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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的英雄,南征北战的军官,既有学问,又有才­干­,目空一切,把对方当三岁的小女孩!”

戚玉芳口利如刀,话里有刺,但又近情合理,驳得刘振亮哑口无言,他只好搭讪地说:

“戚小姐,你不晓得我的心啊!”

戚玉芳不说话了,只是两眼一直盯住刘振亮,突然发出怪异的笑声,搞得刘振亮局促不

安。

须臾,戚玉芳的脸上,又如雨过天晴,现出明艳的阳光。她以小鸟依人之态走近刘振亮

身旁,柔声地说:“杨先生,你生我的气么?刚才的话,我们都是闹着玩的,也许我太过分

了一点,不知不觉刺痛了你的心,一切要请你原谅。杨先生,你看太阳落山了,北风很紧,

你伤口才愈合,身体还虚弱,衣衫太单薄,当心着凉。我们下楼去吧,明天再来好吧!”

戚玉芳柔柔絮语,充满爱心,刘振亮不觉醉了,上一刻难受的心情,被她三言两语一扫

而清。他笑着说:“玉芳小姐,你是我的再生父母,大恩未报,几句戏语就生你的气,那我

还算一个人吗?”他的话无形中又给戚玉芳一颗甜蜜蜜的软糖。

戚玉芳是个绝顶聪明的女子,博古通今,能写诗绘画,能弹琴唱歌;身怀击剑绝技,打

一手好枪法,经常帮助父亲捕鱼、打猎,可谓文武全才。

刘振亮天天与戚玉芳相处一起,面对丽人,欲念横生。因见戚玉芳虽然艳如桃李,但外

表矜持,眉存英气,时而冷若冰霜,凛然不可侵犯,犹如一朵多刺的玫瑰,所以他不敢太过

鲁莽,一再克制,深怕欲速则不达。

其实戚玉芳已被爱情所俘虏,刘振亮高明的“拆白”手腕,处处博得她欢心。戚玉芳虽

然聪明机智,但毕竟是初出茅庐的少女,情场上没有见过世面,不知其中险诈。突然碰到这

个窃玉偷香、拨雨撩云的老手,她的春心已被撩得纷乱如麻,脆弱得不堪一击。她仅仅靠着

外表的矜持和玩世不恭的姿态,不过是一层薄纱蒙住真面目。“玉面狼”棋输一着,误却大

好时光,失去了许多机会。

第二天上午九点,戚玉芳照例到书房里替刘振亮换药,一进门,看到刘振亮酣睡正浓,

不忍唤醒他。正百无聊赖之际,只见刘振亮枕边放着一本书,已经看了一半,反折着。她随

手拿来一着,原来是古本《金瓶梅》。她站在床前看了一下,觉得此书颇新鲜,以前尚未看

过,就悄悄走到书桌旁坐下,聚­精­会神地看起来。

原来,这是刘振亮设下的圈套。他千方百计地在戚玉芳身上动脑筋,要点燃她内心欲­火­,

摇荡她的芳心。他无意间在戚承祖书房的古书堆里发现一本残缺不全的《金瓶梅》,这本书

在明、清两代曾列为禁书,着重描写儿女私情,细节刻画入微。刘振亮如获至宝,计由心生。

他掌握戚玉芳每天上午九点照例到他书房换药的规律,故意装睡。把此书放在枕边,把它翻

到富有挑逗­性­的一页--“潘金莲醉闹葡萄架”,反折着。他撒下了香饵,专等戚玉芳上钩。

不出所料,戚玉芳果然中计,她坐在桌旁入神地看着,整个魂儿被吸住了。

刘振亮眼看“锦鲤上金钩”了,心想,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轻轻掀开棉被,下床蹑

足,端来一张鼓椅,紧挨戚王芳后面坐下,鼓起破釜沉舟的勇气,把一只手兜在戚玉芳的胸

部,在她耳边轻声细语:“玉芳,你的心为什么跳得那么厉害?”

玉芳先受书中生动情节的诱惑,此时又受刘振亮温柔蕴籍的勾引,只觉得一缕缕微妙的

情丝向神经网撒开,意荡魂销她再无法矜持了,她心醉了!

刘振亮见此情景,知道她“情急了”!益发大胆,更靠紧了她,轻吻香颈,耳鬓厮磨,

俏声俏气的说:“心振荡,默无语,何以为情?”几句挑情话搔着戚玉芳内心的痒处,她屈

服了,忍不住纵身倒在刘振亮的怀抱里,任他尽情摆布。

正当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篱外柴扉“嘎”的一声,把戚玉芳从温柔乡里惊醒过来,她知

道是爸爸回来了,便立即从刘振亮的怀抱里挣扎出来,如一只惊鸿掠出大厅,开了大门。

“爸爸,回来了?”戚玉芳见父亲满脸笑容,挑着满满两箩筐的日用品和食物跨进门来,

赶紧上前接过担子,挑进大厅,把东西安顿好。

父女俩拿了一大叠报纸同到书房里探看刘振亮,陪他聊天。

刘振亮一眼触见戚玉芳手上的报纸,不禁地贼心虚,感到前景不妙,前刻风流的幻想全

抛到九宵云外了。

“玉芳,这些报纸是新的还是旧的?”刘振亮忙问道,禁不住心脏噗噗跳。

戚玉芳见问,想到上刻与他拥抱的情景,不觉双颊泛起好红,不自然地笑说:“在城市,

它是历史;在这里,它还是新闻。”

戚承祖怕刘振亮体会不到女儿讲的话意,连忙补充说:“杨先生,我们这里地方偏僻,

交通不方便,每半个月我就要麻烦那位在长江海关当帮办的朋友,利用长江差船,为我采办

一次食品和日用杂物,又替我捎来半个月的报纸。这些东西都是从南京买来的。”

刘振亮听说是从南京来的报纸,忍不住心头跑鹿,又听戚承祖兴致勃勃往下说:“刚才

我听那位朋友说,南京最近破获了一起美国特使马歇尔失车案。”刘振亮更是心惊­肉­跳。但

他马上镇定下来,事不关己地问:“这批窃犯捉到了没有?”

戚承祖摇头说:“没有,听说这个窃犯是“独脚盗”,只有一个人,相当厉害,被他跑

了。不过这辆汽车还是被夺回来了。说着,便从那叠报纸中找出本月五日的《中央日报》,

担心刘振亮病后­精­神不好,要女儿把破获马歇尔失车全案的经过念给他听。

刘振亮坐在床上,背靠床头,戚家父女坐在沙发椅上。

戚玉芳翻到第四版‘“本市新闻”’栏,认真地念道:“美国总统特使马歇尔失车案如

期破获;小标题是:‘大侦探驾车追窃犯,京芜公路一场枪战。’她兴趣盎然地读着,戚承

祖头枕沙发闭目静听;刘振亮绷紧心弦听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幸好戚承祖父女一个低

头专心地念,一个闭着眼睛听,否则刘振亮的表情肯定难逃过他们的眼睛。

戚玉芳读完全案经过后,若有所思,便问刘振亮说;“杨先生,这个窃犯也是四川内江

人,与你是小同乡,也是翻译官,也到过印度加尔各答,你认识他吗?”

这时刘振亮已恢复常态,假装镇定笑着说:“不认识!抗日战争时期,四川重庆是个陪

都,抗战的大后方,我们家乡有许许多多青年,为了祖国,参加各种救亡工作,出过不少力,

他牺牲不少人。不过人的品质各各不同,不能一概而论。这个窃犯可能假冒美军顾问团的翻

译官。不过也许他真的到过印度加尔各答;据报纸报导,他当时是学空军的,而我那时是学

特种部队的,不是一个系统。加尔各答是印度第一个大港口,地方相当大,是作为盟军反攻

东南亚的基地。当时英国、美国、印度的军队很多,各种飞机、大炮、坦克、战车多得不得

了。我们中国各兵种也都在那里训练。马达的声音,整天公响,震耳欲聋。一到星期天,街

上各肤­色­的人熙熙攘攘,热闹极了。’

刘振亮极力回避主题,想把父女俩的注意力引到印度加尔各答去,尽在枝节上做文章。

戚玉芳转了个话题说:“这个程科长的确相当厉害,我在报上经常看到关于他破获各种

离奇案件的报导。这次马歇尔特使的汽车被窃,假使没有他及时破获,就会影响到国家的体

面。”接着,她又神往地说:“我真想有机会到南京去看看这位传奇式的人物,他究竟是个

什么样子,有没有三头六臂?”

刘振亮为了掩盖他的窃盗嫌疑,趁机撒谎说:“讲起来我和程科长还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我们两个经常在一起玩。”

戚玉芳信以为真,好奇地问:“他多大年纪叩

刘振亮才后悔自己弄巧反拙,迟疑一下才说:“四十开外。”

戚五芳不禁一楞,又问:“他是哪里人?”

刘振亮不假思索地说:“广东人。”

“他是什么出身的?”戚玉芳又追上一句。

“过去他在上海法相界当过包打听,上海伦陷后曾在汪­精­卫伪政府公安局任职,不久又

调到南京公安厅。抗战胜利后,政府看他在任多年有点经验,便把他留用下来。”停了一下,

刘振亮加重语气说:“当然罗,工作­干­了那么多年,一点经验总是有的,熟能生巧嘛!”

“这个人长得神气吗?”戚玉芳对程科长似乎很感兴趣,不厌其烦地一再追问。

刘振亮刚才听到《中央日报》的报导,才晓得他的敌人原来是程科长,暗中对他咬牙切

齿,恨之入骨。但是他并不认识这个人,就是在他失败的当晚,从凤凰餐厅门口看进去,只

见一个人行动迅速地把林鹤鸣的手压下去,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他的面貌,他估计这个人

就是程科长了。刚才他对程科长的描绘完全是胡诌的,因为对他印象不好,所以尽量贬低,

他认为戚玉芳不会明知故问的,又随口答道:“有什么神气,论他的外表,还达不到水平

线。”

刘振亮的一番答话,引起了戚玉芳的很大怀疑。她想,两个人既然是好朋友,为什么要

贬低他呢?为什么杨展所讲的一切与过去报纸上所介绍的程科长的情况都不相符呢?戚玉芳

虽然平时讲话很随便,但是到了紧要关头,她就不露声­色­了。

这时,戚承祖Сhā嘴说:“我认为这个窃犯的在老虎嘴边拔胡子,他的胆子可算不小;最

后又能被他逃脱,这样的人也是很了不起的!”

“对,爸爸说得对,我也有同感。”戚玉芳见风转舵,目的想冲淡这个不正常的局面。

“虽然很厉害,但我认为毕竟是个反面人物。”刘振亮趁机放个置身事外的烟幕弹。

夜幕渐渐降临到这所山村茅舍,风吹树梢哗哗地响,戚玉芳的心情很不平静。她很早回

到自己的卧室,关起房门。

她斜椅在沙发床上,背靠床头,望着黄豆般的灯焰,百感交集。“杨展--刘振亮”,

“刘振亮--杨展”,一直在她脑海里划等号。她觉得杨展这个人疑窦重重。按照报纸上所登

载的窃犯刘振亮的年龄、籍贯、职业、装束和身姿,甚至所佩挂的手枪,都和杨展一模一样。

窃犯于五日晚上乘车脱逃,向安徽芜湖方向开去,中途枪击受伤,弃车逃命;杨展于六日清

晨因负伤晕倒她家门口。以时间估计,是吻合的。而且,铜井地方又在京芜公路线上,窃犯

所坐的车子前面右边的挡风玻璃被子弹打穿两个洞,司机坐位右边血迹斑斑,据警方估计,

窃犯的右耳、右臂可能受伤,这也与杨展的负伤部位刚好相同。窃犯佩带的武器是加拿大手

枪,据警方估计,当时窃犯开枪拒捕,约­射­出六七发子弹,而杨展所佩挂的手枪,虽然弹夹

子弹还是满夹,但是腰间一排五十发子弹带上只剩下四十三发子弹,这个数字也彼此相符。

今天,杨展所说的话漏洞百出。他说,他与程科长是很要好的朋友,为什么他所说的程

科长的年龄、外表、出身,与以往报纸上所介绍的都不一样呢?程科长明明是一位年轻英俊

的后起之秀,为什么他偏偏要说他四十多岁,外表达不上水平线,是汪伪留用人员。既是好

朋友,为什么一直要贬低对方?

戚玉芳回肠百转。她又在今天送来的一大叠报纸里翻找,发现同一天的《大刚报》上登

有程科长的相片,他身穿警服,年纪很轻,威武英俊。铁的事实进一步戳穿了杨展的谎话,

也戳痛了她的心。她恍然大悟,杨展标榜自己是程科长的好朋友,无非间接证明他不是窃犯。

欲盖弥彰,越使戚玉芳更感到他就是那个亡命之徒刘振亮。

耳听窗外树涛声,眼望煤油灯豆大的火焰在跳跃,她感到惊悸、不安。这位温柔体贴、

风流潇洒的少校参谋兼美军顾问团翻译官杨展难道真的就是窃犯刘振亮?十几天来的愉快、

甜蜜的相处,像影片一样在她脑海里不断放映。尤其今天上午在书房里的情景,更使她毕生

难忘。那煽动春心的耳语,情意绵绵,令她陶醉;那如带微电的轻柔的手指,犹如春风般拂

她敏感的皮肤,那微妙的感觉曾使她羽化而登仙。她想到这里,不觉满脸羞红,感到全身火

辣辣的,她多么希望,杨展不是刘振亮啊!

但是,一连串的事实在作无情的判决。理智促使她不能姑息以养­奸­了。她想到狼入羊圈

的危险,想到任他摆布的情景,不禁打了个寒颤:“多么可怕啊,假使不是爸爸回来,现在

的我,岂不全完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她愈想愈可怕,整夜辗转反侧,

不能成眠。

第二天起床,她走到父亲寝室,正想把她对杨展的怀疑相告,但考虑到她对杨展的最后

考验还未证实,欲言还止。

早餐后,戚承祖背上一支德制猎枪,牵了两头猎犬,到后山打猎去了。

戚玉芳呆在自己的卧室里,心绪如麻,这最后的证实,是痛苦和矛盾的。她从板壁的间

隙期看杨展的动静,只见他头枕床架,脸朝天花板,皱着眉头思索,好像心事重重。

戚玉芳看得真切,走到窗户旁边,向湾外高声疾呼:“政谅,政谅--”呼声未绝,又连

忙走到板壁间隙处向杨展所住的书房偷看。

杨展突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车,慌忙踢开棉被,一骨碌跳下床来,东张西望。神­色­非常

紧张。须臾,他心神稍定,已辨认出刚才的声音发自戚玉芳的房间,便硬着头皮,假装散步,

梦想从后门绕到戚玉芳卧室的窗台旁,看个究竟。正当他走出房门的时候,又听到戚玉芳在

继续叫唤:“政谅,你过来呀,不要跑,我让你买东西!”刘振亮心想:“可能她是喊另外

一个小孩子的。”心情稍稍安定,又退回书房。

这种惊慌失措的动态,戚玉芳看在眼里,心往下坠,她已证实这个杨展就是刘振亮了。

她想:“应当如何对付这个亡命之徒呢?假使对方知道我已窥破他的秘密,他一定会先下毒

手的。”戚玉芳心焦烦燥,坐立不安。

这时刘振亮的­精­神比戚玉芳更为紧张。冷静一想,他觉得事有蹊跷,他来到这里十来天

了,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外人,今天戚玉芳为什么突然要喊振亮?显然,这是想试探他的。他

刚走出门口,她又大喊:“你过来呀,不要跑,我让你买东西!”这明明是掩饰的活。由此

可见,这个女的心计颇多。说不定我刚才惊慌失措的形态都被她看到了。她胆大细心,在紧

要的关头什么手段都会耍出来的,搞不好,自己可能会被绑起来交给长江差船直送南京。

接着,他又转念:“她会可怜我吗?”不,不牢固的爱情拴不住她的心,没有发生­肉­体

关系,争取不了她的同情。

一个念头推翻了,他又萌起另一个念头:“对她父女直言相告,向他们求情,保证从今

后洗手不­干­,放我逃生,可以吗?”看来老头子这一关还容易过去,这女的肯定不肯,她担

心“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这个念头又推翻了,刹那间,他脑海里突然涌起杀机,这是他的本­性­发作。他想乘其不

备,攻其无意,把她父女俩通通杀死,来一个杀人灭口;然后放一把火,把整个房子烧掉,

再来个毁灭罪证。但他想到戚玉芳又有一点害怕,她的剑击技术已登绝乘,枪法十拿九稳,

听说她的拳术也很­精­湛。这样的女子,在平时还没有把握制服她,何况今天自己伤势初愈。

一个女子,既吃不消,再加一个老猎人,怎么应付得了?他自己的手枪还寄存在戚玉芳的卧

房里,无形中等于缴械的俘虏,万一下手不得法,自己的命都要赔上。此路又行不通了。

刘振亮左思右想,想不出一个妥善的办法来,三十五计全套不上,只好采取最后一计:

“走为上策。”走?戚玉芳天天在家,几乎寸步不离,如何脱身?刘振亮好像热锅里的蚂蚁,

束手无策,走投无路。

这时,山后响起了海螺声,接着戚玉芳也在卧房里吹起海螺来,这雄壮的螺声遥遥呼应,

回响于林间。刘振亮不知所以,愣住了,这个惊弓之鸟,禁不住心脏怦怦直跳。原来山后的

海螺是戚承祖吹的,告诉玉芳他已发现野兽,而且正在猎犬的追击之中,情况十分紧急,要

求玉芳马上去助猎。戚玉芳的螺声,则告诉父亲她立即就来。

刻不容缓,戚玉芳从枕头下面摸出刘振亮的手枪和子弹带 绑在腰间,又从门后摘下一

支美式猎枪,套上一双鹿皮软底长靴,向山后冲去。那矫健敏捷的动作,如猿猴过林,上山

的速度更胜穿山甲。

刘振亮站在窗口看傻了眼,好厉害的婆娘,看来并不好惹,不然打虎不成反丧身!原先

要想杀害戚家父女的想法,这时被戚玉芳的飒爽英姿,扫得无影无踪。

刘振亮站在窗前,呆了好久,不觉心血来潮,如梦初醒,突然握起拳头向自己的头上猛

捶,骂道:“蠢奴,还在这里呆什么!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难道想在这里坐而待毙吗?”

他立即行动起来,穿好航空衣,把鞋带结紧,顺手在屋角抓起一把斧头,旋即上楼,一

斧头砍断门锁,直奔佛堂,扯下佛幔,砸散木龛,抱出一尊两尺高的弥勒佛。这佛是瓷制的,

佛面、佛身被香火熏成米黄|­色­。刘振亮把它放在桌上,嘴里念道:“我的佛爷,请你上西天

吧!”抡起斧头当头一击,砰的一声,佛像碎了。只见满桌子滚动着灿烂的黄金、发光的金

刚钻、闪闪的宝石、洁白的珍珠;其中还有英国汇丰银行存折一本,存款值五千七百五十美

元,存折旁还有成承租私章一枚。

刘振亮抓过扯下的佛幔,摊在桌上,把这些金、钻、珠、宝打成一包,反身就下楼,不

顾一切地向篱门外狂奔。

他顺竹林,穿小径向江边拼命地跑。跑了很久,估计后面追不上了,才停住脚步,喘一

口气,这时他才记起他的加拿大手枪还在戚玉芳身上,便自言自语笑着说:“我可爱的安琪

儿送给你做个定聘纪念吧!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等着吧,我与你情缘未了,再见!”

算他运气不错,在八卦的地形里,他净走生路,没有遇到困难,一直顺利地走到江边。

碰巧下游来了一只小帆船,他即搭乘到马鞍山,刚好又赶上乘当天晚上的长江轮船到上海去。

刘振亮为什么会知道弥勒佛内有黄金珠宝呢?原来他贼心不改,对戚家的经济感到兴趣。

他认为戚家的竹篱茅舍,完全是掩人耳目。屋内所有的陈设都非常考究;父女两人所穿衣服

表面朴素,内面的质地极好;至于饮食方面,凡是城市有的,这里都有。这叫做“败絮其外,

金玉其中”,猜测他们一定有大量黄金之类蓄存。

养伤期间,刘振亮趁散步之机,对篱笆之内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件东西都作过­精­密的考

察。他首先发现,竹篱内,乔松下,那一座坟墓有可疑。这是成承祖亡妻之墓,墓碑下有一

个石砌墓台,估计其中必有大量窖存。但是,要得到此中珍宝,非花一定的时间和劳力不可,

他只好放弃了。另一个地方是猎犬舍,下面铺着石条,猎犬日夜守着,也难于攫取,所以此

念也打消了。第一次登楼时,他还发现另一个秘密,使他喜出望外。佛堂上面,不供如来和

观音,而尊弥勒。他对这点­奶­感兴趣,因为他觉得,凡是反常的事物,都有研究的价值。他

想,小楼上面,只有佛堂,并无贵重之物。要上小楼,须从书房上去,可算最安全的地方了,

何必还要天天上锁,那样郑重其事?悄悄查勘佛龛,结构非常牢固,佛龛底下暗中与横案桌

栓住,案下加锁,并且龛门小,佛像大,拿不出来。他由此断定,佛像之内定有珍宝。他认

为之所以供奉弥勒,因为如来、观音体质较小,而弥勒腹大便便,可以多存。

其实刘振亮所估计的三处窖存,是完全正确的。

三处窖存两处难取,当刘振亮亡命潜逃时,时间万分紧迫,只好登小楼,破弥勒,席卷

而去……

正当李丽兰谈得津津有味的时候,突然看到坐在她对面的程科长似笑非笑,欲言不语,

有点酸溜溜的滋味,她已经猜透了他的心,便灵机一动,把话停住。

程科长见李丽兰突然不讲话,感到奇怪,便请求说;“丽兰,讲下去吧!这段出人意料

之外的故事太­精­采了,我为戚玉芳担心不浅。你为什么讲到紧要关头,突然煞了车,真使人

难受。’

李丽兰半眯明眸,摇着头说:“我的科座,你感到难受的也许不是戚玉芳,而是李丽

兰!”

程科长被道破心事,不由一怔,只好毫不隐讳地坦白说:“对,你真聪明!”接着以低

沉的语气说:“我认为戚玉芳观看《金瓶梅》那段情节,非在枕边喁喁私语,不能说得那样

逼真。”

说着,一双流星般的眼睛在李丽兰脸上巡视,专注着她的表情动态。

李丽兰感到委曲,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我在你的眼里,真是一文不值!沈子良

把我当为路柳墙花;而你呢,把我当作人尽可夫!”

说着,李丽兰的眼圈红了。

程科长感到对不起她,马上辩解说:“丽兰,你别误会,我对你丝毫没有这种想法,就

是沈子良也何曾对你有过这样的念头呢?”

李丽兰激动地说:“你问必吞吞吐吐呢!你说枕边隐隐私语,究竟是什么意思!打开天

窗说亮话,你是否认为我跟‘玉面狼’刘振亮有过露水姻缘?”

“不瞒你说,我就有这样的想法。但我认为我的出发点还是好的。你懂得‘亲者痛’三

个字的意思吗?碰到一件不幸的事情,不亲就不痛,不亲就不难受。比如说,欣赏一块价值

连城的心爱宝玉,我总不愿意看到这块玉上有一点微暇。丽兰,你说对吗?”

程科长恳挚地亮出心里活,李丽兰的心情平静下来。她笑着说:“你呀。真糊涂!我若

真的与刘振亮有关系,我会把这段话如实地告诉你吗?这岂不是不打自招吗?你有那么傻瓜,

我可没有你那样笨蛋。为了不让你把疑团憋在肚子里作怪,老实告诉你吧,这是马太太告诉

我的。刘振亮是马太太记名的徒弟,据马太太说,他在她面前是无话不谈的。至于他们两人

谈话的方式,是枕边喁喁私语呢,还是像我们现在这样君子式地交谈,因为本人没有在场,

我可不能乱下断语。何况这里还牵涉到‘师道尊严’问题,更不能像你那样捕风捉影,随便

胡猜。我再送你一粒定心丸,我跟‘玉面狼’从来没有见过面,这下你可放心了吧!”

她膘他一眼,俏皮地说:“请你不要那样沉不着气,你要听,就得要规规矩矩洗耳恭听,

不许你胡思乱想,更不许你中途­干­扰,故事一演变下去,你就会自然而然地明白了,也不要

我再来向你解释。

李丽兰的一席话和她那娇悄的姿态,的确使程科长感到莫大快慰,他笑着回答:“好,

我谨遭台命!”

李丽兰调了两杯咖啡,递一杯给程科长,淘气地说:“咖啡可以提神,免得听蒙了,思

想开了岔,把戚玉芳和李丽兰混为一谈!”

程科长对她报以无可奈何地微笑。

边饮着咖啡,李丽兰边继续把刘振亮的情况接着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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