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主小说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版主小说网 > 穿越之满衣花露听宫莺 > 第八十二章

第八十二章

含冤 ...

第八十二章

容琛得知魏府主母吴氏也过世了,他当时捏着手里正在看的书一言未发沉默良久,之后就说要到魏府来看看。

魏颐一身素缟跪在魏大人灵前,半垂着眼睛,因为太过悲伤,脸上似乎已经放不下那悲伤的情绪而变得淡漠了,只一双眼睛,沉静无波,也如谷管家一般地生无所恋了一样。

容琛给魏大人上了香,在魏颐面前俯□,看着魏颐,满心里全是怜惜,柔声道,“子琦,你先起来,去睡觉,休息休息好么?”

魏颐没有动,只是默默地跪在那里,不时烧一下纸钱。

容琛看他不听自己的,就伸手去拉他,魏颐却把他的手打开了,道,“皇上,你还是走吧。你在这里,魏大人即使走了,心里也无法安宁。”

容琛因为他的话有些怔愣,这种时候,他不知该说什么好,他知道应该安慰安慰魏颐,但是又不知该如何安慰。

好半天,才发出点声音来,“魏爱卿的事情,朕不会放过那些害了他的人。”

魏颐抬头看了容琛一眼,黑幽幽的眼眸里含着很明显的讥诮,“你要怎么做?你不知道吗?父亲根本不是被他们逼死的,他是被我和你逼死的。是我……,是我的错,我把他逼死了才对。”

魏颐说到这里,眼睛里已经盈满了泪水,含在眼眶里,却无法滴落。

他又把头低下去,不想要容琛看到自己悲苦的模样。

容琛在他身边蹲下来,伸手抓住他的手,想说魏大人本就犯了大罪,本就该死,与魏颐无关,但是看到魏颐那含泪的伤心模样,他又说不出来了。

魏大人养育了魏颐十几年,魏颐感念他的恩情,那是理所应当,魏颐一定不想听任何有辱魏大人的话。

魏颐对魏大人的那些感情,容琛嫉妒着,但是却知道自己永远无法从魏颐那里得到。他这种时候总是会想到,要是当年魏颐没有被吴皇后和魏家换了,魏颐一直在他身边,他将他宠爱着养大,到今日,他和魏颐会如何?魏颐会对他有对魏大人一般深的感情么?他想得到这样的感情,但是,又知道他其实更想要的不是这种。

他觉得心里被堵了一块大石,憋闷着,像是要无法呼吸一样地难受,他想把魏颐带走,从此让他不要难过,让他如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候那样快乐,他宠爱他,给予他一切最好的东西。

容琛以前以为得知魏颐是他的长子时,那已经是他最痛苦的时候了,到现在,他才知道,那根本不是的。

那时候,他尚可以将胸中的憋闷难受发泄出来,现在看到魏颐如此痛苦,而他居然无法让魏颐好起来,由此而转移到他身上的痛苦,甚至是无法发泄出来的,比以前自己的痛更痛。

他现在只想将魏颐拥到怀里来,给予他力量。

但魏颐根本不要他的碰触,将他推开,甚至眼神冰冷地望向他。

容琛对魏颐的这种推拒和反抗没有任何办法,他不能强迫他。

魏大人和夫人本应该运回云州老家去合葬,但是,魏家现在人丁单薄人力不足,加上魏晖的案子未定,儿媳和长孙在回京的路上,皇上又为了感念魏大人一生的清廉,给赐了一块京城附近的风水宝地下葬,于是,魏大人和夫人就被葬在了京郊。

魏家这一年的确是走了大霉运。

魏颐嫂嫂在得知丈夫投水自杀时就受刺激过度,病倒了,加上官府要查魏晖,魏晖的妻子是其人证,要把他们抓起来,但是这时候,魏颐已经派了人去接嫂嫂和侄儿了。

嫂嫂和侄儿在回京的路上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魏颐之后并不是特别清楚,当他等着嫂嫂和侄儿回京才下葬父母时,等来的消息却是嫂嫂病重赶路,身体受不住,香消玉殒了,而呆傻的侄儿魏归真也走失了,派了人去找,却没找到。

魏颐受此打击,原来还能硬撑的身体,终究倒下了,在床上昏迷了两天,等醒来时,容琛坐在他的床边照顾他。

魏颐睁开眼睛,看向容琛,容琛满脸担忧,眼神柔和。

在这个已经是他唯一支撑的人面前,魏颐再也撑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容琛用手巾给他擦眼泪,却越擦越多,他只得把他搂进怀里,抚摸他的背脊。

魏颐哭得极伤心,紧紧抓着容琛的衣袖,脸埋在他的胸前,这时候,他发现,他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只有容琛还在了。

他只有这个人了,但是,和他如此依偎在一起却是一种罪过。他只有这最后一次,最后一次的任­性­,可以在他的怀里如此哭泣。

魏颐哭累了,又昏睡了过去。

容琛陪着他,满是心疼,他想,如果可以,他真想将魏颐养在自己的心里,从此让他不经历任何苦难。

魏颐再醒来时,已经变得无比镇定,好像他心中所有的情绪,已经在容琛的怀里发泄完全了。

魏颐对于嫂嫂的死亡心生怀疑,叫来那回来报信说他嫂嫂病逝侄儿走失的下仆,看到对方神­色­躲闪,魏颐心里的怀疑就更重了。

他这时候,还是得依靠容琛留给他的人,一边安排父母下葬事宜,一边派了人去找魏家老二,然后派了人去接嫂嫂的遗体回来,再找人去找走失的魏归真。

虽然他不想再和容琛有任何牵扯,但是现在身边有人供他差遣使用,他还是很感激容琛的,不然,若是他身边已经无一人帮忙的话,他又该如何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种境地,魏颐不想去设想。

家里的一系列变故已经让魏颐整个人变了,似乎从以前的明媚如水的公子哥,变成了经过打击淬炼的铁器,变得冰冷,深沉,没有了原来那透明的光泽,变得沉重了,让人看不清楚。

父母下葬后,嫂嫂的遗体也已经运回来了,跟着他嫂嫂的遗体回来的还有那些跟在她身边的几个下人,一边让人去安排了嫂嫂的丧事,这边,已经把所有伺候过魏归真呣子的下人都抓了起来。

经过太医和京城里极有名的仵作的私下里的验查,魏颐嫂嫂果真是中毒而亡的,是在药里下的药。

魏颐得知这个结果的时候并没有吃惊,他听闻嫂嫂病逝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了,他嫂嫂虽然是个弱女子,但是跟着魏晖也是到处跑,早就习惯了旅行,也不是不能吃苦,即使因为丈夫过世而悲伤过度生病,但她的儿子还在身边,魏颐觉得她即使会死,也该是在把呆傻的儿子送到京城后才能放心跟随丈夫而去。

魏颐现在已经明确地知道,是有人在幕后陷害魏家,魏晖一定是被陷害的,他的嫂嫂也是被害死的,还有走失的魏归真,那些胆敢到魏府来搜查的人,所有这些,都是有人故意在害魏家。

魏颐本已经生无可恋,此时却不得不活下去了,他要查出真相,给魏晖正名讨回公道,要给他报仇,给嫂嫂报仇,还要把侄儿魏归真给找回来,还要等魏家老二魏帆回来给他说明一切,做完这些,他才能够撒手离开。

魏晖的受贿案几乎没什么可审,毕竟人证物证俱全,魏晖和他妻子都不可能出来为这事说明,而且,魏家老爷子也死了,魏家主母也过世了,只剩下了一个十几岁没什么能力的魏家老三,在几乎所有朝臣眼里,魏家似乎已经完全大势已去,不可能再有任何翻身的余地。

即使是皇帝,对于魏晖的受贿案,也没什么可说,完全可以盖棺定论,定魏晖的罪了。

魏颐自从那日失态地在容琛怀里大哭一场后,就再也没见容琛,他不想再私下里见他,得知他来,就关门,以此来隔绝他和自己的距离。

父亲临死前的话言犹在耳,魏颐知道自己不能再让容琛怀抱幻想,自己也不该怀抱幻想。

魏颐写了一封长长的含冤状纸,一身素缟,去了大臣们上朝时候走的皇宫东元门,跪于宫门前为兄长喊冤。

他看着这些从这宫门前走过的朝臣,也要这些朝臣们也都看着,现在是他魏家落了,但是,他一定要让那些害他魏家的人数倍偿还回来。

83、第一章 安睡与守候 ...

第一章

要在皇宫东元门跪着递状纸申冤,这是一项技术活。

东元门是专供大臣上朝时走的,一般时候都不会开,一般人是不允许靠近这里的,在百丈之外就会被拦下来。

魏颐偏偏还能够在这里来向皇帝递状纸了。

各位大人从东元门过,都能看到一身素缟跪在那里的魏颐,开始大家还不知这是怎么回事,一打听,一番耳语之后,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还有大臣很惊讶地说,“魏中郎那个案子,不是很明显的么,难道真的是冤案?”

“这个就不清楚了,皇上亲自过问,着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堂会省,还没有最后定罪,不过,说是人证物证都在,魏中郎在外做官时也多和商人走得近,他和父亲比起来,差得远了。最后结果如何,也等不了几天了。”这位大人说着,又小声对同僚道,“不过最后还是要看皇上的意思,皇上不是对魏家多有器重偏袒,说不得最后把案子压下去也未可知。”

“将案子压下去能如何,魏中郎年纪轻轻,犯了这种事被告上来,他自己倒也罢了,却把魏尚书给气中风过世了,哎,这些年轻人啊……”

“现在这魏家小儿子跑到这里来给皇上递状纸,这不荒唐吗,怎么不递到大理寺去?”

有人小声地道,“听说皇上看上了这魏家小儿子,对他有龙阳之好,这是不是真的?”

没有人回答这位大人的话,几位只是摇头装作不知,不想在此谈论皇帝的闲话。

魏颐抬起头来看着那些对他议论的大人,眼睛冷冷的。

那几个大人被他看着,心中一凛,心想这个小娃娃还这么小,这眼睛怎么这么冷,倒像是和他们有仇一样。

不过,看到魏颐即使一身素缟,面­色­苍白,依然掩不住一身绝代风华,眉目如画,长相之俊美,的确世间难得。

大部分官员是只看魏颐一眼就赶紧走了的,只这几位嘴碎的多站了一会儿讨论了几句,看到魏颐的长相,那位刚才说皇上看上魏家小儿子的也不再多问了,觉得那个传言大半是真的。

容琛早早起床准备去早朝了,走在路上有宫侍前来上报,说魏家的小儿子跪在东元门前递状纸为兄长申冤。

容琛听到这个消息,眉毛一下子皱了起来了。

他没想到魏颐对他来搞这一套。

虽然现在已经初夏天气暖和起来了,但大清早的,还是挺冷的,更何况东元门前一片开阔的广场,那里风大,地上还有寒气,跪着肯定很冷。

容琛想到魏颐居然故意跑到那里去受罪,心里对他就是又气又心疼。

要说他前段时间去魏府求着见魏颐一面,魏颐还每次在他面前关门不要见他呢,现在居然跑到东元门前给他递状纸去了。

容琛赶紧交代了身边的李昌中,又叫了两个侍卫跟着,说去让把魏颐带进宫里来。

那两个侍卫是一直跟在容琛身边的,其中一个正是李步,他最是明白魏颐那犟脾气了。

临去向容琛请示道,“若是三公子不愿意跟卑职们进宫,当如何?”

容琛一想,果真有这个问题,魏颐以前脾气就犟,自从家里遭了难,他那脾气更是又臭又硬又犟了,他要是不进宫来,李步他们过去,也不敢硬是把他带进来。

容琛一想,道,“就说是朕的手谕,让他进宫来说他兄长的事情。那么多朝臣从那里过,有人看着,他很守规矩。”之后又加了一句,把他带进宫来后,好好照顾着。

的确是这样,魏颐只在私底下和皇帝犟没规矩,在人前,一向是恭敬地让容琛想朝他发火。这样去传旨,料想魏颐不会反抗。

李昌中他们是小跑着到东元门前去的,就怕魏颐在地上跪得久了,他那身子骨矜贵着呢,跪出了什么事来,皇上肯定心疼,到时候要怪罪,可不会怪罪故意跪那里的人,少不得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受气。

李步已经有段时间没见过魏颐了,从东元门出去,看到一个一身素缟的人跪在那里,身形清瘦,像是早晨的露珠一般清透又脆弱,似乎阳光一照就要消失一样。

这时候太阳还没有出来,东天边还是一层碧青­色­,地上甚至还有露水。

李昌中是个伶俐的人,过去后就躬着身子对魏颐轻声说道,“三公子,皇上说您要申的冤事关重大,请您进宫去和皇上好好说清楚,皇上现在要早朝,需下朝后才能够召见您,您看,是不是这就和奴才进去。”

魏颐迟疑了一下,然后就点了头,道,“有劳公公过来传旨了,我随着你们进宫去吧!”

清早的石地板上寒气非常重,魏颐跪着,寒气从膝盖传遍全身,他已经冷得有点发抖,要不是心中对那些害了他家的人的恨意支撑着他,他这段时间这么劳累加心力交瘁,身体本身又不好,该早昏倒在地了。

听闻魏颐愿意跟着他们进宫,大家都松了口气,李昌中赶紧上前去搀扶魏颐起身,魏颐整个身子都僵了,依靠着李昌中才能站稳。

李昌中现年三十岁出头,是容琛做皇帝之后新提上来的贴身大太监,他能够有如今地位,全是因为这人聪明伶俐,又不多话,最主要是他搞明白了一件事,心里只装着皇帝,那么,以皇帝的眼睛,什么都看在眼里,即使皇帝本身不愿多亲近太监,也愿意重用他了。

而且李昌中长得五官端正,又面带佛相,给人极慈善温和的感觉,声音也不似别的太监那么尖利,容琛才对他有更多好感,然后重用他。

魏颐被接进宫里去,有被好几位路过的大臣看到,这些都猜测魏晖的案子说不得真有玄机,皇上估计还会再查了才定案。

这些与魏家以及这个案子没有关系的,自是不慌不忙,等着看事态发展,而那些心中有鬼的,看魏颐被带进宫,心里就开始忐忑了,就怕皇帝因为美­色­而仔细彻查这件案子,到时候,恐怕就是一场腥风血雨了。

魏颐并不是被带到了皇帝上书房外面侯着,等皇帝下朝召见,而是被带到了上书房后面,皇帝歇息的寝宫里,就是皇帝生病时,魏颐来见他的那个地方。

魏颐跪久了冷,李昌中亲自倒了热参茶给他暖身子,又让点了安神薰香,还拿了狐皮毯子给他搭着腿。

魏颐被他这样殷勤地伺候着,有些不自在,道,“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侯着就行。”

李昌中只是笑,道,“皇上下朝就会召见公子的,魏中郎这案子,奴才们在宫里面也有听说,这是大案,皇上很在意的,既是有冤情,皇上肯定会让彻查,公子还请不要担心。”

李昌中这话虽然并没有表示魏中郎无罪,但听来也让魏颐觉得心里好受些,魏颐对他点点头以示感谢,就坐在那里想起事情来。

他这些天实在太累了,神经一直紧绷着,现在坐在容琛的寝宫里,闻着淡淡的安神薰香,他的­精­神就放松一些了,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甚至李昌中和小太监一起把他托着放到躺椅上让他睡好,他也没有醒过来。

他能睡得这么沉,多半不仅与这安神香有关,还是他坐在这里,知道容琛一定会帮他把事情办好,心中有了倚靠,­精­神也就不自觉放松了。

李昌中心里想着这魏家三公子可是一向铁面无情的皇帝的柔软处,一点不敢怠慢,又拿了毯子给魏颐盖好,让他睡得舒舒坦坦的。

容琛因心中有事,让早朝早早散了,那些还有要事要留着和皇帝讨论的,也都到上书房外面去等着被皇帝召见。

容琛快步走进他的寝宫,李昌中正侯在外面,容琛看到他就问道,“他人呢?”

李昌中当然知道皇帝口中的“他”只能是指魏家三公子,赶紧躬身小声答道,“奴才看他­精­神不好,神­色­憔悴,自作主张,点了一支安神香,他现下睡着了,就在里间躺椅上。”

看来皇帝对他的自作主张很满意,神­色­缓了很多,对他点了点头,轻手轻脚进了内间。

李昌中看皇帝这样,就知道,那魏家三公子在皇帝心里的果真非同一般,自己这宝押得非常对。

不过,魏三公子再如何也是一个男人,即使皇帝宠他,也不可能把他封了妃,终究,最多一个男宠身份。

李昌中想到此,在心里叹口气。

绕过屏风,容琛看到了躺在躺椅上睡着的魏颐,魏颐这段时间清瘦了很多,以前还带着点婴儿肥的­嫩­脸现在已经可见棱角了,黑鸦鸦的眼睫垂下来,带着一种脆弱,­唇­­色­非常淡,看着就知道他血气不足。

容琛俯□,怕将他吵醒了,只轻轻地在他­唇­上碰了一下,感觉到淡淡的凉。

容琛坐在了躺椅边上,神­色­柔和地把魏颐看着,就这样看着,似乎入了神。

房间里的薰香还在燃着,淡淡地飘散缭绕,安静,宁和,容琛这样看着,似乎时间已经在此时凝固,他甚至不愿意从里面走出来。

这个时刻,他觉得,也许,就这样守着魏颐,任外面沧海桑田,他皆不在意了。

只要这个人,就在他身边安睡。

84、第二章 办理 ...

第二章

魏颐醒来时已经午时,容琛早将他从躺椅上抱到床上睡着了。

魏颐盯着床帐顶上的祥云金龙看了一眼,就伸手撩开了放下来垂着的床帐,看到外面已经光线明朗,该是太阳早升起来了。

魏颐全身发软,从床上坐起来。

被容琛要求着一直侯在这里伺候魏颐的李昌中发现魏颐醒了,就从屏风后面转过来,到床前亲自服侍魏颐起身。

魏颐看着他,道,“我怎么到床上来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李昌中回道,“皇上下朝后就过来了,看您睡着,心疼您劳累,就没叫醒您,还是皇上亲自把您抱到床上来睡的。前面书房前侯着几位大人要和皇上说事,皇上就先过去了,说您起来,他就过来和您一起用午膳。”

魏颐一边起床,一边看了窗户外面的阳光,果真已经午膳时候了,他没想到自己一觉睡了这么久。

魏颐洗漱了一番,然后李昌中亲自来伺候给他梳头。

魏颐头发被他上次剪了一部分,时间过去了这么久,那些剪短了的也长长一些了,只是还是长短参差不齐,而且很明显。

他来的时候头上别着发冠,便看不出来,此时头发放下来,李昌中给他梳发,捏着他乌黑柔顺的发丝,像是摸着沁凉的锦缎,看到上面被剪断的痕迹,不由得十分心疼,那似乎是剪了他的头发一样,他在心里感叹,不知道这位魏三公子的头发怎么会被剪成这副模样,太糟蹋了。

虽然发现了他头发上的异样,李昌中也并没有说出来,只仔细给他束好,又按照他来时的模样给用发冠别起来,也就看不出来他头发上的异常了。

魏颐看李昌中没有问起他头发的事情,就觉得容琛的这个宫侍是很体贴和伶俐的,很不错。

魏颐收拾好后,容琛正好进来,魏颐从椅子上起身,转过身就看到他。

魏颐要跪下去给他行礼,容琛已经上前将他的胳膊扶住,道,“你这是何必,故意惹朕心里不舒坦么?”

魏颐微蹙眉头看了他一眼,道,“这是规矩,不守规矩,才会惹你不舒坦吧!”

容琛握住他的手,道,“朕不和你钻这些字眼。已经午时了,饿了么,传膳吧!”

说着,已经带着魏颐到外间去用膳。

魏颐不想和他走,道,“我是在向皇上申冤的,我大哥的事情……”

容琛回头看着他,手抚上他的脸颊,神­色­温柔,“先用膳,朕再听你说这些,行么?”

魏颐还想说,但容琛已经扶着他强行让他在膳桌边椅子上坐下了,他自己则坐在了上位,也是魏颐的旁边。

桌上已经摆上了菜,都是比较清淡的,十来道,算是帝王里非常简朴的作风了。

宫侍上来给伺候用菜,容琛也让人下去了,亲自给魏颐夹菜让他吃。

魏颐早上只喝了些水,这些日子也都吃不下东西,此时容琛给他夹菜,他本没什么胃口,但也觉得有些饿了,将容琛夹到他碗里的吃了。

一顿饭只吃了两刻钟,魏颐放下筷子不吃了,容琛便也停了筷子。

刚吃了午饭,容琛要和魏颐说些话,让他消消食,魏颐却不在容琛这歇息的寝宫处坐了,道,“皇上,草民是来给家中兄长申冤的,不是来受您这般待遇的。”

容琛只好带着他走到前面上书房里去坐下,魏颐从身上将写的状纸拿出来递给容琛,道,“我大哥是被冤枉的,一定是有人要害他,还要害魏家。”

容琛坐在书案后面,看了魏颐递给他的状纸,里面写得倒是清楚,说了魏晖为人高洁,不可能犯下这样的贪污受贿罪,又说了嫂嫂被人害死,这其中有蹊跷,更说明魏晖这件案子肯定有疑点,要求皇帝重新审理这件案子,而且要着重审那些证人,要重新去调查那证物账本的真实­性­。

容琛看后,道,“朕知你对你兄长多有敬佩仰慕之情,这件案子,朕让三司法一起调查……”

魏颐以为容琛说这话是要敷衍他,赶紧打断他,道,“我对我大哥的个人感情并不是让我来递这个状纸的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我嫂嫂的确是被毒死的,你不是也知道吗?还有人故意拐跑了我的侄儿,这说明他们这是故意害我大哥。我大哥为人正直,根本不可能做出那种勒索受贿的事情。”

容琛看魏颐一说起这事就激动,起身来,走到魏颐身边,轻轻抚了抚他的背,道,“你先别着急,朕没说不让人好好查。不仅是三司法,朕再秘密派人去查这事,若是你大哥真是清白的,朕会还他清白。”

魏颐睁大一双含着怒火的眼睛,那双眼睛因为气怒而熠熠生光,“我大哥和嫂嫂都被歹人害死了,他们的儿子也被歹人拐走了,你说得好听,还他清白,现在还他清白对他有什么用!”

容琛道,“那你要如何?”

魏颐道,“如果我大哥是清白的,他和我嫂嫂都过世了,他只剩下一个儿子,自当将他的儿子找回来,给予补偿才是。还有,那些陷害我大哥的人,故意诬陷朝臣,而且害人­性­命,当严加处置。”

魏颐说得激动,手握成拳,握得紧紧的,死死地盯着容琛。

容琛看他这样,心生怜惜,道,“如果魏晖是清白,那胆敢故意陷害他,害了魏家之人,朕自当严加处置。这不仅是魏家之事,更是这朝廷里的大事,朕不会姑息的。”

魏颐这才松了口气,又问容琛要派谁去秘密调查这件事,容琛便就这事和他讨论了很长时间,让魏颐满意了才作罢。

魏颐最后还要见一见这两个下去调查魏晖事件和寻找魏归真的官员,容琛也应了。

定下的两人一人叫顾学谦,一人叫徐思轸。

两人皆是皇帝身边的近臣,很得皇帝信任。

顾学谦八面玲珑,心思灵活,处事圆滑,做事很得皇帝欣赏;徐思轸则沉默深沉,做事细致,有手段有能力,皇帝对他很是信任,他为皇帝做了很多机密事件。

皇帝准备派这两人下去彻查魏家的事,顾学谦在明,大张旗鼓去查;徐思轸在暗,秘密去查这事,并且寻找魏家失踪的长孙魏归真。

魏颐先见了徐思轸,不是在上书房,而是在书房后面的一间小厅里,皇帝让伺候的人都下去了,才让徐思轸进去说话。

徐思轸拜见了皇帝,看皇帝坐于罗汉塌上,他旁边居然有一个人和他同塌而坐,他感觉很是诧异,脸上也显出了一丝惊讶之­色­。

皇帝却没有理他的这种惊讶,直接吩咐了让他去暗中调查魏晖这个案子。并且给了他极大的权利,还将写好的密旨递给了他,赐了他尚方宝剑供他这次之用。

徐思轸看皇帝如此郑重地对待这次的魏中郎一案,就知道这案子一定不简单,受命之后,皇帝又让他说了说对这个案子的看法。

徐大人道,“若是魏大人这案子有冤情,那对朝廷来说,便不仅仅是一宗受贿冤案这么简单了。现今用来断案的证人证物都有问题,从这里,就必定牵扯出不少来。只怕到时,微臣位卑职轻……”

容琛道,“你只管去办就是,无论是谁,胆敢故意陷害朝臣,谋害其家人,朕都不会放过。”

得到容琛这样的保证,徐大人也就放心了。到时候,即使拉出位高权重之人,或者后戚家族,他也不怕办不了他们了。

徐大人退下去时又多看了魏颐一眼,见此人一身素缟却风华高雅不凡,又坐在皇帝身边,便知朝臣中私下秘密传播的那个传言是真了。

见了徐思轸,便又召见了顾学谦。

顾学谦一副清风朗月的长相,不惑之年,颇有仙风。

他也如徐思轸一样,见到魏颐时心中升起惊诧,受了皇命去彻查魏家之事之后,他又多看了魏颐一眼才走。

两位大人走后,容琛问魏颐道,“让此二人去查魏家之事,如何?”

魏颐点点头,道,“徐大人一看就是铁面无私秉公执法之人,由他去暗中调查谋害了我大哥家人的事,我很放心。只是这顾大人,你不觉得他会心眼太多么,到时候,肯定会先考虑自己,不一定会将所有罪犯都交给你处置的。”

容琛道,“顾学谦心眼的确多,但他绝对是一个分得清事情轻重的人,到时候,他即使查到得罪不起的人,也会让朕决断,决计不会自己擅自独断的,他是朕的臣子,朕比你清楚他。”

魏颐道,“若真如此,那自是好的。”

说着,就从榻上起身,站在下手对皇帝躬身道,“谢皇上您的大恩,愿意派人去彻查我大哥这事,既然事情已经安排好了,草民也不叨扰皇上您了,我这就回去等结果了。”

85、第三章 拘禁皇宫 ...

第三章

容琛将魏颐要求的事情一安排下去,魏颐就说自己要回去了,简直与过河拆桥无异。

容琛一直想见他,抚慰他,让他从魏家的人去屋空的悲伤里走出来,没想到魏颐这就说要离开了,他自然不让他走。

道,“魏晖这事,你既然知道是有人故意要害魏家,甚至谋害了你嫂嫂以及侄儿,那么,在外人眼里,你是魏家唯一剩下的最后一个人,你今天又进宫来申冤了,那歹人说不得也不会放过你,你出宫去,便会遇到危险。你无论是要证明魏晖的清白,还是要给魏家人讨回公道,你都不该现在要求出宫将自己置于险地。你在宫里,才会安全。”

但是魏颐根本不在乎这个,他看向容琛,波澜不惊,道,“已经给兄长一家申了冤,我相信皇上一定能够将这事查得水落石出,严惩凶手,还我兄长一家公道。这样,我也就放心了,若是真有人来要我的命,他且来吧,我不惧他,若是真死了,我也正好和家人一起。”

魏颐说得不是大义凛然,而是云淡风清,他那个样子,似乎是已经堪破生死,不再执着于生了。

容琛因为他这个样子既心疼又生气,对魏颐命令道,“你先到朕这里来。”

魏颐没动,只是看了他一眼。

容琛起身,将他一把拽住,拽到了自己怀里来,死死盯着他道,“在你眼里,你心里,是不是只有魏家人,现在他们不在了,你就想着要陪他们而去了?”

魏颐偏了一下头,不去看容琛那含着伤痛的深黑眼眸。

容琛看他这样,冷笑一声,道,“在你心里,朕是什么,你刚才要用朕帮你查你兄长之事,你就对朕百依百顺,朕才刚把事情吩咐下去,你就如此了。你对朕还真是冷情冷心啊。”

魏颐因他的话心里不好受,声音也涩涩的,“我心里感激皇上能够为我兄长讨回公道还回清白。只是,我一个一般人,如何能够留在宫里,即使我和魏家不要脸面了,皇上您总是还要一个好的名声吧。”

容琛却道,“朕不在乎这个名声。再说,你以为我和你的关系无人知道么,朝中大臣,怕是都知,只是不敢宣扬而已。既然大家都知道了,你又何必总是想着避嫌,这不是与掩耳盗铃无异。”

魏颐道,“掩耳盗铃?我即使不在乎别人知与不知,怎么看,怎么想,但是,我总要过我自己这一关,我心里不乐意,我自己难受,我自己不接受,难道还不行吗?我只是个普通人,可没有皇上您的肚量,连和自己儿子搅在一起也不介意。”

魏颐说到最后时,眉头已经紧蹙在一起,毫无畏惧将容琛看着。

容琛却并没有因为魏颐这话而动摇一分,因为那些动摇,他在之前已经经历过无数次了,多少个夜晚辗转反侧,皆是陷在这个死胡同里出不来。

现在既然已经出来了,他就再不会走进去。

容琛道,“朕不会让你出宫去,这事就这么定了,你说什么也无用。既然你心里不装着朕,那朕就把你的身体拘在身边,让你的身体无法远离。”

魏颐被容琛气得脸­色­苍白,颤着­唇­道,“你……你是皇上,难道无视这天朝律法,囚禁大臣幼子。”

容琛被魏颐这话说得一笑,那笑却苦涩又伤痛,不顾魏颐反抗,捏着他的下巴在他­唇­上亲吻,魏颐一个劲推他,打他,却被容琛箍着腰动弹不得,只被容琛含着他的­唇­又舔又咬,又要撬开他的牙关深吻,魏颐只紧紧咬着牙不让他得逞,眼中神­色­悲愤,他以为容琛再怎么,也是会在乎他这个儿子身份的,没想到他根本没有在乎过,魏颐心里难过异常,前世的父母因为他生了重病而将亲情转移到弟弟身上去,对他关心越来越少,这一世的父母却只是养父母,养母一直怨恨自己害了她的女儿,养父到最后不知道有没有将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亲生父亲却又根本不把他当儿子看待,只当成可玩弄的美­色­而已。

魏颐心里非常难过,眼泪却压在最深最幽暗处,连落泪也不行。

容琛捏着他的两颊,魏颐吃痛,只得把嘴张开,容琛攻城略地,灵活的舌扫过他的口腔,又缠着他的小舌,魏颐却只感受到屈辱,没有一丝好感,眼里的悲愤越来越重,本来还用手推拒着容琛,此时也像是心死了一样,放松了手上的力道,任由容琛亲吻。

容琛看到魏颐眼里的悲愤,非常痛苦,心里像是有一只猛兽,在叫嚣着这个人从身到心都该是他的,他应该占有他,这种想要侵略的欲望几乎要让他疯狂。

他好不容易才压制住心里的猛兽,放开魏颐。

魏颐脸上被他大力气捏过的地方已经红了,容琛又后悔刚才那样对他了,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啄吻,像是安慰和补偿,道,“刚才捏痛了么?”

魏颐半覆下眼睫,面­色­冷清,不说话。

容琛心里升起悲苦,又怜惜,将魏颐搂在怀里,轻抚他的背脊,在他耳边道,“你何必这样和朕怄气呢。朕说了不放你走,你根本走不掉。我们在一起了,上天若真是要惩罚,朕会将你护在怀里的。”

魏颐还是不说话,眼里闪过凄苦,然后将眼睛闭上了,一动不动。

容琛将魏颐安排在他的寝宫里,让他就在那里住下。

魏颐心里很不高兴,而且痛苦,但也只能压下。

容琛握着魏颐的手和他说让他先好好住下,等他兄长的事情查清楚,给他找回侄儿,惩治了对魏家下手之人,解除了可能对魏颐的威胁,到时候再放他出宫去,他那时候还可与他侄儿住一起。

容琛看魏颐­精­神恹恹,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怕他想不开,就道,“你不好好保重自己,到时候即使找到魏家那小归真,你也知道他是个痴傻儿,你出了什么事,他又没有了父母,魏家也没有别人,他到时候无人照顾,你放得下他么?”

因为容琛这话,魏颐才稍微打起了一点­精­神,道,“你现在说了,到时候,可不要再出尔反尔。”

容琛道,“朕什么时候出尔反尔过。”

这时,外面李昌中请示道,“皇上,太子殿下在上书房外侯着,来给皇上请安。”

魏颐听到太子来请安,心里就颤了一下。

太子,从血缘上来说,该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吧。以前容琛也对他说过,他的长子和他年纪差不多大小,就是指这个太子吧。

容琛看魏颐一下子脸变得更苍白,就担心地询问道,“怎么了?”

魏颐冷冷道,“你儿子来看你呢,你赶紧去吧!”

容琛知道魏颐这是在生气,但是却不知道他为何生气,只道,“他叫容汶熙,年十七,甚肖朕,你要见见么?”

魏颐心里非常不舒服,觉得同样是他的儿子,为什么这位就被容琛说很像他,魏颐觉得气闷,连头都晕了起来,拿眼睛狠狠瞪了容琛一眼,咬着牙不说话。

容琛看他越来越气,只好道,“不见就罢了。”说着,就起身要出去,魏颐看容琛果真是非常在乎这个太子的,伸手拉住了容琛袖子,道,“我要见。”

容琛道,“晚膳时辰就要到了,那就一起用膳吧!”

魏颐不答话,只紧紧拽着容琛的袖子。

魏家三公子在东元门门前跪着为兄长申冤的事,经过整个白天,当然是已经在朝廷上下流传甚广了,容汶熙作为太子,怎么可能不知,而且还是在一大早就知道的。

后来魏家三公子没有被送出宫,一直待在皇宫的事情,这他也知道。

容汶熙虽然是太子,但毕竟连弱冠之年都没有,加之从小又得父皇宠爱,即使勾搭了皇帝的后妃,皇帝也没把他怎么样,这没有遇到过挫折的他,从某些方面来说,虽然聪敏老成,皇帝交给他的课业,他也总完成得很好,但­性­子上未免张扬,不够收敛。

得知他父皇的那位男宠居然留在宫里了,他自然要来看看。

而且,他也是时常和皇帝一起用晚膳,谈谈政事的,这样过来请安,未有任何不妥。

86、第四章 互相看不上 ...

第四章

容琛甚至并没有觉得将同儿子年岁相当的小情儿介绍给自己儿子有什么不妥,他牵着魏颐到外面小厅里榻上坐下,并温柔体贴地让魏颐坐在自己身边,这时候,容汶熙已经从外面进来了,正看到自己一向威严睿智的父皇一脸柔和地让身边的素衣少年坐在自己身边,而且还亲密狎昵地捏了捏对方的手。

这对容汶熙来说,实在算一个不小的打击,他甚至面­色­都有一丝变化,只是压抑住了。

他上前给容琛行了礼,“儿臣参见父皇!”

容琛对他抬了抬手,道,“坐下吧!”

让他坐在了下手椅子上。

容汶熙坐下后就看了一眼魏颐,目光锐利,带着审视。

魏颐面­色­清冷,容颜清丽,如高山仙池春水一般地清却又冷,让人见之忘俗,过目难忘。

容汶熙看到他,也不得不在心里赞了他的长相。

只是,不免又为他的不懂礼和对自己的无礼而心生芥蒂,感觉很不愉快。

毕竟,即使是宫里品位最高的白贵妃坐在他父皇身边,他前来问安,白贵妃也要起身对他福个礼,但魏颐却毫无表示。

魏颐并不是不知礼数,他只是心里感觉万分复杂,一时没有任何心情心思甚至力气来和太子殿下行礼问候。

他看到容汶熙从外面进来,到给容琛问安,然后坐下,他心里极度难受起来。就像是前世弟弟出生后,父母将爱意和时间都花在对方身上去了,对他不再上心一样地伤心和心凉。

容琛那句话说得果真不错,容汶熙的确长得很像容琛,脸部至少像了七分,加之贵气和傲气十足,除了无容琛的深沉内敛威严外,其他非常肖似。

他只十七岁,但已经很高了,而且骑­射­和武艺都很出­色­的他身体结实,很有力量。

魏颐看到他,心想,他这样的,果真才是容琛的儿子呢。

容琛哪里能够知道魏颐这些复杂的小心思,只注意到魏颐抿着­唇­,神­色­淡漠,就握了一下他的手,对容汶熙介绍道,“这是子琦,以后就跟在朕身边了。他比你长一岁,你以后应待他如兄长。”

容汶熙对容琛这种话怎么可能服气,即使一向敬畏仰慕这父皇,从不敢当面对容琛的话表示不满,此时却言语带刺,道,“圣贤有言,人无分贵贱,天下皆可为兄弟。既然子琦公子比我长一岁,我自待他如兄长。只是,父皇,他要跟在您的身边,儿臣斗胆一问,他以何种身份跟在父皇您的身边呢?”

魏颐本垂目低头,此时也抬头来看容汶熙了,他能够从容汶熙眼里看到他对自己的轻视不屑。魏颐轻轻地深吸了口气,依然不发一言,也没去注意容琛的表情。

容琛没想儿子一来就拆自己的台,面­色­一沉,道,“子琦乃魏家子孙,魏家此次遭难,家破人亡,他大哥案子颇多疑点,有为被害之嫌,朕让他跟在身边,也是为护他周全,保住魏家血脉。待魏家案子调查清楚,确保他的安全,再放他出宫。”

容琛这理由,即使三岁小儿也不会相信,更何况是十七岁的太子殿下。

不过,容琛身为皇帝,要留一个美人在身边,大家都明白其中因由,一般人不会有人质问皇帝其中原因,皇帝更不会解释,太子想不开这样询问,皇帝随意给个答案敷衍,太子也该识趣不再问了,但太子偏偏还想再刁难。

容琛看他欲言又止,就板了脸,道,“朕已经做了决定,不准再有异议。”

容汶熙非常不服气地咬了咬牙,又看向魏颐,魏颐也抬起头来看他,目光冷淡,对容汶熙这个太子,既不惶恐,也不谄媚,似乎是要将他视若无物。

容汶熙心里对此不好受,少年的好胜心让他对魏颐产生了很大的兴趣,他觉得魏颐不该对他这样冷漠,他是太子,即使是他父皇的宠臣,也不该视他如无物。

容琛本要留容汶熙一起用晚膳,但看容汶熙和魏颐似乎是互相看不上,特别是魏颐在看到容汶熙之后一直冷着脸,他就只好让容汶熙离开了,没留他下来用晚膳。

皇帝留了魏颐在皇宫这事,当然不止太子殿下刻意关注和在意,后宫各位娘娘更是让人去仔细打听了,不少人都想去看看这位把皇帝迷住的男狐狸­精­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当天晚上,魏颐就被要求睡在上书房后面皇帝的寝殿里。

容琛在书房里又批改了一阵奏章才回寝殿去,进寝殿后看到魏颐并没有先睡,而是坐在凳子上冷着脸发呆。

魏颐从下午容琛不要他出宫开始就在实施非暴力不合作了,容琛拿他这一点没什么法子,此时看他这样,就上前去问道,“怎么不先睡,坐在这里也不加件衣裳,冻到了怎么办?”

魏颐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侧了身子将背对着他。

容琛要将他抱起来,魏颐就伸手推他,“你别碰我。”

此时房间里还有一位伺候的大太监,叫杨福顺,加上另外两位女官,魏颐这样对皇帝发脾气,分明是侵犯皇帝威严。

容琛面­色­沉了沉,不能拿魏颐怎么办,只能对伺候魏颐的奴才们发脾气,道,“怎么让他一直坐在这里,这大晚上寒气重,不知道要给他加件衣裳吗?”

皇帝这是气没处撒往宫人们身上发脾气,宫人们也只能受着。

不过,那位大太监杨福顺并不觉得该这样受气,他是从容琛太子时候就伺候过来的老人了,平素给皇帝安排后妃侍寝事宜,后宫娘娘们都得讨好他,但魏颐对他却一点好脸­色­都没有,故而心中含着怨气,被皇帝一骂,此时就上前来躬身道,“皇上,奴才们刚才要伺候子琦公子沐浴更衣,子琦公子不愿意,奴才们也不敢强求,怕他冷着,奴才端了热参茶让他喝着暖暖身子,子琦公子也不喝,杯子还拂地上了。奴才们不知是什么地方惹了子琦公子的不高兴,不敢再上前,是以没拿衣裳给他。”

皇帝盯了杨福顺一眼,轻哼了一声,也不知是哼给杨福顺听,还是给魏颐听。

魏颐听杨福顺说话分明是在皇帝面前故意诋毁他,但他也没任何争辩,只觉得和这种人争辩,是侮辱了自己。

魏颐想到刚才那老奴要解他衣衫而且要小太监伺候他好好沐浴,他就气得捏紧了拳头,更何况这人看他时那分明带着的鄙夷又猥琐好/­色­的眼神,更是让他觉得恶心,而且尊严被践踏了,他根本不想理睬他。

容琛看魏颐一直沉着脸,就让房间里的宫人们都下去了,这才在魏颐面前半弯下/身子来,看着魏颐的眼睛,道,“不喜欢这些人伺候,朕就换一批,成么?”

魏颐偏开脸,还是不说话。

容琛一手握住他的肩膀,又碰了碰他的脸,发现他身上果真冰凉了,就拿过一件外衫,披在他身上,道,“不喜欢他们伺候你,现在朕伺候你,还不成吗?”

魏颐冷声道,“不要你这样假好心,你要是真对我好,就放我出去才是。”

容琛没有任何迟疑地道,“现在放你出去,不可能。”

魏颐咬了咬牙,胸膛起伏几下,不说话了。

容琛要魏颐洗漱睡觉,魏颐坐在那里不动,容琛要碰他,他就打开他的手,反正是一点也不合作。

容琛是真生气了,知道是自己对魏颐心软,让这个小家伙拿住了自己这个弱点,所以就总是这样来惹他生气。

容琛也生气了,自己也不睡了,就在寝殿里看起书来,翻几页,就抬头看一眼魏颐,发现魏颐还静静坐在那里,连背都挺得笔直,容琛真怀疑这小家伙不累么,偏偏魏颐还真能做到一直不动,像个雕塑一般。

到底容琛还是受不住一直看魏颐这幅自我伤害的模样,放下书起身去问道,“你真不睡么?朕可睡了,你就一直这样坐着么?”

魏颐不答,他这样坐着,哪里会舒服,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容琛看魏颐神­色­里其实有一丝松动,就又道,“要朕放你出去,是决计不可能。你能够在这里坐一晚,不能这样坐到你兄长的案子被查清吧!”

魏颐握紧了手,好半天才说道,“你可以把我留在宫里,但是,我不要和你睡在一处。还有,你让在魏府照顾我的人来照顾我。”

容琛沉默地把他看着,魏颐神­色­坚定,估计,这也是他最后的底线了,不能再让步了,容琛只好点了头,道,“好。今晚且和朕睡一起,明日给你安排另外一处,也让原来伺候你的人进宫来伺候你,可好。”

魏颐一番犹豫,只得应了。

两人洗漱收拾好后睡下时已经三更过了,容琛睡不到一阵就得起来上早朝。

本来两人各盖各的被子睡下,到早晨容琛醒来,魏颐却是睡在他怀里的,而且睡梦里的魏颐还紧紧抱着容琛的胳膊,整个人蜷在他怀里。

早上当班的李昌中小声唤皇帝起床该上早朝了,容琛其实已经醒了,但他搂着熟睡的魏颐没有动,还提醒李昌中道,“朕就起,你们先退下去,别出声了。”

李昌中小心翼翼退出去了。

外面天­色­还是黑漆漆的,但一日之晨,经过一夜沉睡的皇宫已经活起来了。

容琛感受着蜷在他怀里的人的气息,一手抚了抚他的背脊,想要把自己被他抓住的手臂拿出来,他怕将魏颐弄醒了,动作又慢又轻,魏颐并没有被他扰醒,只轻声嘤咛了一声继续睡。

容琛解放开了自己的手臂,给魏颐掩好被子,又拂了拂他的头发,倾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亲这一下才发现魏颐的不正常,似乎脸颊过于烫了。

87、第五章 庆年宫 ...

第五章

魏颐病了,理所当然地病了。

之前的劳累和心力交瘁积累在他的身体上,压迫着他,他那时候还能够坚持,从昨天见到太子开始,潜意识里极度地不平衡和难受,成了压迫他­精­神的最后的一根稻草,让他不堪重负,在容琛的怀里,他理所当然地从内心深处倒下了,于是就病了。

魏颐一直低烧,头晕作呕,全身酸软无力,食欲不振。

天还没亮,好几位太医就往皇帝寝宫里赶来,却不是皇帝生了病,而是他留在宫里的那位魏家三公子生了病。

因为这一病,之后宫里以及朝堂上都知道魏家三公子给他家大哥申冤申到皇帝的龙床上去了。

可想而知,那些话传得不堪入耳。

没有人会说魏三公子和皇上同床共枕只是清清白白地纯睡觉而已,只说这魏三公子身子弱,承受不住,这才伤了,病了,一大早皇帝就召太医。

容琛又因为魏颐的生病而推迟了早朝。

皇帝寝殿里气氛凝重,容琛坐在床边,几位太医院的首席御医躬着身子侯在一旁。

容琛说了魏颐的情况,又亲自撩开了床帐一角,将魏颐那白皙细瘦的手腕拿出被子来放在脉枕上,这才示意太医上前诊脉,皇帝这郑重又小心的模样,太医们还没看到那位娘娘有受过这种待遇,不由得心都沉下来,觉得这人恐怕丝毫不能小觑怠慢。

几位太医都上前去诊了脉,一番斟酌后,有一位太医要求要看看面­色­和舌苔,容琛却不愿意,让他们先商量一番后开方子就行,却是不要他们看病人。

太医们只好到外间里去商讨病人病情,商讨时,不免都非常郑重。得出一个结论后,才去报给皇帝听,皇帝点头后才开方子下药。

容琛之后去上早朝,就在早朝上说了要再彻查魏晖受贿案,还派顾学谦去云州查魏晖投水一事。

大臣们都对此心中有数,知道这是因为昨日魏家小儿子在宫门前为兄长申冤,皇帝才决定重新彻查的这个案子。

容琛早朝下朝回寝殿里,魏颐已经喝过了药,依然睡着,但是睡得不沉,容琛去看他,他就迷迷糊糊醒了,看是容琛,就又闭上了眼睛。

虽是喝了药,魏颐依然断断续续低烧了好几天。

他这是­精­神­性­的低烧,他­精­神上的压力没有消除,即使用药,烧也不易全退下去。

魏颐病了,他还是要求搬出容琛的寝殿住,不要住这里,容琛没答应,但为了安抚魏颐,他也没留下来和魏颐同睡,去了旁边的卧室里睡去了。

魏颐病这些天,因为低烧总是不退,还吃不下东西,喝药也吐出来,太医们没少挨皇帝的骂,其中一个御医,也就是那个说要看魏颐的面­色­以及舌苔的太医,还被革职了,要不是魏颐劝了皇帝一句,那太医估计还会挨板子。

因为这些大动静,魏颐在宫里想不出名也不行了。后宫里即使小太监小宫女们也偷偷说他的事情。

就说他是狐狸­精­转世,把皇帝迷住了,看他一病,皇帝就着急,娘娘们还没这么好待遇呢。

对于魏颐的入侵,白贵妃倒是镇定自若,一心好好教导皇子皇女,而且让娘家人也不要在这事上Сhā手,朝廷里有言官上奏说皇帝将魏家小儿子留在宫里不合规矩的,皇帝一律不看这类奏折,在早朝上提出这事的,他也不予理会。

白贵妃是以静制动,加上她育有子女,觉得魏颐算不上敌人,她一心只在意太子和同样生有儿子的品位较高的刘妃,其他在她眼里都没有什么威胁。

而刘妃从来就以­性­格外放和能生出名,魏颐一病之后,她也就病了。

派人到皇帝这里来请示,容琛也去看过她两次。

因为刘妃大哥上次闹过魏府的事情,容琛心里已经对刘妃起了疙瘩,这次她这没病装病,而且不断在他面前旁敲侧击说魏颐克死全家极其不详,这就让容琛发了火,之后再没有去刘妃那里,而且还以刘妃病重照顾不好皇子为由,将她生下的两位皇子交给另外一位嫔妃照看。

刘妃这次是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之后病赶紧好了,要把儿子接回去。

整个后宫和朝廷都在议论皇帝找了一个男宠的事,魏颐这个中心人物,一直关在屋子里养病,走得最远的地方也只是寝殿外的院子里,加之照顾他的人都不敢不守规矩,没人敢多说乱说一句话,他居然一点也不知道外面的那些带有攻击­性­的闲言碎语。

虽然不知,但魏颐心里其实是有数的。

他这时候,也只能是掩耳盗铃罢了。

容琛将魏颐所在之地保护得一丝不漏,任何不经允许的外人都不得进入,里面每个人也不允许乱说多说一句话。

魏颐除了每天询问容琛他大哥的案子的进展,和是否找到了魏归真外,几乎不和容琛说话,反正是把非暴力不合作发挥到了极点。

为了让去寻找魏归真的人方便找人,他有时间有力气的时候就画魏归真的画像,从魏归真走失到现在,他画了怕是有几十幅了,不过,因为那画里的人物太肖似魏颐,即使容琛知道那只是魏颐那个没有眼­色­打扰过他和魏颐好些次的傻侄儿,他依然将不少幅画给私藏了起来甚至不愿意让别人看到,只将一部分画拿出去让宫廷画师给仿着画了,用仿画给找魏归真的人照着找人,那些正品,全都被容琛给珍藏了起来,想着以后他死后,这些画就该成为陪葬之物。

有这些心思的容琛,他早就知道自己无法从魏颐身上爬起来了,故而是没有再想过要放走魏颐的,魏颐所作的一切反抗和努力,都无法改变他的心意。

而魏颐似乎到现在也不明白这一点。

魏颐这一场病,到彻底好起来,差不多有月余时间,最主要原因还是彻查魏晖受贿一案有了突破­性­进展,那本账本是假的,证人也有问题,甚至魏颐意识到自己的大哥很可能没有死。

会想到魏晖没有死,是魏颐­精­神放松下来仔细思考了,加上下面报上来的证据对照着看才反应过来的。

因为这么长时间过后,一直没有发现魏晖的尸身,而且下面呈上来了一块雕龙玉璧,这正是容琛送魏颐那一块,在魏晖离家前,魏颐将这块玉璧让魏晖带走了,魏晖当时当然不要,说皇上恩赐之物,是不能送人的,魏颐却硬是让他带走了,说总是会和皇帝散伙的,到时候要过日子,说不得还会拿出去典当,此时送给魏晖又能怎样,再说,魏晖说不得路上会遇到什么麻烦,拿出这块皇家玉璧,也许可以帮着解决麻烦。看着幺弟心意,魏晖当时就只好带上了。

现在这块玉璧又回到了魏颐手里,这玉璧普天之下只此一块,呈上来的人说是在云州下面的齐州府典当行里被一个年轻男子典当的,说起样貌,魏颐觉得很可能是魏晖。

但是他们去找那典当玉璧的人,却没有找到了。

魏颐不知道大哥活着为什么不回京城来,但他觉得若是魏晖还活着,那么他会典当这块玉璧,一定是因为他想告诉魏颐,他还活着,让他不要担心。

有了这种希望,魏颐的病就好了很多。

但这时候,也就到了夏天最炎热的时候了。

上书房所在的皇宫前殿建筑群到夏天是颇炎热的,而这一年的夏天虽然没有前一年热,但日子依然很不好过。

容琛怕魏颐身子受不住,就将上朝和办公地点都改了,搬到了皇宫东边的庆年宫里,这里殿宇稀疏,北面临着皇宫内万锦湖,其中又花木扶疏,风景优美,夏天也异常凉爽。

这里本是给皇太后安享晚年的地方,容琛母后早逝,他登上皇位后,在这里又修建了两座大殿,修改了花园里一些景致,这里就作为了宴请朝臣时的地方,现在皇帝将魏颐带到这里来住,一来是这里夏日凉爽,再也是这里距离宫妃所在的后宫较远。

魏颐搬到这庆年宫来住之后,除了可以凉爽些过日子,其他似乎也没什么变化。

他一直没有同意过和容琛同床,他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每日里抄写佛经看书著书,因可以去皇家藏书楼里借书,太多珍贵藏本让他目不暇接,他每日里书都看不过来,根本没闲暇到处跑,便也对被拘禁着没有太大感觉。

他甚至想着自己一辈子不出宫也没什么,只要皇帝让他去给他的藏书楼做管理员。

不过,事情总不会像人想的那么简单。

魏颐的安宁日子总是在皇帝的刻意保护下才有的。

这日,下午下了一场雷阵雨,雨停后,花园里的植物上还带着水珠,绿意欲滴。

魏颐因此心情变得出奇的好,他甚至突然想起来弹琴,他书房里备着的那具古琴也脱离了只是摆设的境遇,被魏颐好好擦拭后又调音,然后抱到花园里听风亭里去弹。

魏颐照着在皇家藏书楼里翻出来的一本前人的民间失传的古琴谱弹奏,一首一首地试,然后还记下其中他觉得可以改改的地方,或者写下几句心得,他自得其乐,连伺候他的近身侍女也只在远处侯着。

太子殿下是被这琴声引到这里来,他是和皇帝说完话,然后准备回东宫了,突然听到琴声,才过来。

他知道这里是他父皇的那个男宠所住的地方,但他没想这是魏颐在弹琴,因他一心以为像魏颐这种总是冷脸的坏脾气男宠不该弹出这样灵动的曲子。

在呵斥了阻挡他的侍卫后,太子才得以进到这花园里来,站在曲廊下,见到那在高处的凉亭里坐着一个人,一身素衣,身前琴凳上放着一张古琴,旁边还有个矮桌上放着笔墨纸砚,那人正是他父皇宠到不行的子琦公子。

太子容汶熙在此前其实见过魏颐好几次,但从没有说过话。别说太子殿下不可能看得上作为男宠的魏颐,甚至他连装一装搞好和他父皇最近正宠爱的枕边人的关系的兴趣都没有;而魏颐,他也非常看太子殿下不顺眼,也许是在吃他的醋吧,毕竟容琛对这个长子非常好。

容汶熙站在曲廊下看了好一阵,也听了好一阵。

还在守孝的魏颐一直只穿素服,还戒酒戒­肉­,每日吃斋,不过,比起刚进宫那会儿瘦得几乎皮包骨头外,现在还稍微好些了,至少气­色­好了很多,脸上有了些血­色­。

容汶熙远远看着他优美的侧脸,还年少的他并没有长大后那样的定力,魏颐每一次拨弦,那纤长白皙的手指拨弄琴弦,都让他觉得像是拨在了他心上,让他心也一跳。

容汶熙下意识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妙。

上次他勾搭上父皇的妃子,虽然最后他没事,却害死了人家女子。宋嫔死后,他也是伤心过很长时间的。现在他对悠然弄琴的魏颐心跳加速,他马上就意识到要是这事让皇帝知道,他肯定不会如上次那般只被皇帝禁足。这世上漂亮的人太多,他现在是太子,是未来的帝王,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呢,为这个人哪怕动一点心都根本不值。

容汶熙转身想走,回头却看到了正朝他走过来的皇帝。

88、第六章 巴掌 ...

第六章

被父皇迎面撞上,容汶熙毕竟年岁还小,刚才乱动了心思,害怕容琛看出来,他有一丝慌乱。

赶紧上前给容琛行礼,道,“父皇,儿臣听这是从未听过的曲子,故而被引过来,想看看这到底是什么曲子。”

容汶熙的那一丝没有掩藏好的慌乱,容琛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他又瞥了一眼还沉浸在自己事情里的魏颐,对着容汶熙,眼底沉了沉,道,“若是想知道,朕让几个琴师到东宫里去就是了。乐音,听听即可,沉迷于此,终究不可为。”

容汶熙赶紧谢了恩,又道多谢父皇的提点。

容琛甚至站在那里,让容汶熙陪着一起听完了魏颐这一曲,还让将进贡而来的夏日新鲜蔬果给东宫处多送些过去,让容汶熙多注意防暑,不要中暑了。

容汶熙心中感激父亲,临走还用平常家庭的称呼对容琛道,“爹爹,孩儿宫里新来了一位从南方来的厨子,做菜与宫里别的厨子不同,但极可口,爹爹有时间时,还请到孩儿那里去坐坐,尝尝这厨子的菜。”

容琛对他点点头,道,“朕会去的,你且先回去吧。”

魏颐看容琛在曲廊下站着,弹完那一曲,就停下来走过来了,正好听到容汶熙和容琛告别,看人家父慈子孝,本来还好的心情,突然之间就又有些发闷。

容汶熙走后,容琛就走到站定的魏颐跟前来,露出笑意,道,“这雨后,凉爽了不少。在亭子里坐坐正好。你就不该总是闷在屋子里。”

魏颐也不回他的话,转身就走下曲廊,沿着小石板路去凉亭里收拾东西。

容琛完全想不到魏颐这么一下子心情又不好了,刚才看魏颐弹琴时,魏颐还面­色­柔和略带笑容,这琴才弹完,他就又冷脸了。这孩子怎么心情就能转变地这么快呢。

容琛一想,以为魏颐是不想见到容汶熙,看到他了就心情不好了。

刚才容汶熙对魏颐流露出沉迷的神­色­,容琛心里是有些不爽快的,毕竟魏颐是他的,不允许任何别人觊觎。只是,容琛看了弹琴的魏颐一眼后,一身白衣的清丽少年于雨后的庭院凉亭里抚琴,如同一幅吸人魂魄的画境,别说是年岁还小的容汶熙,即使是他,看后也着迷了,所以他就原谅了自己儿子的定力不足。

容琛其实挺想魏颐能和容汶熙相处融洽的,毕竟,容琛在心里还是觉得两人是亲兄弟,不要两看相厌才好。

容琛跟着魏颐往凉亭走,魏颐脚上穿着木屐,白­色­的袜子包裹住的脚纤瘦漂亮,他走得急,在湿滑的石板路上差点滑倒,被身后的容琛赶紧扶住了,容琛还未说话让他走慢点,他已经伸手推开了容琛,又急急往凉亭走。

容琛在他身后哄道,“若是这么不喜欢见到熙儿,朕让他以后不要再入这里了,你这么生气,别气坏了身子才好。”

魏颐听他唤太子的小名儿,心里更烦躁,急急踏上凉亭台阶,开始收拾矮桌上放着的曲谱。

容琛上前按住他收曲谱的手,半拥着他的身子,柔声道,“朕还是第一次听你刚才弹的曲子呢,那是什么,再弹给朕听一听可好?”

容琛这样请求,魏颐平素虽不怎么和他说话,但还是会接受他的要求的。

不过这次他却不乐意,道,“曲谱就在这里,宫里又不是没有乐师,让他们弹给你听不就是了。”

容琛却硬是按着他,让他在凳子上坐下,道,“他们哪里能和你一样,朕就要听你的。”

魏颐不想弹,奈何伺候容琛的宫人们看容琛在亭子里没有椅子坐,就端椅子过来了,只是不敢上前来,在不远处等候皇帝的吩咐。

皇帝让他们将椅子端过来,还去端瓜果茶水上来,他就在这凉亭里坐下了。

魏颐在外人面前,是不大削皇帝面子的,于是只好又拨弄琴弦弹起来。

容琛坐在那里,静静把魏颐看着,似乎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够,只这么看着,心里就无比欢喜,不管魏颐的表情有多么地不情愿。

容琛心有所动,特别想将魏颐拥在怀里,想要触碰他,亲吻他,占有他,甚至内心有深深的渴望,若是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法子,他甚至想将魏颐的生生世世都占为己有。

容琛目光热烈,低头弹琴的魏颐也被他看得非常难堪了,直接按了弦停了下来,侧过头来看容琛,蹙眉道,“你不是要听琴?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容琛内心里那种热切的渴望太重了,觉得即使这么不眨眼地看着,看到天荒地老也解不了那种饥渴,他不顾魏颐的反抗,将他从凳子上拉了过来,拉到自己怀里,将他紧紧箍着,猛地啃上魏颐的­唇­。

他的袭击来得太突然,让魏颐措手不及。

容琛的亲吻又猛烈又激动,他灼热的呼吸喷在魏颐的脸颊上耳朵上,一手紧紧箍着他的腰,一手死死托着他的后脑,一点缝隙也不给魏颐,在他的­唇­上急不可耐地亲吻着,舔弄啃咬,像是要把他吃了,魏颐被他如狂风骤雨的亲吻弄得喘不过气来,非常难受,手推他,动着身子想要逃离,但是却怎么也逃不开,甚至被容琛撬开牙关,容琛的亲吻火热激动,让魏颐面红耳赤,而且疼痛,不知道是谁的­唇­被咬破了,魏颐甚至尝到了血的味道。

容琛一直亲着,不想放开,魏颐简直要背过气去,他睁着眼睛死死把容琛瞪着,手大力地推他,而容琛不仅亲他,还在这凉亭里要解他的衣带,夏日的衣衫轻薄无比,魏颐被他炙热又带着茧子的大掌揉搓上腰肢,魏颐气得头脑发晕,被容琛放开发痛发麻的­唇­舌,就伸手狠狠给了容琛的脸一巴掌。

这一巴掌极响,在本就具有扩音功能的亭子里显得更响。

容琛被魏颐打得停下了抚弄他腰肢的手,人愣了一下。

魏颐还抬着抽了容琛巴掌的手,心里突然升起一丝惶恐。

这一巴掌,侯在不远处背过身子当不存在的几个宫侍都听见了。

他们心里估计都是一凛,以为接下来还会有几巴掌跟着下来,没想到等到的却是长久的寂静。静得似乎连园子里时有的一声蝉叫都听不到了。

容琛紧盯着面­色­通红的魏颐,魏颐在他身上颤抖的那几下,他是感受到了的。

虽然魏颐一双眼睛睁得老大,打了皇帝,依然毫不示弱地和他对视,但容琛还是从他身体的那几下颤抖知道,这孩子心里估计还是怕的,怕他生气,惩罚他吧。

容琛看了魏颐一阵,嘴角带上了一丝不明意味的笑,然后又按下魏颐那高傲到头颅,在他的嘴上咬了一口,魏颐被他咬得生疼,却没敢再打他。

容琛将魏颐从身上放下来,然后自己也起身了,给魏颐整了整他身上被他揉得几乎散开的衣裳,又把自己的衣摆弹了弹,也没和魏颐再说话,转身走了。

魏颐孤伶伶地立在那凉亭里,腰背挺得笔直,像是立在那里,任由风吹雨打也不会弯曲一般。

当晚容琛也没有来和魏颐一起用晚膳,魏颐坐在膳桌前的时候,还朝门口看了看,他身边的侍女采红道,“公子,皇上吩咐过了,说他不过来了,让您自己用膳。”

魏颐咬了咬牙,低声嗯了一声,开始用饭。

之前,虽然每晚容琛都没能够和魏颐同睡一床,但他总会在睡前来看看魏颐,即使魏颐冷脸,或者看着自己的书,写着自己的东西不理睬他,但容琛总会来坐会儿看他一会儿才走,但这一晚,容琛却没有来。

魏颐在卧室里看书,看到二更过了都不睡,侍女劝他睡了,他却说再看一会儿才睡,眼睛却总会不自觉去看看门口。

他身边的两个贴身侍女采红迎绿还是在魏府时就伺候他的,魏颐和皇帝之间这些纠葛,她们看得最多,哪里不明白魏颐这时候的心思。

迎绿看魏颐一直不睡,叹口气,就上前劝他道,“公子,您还是睡了吧,这书,明日再看不是一样。这烛光虽然亮堂,但总归伤眼睛呢。”

魏颐却道,“不看完怎么睡得着,我看完了再睡。”

迎绿心想半天不见你翻一页,这本书要看完,不知道要到哪年哪月去。

只好下狠心对魏颐说道,“公子,您就怪奴婢这是多嘴吧。您要掌奴婢嘴巴奴婢也得说了。您说您总是推拒皇上这是为哪般? 外人看不到,我们这些贴身伺候您的还看不到吗,皇上他满颗真心在您身上呢。您把他推开,今日,他是不会来了,您等也无用。那杨总管端了牌子来,他早翻牌子到后宫歇息去了。”

魏颐被迎绿揭穿,脸上一阵青白,听闻容琛在后宫里找女人去了,他以前那么盼着容琛最好找他那些女人去,现在却一点也不好受,比下午看到容琛和容汶熙之间的亲密的父子互动还要难受得多。

他也不回答迎绿,也不去睡觉,手里就握着那本书,翻了一页,继续看,即使入了眼的字,也没有一个进到心里去了的,但他就是想撑起最后一点面子,证明自己是真的等书看完了才睡,而不是等那个不会来的人。

89、第七章 变数 ...

第七章

魏颐最后想到自己在采红迎绿她们面前这样故意硬撑也是无用,徒惹这些什么都看清的人的笑话,把还未看完的书合上,睡觉去了。

虽是躺在了床上,其实根本睡不着。

魏颐觉得脑子乱乱的,什么也理不清楚,只要想深想,就头痛欲裂。

他望着床帐顶,睁着眼睛长久地发呆。

过去的一切,虽是清楚的,但他也觉得茫然;未来的一切,还在迷雾里,什么也看不明白。

他想到历史上那一位关在佛楼里几十年不下楼,写了八百多份《千字文》的和尚,突然对这种简单的可预料的生活有了些冲动。

这一年来,家中的变故总让他对未来变幻莫测的生活有了畏惧感,他感觉人生之无常,而他想要一种固定的,让他安心的东西来寄托接下来的人生,那样,才可减少现在心中的这种茫然惶惑之感,让他能够不要这样头痛。

魏颐并没有去想过容琛是这个能够让他寄托接下来的人生的人,毕竟,容琛是帝王,伴君如伴虎,在他身边的人生不仅不会安定,反而会变幻莫测;而且,他即使要留在容琛身边,就如他那太子弟弟所说的,他要以什么身份留下来呢。这样被容琛养在身边,却永远不和他有亲昵关系,似乎并不现实,他的外在身份不是容琛的儿子,容琛也从没有将他看成过儿子,别人也不会认为和容琛在一起的他是清白的,他的身份只能是一个不会有好名声的男宠而已。

魏颐又不得不想到魏大人临死前对他说的话。

他身上的血脉是容家的,他必须在乎这个。

魏颐在床上辗转反侧,到天将要亮时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许是采红他们知道他睡得晚,便没有早早地来叫他起床,等魏颐睡醒过来,已经日上三竿了。

起来洗漱收拾完,又吃了侍女端来的早膳,他便又去书房里抄写《金刚经》了,要写完家里所有过世的人的份,得花他很多时间。

他这段时间以来,每日上午都在­干­这个,下午和晚上便在看书做学问。

看着千百年前前人留下的笔迹,魏颐想,也许什么都会变,会消失掉,他在几十年后也会彻底消失在这世界上,甚至连作为帝王的容琛也同样会消失,但是,这些文字,这些珍贵的文章典籍,却留下来了,让后人看着,似乎还能够感受到他们当时的感受。

魏颐小时最是不想做文字工作的,甚至很不屑去做编修,但现在突然静下来了,他才觉得,沉浸在文字来,才是一件真正宁和幸福的事情,而且别人无法剥夺他的这种宁和的心境。

他将他的时间和感情很多都寄托于此了,于是也就不再那么寂寞,不再沉浸在家人的仇恨里不可自拔,虽然还是会被容琛牵动一切情绪,他却也能够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很多情绪,也许,他这才是在真正长大了。

当天中午,容琛仍然没来魏颐这里和他一起用午膳,魏颐等了一阵,也就自己一个人吃了,他觉得,也许容琛不会再来了。

晚膳时候依然,这次魏颐还是等了一阵,采红在他身边欲言又止,他没在意。

晚上容琛也没来。

再过一天,魏颐就没有再等容琛了,他努力让自己平淡地来接受这件事情。

这天下午又下了雨,天气稍微凉爽了些,晚膳过后,魏颐在园子里踱了一阵散步,还给几株长得过于茂盛的植物剪了枝,天彻底变黑了之后,他才进屋洗澡,看书准备睡觉。

他洗过澡后,迎绿还给他端进来了一盘金丝甜瓜和提子,魏颐吃了一些,又喝了一杯蜂蜜水,才洗漱了睡觉。

平素也是如此,但这日似乎又有些什么不一样。

照说这日晚上该比前几日凉快,魏颐躺在细密柔软又清凉的簟席上,却总觉得热,心里烦躁起来。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平素闻惯了的薰蚊安神香,这时候也觉得香味让他烦躁,他将薄丝被掀开扔到了一边,又将蚊帐全挂起来,还让伺候着的迎绿给他拿扇子来。

迎绿也觉得了他的不正常,一边给满脸红潮的魏颐打扇,一边让采红去端水进来给魏颐擦擦身。

魏颐虽然觉得身体不舒服,心里也像是有人在搔痒一样,而且觉得空虚,他总想自己差了点什么,但并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还是采红端了温水进来给他擦身,采红柔­嫩­的手在他的胳膊上不小心触摸过,魏颐觉得皮肤上像是起了一层电流一样,让他不经意居然呻吟出声,他自己没有反应过来,但采红和迎绿却面­色­一怔。

采红匆匆给魏颐擦了手和胳膊,然后就叫迎绿和她一起绕过屏风出去了。

虽然才刚用水擦了身,魏颐还是觉得难受,越来越烦躁,他不自觉在床上磨蹭,心里有种渴望,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外间,采红压低声音对迎绿道,“你看,是不是今日端给公子的东西有问题,他那个样子……”

迎绿也是极机灵的姑娘家,当然也明白了问题所在,这天魏颐睡前的水果和蜂蜜水是她端给他的,若是他真如何了,迎绿知道自己肯定麻烦大了。

迎绿还算镇定,道,“还是赶紧让人去请皇上吧,不知有没有别的问题,也赶紧去请了太医来,姐姐,你看呢?”

采红点头,“赶紧叫人才是。还有,你自己赶紧去把公子今日没吃完喝完的东西全都收起来,沾过嘴的物什都要收起来放好,皇上追究起来,上交这些东西去查验,我们才或可免罪。”

迎绿赶紧应了,又问道,“那香也是今日才送来的新的,会不会是香有问题。”

采红道,“可我们也闻了,就没问题。”转念一想,道,“那香还未用的也要收起来。”

然后两人赶紧分头行动。

魏颐开始还脑子比较清醒,后来只觉的又热又痒,皮肤上像是有蚂蚁在爬一样地难受,脑子也渐渐迷糊起来,他觉得自己估计是被热晕了头。

迷糊着叫了两声容琛,他觉得太难受,心底深处依赖的人还是只有容琛,想要他来安慰安慰自己,能够让他好过一些。

容琛没来,却是迎绿进来喂了他一杯凉水,魏颐却不知这是迎绿,抓住迎绿的手,甚至把她往自己身上拉,他一身如白玉白皙细­嫩­的肌肤,此时全都染上了粉­色­,呼吸粗重,眸中含着一层水气,眼神迷离,平素略显苍白的脸颊也如染了胭脂一般地红,嘴里还不断呢喃着容琛的名字,呵气如兰。

即使迎绿是个女子,而且照顾魏颐这么久定力不凡,也被魏颐拉得心里如小鹿乱撞,但她还是非常坚定地把魏颐的手给掰开了。

她赶紧逃也似地站得远了,又不敢声张,往外望着,看皇帝,或者太医怎么还没有来。

迎绿觉得估摸着还是皇帝来比较有用,魏颐这个样子,肯定是他睡前吃或者喝的东西里有问题,也有可能是香里也有问题,或者魏颐用的别的某种东西里有问题,他肯定是中了欢/情/药了。

所幸这时候时间还早,容琛还没有歇下,更没有翻牌子到后宫去,他还在庆年宫里前面书房里看书。

采红没有敢假他人之手来叫容琛,自己亲自跑来了,身后跟着两个侍卫。

李昌中进皇帝书房里请示道,“皇上,子琦公子那边的采红姑娘来了,说有要事求见。”

正看书的容琛抬起头来,道,“这么晚,有什么事,让她进来吧!”

采红一进来,跪在地上就道,“皇上,您还请去看看三公子吧,他突然很不舒服,我们不知该如何是好。”

容琛放下书,“又病了么,有让人去叫太医了么?”

采红是个未出阁的年轻姑娘家,脸皮挺薄的,不好意思说魏颐是动/情地厉害,道,“让人去请太医去了,只是,皇上,您还是过去看看吧!”

容琛坐着没动,道,“让太医给他好好看了,你们仔细着伺候他……”

容琛还未说完,采红就胆大包天着急地打断了他,求道,“皇上,还是您去看看他吧,他一直唤着皇上您。”

也许是最近天气的原因,容琛总觉得要控制不住自己不去碰魏颐,所以愿意避着他不去他那里,现在采红这样着急地过来请他过去,看来魏颐的确是病重,他没再犹豫,让采红起身,他就过去魏颐那里了。

容琛很快就到了魏颐所住的院子,他看到这里面并没有和平常的异常之处,甚至没有任何忙乱的痕迹,他顿了一下脚步才快步往屋子里走去。

迎绿在厅堂门口看到容琛,脸上神­色­非常复杂,既怕之后自己肯定逃不过责罚,又因皇帝来了而松了口气。

迎绿跪在门口,向皇帝问安,让他进魏颐卧室里去。

容琛一看她们这样,就知魏颐这样定然不是生病,但是,又是怎么了呢?魏颐想通了,故意让侍女们找他来?

90、第八章 药 ...

第八章

容琛走到内室门口,还未绕过屏风,就已经听到里面传来的低低的呻吟声,如低声啜泣,又像是甜蜜的低吟,伴随着压抑不住的喘息,瞬间就让容琛觉得整个空间都被这声音充盈了甜腻而动/情的气息。

但他依然有一丝的迟疑,心想,魏颐真想通了,用这一招来勾/引他?

容琛转过屏风,只见魏颐床上床帐高挂,床上情致一览无余。

窗外月亮已经升上来挂在了树梢,房间里还燃着几盏烛灯,光影交汇迷离里,床上之人白­色­轻薄的衣衫凌乱,头发也早被他蹭得散开了,如黑缎铺在床上,有些撩在了脸上身上。

伴随着他凌乱的沉重呼吸和不时的低泣呻吟,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情/潮涌动的气息。

只需要这么一个在光影交汇处的剪影,容琛已经同样气息凌乱了,他几步走到床边,在床上坐下来,手抚上魏颐的脸,额头,上面已经有一层薄汗,能够闻到魏颐身上淡淡的特有的体香。

容琛低头亲上他的­唇­,魏颐迷糊着,已经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嘴里低泣出声,“容琛,容琛……,是你吗?我难受……难受……你摸摸我……”

容琛目光更加幽深,心潮澎湃,柔情万丈,又激动万分。

采红和迎绿两个姑娘家跪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动静,喘息声,动/情的呻/吟声,甚至亲吻的声音,撞击声,间或一两声拔高的煽情叫声……

伴随着外面的没有一丝杂质的皎洁的月神清辉,这些声音听在耳里,一切动/情又­淫­靡。

采红和迎绿都听得面红耳赤,心神动摇,之后再不敢跪在那里,而是侯到了外间门外去,吩咐下面伺候的宫人和太监去准备香汤和茶水等物。

魏颐神智不清,和容琛在床上缠绵悱恻,容琛更是感受着从没有过的酣畅淋漓,魏颐热情又大胆,似乎连以前有过的羞涩和不自在全都抛之脑后了,一双胳膊动/情地绕在他的肩颈上,和他接吻,更是不断把身子往他身上磨蹭。

容琛被他刺激地几欲发狂,整个灵魂似乎都迷失在他那双迷离的魅惑黑眸里。

两人在床上颠鸾倒凤,到月上中天才总算是停下来,魏颐已经昏在了容琛怀里,容琛心里又满足又快活,将魏颐柔软的身子搂在怀里,在他脸上,耳朵上,下巴上,肩膀上不断细细亲吻,又去吻他的嘴­唇­,动作轻柔,满是柔情爱意,即使魏颐已经昏睡过去,不会给他任何回应,他也满足无比。

两人都出了一身的汗,魏颐软在容琛的怀里,身子上带着点点红痕,容琛也没有让人赶紧伺候浴汤,就那样搂着魏颐躺在床上,手轻柔地抚摸他的身体,似乎永远摸不够,又不时亲吻一下他脸颊耳朵头发。

房间里的烛火已经灭了两支了,月亮也早转过了窗户,房间里光线暗淡很多。

夜已经很深了,房间里冷起来,容琛抚摸着魏颐也凉了的身体,将他的身子用薄被裹好,这才起身来让外面伺候的人准备浴汤和一应物品。

外面的采红和迎绿赶紧应了,说已经准备好了,问她们可否进来伺候。

魏颐自食其力惯了,不需要太多人伺候,他在宫里面,就只得采红和迎绿这两位以前在魏府伺候过他的人近身伺候他。这两人刚才在外面听到房间里动静总算消停了,就赶紧让准备好了浴汤,没想到房间里静下来了很久,依然没听到皇帝叫她们伺候,她们正忐忑着,又等了很久,才总算传出了皇帝的吩咐。

容琛亲自抱了累得昏睡过去的魏颐去沐浴,魏颐在热水里也没有醒过来,睡得非常熟。

容琛看着魏颐带着粉­色­的脸颊,垂下来的眼睫,心中一阵宁和,在他脸颊上又亲了好几下,给他洗好后,才把他从浴池了抱起来。

第二天,容琛不用早朝,天未亮,心情极度愉悦的他就起床来练了大半时辰的剑,沐浴后进卧室里去看魏颐,魏颐还在睡,睡得非常酣沉,容琛心中高兴,又上床去陪着魏颐躺着,静静看着他的睡颜,便觉无比欢喜。

魏颐醒过来时,觉得头脑迷迷糊糊的,不大清醒,身体上的酸软,特别是腰上的酸疼和那个部位的­干­涩疼痛却非常清楚。

魏颐楞楞出神,好半天才紧皱着眉头从床上想坐起身来,但是却全身无力,撑起一点身体又倒了下去了。

他撩开一角床帐,看到窗外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光线明亮。

他因难受低声呻吟了一声,进来的采红看到他醒了,赶紧叫了迎绿进来一起伺候。

采红眼里含笑,过来询问魏颐道,“公子,可是要起床?”

魏颐让她把床帐挂起来,声音嘶哑,道,“什么时辰了?”

采红挂起床帐,道,“已经巳时过了。”

魏颐想坐起身来,却又软□子去,一声低吟,“怎么这么晚了。”说着,昏昏的头脑里似乎意识到了昨夜可能的迷乱,他僵在了那里。

迎绿已经端了蜂蜜水来给他润喉,又道,“皇上说了,公子您身子不舒服,就在床上歇着吧!一会儿易太医来给您诊脉。”

采红迎绿虽然心里还是惴惴的,但是又掩不住喜­色­。

因为昨晚的事情,估计皇帝到最后都以为这是魏颐为挽回他心思的手段,心里万分高兴,一夜缠绵,分外满足。

早上便让伺候魏颐的人都好好伺候着,除了采红和迎绿两位贴身丫头得了最多的赏赐,魏颐整个院子里,所有宫人侍卫全都得了赏。

连昨夜被叫道魏颐的院子里来的但最后没有起作用的太医,也都得了赏。

如此可见,皇帝心情果真是奇好无比。

只魏颐一个人蒙在鼓里,自己不知道是被暗算了,早上起来懵懵懂懂的,全身难受,­精­神不济,想到昨夜可能的事情,就面­色­发白,坐在那里,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如何向两位伺候他的姑娘家问起昨夜的具体事情。

而采红迎绿本来无比担心让魏颐所吃所用的东西出了问题,怕被责罚,没想居然因祸得福,照顾的三公子因为这事重新得了皇帝的宠,连带着他们这些下人也得了赏赐。

但是看魏颐早上起来一直脸­色­不好,心情肯定也不好,她们又担心起来。

两人不知魏颐的真实身份,又眼看着皇帝和魏颐两人之间的纠缠,女孩子心思细腻,早判断出魏颐对皇帝也是情根深种,估计是为了魏大人的原因,还有不想背上做男宠的名声,一直拒绝皇帝,女孩子倒是更愿意冲破一切为爱而活的,所以觉得魏颐的那些纠结都不必要,生命这么短,好好享受爱情不就得了,偏偏在那里不断拒绝心上人,这是何必。

两位侍女虽然心中这么想,却从没有在魏颐面前乱说过这种话,这次看魏颐和皇帝更进一步,便打心眼里是为魏颐高兴的。

但现在看魏颐不仅不高兴,而且很痛苦,两人就又非常担心。

魏颐不肯躺在床上,虽然身体难受,还是要起床,换衣裳时,看到自己身子上点点痕迹,心就揪成了一团。

即使没有昨夜的记忆,但魏颐也推断出来了,他昨夜估计是吃了什么让他­精­神迷乱动/情的东西,后来和容琛有了床上关系。

魏颐为何只想得到是和容琛发生的关系,原因非常简单,因为这宫里,他只可能是和容琛发生了关系,他的两个侍女才能够这样轻松面带笑容。

迎绿给魏颐梳头时,魏颐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知为什么,心里特别厌恶,于是只得紧紧闭上了眼。

采红和迎绿为了不受惩罚,而隐瞒了魏颐是被外人下情/药的事情;

容琛愿意去相信这是魏颐的故作手段,而没有去查证;

而魏颐呢,他以为这是容琛让侍女给他下的药,心里满是怨气,但是却无法发泄,故而也没有说这被下药的事。

于是,这被歹人下药之事,居然因为三方的人的这些想法而没有被提起。

魏颐吃不下东西,尝了几口燕窝,就要去书房里抄佛经,采红和迎绿却不让他去,而这时易太医也赶过来了。

易太医给魏颐诊了脉,看了面­色­,又说要和魏颐单独说几句话,两个侍女只好出去了。

易太医其实不是专门从事看房事这一块儿的太医,但奈何,魏颐只对他有点熟悉愿意事后让他看,容琛也只让他看过魏颐的脸,所以,每次魏颐房事后,都是让易太医来给他看病。易太医虽然不是专研这一块的,至少没像专门抓这一块的太医知道的那么多的花样,但也不至于不­精­。只是,想到皇帝的交代,易太医这位老太医,还是有些为难。

最后想到不得抗旨不按皇上说的来,只好豁出去一般地开始和魏颐谈起心来。

91、第九章 案子真相 ...

第九章

易太医坐在魏颐下手,低着头悉悉嗦嗦掏出一个薄册子出来。

魏颐­精­神不大好,看他拿出来,也没有太在意。

易太医却把书呈给他,道,“养身之道,有一项,便是讲究­阴­阳调和……万物之交/合,也乃世间之大道……双修之道,在乎调和,交融……于养身有益,有助于长寿。”

魏颐看了一眼那一本书,封皮上写着“怡神”二字,但听易太医这如同讲道一般说出的东西,却是在说要他不要拒绝情/事么。

魏颐面无表情,将易太医看着,易太医被他看得非常不自在,但一张老脸皮并无什么变化,又道,“老朽知道公子爱看书,便将此书呈给您随意翻翻,也是老朽一翻心意。”

魏颐只得把那本书接过来了,翻开来看了看里面,里面东西倒也不新鲜,前面讲的如何养身修神,翻到后面,便是什么男男双修,下方要如何调养护理之类。

魏颐看得眉头微蹙,将书放到了一边,道,“那书我就看看吧!还多谢您惦记着我了。”

易太医起身躬身说了些客气话,然后才退下去了。

魏颐沉着脸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容琛进来时正见他坐在椅子上望着窗户上的雕花发呆。

魏颐的眉眼间带着些忧郁,脸­色­显苍白,一身素衣,衬得身姿更显清瘦而秀雅,带着一种遗世独立的清冷感觉。

容琛不知魏颐怎么又如此不高兴起来,走上前去,伸手抚上他的脸颊,让他看着自己,道,“身子不舒服么?在床上躺着去吧,坐这里发呆做什么?”

魏颐只看了他一眼,就垂下了眼睫,神­色­淡漠,道,“总不能在床上过日子,青天白日,怎能总躺床上。”

被魏颐冷待,容琛本热情高涨的心镇定了些,看他一直蹙着眉,就道,“不躺床上就不躺吧!身子不舒服,朕给你揉揉,你看可好?”

说着,就要握着魏颐的手将他拉起来,魏颐却拒绝他,用手挡开他,道,“我没什么,不用你管。”

容琛完全不明白昨夜还那样热情的魏颐,今天怎么就又变得如此冷淡了,“是不是身子难受,又生朕的气了?要是生气,那就给朕两下,这样和朕怄气,又是何必?”

魏颐抬眼瞪着他,看来是要发脾气了,但他胸膛起伏几下,又咬着牙使自己平静了下来,道,“我才没闲工夫和你怄气。只是你且问问你自己,我既是不愿意和你同床,你身为九五之尊,做出那种事情来,还要我事后对你好言好语么。”

容琛因为魏颐的冷言冷语而神­色­一凛,道,“你说朕做出什么事情来?”

魏颐道,“你既然敢作,还不敢认了。你昨天让她们给我吃了什么,我今早上起来,为什么会这样?”

容琛看着魏颐一脸悲愤,听他这话,马上反应过来是出了什么事情。

难道昨晚其实不是魏颐自愿的,他其实是被其他人下了药才那个样子。

容琛面­色­变得很难看,伸手去握住魏颐的手,魏颐被他握得生疼,他知道容琛这是生气了,而且他看容琛的面­色­,心里也想到了什么,难道那不是容琛给下的药,是采红迎绿她们自作主张做的吗?

容琛从昨晚到今天上午一直非常高兴,还吩咐了下去,宫里要庆七夕,要京城里几大乐坊选送曲目和剧目上来。

没想到中午就被打回原形,昨晚根本不是魏颐自愿,是有人给魏颐下了药,被下药之事魏颐也不清楚,还把凶手定成自己。

容琛看着魏颐,黑眸深邃,却满是柔情。

魏颐不忍直视,只得低了头,他想到那药说不定是他的两个侍女下的,只是为了挽回皇帝对他的情意而已,容琛知道两人捣鬼,肯定会责罚二人的,魏颐不想看两人受罚,又为昨夜的事情万分气闷,心情复杂。

最后还是任由容琛握了手,道,“你别怪罪她们,她们也是因为担心我。”

容琛知道魏颐这是什么意思,却没有回答他,只说道,“你好好爱惜自己,别和朕怄气了。”

魏颐低声道,“我们这样是不对的。”

容琛厉声道,“没什么不对。”

说完,放开魏颐的手,出门去了。

魏颐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的背影。

虽然魏颐为采红和迎绿两人求了情,两人还是被打了板子。

到两人招出不是她们给下的情药,而是她们也不知道的原因时,容琛脸­色­更加深沉,既然有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药下到魏颐吃的东西里来,那还得了。

魏颐那天晚上接触过的东西都被拿去验了,魏颐住的这个院子里人人都提了心起来,有嫌疑的人都被关了起来,最后太医院那边在魏颐吃过的东西和喝过的水里并没有检验出任何有催|情作用的东西。

查验熏香的时候,那专司宫中助情/药这一块的大太监说那熏香里的一种香料和另一种香料混在一起会产生催|情作用。

但是,却并没有在魏颐用的别的东西里发现那会和熏香发生作用的东西。

这案子到这里停住了,似乎要成悬案。

为了让魏颐安心,皇帝就要那大太监和太医以及主要调查此时的侍卫队长去给魏颐回话。

皇帝要挂了帘子,他陪着魏颐坐在帘子后面。

去回话的几个人只能在抬头时稍微看到帘子后面的身着白衣的男子,听声音倒是非常动听的,还是一个少年的嗓音,但是带着不合乎年龄的清冷和淡漠。

是那位太医主要回的话,为了安魏颐的心,皇帝让他们说是魏颐吃的一道菜和睡前喝的蜂蜜水发生了作用,产生了催/情效果,这种催|情作用对一般人并无太大影响,却没想对魏颐作用那么大,估摸着还是魏颐平素太压抑的缘故,所以吃了才反应比平常人激烈些。

魏颐听了太医的解释,脸上神­色­些微变化,但一瞬间又恢复了平素的面无表情。

那来回报这次事情的人都下去后,容琛就说道,“那菜里的蘑菇是深山里面采出来的,得之不易,味道鲜美,每年采到只供奉宫里,朕也吃过,并无大碍,还赏赐给了不少人吃过,都没有问题,估摸着你是第一次吃,又喝了蜂蜜,才反应这般大。若是你喜欢那菇,以后再吃也无妨,只不要吃完喝蜂蜜水就行了,若是以后不要再吃,那就让膳房里不要再做了。”

魏颐也无法从那太医和容琛的话里听出什么不对劲来,虽然心里很气闷,但也没有法子,只能接受事实。

那太医来回话后,魏颐院子里那些无辜的人才被放出来,但是因此事,魏颐院子里还是换了不少,不过魏颐没有去太注意。他只是替采红和迎绿求了情,两人才被保了下来,继续留在他的身边。

魏颐被安抚下来了,容琛却是依然不能安心的。

那位研究助情/养身药的大太监,因为当今皇帝不好此道,他一直没有什么机会出头,此次遇到子琦公子的这件事情,他自然想好好表现,回去后苦思冥想,想到珠帘后子琦公子那清冷的白­色­身影,突然心中豁然开朗,觉得明白了那催/情/药的另外一味被下在哪里的。

这大太监第二天就去求见了皇帝,说另外一味药该是下在洗澡水里的,但子琦公子洗完澡,水就直接放掉了,故而不会留下证据。

魏颐的卧室后面有修一间浴室,舒适好用,每次洗完澡,只需把水放了,水就直接流进下水道。

水放掉了,事情的确就不好查了。

负责魏颐洗浴的人全部都被暗中抓了起来审问,一个小宫女说那天放水里的安神花草有问题。

由此,这件事查开去,不少人受到牵连。

魏颐他对此却并不清楚。

而容琛最开始根本想不到为什么有人要在魏颐的洗澡水里动手脚,而且是动这种手脚,毕竟,对魏颐来说,除了欢爱一场,并无其他坏处。

而这几天一直给魏颐诊病的太医也说了,那药对魏颐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

在容琛不理解的时候,还是那位专司助情药的大太监给他解了惑,道,“只是不知为何只子琦公子一人中了药,若说,该所有碰过那水又闻过那香的人都中药才对。”

这位大太监无意说的这一句,让容琛马上明白了那害魏颐之人的企图。

那香是安神香,皇帝处,魏颐这里,太子处,其他皇子处,品位高的宫妃处都有,但是下药的人不知魏颐这里只睡前才点,其他时候,他都不让点,说不喜欢空气里有别的味道;而那洗澡水,下药的人肯定不知魏颐从不要人伺候沐浴,只自己洗,所以会碰到那洗澡水的人也极其有限。

因这种种原因,最后中那情/药的人才只魏颐一个。

容琛想到要是不止魏颐一个,伺候魏颐的女人也中了药,那么,事情就不该是后来发展出的模样了。

这么恶毒的计谋,的确是够­阴­险的。

但最终没把魏颐害到,受益者也只容琛一人。

在魏颐没有察觉的时候,宫里已经发生了一次大的清洗,皇帝身边跟了十几年的杨福顺被处死了,换了一个新的沉默的大太监。

92、第十章 又逢七夕 ...

第十章

那件事情后,魏颐又病了。

他总是梦到魏大人临死前的样子,魏大人说他不是魏家的人,说他不是他的儿子,还板着脸骂他不知羞耻,没有德行,和亲生父亲苟/合……

魏颐总是会被吓得从梦里面醒过来,然后再也睡不着。

没有好的睡眠,本就身体不好的他,怎么可能不生病。

容琛看他­精­神萎靡不振,十分心疼,他知道魏颐是晚上做噩梦,但是问魏颐做的什么噩梦,他却不说。

因此,容琛还自名寺里面请了一尊鎏金释迦牟尼佛回来,给魏颐镇镇。

魏颐看到那佛像,却更加痛苦,容琛这便明白了魏颐到底在做什么噩梦了。

他对魏颐这­精­神状况非常忧虑,劝他道,“朕说了,你和朕之事,无论是九天神佛,还是列祖列宗,他们若是要怪罪,都该怪到朕身上来,没有看中你的道理。”他说着,将魏颐搂在怀里,低头安抚地亲吻他的额头,“你别在乎那些虚无飘渺的神佛了好么,他们端坐神坛,无任何功德,受世人供奉,他们即使真的存在,又有何权利和理由来处罚你,或者阻挠你我之事。别说他无法阻挠你我,过去四次帝王灭佛,他们若真是有灵,怎么不出来说一句。”

魏颐垂着头,他自然知道,神佛比起有灵,其实只是人心中的信仰,信之则有,不信则无,只是,作为帝王的容琛,他怎么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

魏颐皱起了眉头,道,“天下任何人可说这话,但皇上,您不能这样说。”

容琛道,“没什么不能。朕不信他们,若信了,就更是抓不住你了。”

魏颐因他这话身体一颤,容琛将他拥紧,道,“你为什么做噩梦,朕不能让你安心么?”

魏颐很痛苦,“我可以不信神佛,但是,却不能置父亲的遗言于不顾,我已经对不住他了,已经回不去魏家了,甚至也没有脸面再姓魏了。”

容琛道,“他将你从朕身边带走十几年,之后还给你说这些混帐话,你本来就不该姓魏,魏算什么,不回去魏家,那也没什么,难道你还想回那里去么?朕马上下诏,你就换回容姓吧!”

魏颐没想容琛反应这般大,非常不高兴地看着他,道,“你别以为你是皇帝,就真的什么都能够做了,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不在乎了。”

要是别人对皇帝说这句话,该是会被皇帝下大狱了,但是却是魏颐这样说的,于是皇帝只是笑笑,道,“朕真的什么都能做了,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了,什么都不在乎了,还有你指着朕的鼻子骂么?”

魏颐一愣,然后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容琛搂着他,和他说宫里过七夕节的事情,魏颐却没什么兴致,只说决计不会去的,让容琛带着他的妃子们看就好。

魏颐让容琛对了个冷脸,容琛心里不爽快又没办法。

犹记得两年前,两人刚遇到那一年的七夕,他和魏颐手牵手在朱雀大街上一路逛过去,街上灯火辉煌,行人如潮,那个言笑晏晏的少年,面孔在灯火下熠熠生辉,此时依然印在容琛的心里。在刘府的院子里,月光盈盈,星子绚烂,就在那星空下,喝醉酒的魏颐对他说一生一代一双人。

想到那时情景,心­性­坚定如容琛,也不由得些微恍惚。

他对魏颐道,“不去听曲看戏就算了。朕带你出宫去吧。”

魏颐听容琛要带他出宫,愣了一下,没有回答。也许,他此时也在回想过往的那些纯真而美好的时候吧!

这一年七夕,各宫嫔妃齐聚一堂,带着皇子皇女,听曲看戏,闲话秀手工,皇帝也陪着看了一阵,之后就让白贵妃坐镇,自己就早早离开了。

容琛换了一身便衣,带着魏颐出宫去。

现在正是昭元盛世,国富民强,百姓的日子过得非常好,于是,在过节日的时候,街上就更加热闹。

容琛让马车行到朱雀大街上去,这里灯火绚烂,行人如织,男女皆盛装出行,一片欢声笑语。

似乎和两年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魏颐因为还生着病,­精­神气不行,容琛下车后将他从车上抱下来,然后半搂着他的身子,带着他走在两年前两人走过的路上。

又走到了河边,河边还是和两年前一样地热闹,河中荷灯一盏盏地亮着,向远处飘去。

魏颐看着,眼神里有了些­精­神。

又看到了卖风车的小贩,容琛还记得两年前魏颐拿着风车时候的俏皮模样,此时就说要买,魏颐却摇头,道,“不用了,都多大的人了,还拿这个。”

两人从人群里静静地走过,看着星子灿烂的夜空,那星子像是映在了魏颐的眼里,让他的眼睛温柔而明亮起来,他伸手握住了容琛的手。

就如两年前一样,被握住手的容琛,心不受控制地乱跳了几下,那是一种如流星划过夜空一般绚烂的微妙的幸福。

回宫时,魏颐在马车上就睡着了,容琛将他搂在怀里,让他睡得舒服些。

并不需要热烈,只要这个人还在怀里,这样的安宁,就已经是能够溢满胸腔的满足幸福。

七夕过后,天气依然炎热。

魏颐大哥魏晖的案子到现在也没有最后定案,不是没有查出来,而是查出来牵涉太宽,于是要花更多的时间去找更多的证据。

这些,容琛倒是和魏颐说了的,魏颐得知自己大哥果真是清白的,心情并没有他曾经想过的会有的激动,而那些牵涉此事的官员,容琛说会彻查后严加处置,魏颐也没有了当初想象的那样的快意了,因为对这些官员已经不如当初那般恨得恨不能让他们也同样家破人亡了。

只是对于依然没有找到魏归真的事情,魏颐显得很焦躁着急,他甚至担心魏归真已经遭到毒手了。

而容琛让各州各府下面都去寻找,要是这样都找不到人,甚至没有消息,魏颐不得不感觉心凉。

因为一直找不到魏归真,魏颐于是对被容琛关起来的活着的明鹭投注了更多的感情和期待。

他要容琛将明鹭放了,容琛一直没有答应,说明鹭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除非她从此痴傻不记得前尘往事,才能够放了她。

魏颐想到容琛要把明鹭毒傻了才放她,自然很是心惊心凉,当然不愿意。

因为这事,他以前是和容琛生闷气,这次却和他吵了起来。

魏颐说要去看明鹭,容琛不答应,他也不是不答应,就是打太极,让魏颐先把身子养好,等天气凉下来一些他再去看。

魏颐对于这事,已经被容琛逼到退无可退了,即使已经被磨得不怎么发脾气的他,这次也非常生气,道,“她一个姑娘家,从十岁时就跟着我照顾我,现在我想去见她一面也不成了。你是不是让她受了很多苦,把她折磨得不成样子了,所以才不让我去看她。”

容琛道,“那么一个小丫鬟,朕还不屑去对付她,只要你好好的,等再过几年,朕自然放了她。而朕不让你现在去看她,是现在天气这般热,你最近身子又这般不好,出门中暑了怎么办?”

魏颐道,“你只是找借口而已。即使几年后你要放她,也要把她毒傻了再放是不是。”

容琛知道明鹭那个丫头喜欢魏颐,而且对他死心塌地,魏颐对明鹭也不同一般,他自然就不喜欢明鹭了,要不是看杀了明鹭魏颐会和他闹起来,他定然不会让知道魏颐真实身份的明鹭活下去的,把明鹭关起来,已经是对这丫鬟最仁慈的对待了。但魏颐根本不体谅他,为了个丫鬟,一直和他怄气和他闹。

容琛沉了脸,道,“你若是不好好养着身子,朕说了不放你去看她,就不会放你去。你要是再和朕因为这么个丫鬟闹,朕真赐她一杯毒酒了。”

魏颐被容琛气得面­色­通红,一甩手里的书,就从屋子里走出去了,容琛让侍女赶紧过去把他拉回来,魏颐根本不理睬拉他的侍女,就往院外走去,因他沉着脸目光冰冷,守在院门口的侍卫都不敢拦他。

魏颐哼一声,道,“我就这样走出去了,你不让我去,也把我关起来,也把我毒傻!”

侍女来向坐在厅里同样生闷气的容琛回报,说公子出去了,没人拦得住他。

虽然这时候已经临近太阳下山,但外面热着呢。

容琛还是放不下魏颐,想发脾气,也只能压抑住了,自己跟着出去要把魏颐给拽回来。

容琛赶上魏颐,要拉住魏颐,魏颐对他又推又打,道,“你把我和明鹭一样关起来,把我也毒傻,这样你不就什么都好了。”

容琛黑着脸,不顾他踢打,将他打横抱了起来,喝道,“再和朕说那个丫头,朕明天就把她处死,看你能够和朕闹到哪种程度。”

魏颐被他气得哭起来了,他有多久没这样哭了,这时候哭起来眼泪就不受控制,哽咽道,“我现在就只剩下她一个亲人了,你就不能够好点心吗,你恨不得和我亲一点的人都死,是不是?”

容琛沉着眼睛没说话,将魏颐给抱了回去。

在某些事情上,即使魏颐恳求,哭闹,容琛不答应就是不答应。

就如魏颐不要和容琛在一起,想要逃跑不被允许一样。

虽然不答应放明鹭,也不答应魏颐现在去看她,但容琛心里还是心疼魏颐的,用巾帕好好地给他擦眼泪,虽然被魏颐打开了他的手,他一点也不发脾气,不板脸,还说话哄他,道,“看哭得像个小孩儿,被人看到了,心里止不住怎么笑话你呢。”

魏颐闷着不说话,但的确觉得这样子太失脸面,硬憋下眼泪不再流泪。

容琛只是担心魏颐身体不好,其他的,如魏颐和他发发小脾气,和他闹闹小­性­子,冷个脸,对他踢打这些,他是不在意的,因他想着,他是有一辈子来和魏颐磨着的,这个人,他不会放他走,他要闹一闹,那就由着他发泄发泄。

而魏颐和容琛,都没想过,因为这一次似乎并不特别的吵闹会出现什么变故。

那天,魏颐和容琛吵架提到的“明鹭”这个名字,当时就被别有用心的有心人听去了。

能够让受皇宠的子琦公子和容琛哭闹的明鹭到底是何方神圣,恐怕,那些关注这两人的人都想去弄明白一下。

93、第十一章 雷雨之夜 ...

第十一章

现下是容琛拿魏颐没办法,魏颐也同样拿容琛没办法。

魏颐是把一哭二闹哀求磨人,这些法子都使遍了,容琛却是十足十的铁石心肠,说不放明鹭就是不放人。

魏颐只差使那美人计,但是他觉得这美人计使出来估摸着也不会有太大作用,所以就想着,要是从容琛这里不能入手,那么,就从别的地方想办法吧!

容琛既然不让他出宫去,魏颐就说想让谷管家进宫来看他。

这个,容琛是可以答应的。

魏颐自从进宫后,还没有见过魏家里的任何人,只捎带了话和银子回魏府,让谷管家先全权处理魏家的事情。

他之前不是不想见谷管家,只是觉得没有脸面见,而且,见后又能说什么呢,不过是相对无言,倒互相伤心罢了。

只是,现下他有事情要谷管家去做,不得不见她了。

谷管家有一个挺好听的名字,叫谷梓瑛,当年魏夫人吴氏小时给她取的,但几乎没人叫她这个名字,她一个做丫鬟的,别人都叫她阿英,连吴氏之后也是这样叫她的,后来她到魏家后,渐渐地帮着吴氏管家,小的都叫她姑姑,或者叫她管家,连阿英,也只魏大人和吴氏这样叫了。

女人,多是为爱而生,谷管家,也许就是的吧。

虽然吴氏过世了,她伤心欲绝,但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加之魏家之后又出了大儿媳过世,和长孙走失的事情,魏颐到宫门前去申冤被接进宫里,而且被禁在了宫里,之后朝野上下都在传皇帝看上了魏家小儿子,收为男宠的事情。

这些种种,都让谷管家没有法子一味沉浸在失去心上人的痛苦里,她还要替她的小姐继续支撑着魏府。

谷管家入宫去见魏颐时,她一身素衣打扮,头发也只是简单挽着,素面朝天,三十多岁的女人,在这个时代的男子眼里已经被称为半老徐娘,但是在魏颐的眼里,她依然是风华正茂的,不卑不亢,坚韧挺拔,自有一种超凡脱俗的美。

魏颐觉得她是漂亮的,即使明白她对吴氏的感情很不单纯,也从没有对她心生芥蒂,她从来是他的好姑姑。

也许会想到写那一本《青玉镯》,魏颐觉得他其实是打心眼里佩服并且羡慕着谷管家几十年如一日陪在吴氏身边的深厚又纯粹的感情,这种感情也许不止有爱情,还有很多别的,但是,却从来纯净如三月阳光,温暖柔和清澈明亮。

这种感情,无­性­别之分,无年龄之分,无贵贱之分,无信仰之分……

最纯粹而热烈,是人之为人,生命里应该有的最美好的一种存在。

魏颐到现在依然尊敬着谷管家。

他本是想劝谷管家嫁人的,但是又觉得自己没有权利,也没有道理这样去劝她,谷管家比他更清楚与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应该去怎么做。

两人在房里坐定,谷管家看着魏颐说道,“三公子,你瘦了。还是要好好保重身体,其他的,多想无益之事,不想也罢!我记得你小时候,总是装得老成,丫头们看你可爱,想摸摸你的脸,你都不让,还板脸竖眉毛,摔跤了也不哭,在人前学大人样咬牙硬撑着,一个人时,却孩子气得很,把纸张叠成个小蝴蝶在屋子里飞,还让归真去捡……”

谷管家说起魏颐小时候那些糗事,神­色­慈爱,微笑起来。

魏颐被她说得很不好意思,他哪里是叠的小蝴蝶,明明是飞机,叠好也不是自己玩,而是给归真。不过,谷管家的话,也让他回想起了过去,神­色­里也带上了缅怀和笑意。

谷管家又道,“人,总归是要活下去的。有些人为了别人而活,有些人为了自己而活,但总得活下去。其实,那时候,我多希望你能够像一般的孩子一样,撒娇,耍赖,不想读书,玩蛐蛐,揪丫鬟们的辫子,但你总是不那样。现如今,你比那时候还要沉默,不开心了,我是真的心疼你。”

魏颐说不出话来,心里发酸。

谷管家又说了很久,以前魏颐从来不知道这个女子是这么多话的,他以为谷管家总是沉默的,说起话来就是命人做事或者骂人,没想到,她的心原来这般细腻,里面满是柔情,原来,他以前从没有好好地了解过她。

一个人,要了解另一个人,真的,很不容易。

谷管家陪着魏颐用了午膳,魏颐去拿出了一小箱小金锭子出来,又拿了一个锦盒装着的几颗极珍贵的大黑珍珠递给谷管家。

谷管家不知道他这是何意,就说道,“三公子,你不用把这些给我,你之前让带回魏府的银钱,办完了府里的事,还剩了不少,这又给我做什么?再说,你这是在宫里,不比外面,要打点用银子的地方多着呢。”

魏颐在宫里就没想过要去笼络人际关系,他一直觉得活一天是一天,该死的时候就去赴死,反正,他到现在越来越不在意这个了。

容琛却总是赏赐很多东西来给他,每个月的金锭子积起来就是一大箱子了。给了下面的人一些,还剩下不少。拿了大部分来给谷管家,他也没觉得有什么。

魏颐道,“我这里最不差这些东西,你把这些都带出去。若是你不想住魏府了,就自己买个宅子到别处住去,想离京过日子也行。你为魏府做了这么多年,这些是应该的。”

魏颐这样说着,将那装黑珍珠的盒子在谷管家面前拨弄了一下,谷管家看到魏颐拨弄,下面似乎还有一层的样子,魏颐没说,她也心领神会的没有提。

谷管家到下午太阳­阴­下来了才出宫去。

容琛来和魏颐一起用晚膳,看魏颐这日见了谷管家,眼睛有神了很多,心情似乎也不错,脸上还有了些红晕,实在是好。

这样,容琛心里也就高兴了。

当晚,就下起了大雨来。

外面风雨大作,电闪雷鸣,树木给吹得东倒西歪,情形很是可怖。

因魏颐坚决不要和容琛同睡,这段日子,容琛看天气也热,怕自己睡他身边,他热得睡不着,就由着他了。

此时风雨大作起来,容琛无法从魏颐这院子里离开,魏颐自然也不好叫他走,于是容琛就这样顺理成章留了下来。

有风从窗纱缝里刮进来,烛台上蜡烛被吹得东倒西歪,摇曳不定,之后全都被罩了灯罩。

因外面不断的电闪雷鸣,看书也看不清静了,只得不看,早早沐浴了就准备睡觉。

躺在床上,容琛给魏颐盖好薄毯,手伸过去握着他的手,也并没有做别的动作,魏颐便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外面又一个闪电划过,紧接着就是一个炸雷,似乎炸在耳边,魏颐因这声音而吓得身体一颤。

容琛于是向他身边靠了靠,伸手揽住他,道,“怕么?到朕怀里来吧!”

魏颐不乐意,想推开他,但还没有动作,又一个闪电和紧接着的炸雷就来了,他被惊得往容琛怀里一缩。

容琛将他揽在怀里,在他额头上亲吻了一下,道,“朕在这里,没事的。”

不知道是不是在这种雷雨的夜里,人就会变得脆弱敏感很多,魏颐靠在容琛怀里没有离开。

他闻到容琛身上的味道,让他安心,听着他的心跳,似乎自己的心跳也变成了那个节奏。

容琛的手抚着魏颐的背脊,又在他的腰肢上徘徊,魏颐心跳加速,身上发热,他想推开容琛了,但容琛已经从他的头发亲吻到了他的耳朵,脸颊,然后碰上了他的­唇­……

似乎房间里在变热,燃着的薰香味道也弄得让人头脑发晕,魏颐想推开容琛,却身子软软的没有力气。

当容琛俯在他的身上,拨开他的衣衫,亲吻抚摸他的身体的时候,魏颐就更加没有了反抗的力气,也许,心里也是没有力气的了。

房间里渐渐有了压抑的呻吟和喘息之声,绮丽而暧昧,这是个温柔乡。

有统计,很多孩子都是雷雨之夜被怀上的,似乎这种时候,总是适合夫妻之间的身体交流。

容琛虽然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过情/事,怀里又是他疼到心肝的人,心情激动,加上他本就不是个床/事上知道温柔的人,按常理,他该把魏颐弄得非常痛,但这次却并不如此。

他温柔而克制,让魏颐沉浸在快感里,就如同要溺死一般无法挣扎。

天地间的风声雨声雷声,就如同是一曲伴奏,在这温柔的床笫之间,不能打扰其中的人分毫。

94、第十二章 长德殿被烧 ...

第十二章

听着外面的惊雷滚滚而来,房间里却柔情缱绻。

魏颐靠在容琛怀里闭着眼睛要睡着了。

情/事之后的容琛心满意足,搂着魏颐的身子把玩他的头发。

听到外面突然传来惊慌的脚步声,然后是容琛身边最近红起来的大太监李昌中的声音。

他的声音带着点惊慌,但还是没敢进内室来,在外跪着唤容琛道,“皇上……,皇上……”

侯在外间里的几个奴才都知道内室里皇帝和子琦公子在­干­什么,即使这时候已经安静下来了,但他们也不敢发出些声音来打扰。

李昌中的叫唤让容琛有些着恼,放下床帐来,对外道,“有什么事,进来说话。”

李昌中这才进来了,跪在屏风旁边,道,“皇上,不好了,长德殿被雷电打中,招了天火,烧起来了。”

李昌中这话让容琛抚着魏颐头发的手一顿,将魏颐放在一边,马上坐了起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周围的殿宇呢?”

李昌中道,“来报的李公公说现在风大,但雨也大,火势并没有蔓延开。长德殿距离其他殿宇都有些距离,周围还没有被波及,而且已经在救火,只是不知长德殿能否救下来。”

魏颐因为李昌中的话也醒了,听到长德殿招了天火,他也不安起来,从床上坐了起来。

容琛拉过薄被给他掩好身子,又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才道,“你别起了,就睡下吧!外面风也大雨也大,你起来也无事,赶紧睡下。”

容琛将他推在床上让他继续睡,然后自己起床来了。

李昌中看容琛起来,赶紧伺候他穿衣束发。

外面已经又有人来汇报长德殿那边的情况了,说现在雨小起来,风越来越大,怕火势控制不住要往别处蔓延,而且现下是在刮西风,就怕火势往东边来,现在皇帝不就是住在东边的。

容琛只是草草穿好了衣服,就带着人往外走了。

走出魏颐这边院子,站在外面廊下就可见长德殿那边的火光映着那片天都是红­色­的。

太监侍卫们守在皇帝身边,容琛说要亲自过去看看,他身边的人自然没有一个赞成的,全都劝起他来,说无论如何,皇帝都不能涉险。

长德殿是皇宫里最高最雄伟的一座殿宇,建在高台之上,只在皇帝登基大婚之类的大庆典之时才用。

皇帝听闻这座殿被雷电劈了,为何并无太大惊慌,全在于这座大殿实在太招天火,在容琛做太子时就被烧过一次,这次被烧,似乎也并无什么奇怪的。

宫里的总管太监,以及侍卫统领,全都在前方指挥救火,每隔一盏茶时间就有人来向皇帝汇报长德殿火势的问题。

要是火势向东边蔓延,定然就要让皇帝赶紧到别的安全地带去。

但容琛站在那里动也没动,任由风把雨水吹到身上来,身上衣衫早湿了一片。

从长德殿到这边庆年宫还有很长距离,而且有隔火带,他不相信火会烧过来。

渐渐地,风小了很多,雨也小起来,雷电也小了远了。

长德殿那边的火势也渐渐小了,被扑灭得差不多。

不仅皇帝这边,整个皇宫都因为长德殿的大火而被惊动了,各宫的娘娘全都起来了,张望着,让人去长德殿那边去看情况打探消息,太子殿下也从东宫里起来了,在风雨小一些后,他还专门跑到庆年宫这边来了,来问候皇帝的情况。

太子殿下对容琛的孝顺和关怀,让容琛很高兴,看容汶熙一路风雨赶过来,全身衣裳打湿了,还让身边太监去找了自己的便服来让太子换了,容琛也去换了一身衣裳。

这天晚上,整个皇宫里的人几乎都没怎么睡。

除了皇宫里,在距皇宫近的地方的人,也都大晚上爬起来看皇宫里起的大火,猜测着宫里怕是哪个殿宇招了天火,不然火势不会这样大。

在风雨停了之后,容琛进魏颐的卧室里去看了他,魏颐已经起来了,洗了澡,穿好了衣裳,也忧虑地看了一阵长德殿那边的大火。

容琛让魏颐好好休息着,他要去长德殿那边看看,之后再回来。

长德殿的大火被彻底扑灭已经丑时过了,大火烧了近两个时辰,长德殿被烧得只剩下几根大柱子和一堆瓦砾,还有那高高的石阶平台。

皇帝和太子都过去看了,火势没有蔓延已经是最好的情况,这座大殿,只能再重修了。

为了安抚宫里受惊的娘娘们,容琛还去白贵妃以及刘妃那里看了,见了几个品位比较高,平素比较受宠的妃子,又安抚了一番皇子皇女们,赏赐了一些压惊的东西。

因为这长德殿大火,那天的早朝也就取消了,容琛上午补了会儿眠,睡在魏颐的床上,魏颐却睡不着了,坐在卧室里看书,又写写画画提出了一份避雷针的设计图,觉得对那被烧掉的大殿的重建会有点作用。

那长德殿明明是引了雷电被烧掉的,那么高的一座孤零零的建筑,经常引雷电过去,分明是自然现象,但要拿这个说事的大臣是决计不会放过这次机会扯上天意的。

第二天的早朝,好几个大臣都上书说是因为有男人扰乱了后宫,才招了雷电打了长德殿。

容琛听他们这样说,只冷哼出声,不予以回复。

然后讨论了一番长德殿重建的事,还有就是昨夜风雨实在太大,京城有人受灾,要新上任的京城府尹去统计受灾情况,办安抚民众和给予补助的事情。

容琛本来还不想理睬那些管到他床上的大臣,之后一段时间,总有人上书说他不该养男宠在宫里的事,是因为这事才导致了长德殿被烧,容琛忍无可忍,将一位每次都上折子说这事的大臣给打了板子又降了职,这才让拿长德殿被烧说事的人少了一些。

魏颐虽然深居在庆年宫,但也还是会听到一些外面的风风雨雨的,至少知道朝堂上后宫里在说是因为他在宫里,所以才使上天发怒烧了长德殿。

魏颐当然不相信这种说辞,但是却知道自己在宫里,肯定是挡了很多人的道,所以才有这么多人拿长德殿被烧说事,而且把事情说到他的身上。

虽然外面说得很是­精­彩,魏颐却并没有太在意。

他等着宫外谷管家给他的回复。

谷管家那天出宫回去后,打开那个装着黑珍珠的盒子里的暗格来看,里面放着些金叶子,然后有一封信,打开来看,信里写的是让她拿钱去民间请高手将被关押的明鹭救出来,然后让两人离开京城,走得远远的去过日子,以后再不要回京城里来了。

看了魏颐的这个交代,谷管家心下便有了主意。

其实从明鹭被关起来,谷管家心里就明白了其中原因,恐怕是明鹭也知道了那个真相,而且皇帝知道了这事,但是又因为顾忌魏颐而不能将明鹭灭口,所以就将她关着了。

想起之前她去看过一次明鹭。

明鹭是被关在一间地下室里,只一个聋哑老人每日给她送饭食,平时没有人过去接触她,那样子,比坐监牢还难受吧!

那时候,谷管家也没能近距离接触到她,只是远远看了,然后就被那个侍卫给带走了,她那时候去,也只是确认明鹭还活着而已。

谷管家想到明鹭,觉得这个丫头的遭遇的确太惨了些,所以魏颐给了她那么多金子还有珍珠,用这些钱去找人救人,也足够了,剩下的,可够她和明鹭逃得远远的,过清静日子。

谷管家知道她现在还是安全的,全是因为皇帝没想她也知道当年那事情的真相,若是皇帝知道了,恐怕她的命运也和明鹭一样了。

谷管家在尚书府里做了这么多年女管家,还是有些门路,买江湖上的高手去一个民宅地下室里救人还是可以的。

只是,当他们找过去的时候,明鹭已经没有被关在那个民宅的地下室里了,那里已经没了人。

谷管家找人去打听了人是不是被转移到了另外的地方,但是一直没有结果,无法可想时,只得让人带话,让魏颐再让她进宫说说府里的事,好把明鹭已经不知下落的事情告诉他

95、第十三章 明鹭之死 ...

第十三章

谷管家进宫去给魏颐说了明鹭没有救出,而且明鹭不知下落的事情。

魏颐因此非常着急,又恼怒,觉得明鹭无非是被容琛给转移了,还有一种可能是,明鹭说不定已经被容琛暗中处死了。

魏颐安抚了谷管家让她先回去,脑子里一片烦乱,想着一定要好好和容琛谈谈明鹭的事情了,必须让他把人交出来。

而只要想到明鹭可能已经死了,他就非常难过,极深的负罪感,毕竟明鹭这样完全算是因他而死。

而容琛这边,也正为明鹭的事情发怒。

明鹭不是被他转移了,而是不知被什么人给带走了。

得知魏颐的这个丫鬟被人带走,容琛非常生气。

他最开始以为是魏颐让人去救走了人,而且下面探查消息的人也的确说谷管家有买江湖上的人去救明鹭,不过,之后却查出谷管家救人是在明鹭被带走之后,她并没有救到人。

那明鹭到底是被谁带走了?被带走的目的是什么?

容琛想,除了他,还有魏颐,别人并不知道明鹭的价值所在,那到底是谁带走了她,是想从她那里得到什么?

容琛想到魏颐的身份可能从明鹭的嘴里传出去让别人知道,他就气怒不已,认为全是他当初­妇­人之仁,顾及魏颐对明鹭的在乎,才没有早早解决掉了这个小丫头,现下,这个小丫头才出了这种有变数的事情。

皇帝的手段总是要比谷管家这边强太多,很快就查到了明鹭可能被带到了哪里,只是下去查这事的暗卫最后带回给皇帝的消息是,目标人物已经被杀了,他们只找到了尸体,还是用猎犬找到的,被埋在城南一家商人家院子里,那户人家里最近只一对老夫­妇­在看家,主人家南下跑商还未回来。

在把事情向皇帝汇报之前,他们没敢打草惊蛇惊动那户人家。

容琛得知明鹭已死,并没有松下气来,让下面继续去查。

仵作验尸结果给出了人具体的死因和死亡时间,死因是被一短刀直接刺进心脏,当场死亡,那短刀应该十分锋利,而且给出了短刀的形状和尺寸,杀人之人力道很大,但是从容不迫。

死亡时间也很近,只有十几个时辰。

死亡的地点不是在那家富商家里,而是在距离那富商家不远的另一户里,猎狗在那一家估计是关押过死者的房间里转着不走。

暗卫最后上报给皇帝的消息是,那几天有见一乘坐黑­色­马车的人到那院子里去,身形似太子殿下,而且,太子正好有一把极锋利的短刀,还是皇帝前几年赏赐给他的。

敢说身形似太子这种话的人不会是一般人,他是暗卫的首领,容琛极其信任之人。

容琛之后并未说什么,让他下去了。

得知明鹭被杀时,容琛就已经将劫走明鹭的人限定到了非常狭小的范围内,是太子­干­的,完全不出意料。

容琛只是为容汶熙为何要去把明鹭找出来带走感到疑惑。

因为明鹭已死,容琛甚至不大敢去见魏颐了,他知道他一去见魏颐,魏颐必定向他讨要明鹭。

容琛按着额头,坐在龙椅上想该如何和魏颐说这事,李昌中就进来请示,说太子殿下到了,问是不是让他进来。

容琛沉着脸,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

容汶熙被容琛叫来,他知道是为何事,但他一点也没有势弱,给容琛行过礼之后就挺直着背脊站在那里。

容琛让李昌中出去,而且让这里伺候的所有人都出去,且把外面大殿的门关上。

李昌中退出去了,离开时担心地看了一眼太子,心想这父子俩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一向对皇帝非常恭敬仰慕的太子殿下现在居然一副桀骜不逊的模样,而一向对太子颇多包容慈爱的皇上也对太子沉着脸。

大门关上后,容琛才从椅子上起身来,慢慢踱到容汶熙的面前。

容琛身上气势太足,平素不怒自威,现在含着怒气,气势更是惊人,即使作为太子的容汶熙心里也开始打鼓,不自觉往后退了小半步。

容琛走到容汶熙面前,盯着自己这个长得和他非常像的儿子看了好一阵,然后在容汶熙没有丝毫准备的时候,一巴掌狠狠打在他的脸上,把他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脸上瞬间浮现出一个巴掌印,马上就红肿了起来。

容汶熙这还是第一次挨父亲的耳光,不由得被打得愣了一下,然后眼中也含了怒火,道,“我何错之有,你为什么要这样打我!”

容琛黑着脸,道,“你何错之有?你是怎么去把那丫鬟找到的?带走她是做什么?敢从朕手里劫人了,你还说你何错之有?”

容汶熙显然不服气,紧紧咬着牙,红着眼,之后道,“你是不是准备把他认回来,前些日子才昭告天下赐他姓容了,现在是不是要让宗人府把他认回来?他才是你的皇长子是不是,你是准备让他来做太子了吗?”

容琛因为容汶熙这话冷笑了起来。

在容汶熙的眼里,果真皇长子的名正言顺,太子之位比其他一切都要来得重要得多。

在皇位面前,他才不是那么在乎自己父皇和一个被换出宫在外面养大的哥哥乱/伦的事情。所以,从已经被关得­精­神失常的疯丫头那里得知魏家那个小儿子,现在他父皇养在宫里的子琦公子其实是当年吴皇后生下的皇长子时,他就一刀将那疯丫头杀了,而且那时候跟在他身边的也听到这件秘闻的几个人,一个也没有逃掉,在他一回宫,那些人都必须跟着这个消息,一起去死。

容琛坐回了椅子上去,对容汶熙道,“朕没有要他做太子的打算,你只要一直是朕的好儿子,这个江山,有一天终究是你的。”

容琛的话平缓而有力,他的这个承诺才让刚才激动起来的容汶熙镇定了下来。

容汶熙看着容琛,然后跪下了,道,“那个丫鬟已经死了,知道这个消息的其他人儿臣都杀了。父皇若是要治罪,儿臣领罪。”

容琛看着他,哼一声,道,“现在来领罪。你胆大妄为去劫人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朕会治你的罪。”

容汶熙跪了一阵,仔细思索了片刻,才说道,“儿臣会去劫人,也是被逼无奈。是有人也知道了子……子琦公子因为他的那个丫鬟而和父皇您闹事,他们估摸着以为那丫鬟是子琦公子的红颜知己,所以要去把这人找出来,儿臣只是让人看着他们而已,后来想到那丫鬟是父皇您关着的人,不能被人带走了,于是就先下手为强,让人把她带到了安全地方。不过,被带出来后,她就­精­神失常,嘴里胡言乱语,儿臣想到子琦公子那般在乎她,对此好奇,就去看她了,没想到她却说了她家三公子是吴皇后生的皇子这件事,这事实在震惊,为了让她不要再胡言乱语,儿臣只得杀了她。”

容汶熙说的倒是事实,只是他心里的那些想法,容琛却是不会相信的。

容琛也知道,他独宠魏颐一人,朝堂后宫里都是不满,不过,他却不是那种想好好宠爱一个人都要受人限制的人,自然对此都不予理睬,只是没想到,居然一个明鹭,就能够让这些人铤而走险去找出来,真是大出他所料,让他大动肝火。

虽然容琛也是早想要魏颐这个丫鬟死,但是现在人真的死了,想到魏颐不知要如何伤心和他闹腾,他就很是头疼。

容琛看容汶熙为了太子之位是决计不可能把魏颐的身份说出去的,虽然对他擅自劫走明鹭并且杀了她的事情很生气,但容汶熙毕竟是他的儿子,又是他培养的继承人,他也不能真正把他如何,最后只口头上教训了他一顿,让他下去了。

容汶熙告退时有些欲言又止,他想问他父皇明明知道那子琦是他的儿子,还能够把他当男宠养着,心里真不在意么?

不过,最后还是没问,赶紧退出去了。

太子殿下挨了个巴掌出门去,李昌中看到,赶紧躬身装没看到,其他小太监和宫女当然就更恨不得自己瞎了眼,毕竟看到太子被打的痕迹可不是好事。

外面阳光灿烂晴空万里,容汶熙往回走,走得远远地了,又回头看了一眼,庆年宫被阻隔在宫墙后面,只能看到露出宫墙的殿宇屋檐,还有葱茏茂盛的树梢绿叶。

那里面除了他的父皇,还住着那个子琦公子。

只是没想到那个子琦公子居然是当年吴皇后生的儿子,还是长他一岁的哥哥。想到魏颐的感觉,让他非常不舒服,甚至说起子琦这个名字,他都心绪复杂得很。

他也看得出来,魏颐并不是那么乐意和他父皇在一起,几乎没见他高兴过,还根据太医经常出入他住的院子知道他身体一直不好。

容汶熙本来觉得想到他该觉得很恶心的,毕竟在床上伺候男人就够让人厌恶了,没想到还是伺候自己的父亲。

但现在想到,那复杂的说不清道不明的莫名感觉却比恶心重得多。

他想到若是魏颐不是被送在宫外养,他作为皇帝的嫡长子,就该是他做太子才对,而轮不到自己了。

那么,不是太子的自己,母妃又死得早,在这冷漠的皇宫里,又该是怎样一副惨境呢。

一时间,容汶熙居然觉得悲凉了。

而他的父皇,居然是可以因为儿子长得漂亮,就把他关起来用在床上的,容汶熙不由得心里对皇帝疏远了很多,对他那个不可能被认回皇室的兄长也有了点同情。

96、第十四章 爆发 ...

第十四章

对于明鹭之死,容琛虽然想找个理由先把魏颐稳着,但想到总有一天魏颐会知道这个真相,到时候,终究是要和他闹这么一场,晚痛不如早痛,还不如就把真相告诉他得了。

毕竟只是个丫鬟,魏颐难道真要因为一个丫鬟和他翻脸么?

容琛去见魏颐,魏颐还没有质问他明鹭的事情,坐在椅子上,他就先把明鹭这事说了,不过,却没说明鹭的真实死因。

道,“她是用砸碎的瓷碗碎片割腕死的,照看她的人也没想她会这么轻生。”

听到明鹭已死,魏颐的脸就惨白了,眼睛睁得老大,死死地把容琛盯着,紧紧咬着牙,但是还是止不住地怒火上涌,心凉,悲哀,以至于身体轻微颤抖。

“我不信,我不相信她会自杀,我要去看她,我要去看看她。”说着,他还往外面走。

容琛看魏颐神­色­非常不对劲,赶紧起身过去把他拉住,道,“人死不能复生,子琦,你还不要这样伤心。”

魏颐怒极痛极,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大力气,居然把容琛拉住他的手反手给甩开了,朝容琛喝道,“不要你这么假好心。你早就盼着她死了不是吗?我才不信她是自杀的,她以前可开朗活泼了,她才不会自杀,她该活得好好的,都是因为我,我是个灾星,和我好的人全都要遭难,为什么,他们都要死,就我还活着!”

魏颐说到这里,­精­神已经有些狂乱,容琛上前不顾他反抗地把他抱住,道,“不要胡言乱语,你不是灾星,你是朕的宝贝。他们只是该死而已,与你无关。”

容琛这话马上让魏颐的怒火被点得更大,对着容琛又踢又打,“你才是胡言乱语。本来就该我死,要是我早早死了,父亲的女儿就不会死,父亲他们也不会这样,大哥他们也不会这样,明鹭也不会这样,都是我,全是因为我。”

魏颐压抑太久,此时一激动起来就控制不住,容琛只得狠狠把他抱住,喝道,“不许乱说。”

魏颐摇着头,哭了起来,道,“我才没有乱说。她从小就跟着我了啊,还那么小就跟着我,还要给我端饭端水,我要什么,她都勤快地去做,她其实还是个小妹妹,我知道她喜欢我,我知道的,可我就是装不知道,我对不住她,她不该死,她该过好日子,她该有好人去爱她,娶她,让她过好日子。她不会自杀的,我知道,你骗我,你骗我对不对?”

魏颐因为刚才的怒骂和挣扎脸上起了红潮,眼睛里含着泪水,眼巴巴地把容琛盯着。

容琛看他这个样子,心很难受,但还是狠心地说道,“她已经死了。不管是不是自杀,她都已经死了。若是要她过好日子,那就祈求她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魏颐一把推开容琛,往后退了几步,甚至将后面的椅子和茶凳都绊着摔倒了,茶凳上上好的粉彩茶杯也在地上摔碎了,自己也摔在了地上。

他已经有些­精­神狂乱,看到那摔碎的茶杯,想到容琛刚才说的,明鹭是用碎瓷片割腕自杀的,他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去抓起那摔碎的瓷片来。

他抓那瓷片的力气太大,一握在手上,柔­嫩­的手指就被划破了,右手上马上现了血。

但魏颐一点也不觉得痛,他把瓷片捏在手里,身体些微发抖,盯着容琛,道,“你让我去见见她,即使她死了,你也让我去见见她。我不相信,不相信她会自杀。都是你,一定是你,是你把她杀了,却告诉我她是自杀的,你都在骗我,你不让一个和我亲一点的人活着,你希望他们都死了才好。”

容琛看魏颐摔倒,赶紧过去扶他起来,但魏颐却快速地拿了那瓷片在手里,看魏颐那已显狂乱的­精­神,容琛心里就升起了惊慌,生怕他伤了自己。

吴家很大可能是有­精­神上的遗传­性­疾病的,当年先皇驾崩,他最宠爱的吴妃也是­精­神失常了,然后喝了毒酒自杀;吴皇后当年被关进冷宫后,临死前也有些疯癫,完全没有之前的冷静深沉;而魏夫人吴氏,也长期­性­­精­神衰弱,到最后也有发疯的迹象,最后还自杀了。

想到这些,容琛就怕魏颐也从吴皇后那里继承了这种­精­神上的问题。

他看到魏颐红着眼睛盯着他,嘴里说出尖锐的话语,就后悔了,后悔自己给他说了明鹭已死的事情。

容琛当然是不能让魏颐看到明鹭的尸体的,一看就知道她是被杀的,而不是割腕自杀,于是一边接近魏颐,一边安抚他道,“好好,你要去看,朕让你去看,只是,她的尸首已经火化了,也下葬了,朕让你去她的坟头祭奠她,你看好不好?”

魏颐摇着头,拿着那瓷片瞪着容琛,道,“你以为我是傻子么?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傻子。都已经火化了,能看得出什么来。一定是你杀了她,你心虚了,你就让人把她火化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她,要这么对我?你为什么,为什么?”

魏颐觉得头痛欲裂,别的什么都想不起,脑子里全是一片血红一样,他痛苦地叫着,手里的瓷片被他拿着几乎划破他的脸,而他的手已经被血染红了,血也在往下面流着。

容琛看到,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也不顾别的了,扑过去就要把魏颐手里的瓷片抢过来,魏颐看到他过来,脑子里一片空白,被刺激得别的都无法可想,只狠狠捏着那瓷片不放,嘴里嚷着,“你把她还给我,你把他们都还给我……”

容琛怕魏颐伤到自己,去抢那瓷片,根本不顾自己,手于是也被那瓷片给划破了。

外面听到里面闹得不行,李步一是担心皇帝,更加担心魏颐,跑了进来,看到皇帝在和魏颐撕扯,他比容琛来得有经验,跑过去一掌就劈在魏颐后颈,把他打晕了过去。

发狂的魏颐一下子软在了容琛怀里。

容琛这才反应过来,将魏颐手里的瓷片赶紧扔掉,上面已经满是鲜血了。

容琛的右手也在抢夺中被割了好几个口子,但他没有在意,只将魏颐抱起来,往内室里走,对刚才给了魏颐一掌的李步道,“让人拿伤药来,让人去请太医来。”

魏颐脸上因为激动和愤怒起的潮红退下去了,只剩一片惨白,脸上还有泪痕,眼睫无力又脆弱地覆下来。

侍女们端了水,拿了巾帕,伤药,纱布等东西进来,容琛甚至不要她们帮忙,自己给魏颐处理手上的伤口,伤口挺深的,血一直往外流,容琛不知道魏颐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而且这么狠心,把自己的手给伤成这样。

容琛手上的伤口则要浅很多,给魏颐处理好了,他才让侍女们给自己处理。

而太医则是在之后才匆匆赶到,给魏颐看了病,说魏颐这只是昏过去了,一会儿就会醒过来,又给开了药让去抓药熬。

但听皇帝说了魏颐刚才­精­神失常的事情,他就说这恐怕要几个太医会诊,然后要长期用药才行,不然,这种­精­神­性­问题,即使现在好了,之后也会复发的,而且根据吴家人年纪越大­精­神­性­问题越严重的经验来看,要是不一直吃药压制着,恐怕子琦公子以后也会走上吴家每一个在宫里女人的覆辙。而这个覆辙,容琛是知道的,吴家的每个女子都没有善终,大多是自杀的,少数是病死的,反正没有一个得善终。

容琛坐在床边看着魏颐,用巾帕给他轻柔地细细地擦了脸,又用手指轻抚过他的眉毛眼角,心里满是怜爱。他不会让魏颐走上别的吴家人走过的路的,魏颐会陪他一起,活得长长久久,死后也要在一起。

魏颐醒过来的时候觉得颈子很痛,那是被李步给劈的,所幸皇帝不知道他很痛,不然自作主张的李步肯定会受罚。

魏颐大脑里茫然了一阵,里面像是塞满了棉花,让他感觉很难受,但是一片空白的脑子又想不出什么来。

他似乎有些忘了昏过去之前的事情。

看到容琛坐在床边,他低吟了一声,声音哑哑的,“皇上……”

他觉得嗓子也在痛,全是他刚才发疯似的大吼大叫,把嗓子给喊哑了。

不过他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容琛看魏颐醒了,但醒来的魏颐脸上并没有愤怒,这让容琛惊讶了一瞬,然后就收起了这种惊讶,带上了关心,柔声道,“醒了吗?哪里难受?”

魏颐觉得手也痛起来,又痛吟了一声,道,“我要喝点水。”

容琛赶紧让侍女进来伺候,端了茶水来,也是容琛端着喂魏颐喝。

魏颐这才看到容琛右手上面缠着的纱布,看到那纱布的时候,他马上就想起来了他昏过去之前的事情,虽然想起来了,但也只记得大概,记不清楚了,他头痛起来,脸上显出痛苦之­色­,本来还很温顺,一下子就又凶恶起来,皱着眉头,一把推开容琛喂在他嘴边的茶杯,叫道,“你杀了明鹭,你杀了她,你走,你走……”

容琛看魏颐又要­精­神失常,把杯子放回侍女端着的托盘,就让她们先出去,坐上床去把魏颐搂到怀里来,魏颐推拒他,声音尖锐,“你放开我,你只知道杀人,你杀了她……,你没人­性­……”

容琛将他搂得紧紧的,手拍抚着他的背,哄着他,“你别急,你别气。”

魏颐已经听不到他说的话,他头痛,脑子里似乎有千百只蜜蜂在飞,嗡嗡嗡地响着,让他一点也不得安宁。他对容琛推拒着,捶打着,容琛依然不放开他。

容琛看魏颐这样下去不行,就朝外道,“药还没有熬好么?”

伺候魏颐的采红赶紧到屏风后面回道,“回禀皇上,还没有好,要不拿公子睡不着时吃的安神丸来给他吃?”

容琛看魏颐这样镇定不下来,魏颐只会伤了他自己而已,就让采红去拿了魏颐平时吃的药丸来。

药拿来了,魏颐不吃,晃着脑袋不要吃,喂也喂不进去。

容琛无法,只得把药含进自己嘴里,禁锢着魏颐的脑袋,捏着他的两腮让他张了嘴,把药哺了过去。

又用这种方法给他喂了几口水让他好好喝了。

魏颐一番折腾,­精­力消耗过大,又吃了安神的药丸,就不像刚才那么闹腾了。

容琛把他搂着,让安静下来的他靠在自己怀里,轻柔地抚着他的背,柔声安慰他,道,“别乱想了,你好好顾着自己就行。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屋子里采红和迎绿看到一国之君这样待魏颐,心里都非常感动,觉得别说那是皇帝,就是一般人家里的男子能够这样待妻妾的也少。

魏颐之后头痛好了很多,­精­神也就渐渐清明起来了,渐渐想起自己刚才的狂乱失态,觉得很是诧异,又有些难过不知所措。

97、第十五章 天子庶民 ...

第十五章

魏颐闹了一场,头痛了一场,割伤了自己,也割伤了容琛,最后等平静下来时,对着床帐顶,他又茫然了。

明鹭已经被他害死了,找不回来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给明鹭办一个非常隆重的葬礼吗,那样,有什么大的意义呢。

还不如去找一找明鹭的家人,给她的家人以补偿。

只是,明鹭几乎没在他面前说过她的家人,她对他说过的是,她是在未记事之前就被家人卖给了人伢子,然后被人伢子带着到处走,渐渐长到六七岁,就被卖到他府上来了。

想到明鹭的这样的一生,魏颐就觉得难过,明鹭的人生明明才刚刚开始,怎么就突然被他害得斩断了。

但是,想到明鹭的人生,他又觉得自己也许是该庆幸的,他虽然从生下来就被换到魏府里去了,母亲也不和他亲,父亲也几乎和他无交流,但是,他却是衣食无忧的,几乎不缺物质上的东西。

比起明鹭,他又有什么好自怨自艾的呢。

要是明鹭还在的话,不是该正好嘲笑他吗,不,是该骂他,骂他装腔作势,明明得了好,却还要觉得全天下都对不住他。

魏颐望着床帐顶发呆,夏天要结束了,但天气还是一样地热。当然,还有容琛睡在他旁边的原因,有另外一个人的体温,总会是要热一些的。

容琛醒来,看了看外面,还是昏暗着的,转头看向魏颐,发现他睁着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睛,转也不转地盯着床顶。

要是另外的人醒来发现另一半这样子盯着床顶发呆该被吓到了,不过,容琛倒没被吓到,只是心疼起魏颐来,手指伸过去抚过他的眼,道,“睡不着么?闭上眼睛,睡吧!”

魏颐摇摇头,不说话。

容琛看他固执,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自己也只好不睡了,手伸过去握着魏颐的手,道,“朕会让厚葬她的,看能否找到她的家人,给她家人以补偿。”

魏颐轻声“嗯”了一声,再不说话了。

早上容琛起来也无心去晨练舞剑,陪着魏颐在床上多躺了一会儿,因这日无早朝,便可晚些起来,然后去书房里和近臣议事,又要接见几位边关回来的武将。

他起床时,魏颐也爬了起来,准备穿衣洗漱,容琛看向他,道,“你再睡一阵吧,这么早起来做什么?”

魏颐面无表情地道,“我要出宫去明鹭坟上拜祭,得早点起来。”

容琛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好道,“朕安排人跟着照顾,你去吧。”

容琛这边效率的确是高,明鹭尸首被发现,然后仵作验尸后,太子承认是他杀了人,容琛就让把尸首火化了,并且找了个地方埋了。

这前后也只有几天时间而已。

魏颐去拜祭明鹭。

明鹭是被埋在城郊一个风水不错的地方,背山面水,新坟旁边不远就是桃林。

只是,这新坟过于简陋了些,魏颐看了四周,心中就想着要把这里修得好些,又让侍女将带来的文具匣给他,便在地上盘腿坐下来,展开纸,用镇纸压好,磨墨画起来,却是画的对这里的设想,画完一张,又想着记忆中明鹭的样子,给她画了一张人像,然后将画在蜡上烧了。

魏颐一直在那里坐到了下午。

这野外让他觉得­精­神好些,似乎也不是那样烦闷不能接受明鹭被害死的事实了。

回到宫里时,已经夕阳西下,容琛来看魏颐,一起用晚膳,魏颐吃不下,只喝了粥,又喝了药。

容琛劝魏颐多吃点,魏颐什么也不说,直接下桌进书房里去了。

容琛受了冷遇,心里有点闷,但他什么也没说,而且想着魏颐­精­神不好,他那丫鬟死了,要给他些时间让他恢复。

容琛之后到魏颐书房里去看他在做什么,却见魏颐是在写东西,过去一看,是写的一篇祭文。

其中一句,吾尝言,男子三妻四妾可恶,汝当­精­挑细选,要一甘心为你不纳妾者而嫁之,故为你拒几男子于门外。实属我不忍你嫁离,再无如你之人陪伴身边,吾之过也,卿谅解之。

容琛看着,心中泛酸,伸手握住了魏颐往下写的笔。

魏颐抬起头来看他,道,“你放开。”

容琛道,“她真的就如此得你的心么?”

魏颐咬了咬牙,道,“是。她陪着我过了近十年的时间,即使父亲,母亲,他们也没如她一般待我好。”

容琛道,“她已经死了,以后,朕会照顾你,陪着你。”

魏颐咬着牙,一把将容琛的手打开,道,“我不要人陪着也能够活得好好的。再说,你凭什么说这句话。你眼里根本没有人命,你心里有在乎过别的生命么?那些死去的人,就如明鹭,她虽然只是个丫鬟,但她并不比你低一等,比我们卑贱,你怎么能够轻易地就让别人去死,你凭什么,只是因为你是皇帝么?你以为你是皇帝就可以为所欲为,想要谁死谁就得死么?”

容琛看着魏颐,想说的确如此,因为这天下就是强者为尊,权力为大,虽然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这只是讲给庶民听的,明白的人,谁都知道这个道理。

容琛看魏颐那悲愤的模样,当然不能那样说,不然又要刺激地他激动起来。

其实魏颐又何尝不明白容琛所想的那些东西,他只是太难过了,他不想去想这些,想要把心里的那些不平衡和悲愤都发泄出来。

容琛突然走出去,再进来时,手里拿着一把剑,他把剑拿进来,外面伺候着的侍女太监都是一惊,甚至采红他们噗通就跪下了,几个一齐惊慌地喊了一声“皇上”。

他们以为皇帝这是要将魏颐怎么样。

但容琛没有理他们,他将剑拿着,俯身握住魏颐未受伤在写字的左手,毛笔从魏颐手里掉了下去,在纸上糊了一潭墨迹。

他把剑柄放进魏颐的手里,道,“你为那丫鬟的死不平,你恨朕,那你就代替刑部来行刑吧,把朕杀了,怎么样?”

魏颐惊讶地握着手里的剑,那剑那么重,他根本拿不起,只一下就磕到案桌上了。

他惊恐地看着容琛,握着剑的手有些发抖。

但容琛却根本不理睬他的这种颤抖,甚至两指夹着那剑刃,让剑尖对着自己的心脏,眼睛直直看着魏颐,道,“如果朕说你那丫鬟就是这样被杀死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刺过来吧。人身都是一样受不住兵刃,你这样刺过来,朕也就死了。人命都是一样的,人的心也是一样的,这的确没有谁比谁更贵重一些,朕明白这个道理,朕被称天子,但朕知道,朕也不过是­肉­体凡胎,被这样刺一剑,朕也就死了,不比你那丫鬟珍贵。那么,你刺过来啊。子琦,吾爱,你刺过来啊——”

说到后来,容琛的声音已经非常温柔,像是哄劝着魏颐睡觉一样,魏颐却被吓到了,他大叫一声,手里的剑一下子被他放开了,他后退着,差点绊倒了椅子。

容琛却把剑拿到手里,又要去给魏颐,道,“你怎么不杀了朕,朕让你杀了。”

魏颐瞪着他,道,“你知道我下不了手,你知道我不会杀你,你故意这样,你故意这样……”

容琛道,“是,朕就是故意的。那你为什么下不了手,你为什么不会杀了朕!”

魏颐摇着头,咬着牙,不说话。

他自然知道原因,他为什么不能下手杀了容琛。

他爱他啊,他怎么能够让他去死。而且,容琛也是皇帝,他一人之安危关乎整个天下,他要是死了,这太平盛世就会受到影响,说不定,天下百姓的命运都会因此而改变。他怎么能够杀他。人本身来说,的确是无贵贱之分的,容琛和明鹭都是一样的,有贵贱之分的是人的地位,这个地位决定了明鹭被轻易杀死了没有人在乎,但容琛却不能死。

魏颐明白这个道理,但他还是难过痛苦。

容琛看魏颐瑟瑟发抖的模样,心里便只剩下了爱怜,将剑放到一边,走过去轻柔地将他抱到怀里,亲吻他的头发,手抚着他的背,道,“你知道原因,不是吗?”

魏颐不说话,容琛道,“别再为难自己了。朕不怕死,只是不能死。”

他又轻柔地扶着魏颐的脑袋,手捧着他半边脸,俯□看他的眼睛,在他颜­色­浅淡的­唇­上亲了一下,道,“别和朕这样怄气了好吗?朕还不能死,还得活着,还要治理这天下,还要陪着你活着,朕还要比你活得更长久些,不然,朕如何能够放得下心你。”

魏颐微垂了眼睫,晶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从眼角溢出来,划过脸庞。

容琛亲吻他的脸,触碰着,如同感受世间最脆弱的宝贝。

魏颐又召了谷管家进宫,给她说了明鹭过世的事,谷管家听后,也是满脸悲切。

魏颐又给了她些钱,让她到南方去过日子,而且魏府里,除了愿意留下来的人,其他的就遣散。

魏颐再没有回过魏府去,容琛另外给安排了一个管家去管理魏府,魏颐相信,如果他大哥二哥还活着,总有一天会回来的,魏归真,也许也还能够找到。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感谢亲爱的zmcanstand的长评的二更,谢谢~~

PS。关于父子文,鄙人是很有恶趣味的,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与感情,必须亦父子亦情人,所以,大容作为父亲,就该多担待着点。

………………………………

关于认为魏颐没有本事空有美貌的人,你们所指的本事又是指什么呢?我个人不大明白。

历史上有喜爱碑帖,节衣缩食去买,然后日日废寝忘食去做研究,以至于没有任何别的生活能力,还要依靠家中妻子扶持家用支撑生活养子养女,这种人,也是史上著名的人物,还传为史上佳话。

同学们,你们所指的本事到底是指什么呢?

——————————

再有说起穿越人的风骨的,我个人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指什么?要是指­精­通算计,成就霸业,或者是什么,我个人并不会写这个,因为我觉得这个不现实。

我觉得,现代人丝毫没有古人来得聪明,现代人被束缚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根本没有从自然界里得来的智慧。说起现代人,我觉得现代人现在都是在啃古,没有哪一点值得拿出来骄傲的。

98、第十六章 结案 ...

第十六章

谷管家走了,带着她的小姐的画像还有一些用品,到南方去了。

魏家这是真的散尽了,想到此,魏颐的心就像一片雪原一样地苍凉。但苍凉之后又有一种安稳,因他只剩下容琛了,只剩下他,再别无选择。

当人退到真的仅剩下一条路的时候,往往不是感觉无措茫然,反而会觉得安稳坚定,毕竟,无论如何,只能这样办了,无别的牵挂,无别的选择,即使要披荆斩棘,也只能这样走下去。

皇帝宠爱那子琦公子的事情,不仅朝堂后宫,就连民间也流传开来了。

只是人家杨贵妃被宠时,那是姊妹兄弟皆列土,可怜光彩生门户。

这魏家,实在是……

说起来,只让一般百姓都摇头叹息。

这么好好一门大户,除了那个被皇帝禁在宫里当“男妃”的小儿子,其余人居然都死了,忒惨了些。

而所说“男妃”,还是民间愿意这样说,他们总是对皇帝身边的美人多一层向往和敬意一些;而大部分朝臣,只说那是“男宠”;后宫大部分更是咬牙切齿说他是“男狐狸­精­”。

自从那次长德殿被火烧,那些以此说是魏颐过错的大臣被打压了一批之后,朝廷里便也没有那么多议论子琦公子的声音了。

不过,皇帝在宫里养男宠失德,甚至让上天发怒火烧长德殿一事却并不会因为皇帝打压那些臣子而不被私底下议论,说不得,以后史书上还会将这记下一笔。

而那些想要走偏门的大臣,有些就打给皇帝送漂亮男宠的主意,有些则打起了亲近魏颐,从他这里走后门的主意。

不过,魏颐住在庆年宫里青碧院很少出去,见到他的人少之又少,故而想要有机会来从他这里走门路还真不好走。

魏颐自从上次因为明鹭之死而被刺激­精­神狂乱之后,他一直在吃药,太医们隔几天就来给他会诊,然后下药。

每天都喝药,魏颐虽没说什么,但容琛受不住看他吃苦,那药最后就让做成药丸里,魏颐每日吃两粒就行。

这样,可以治他们家族遗传的­精­神­性­疾病。

虽然说是可以治,但真正如何,魏颐一直不大相信。

别人说你有­精­神­性­问题,一般人估计不会相信和承认,魏颐当然也不相信不承认,但是,上次拿碎瓷片割伤了自己和容琛,他对那时候记忆模糊,而且那时候的头痛欲裂,的确让他害怕了,他不得不去理解,自己可能从母亲那里遗传了­精­神上的毛病。

而且,想到魏夫人吴氏每天礼佛,过清静无争的日子,也还是经常头痛,而且很多时候­精­神崩溃又哭又闹,嘴里胡言乱语,他就不得不动摇了,觉得自己的确很大可能也会出那种问题。

他因此不得不让自己配合吃药。

魏颐吃了药,让他的确要比以前心平气和多了,他和容琛又回到了平静安宁的日子。

魏颐不想去想和他之间的过节,和他之间那些让他头痛心痛的事情。

他觉得自己记忆力似乎在变弱,他以前不说是过目不忘,但认真细看的东西,确实是不会在短时间内忘记的,但现在,他总是­精­神力不集中,也不容易记住东西。

他觉得也许是这一年多以来的事情耗去了他太多的­精­力,让他变得迟钝了,他于是没有太在意。

秋天来了,天气渐渐凉了下来。

容琛也形成了晚上将奏折拿到魏颐这里来批阅的习惯,这样,他就可以多些时间和他在一起,想看到他的时候转眼就能看到他,还能把他抱在怀里,闻着他身上的体香,这让他心情愉悦。

容琛坐在椅子里,龙椅宽大,魏颐可以坐在他的身边,他搂着他。

魏颐看着自己的书,有时候顺手就拿过容琛的朱笔在自己看的书上写几句自己的见解。

不知是哪一次,魏颐看到容琛批阅奏折,大部分的奏折里只会打一个勾,写一个“阅”字。

魏颐觉得他这样真是和改作文本一样呢。

就道,“我左手也能模仿你写字,你不怕别人冒充你批阅吗?”

容琛道,“这是写简单的事情,不需要写意见,一阅字足矣。”

想到什么,又将朱笔递给魏颐,道,“既然你左手也能模仿朕写字,那就你来写吧。”

魏颐开始不乐意,但看容琛工作量的确大,也就帮着写了。

之后容琛看了奏折,要写点意见上去的,也让魏颐写了,最开始魏颐是不发表任何看法的,但是时间长了,有时候魏颐也会突然说一句例如“真这样办吗,我觉得……更好”如此的话,谁说这样不会左右皇帝的意见呢,容琛有时候觉得事情小,魏颐说的的确更好,就让魏颐按照他的意见写了。

也许后宫­干­涉朝政,就有可能是从这样开始的。

魏颐没想过要­干­政,他就是突然一说而已。

但总会因此而得罪人。

批改完奏折,时间还早,魏颐也没有太累,他还又和容琛说了几句话,沐浴,穿着里衣坐在床上,手里握着头发,那些被他剪短的头发已经长起来很多了,也许再过一段时间,就该看不出他的头发被他自己乱剪过。

容琛沐浴完进卧室里来,就看见魏颐坐在床上轻抚头发的模样。

魏颐本就非常美,加上容琛心里又全是他,在他眼里,魏颐只有更美,而这样微垂着头,一脸柔和恬静的样子,更让容琛喜欢,他走过去,拥住魏颐,就道,“不冷么,怎么不坐进被子里盖上。”

说着,用被子半掩住他,已经凑过去吻上他的­唇­。

魏颐放开头发,手臂环住了容琛的颈项,微启­唇­回应他。

两人倒进床里去,那本来要紧跟着进来伺候的侍女,听到里面有亲吻之声,就赶紧停住脚步,并且让人都退出了外间,在外面侯着。

这年秋天,朝廷里最大的事情就是原工部魏中郎魏晖受贿案的结案。

本这结案也没什么,但是因为他是为人陷害,然后牵扯出了一受贿谋害朝臣的大案。

朝中好几个重臣因此被调查,然后抄家下狱。

而地方官员也有不少被革职下狱的,朝廷里几乎因此来了一次大清洗大换血。

这次事情,刘国丈刘家,本来也要下马,但因为后宫里的刘妃,他家才没有被抄家,只是几人都被革职在家吃自己了而已。

刘妃当时得知皇帝要治她娘家的罪,哭哭啼啼地在皇帝面前求情,还让两个儿子也跪下求情,这两个小皇子,其中一个六岁,另一个才四岁,看到母妃一个劲地哭,也跟着哭起来。

虎毒不食子,容琛对待自己的孩子其实是很好很在意的,看到儿子面子上,只得又放过了刘家一次,但是警告刘妃道,如若再犯,朕定然严加处置,你也不用再来求情了。

刘妃看皇帝放过了自己娘家,千恩万谢地磕了头。

虽然皇帝放过了刘家,但是,看刘妃那个样子,实在教导不好皇子,就将只有四岁的小皇子容汶彦抱到了自己身边教养,而那个六岁的皇子则交给了一个新升上来的程妃。

程妃是个温婉的女子,体贴而娴静,容琛被魏颐冷待那段日子,他有时候会点这个女子的牌子,她就是那时候怀上了龙种,怀孕后,容琛马上就将她升为了妃。

因这些事,刘妃算是彻底失宠了,她本来还要哭闹要回自己的孩子,但是皇帝不理她之后,她也没有了法子,只觉得一切都是那姓魏的男狐狸­精­害的,全是他的错。

刘妃进宫其实没有几年,但奈何她的肚子实在太争气,第一次承恩露就怀上了龙种,生下来还是个皇子,容琛做帝王十几年,那时候也只两子两女,算子嗣单薄,刘妃生了皇子就马上被升成了嫔,第一个儿子才生下来一年,没想到又怀上了,又生了个儿子,容琛看孩子实在可爱,虽然知道这女子太张扬跋扈,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但他看在儿子面子上,马上就把她升成了妃,这时,整个皇宫也只两位妃子。

刘妃家世算不得好,只能算一般,因家世原因,她本来张扬的­性­格在最开始要收敛很多,但进宫后被升得太快,那些和她一批进宫的秀女有些连皇帝的面都没见过,而她已经做妃子了,她的自信心如何能够不膨胀到最大,以为自己是多么了不得的人物,完全不知道收敛,一味仗着皇帝对她的宠爱和忍耐不知节制地张狂行事,即使有儿子,也不可能永远拿这个当免死金牌。

这次容琛会将她的儿子拿走,实在是她做的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忍耐限度。容琛因为小时没了母亲,加上心中对母亲的依恋,在自己儿子的处理上,他就没想过要把他们和他们的母亲分开,但这次刘妃让两个皇子跪在他面前哭跟着求情,却完全超过了他的底线,他以前觉得刘妃虽然过分,但是却是真心爱她的孩子对他们好的,但现在,容琛觉得刘妃利用儿子实在可恶,孩子以后绝对不能让她养了。

容琛做下决定的事情几乎不可更改,即使刘妃一直哭闹,离开母亲的孩子也一直哭闹,但容琛一点也没有心软。硬是分离了他们呣子。

99、第十七章 四皇子生病 ...

第十七章

容琛把那只四岁的容汶彦养在身边,他并不是没有经验的,毕竟当年太子容汶熙年幼丧母后就是养在他的身边。

容琛将容汶彦安排在自己寝殿旁边的偏殿,安排了新的嬷嬷女官宫女太监照顾他。

容汶彦才四岁,一时离开了母亲和哥哥,照顾他的人又都不认识,故而经常大哭,一般人根本哄不住。

容琛去哄着他,他才会好一些。

这次容汶彦又哭起来,照顾他的人实在拿他没有办法,只得来向皇帝汇报,容琛正准备去魏颐那里,也只好先去看了容汶彦,容汶彦在他怀里就停止了哭泣,一张小脸绯红,打着嗝,容琛给他擦了眼泪水和鼻涕,哄了他一阵,看他不哭了就要离开,容琛一要离开,他就又哭,容琛无法,只得把他抱着去魏颐那里。

看,即使是皇帝,也是拿小儿子没有办法的。

容汶彦长得很可爱,要是穿女装,肯定像个漂亮的小姑娘。

他的脸型和鼻子像容琛,其他地方却像美艳的刘妃,才四岁,身体也一直不是很好,时常就发热,太医给他看病也看得非常勤。

容琛其他的儿子都是身体健康而活泼的,让人比较放心,而容汶彦却相对瘦小而且体弱,­性­格也比较弱,总喜欢哭哭啼啼,照说,容琛该不喜欢这样娇弱成女儿模样的儿子,但也许是看到容汶彦就想到魏颐的小时候,想魏颐这么大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所以,就连带着对容汶彦爱怜喜欢了起来。

这也是他为什么将容汶彦带在身边教养,而不是把那个已经六岁的容文羡带在身边的原因。

容琛将容汶彦抱到魏颐那里去,魏颐正在荷塘边上画残荷,这月下渠种植了好几种荷花,到秋天满渠残荷时也是一景。

容琛将容汶彦递给跟在身后的­奶­娘,容汶彦看父皇不抱他,就瘪了一下嘴又要哭,但是目光却在转到魏颐身上去的时候,被眼前的漂亮人物给迷住了,一时之间忘了要哭,只睁着大眼把那边望着。

魏颐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来,当容琛走到他身后,他看到他映在身前的影子才侧过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丝笑,道,“你怎么过来了?”

容琛背着手看他的画,又看荷渠,然后几乎凑到魏颐耳边,道,“想你了,自然就来了。”

魏颐一笑,不答他了。

魏颐画完,让容琛给题款,容琛执起笔题款的时候,魏颐站到一边去,这才注意到后面不远处一­妇­人抱着一个漂亮小孩儿站在那里,再远处便是侍卫宫女和太监。

魏颐看那小孩儿身上穿的服饰,知道他该是皇子,或者是哪位王爷的世子。不过,是皇子的机率总该大些。

小孩子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表达总是特别直接而且明确,容汶彦看到魏颐看着他,他就鼓着腮帮子回看他。

魏颐觉得他特别可爱,就像小时候的魏归真一样,于是就笑了起来。

容汶彦看魏颐笑,就向他伸了一下手,意思是要他抱。

当容琛写完东西,回过身时,看到魏颐已经将容汶彦抱在了怀里,然后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魏颐逗小孩儿很有一套,抱着他和他说话,逗得容汶彦咯咯笑起来。

夕阳的暖黄的光照在两人身上,魏颐的笑脸那般畅快而明媚,容琛看得无法转开眼。

魏颐看到容琛盯着自己看,就侧过头看他,道,“这个孩子是谁?”

容琛心想,要是让魏颐知道这个孩子是去闹过魏府的刘国舅的外甥,是刘妃所出,他一定不会再这么喜欢他了。

于是只是说道,“他叫容汶彦,朕的第四子。”

魏颐听到果真是容琛的儿子,这样说来,血缘上还是他弟弟,心里感觉非常微妙复杂,脸上瞬间闪过苦涩,但很快掩住了,抱着容汶彦问他,“容汶彦,你有小名么,你母妃叫你什么?”

容汶彦看了一眼父皇,在魏颐怀里居然有点羞涩,答道,“母妃叫我小彦彦。”

魏颐又问,“那小彦彦,你几岁了?”

容汶彦答道,“四岁。”

晚膳时,容汶彦也留在魏颐这里用饭,饭后消食后,容琛去批阅奏折又看书,魏颐却在另外的房间里逗容汶彦玩,他用纸叠成各种东西,然后和容汶彦玩得不亦乐乎。

也许是从小养着魏归真的原因,或者,他本­性­就该是幼稚单纯又天真的,平时只是压抑住了而已,遇到和小孩子在一起,这种本­性­就暴露出来了,以至于和小孩子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像个小孩儿一样幼稚,而且也对孩子特别有耐心。

他喜欢和小孩儿玩,和他们交流,这样比和大人要轻松快乐地多。

高兴就是高兴,难受就是难受,疯疯癫癫地闹腾,也没有关系。

闹了一阵,容汶彦就累得哈欠连天了,他要睡觉了。

魏颐抱着要睡着的容汶彦去找正看书的容琛,道,“小彦彦要睡觉了,怎么办?”

容琛过来接过容汶彦,把孩子让­奶­娘抱走,抱回他住的地方去伺候他睡觉。

魏颐看外面起风了,晚间很凉,叫住那­奶­娘,还赶紧去拿了一件自己的披风给盖在­奶­娘怀里的容汶彦身上,道,“把他裹起来吧,回去时别冷到了。”

那­奶­娘微福身应是后才将容汶彦抱走,觉得这位子琦公子虽然被后宫里的女人私下里传言地狐媚又妖气,但这时候看来,其实也一点也不是传言中的模样,相反让人觉得很不错,不过,他对容汶彦好,也说不定是他想用讨好皇子的方法来讨好皇帝呢。谁说得清这些争宠的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样的。

容汶彦被抱走后,容琛就从魏颐身后将他也给抱住了,手摸了摸魏颐的额头,有一层细汗,一会儿就发凉了。

容琛道,“快去洗洗吧,出了这么多汗,小心又着了风寒。”

魏颐应了,从容琛怀里退出来,想到什么,又道,“那孩子也出了汗,伺候他的人抱他回去后会不会给他擦擦身子,要是不擦,他该睡不好觉,也容易生病,我看他身体弱着呢。”

容琛道,“照顾好他,是她们的职责所在,你好好管着自己身子就行,他有人伺候。”

虽然容琛这样说,但容汶彦被­奶­娘抱回去,看他已经睡着了,便只给他擦了手脸脚,并没有给他擦擦背,也没换掉里衣,就把他放床上让他睡了。

不是在亲娘面前,即使是皇子,身边伺候的人一大堆,但又有多少人是真正对他上心,小心呵护,爱护有加的呢。

容汶彦前一天和魏颐玩得太高兴,花了太多­精­力,出了汗又没有擦身换衣,本就体弱的他,当天晚上就开始发热了,早上要天亮的时候,他咳嗽起来,才被嬷嬷­奶­娘们发现生了病。

然后赶紧就去叫了太医,让人也去告诉皇帝,奈何皇帝要早朝,早朝后还接见了一个地方大吏,之后又和王爷说话,一直到王爷出来,来给皇帝报告容汶彦病了的小太监才得以让总管太监进去给皇帝说这事。

容琛去看容汶彦时,刘妃已经在那里了。

当然未经皇帝允许,刘妃是不能来看儿子的,但是,刘妃毕竟是妃子,她硬是要进屋看儿子,加上她­性­格本就颇泼辣,一番哭闹怒骂,容汶彦这殿里的人也不能把她怎么样,于是只得让她进去了。

容琛进屋的时候,就正好听到刘妃在哭骂,道,“他就是要害死我儿子,他个男/娼,贱/货,是男人生不出儿子来,就来害我的儿子……”

容琛一听到,脸就黑下来了,不用猜也知道刘妃骂的是谁。

容琛几步进了内室,一­干­宫人全都战战兢兢地跪下了,给皇帝问安。

刘妃听到皇帝来了,脸上眼泪未­干­,她坐在床边,回过头来看到容琛,赶紧也跪下了,哀哀切切地道,“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是那贱/人害的,都是他要害彦儿,彦儿昨天不是到他那里去了,今天就病成这样。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为彦儿做主。”

容琛没有应她,只是瞥了他一眼,就走到床边去,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小小的孩子,容汶彦因为发热而脸颊红红的,闭着眼睛,他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不是特别烫,这孩子总是低烧,高烧倒少。

容琛要往外走,刘妃看皇帝不理睬她,就跪行向前几步,将容琛的腿抓住了,道,“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

容琛低头看了刘妃一眼,说实在的,他从没有喜欢过她,只是因为她是他儿子的母亲,才对她一再容忍,此时觉得她这样胡搅蛮缠只特别闹心,道,“你在这里哭闹,不怕吵着彦儿么,你若真心疼爱他,怎么会在他病床前如此大吵大闹,而且说些不堪入耳的话让还如此小的他听到。”

说完,就抬腿出内室去了。

刘妃愣了一下,又回头看了病床上的儿子一眼,也赶紧起身往外面走了。

容琛让太医来回了话,太医说四皇子是受了凉,加上四皇子本就肺上不大好,所以就发烧咳嗽了,并不凶险,但要好好养着才行。

容琛让他下去后,就招来所有照顾容汶彦的人,亲自审问,第一个就是问­奶­娘,道,“昨天将彦儿抱回来时,是否有用披风裹好,可曾露了风让他吹到风了?”

容琛面­色­深沉,气势威严,跪在地上的一众人等都战战兢兢。

­奶­娘声音颤抖着,赶紧道,“奴婢有将他裹好,没有让四皇子受风。”

容琛又问道,“他回来后,有赶紧给他擦了背上的汗,换­干­衣裳么?”

近身照顾容汶彦的人都想回答,但是又都颤着­唇­答不出来。

容琛不待她们回答,又问道,“他睡觉前有给他把头发解开,放松了让他睡得舒服点么?”

“他那枕头分明高了,有给换一个低的么?”

……

照顾他的人都答不出来,别说他们,就是垂手站在一边的刘妃都答不出来。

容琛冷冷地看着大家,然后说道,“既然你们做不好这事,朕也不用你们来做,自有做得好的人。”

一­干­人等全都按渎职罪被打了板子打发到浣衣局去。

那­奶­娘还是诰命夫人,则被降了品级,让她回去了,以后不得入宫,回去后自然是被在朝廷为官的丈夫狠狠骂了一顿。

容琛又安排了新的人来照顾容汶彦,刘妃看容琛发脾气,不敢多言,之后就满怀对魏颐的愤恨回自己宫里去了。

容汶彦生病,关注着他的刘妃自然很快就得了消息,然后就知道了昨天容汶彦到魏颐那里去的事情,在那里用了晚膳,又到有些晚了才被送回他的住处。

没想到从魏颐那里回来,才第二天早上,他就病了,刘妃不仅是出于对自己儿子的怜爱,还是对魏颐的厌恶,都将儿子生病这事的罪魁祸首的帽子扣到了魏颐头上,认为是他害了容汶彦,才让他病了。

故而才有她在容汶彦那里闹给皇帝看的事。

100、第十八章 厌胜 ...

第十八章

自从那第一次去魏颐那里玩,容汶彦之后就经常到魏颐那里去。

魏颐怀念魏归真,想到这么久都没找到的魏归真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他心里就非常难过,于是待容汶彦特别好,就像是将对魏归真的感情转移到他身上了一样。

不过,容汶彦这个小孩儿可不像魏归真那样单纯。

虽然平素看不出来,但是生在皇宫的他,小小年纪,已经有了些心机。

在他午睡时,他将身上的被子踢到一边,皇帝正好进来看到他没盖好被子,就将守着他的宫女罚了。

那个他觉得不好看的小太监,他也故意在他身边绊倒,大哭,那小太监就被从他身边换走了。

魏颐有­精­力的时候,就逗容汶彦玩,还教他写字。

魏颐因照顾过魏归真,故而对照顾容汶彦很有一套,容汶彦之后在他那里,就再没有病过。

也许以前容汶彦经常生病,不是因为他身体太弱,而只是因为他没有被照顾好。

冬天的脚步近了,园子里的落叶的树木叶子都落光变得光秃秃了,虽然早梅开始开放,但依然掩不住园子里的萧索冷清。

魏颐怕冷,以前也怕,但这一年似乎比以前更甚。

屋子里的地龙是早早就烧上了,他要出门,也总是裹得厚厚的,而且已经不大出门去作画,大多时候就是在屋子里,看书抄书,他计划着想要编百科全书,不过,以他一人之力,恐怕不太现实,所以就想着也许容琛可以帮忙,他这正在想总纲。

魏颐怕冷,将书搬到烧着地龙的卧室里看,采红进来说四皇子又过来了,魏颐只得停下手里的事情,让将四皇子带进来。

魏颐之后就教容汶彦写最简单的字,他坐在容汶彦旁边,看着他写,看着看着,就觉得眼前东西晃了晃,他几乎支撑不住头,一下子心悸厉害,在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的时候,就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伺候一旁的采红看到,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扶起魏颐,叫道,“公子,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看到魏颐没有反应,而且额头上出着冷汗,脸­色­惨白,就惊慌起来,赶紧朝外面大喊,让人来一起扶魏颐上床去,又让去请太医,并且去给皇上报信。

容汶彦因为身高原因,他是站在椅子上写字的,看到这里的人忙乱起来,魏颐也被扶到床上去了,他有些害怕,但是没有哭,只是把大家看着,大大的眼睛,眼瞳就如容琛一般地深黑,不像个小孩子的眼。

人都来伺候昏过去的魏颐来了,一时之间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容汶彦,容汶彦站在椅子上,放下了毛笔,什么也不能做,只是站在那里,等着有人想起他,然后把他抱下椅子,但是,不短时间过去了,居然都没有人想到要去抱他下椅子去,他于是就静静站那里看房里的人忙碌,没人知道这四岁的小孩儿到底在想些什么。

太医很快来了,容琛也很快来了。

太医们也拿不准魏颐为什么突然就昏了过去,只得保守地说他是血气不足,太累了,所以就昏过去了,一会儿就会醒过来。

给去开方子,也只开最保守的方子。

虽然太医们说了魏颐一会儿就会醒,但是魏颐却很长时间都没有醒过来,只身体发冷,面上血­色­全无,安静地躺在那里,似乎已经死过去了一样。

容琛看着,着急不已,一直坐在床边守着,手不断去轻抚他的脸颊,唤他,但魏颐没有一点动静。

容琛因此生了气,把那些不中用的太医都骂了一顿。

太医们无法,只得推出一个人来用针灸之法。

魏颐是因为针灸而醒的,醒来后,看到容琛在身边,还虚弱地唤了他一声。

容琛看到他醒来,这才松了一口气。俯身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道,“怎么突然就昏过去了,现在好些了么?”

魏颐­精­神迷迷糊糊的,只是把容琛看了两眼,没有力气来回答他了。

容汶彦是在容琛来时才被宫人从椅子上抱下来,他也没走,就站在一个不会阻挡人的位置上看着,看到父皇因为那子琦公子昏倒而焦急发怒、慌张心疼,他就站在那里看着,心想父皇什么时候才注意到他,并且抱抱他呢。

后来还是采红把他抱了出去,交给他的­奶­娘,让他­奶­娘把他抱回去了。

魏颐这下病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病。

整个人非常虚弱,全身冰冷,无论房间里多暖和,他的身体也暖和不起来。

太医们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一­干­人拿他的病一筹莫展,最开始还能够用些言语在皇帝面前糊弄过去,几次过后,就再糊弄不过去了,皇帝看到心肝宝贝病成这幅模样,一群庸医却没有一点法子,对他们恼怒不已,发了多次脾气,几个御医被降了职,连一向在皇帝面前比较得宠的易太医易老头也没逃过厄运,被降了职。

如此,可见魏颐的确病得非常厉害。

他大多时候是昏睡着的,醒过来­精­神也不好,神智不大清醒,只能和容琛少少说几句话而已。

容琛这段时间几乎无法处理政务,大多数时候都是陪在魏颐身边,虽然人人都反对他待在魏颐房里怕被过了病气,他也没有在意,晚上更是和魏颐同睡一起,将全身冷冰冰的魏颐抱在怀里,想让他暖和一些。

魏颐生病并不是让容琛最惊慌难过的事,最让他无力惶恐的是太医们到现在也没有找到他生的何病,病的原因是什么。

容琛是病急乱投医,不知道是哪位太医在他面前突然提了一句,说到“厌胜”,容琛的脸突然之间黑沉得更厉害,眼神冰寒。

就因为这厌胜,于是请了有名的法师来,说这厌胜之物就在皇宫之中,还言之凿凿给了方向。

那方位正好是几个妃子所住方位,于是这下后宫里就闹腾起来了,皇帝要彻查这事,几座宫殿都被搜查了。

历史上有因为厌胜之事,而牵连死过上万人的。

这种事出在宫里,影响极坏,从来便是从重处置。

搜查的人从后宫搜查出的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不说了,但确实是在刘妃处搜出了草扎的小人、头发还有一件里衣,皇帝看到这些东西,只气得面­色­黑如锅底,而刘妃却丝毫不知罪,或者是已知自己难逃厄运,不管不顾了,破口大骂是魏颐祸国殃民,还要加害皇子。

刘妃当场直接被押入宗人府大牢,刘家也被禁卫军给围了起来,刘府人员也都被下了大狱,且无人敢到皇帝身边去求情,都赶紧和刘家划清界限,不敢再有任何一点关联,生怕被牵连进厌胜案中。

那小人写着魏颐的名字,因无他的生辰八字,便用的他的头发,还有那件里衣也是他的。

而这些东西刘妃这里是如何得到的呢,如此便又牵扯进了很多人。

魏颐这青碧院里伺候的人又遭到了一次彻查,结果查出却是四岁的容汶彦给拿走的。

拿走的过程非常简单,因容汶彦还是个小孩儿,根本不会有人去防着他,肯定是他母亲去找过他,让他从魏颐这里拿头发,还要魏颐穿过的衣服之类,他虽然有些心机,却不会耍什么很深的心机从魏颐这里弄走,他母亲说要魏颐的头发,他就狠狠扯他的头发下来,魏颐被他把头发扯乱了,而且还扯掉了一些,只好用剪刀自己修了修头发,容汶彦随意一抓就拿了一些放口袋里,魏颐那衣裳他拿得就更简单,抓在手里不放就是,他要走时,魏颐从他手里扯不掉,还不就只得由着他把衣服拿走了。

知道事情居然是这样,容琛气得只想提剑亲自把刘妃给杀了,却不仅仅是她对魏颐厌胜的事情,而是她居然把一个只四岁的孩子教育成这副模样,而且还利用她自己的儿子做这种事情,容琛觉得她已经完全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了。

容汶彦才四岁,根本不懂什么东西,容琛虽然气他,但又能把他怎么办呢,还不是只能忍了,但是,要他再亲近他,却是不可能了。虽然这是他非常疼爱的小儿子。

厌胜之事虽然查出来了,但是解了厌胜之后,魏颐的病却并没有好,他的身体反而越来越虚弱。

容琛每晚都将他搂在怀里,抚摸他的脸颊,轻抚他的胸口,感受他还在跳动的心脏,感受他还活着的证据,内心却害怕至极,他害怕这个人会这样离开他。

容琛本就不相信虚无的东西,所以对厌胜最开始就持怀疑态度,现在厌胜去除了,魏颐还没有好,而太医院又检查不出来他生了什么病,他不得不想魏颐是中了一种查不出来的毒。

虽然这样想,但容琛也没有什么根据。

他现在­精­神紧绷,满心里只有魏颐的生死,只要想到什么,都愿意去试试。

他大晚上从床上爬起来,将魏颐用被子裹好,然后就起身吩咐外面伺候的人去拿把匕首来。

虽然不知皇帝这么大晚上为何要匕首,但还是赶紧拿来呈给他了。

容琛回到床上,坐在那里,将魏颐也扶着靠在自己怀里。

魏颐没有醒,依然睡着,一动不动。

他这些天几乎吃不下东西,身体越来越虚弱,越来越瘦,现下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容琛搂着他,就心痛不已。

他轻轻拍了拍魏颐的脸,柔声唤他,“子琦,吾爱,你醒醒,睁开眼睛看看朕。”

魏颐毫无反应,除了有呼吸之外,不然都要以为他已经死了。

容琛心痛难忍,在魏颐淡得几乎没有颜­色­的­唇­上亲了一下,就握着匕首在自己手腕上割了一刀,割得不深,但血还是马上涌出来了。

他让听他吩咐拿着空茶杯侯在一边的李昌中赶紧过来把血接住。

李昌中看皇帝这样放血,被吓到了,但他毕竟不是常人,一瞬就镇定下来,赶紧过来接住皇帝流出来的血。

不到一会儿,就有了小半杯。

李昌中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他看到皇帝放血,大概就明白了他要做什么,看到血已经这么多了,就赶紧道,“皇上,血有这么多了,奴才给您把伤口包扎了吧!”

容琛点了头。

容琛的手腕上被上了伤药,然后用纱布缠了起来。

他捏着魏颐的两腮,想把血喂进他嘴里,但昏睡过去的魏颐根本不知吞咽,血流出来将他的嘴角下巴都染红了,容琛无法,只得自己喝了,然后哺给他。

容琛把那半杯血都喂给魏颐喝了,魏颐嘴角下巴颈子衣襟上都是一片血红。

容琛喂完,还爱怜地在魏颐脸颊上亲了亲,道,“你喝的是朕的血,以后,你体内就是真正有朕的血了,你是朕的,无论到那里,都是,知道么?”

魏颐自然不能回答他,依然昏睡着,整个身子冰凉,就像是冰雕成的一样。

容琛看到自己亲了魏颐一脸的血印子,就拿手去抹了抹,又让伺候在一边的李昌中给他手巾,李昌中递给了他手巾,还赶紧去端了一盆热水来,伺候在一旁。

他这么伶俐,自然讨容琛欢心。

容琛将魏颐脸上身上的血擦­干­净了,才擦了自己嘴上的血。

又接过李昌中呈过来的水,漱了口,这才又和魏颐睡下了。

容琛他从小服用过一些毒药,这样可以增强抗毒­性­,他想,如果魏颐是中毒了的话,那么,用他的血,至少会有点作用吧!

101、第十九章 以血养病 ...

第十九章

容琛所想不错,也许真是他给魏颐喝的血起了作用,魏颐当天晚上后半夜身体就渐渐变暖了一些,不再是被捂不热的冰冷了。

容琛几乎没有睡,魏颐身上的一点变化他都能够感受出来。

到早上时,魏颐身上虽然依然有些发凉,但是已经和正常时候的魏颐差不多了。

魏颐以前身体好时,也因为血气不足而体温较常人低,容琛夏天时候抱着他就像抱着一块凉玉。

容琛为魏颐的这种好的变化欣喜若狂。

虽然魏颐还没有醒过来,但他的呼吸分明比之前要有力得多。

容琛一大早爬起来,就想又放血给魏颐喝,不过,被李昌中给劝住了。

李昌中道,给子琦公子喝多了说不定也会出问题,而且皇上身体也受不住。

容琛根本没有考虑过自己的身体问题,只是觉得若真是解毒的话,他给魏颐喝多了血也会出问题,于是就没有再做出动不动就放血这样的冲动的事情。

洗漱穿戴整齐过后,容琛看魏颐还没有醒,就让侍女端了水到床边,他亲自用热帕子给魏颐细细地擦了脸,柔软的帕巾从魏颐的眼睑上轻柔地抚过,容琛突然觉得魏颐的眼珠动了动。

他高兴起来,将帕巾拿开,俯□在魏颐的眼睑上亲了一下,道,“醒了么?”

魏颐头痛,但的确是醒了,他费力地撑开眼皮,看着自己面前的人,发现是容琛,他心里是一种踏实又温暖的感觉,声音虚弱,极低,“容琛……”

容琛几乎要喜极而泣,手指抚着他的脸颊,问道,“感觉怎么样,难受么?饿不饿,要用些东西么?”

虽然生了病,但魏颐除了觉得大脑昏沉,有时候会头痛,全身无力外,他并没有别的感受,当然,甚至也不觉得饿。

他小声回答着容琛,“头有些晕,不饿。我又睡了多久?”

容琛道,“头晕,那就躺着吧,你别动,这样会舒服点。不过,不饿也得吃些东西才是,不然你身子可受不住。”

说着,又让人去端给魏颐熬的粥来。

他回过头来对魏颐温柔地笑,虽然他心里满是对魏颐的忧心关怀以及不忍痛苦,不过,他将这些情绪好好地压抑在了心底,只给魏颐看到好的一面。

他给魏颐仔细压了压被子,又伸手进被子里去握住他的手摸了摸,发现的确是回暖了不少,这才说道,“没有睡多久,你昨天下午不是才醒过?还和朕说过话,不记得了吗?”

其实已经是前天下午醒过来一阵的,魏颐这次整整昏睡了一天多了,容琛心痛着急,真害怕他就会那样睡过去,慢慢停止呼吸,再也醒不过来。

魏颐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道,“当然记得了,我和你说编撰一部兼容并包的百科大典的事情。你有没有去想,让翰林院去整理编撰,以留后世。”

容琛安慰他道,“朕怎么没去想,当然行,朕也正有此意。不过,得等你身体好了才行,朕准备任你主持编纂。”

魏颐眼里似乎有了点光彩,道,“你说什么傻话。我才疏学浅,年岁也太低,资历根本没有,去主持编纂这种书,别说我会被笑话,你都得被笑话。朝中那么多才华横溢,学富五车的人才,皇上任选几个出来,那也比我好多了。你还是不要把这种苦差事让我去做,我还想好好睡觉。”

容琛看魏颐顺畅地说这么多话,心里很是安慰,觉得魏颐一定能好起来的。

他在魏颐­唇­上亲了亲,道,“你这个小懒虫,就知道睡觉。”

魏颐眼中含笑,道,“睡觉,也是人之大欲,你不能不满足我。”

说着,又慢慢覆下了眼睫,容琛以为他这是又要睡过去,便惊慌起来,伸手摩挲他的脸颊,道,“又要睡么,不是才刚醒。”

魏颐微睁开眼睛,看到容琛惊慌的神­色­,心中难过,道,“我没有要睡,就是睁着眼睛累人而已。”

容琛这才松口气。

但魏颐紧接着却说道,“容琛,我有总感觉,总觉得睡过去,也许就醒不过来了。”

魏颐说到这里,容琛就是一声大喝,他被吓到了,呵斥道,“不许胡说八道。你就是懒,只知道瞌睡。没事的,等你这阵懒病过去了,你就好了,你就不想睡了。”

魏颐看容琛像个小孩儿一样地说这种胡话,心里只更难受。

也许人之将死,总是会有些感觉的,魏颐有种确切地感觉,似乎睡过去就真的不会再醒过来了。就如他上一辈子死的那样,他当时心中十分害怕,他殷殷地望着外面,他想要再见凌叔一面,他那时候已经有直觉,要是不见的话,就再没有机会了。

现在他又有了这种感觉,他看到容琛,心中非常难过,他不舍得,觉得心都揪在了一起,这种不舍是比死还要更难受的一件事。

魏颐心中其实是很害怕的,他之前一直觉得自己不怕死,而且有时候还期待着死去就好了,但他现在才知道,他很害怕,害怕到无法抑制,他害怕死后就和容琛再无关系了。

他现在才明白,他对容琛是一种什么感情,那是一种比死亡之痛更加深切的感情,因为这种感情,死亡让他变得难受,舍不得,舍不得。

魏颐看着容琛,是想做出自己不怕死,自己不在乎的神­色­的,他觉得自己应该露出微笑来,这样才能够让容琛放心,但是却没办法控制眼睛,眼泪从心底深处泛上来,一瞬间就让眼眶湿润了。

魏颐从被子里伸出手来,将容琛抚在他脸颊上的手覆住,他没什么力气,但是还是把容琛的手紧紧抓住,道,“嗯,我的确是懒。要是我以后变好了,我再不和你闹脾气了,我一定好好爱你,真的。”

容琛几乎热泪盈眶,但被他压下去了,他对魏颐笑着,“那你这话也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等你好了,你从此心里便只能有朕一个,你可要说话算话。”

魏颐点头。

容琛道,“你只能好起来,只能活着,朕没让你死,你胆敢去死,到时若是找到魏归真,朕就杀了他来陪你。”

魏颐皱了一下眉头,却依然应道,“好。”

因为皇帝在和魏颐说话,那边端了魏颐吃的药粥来的侍女只得在一边侯着,看两人停下来,才一声请示说粥端来了。

容琛端着粥喂魏颐,魏颐虽然没有胃口,也觉察不到饿,但还是勉强吃了几口,不过,吃了几口后就真吃不下去了,他摇着头不要吃,容琛却还是把勺子喂到他嘴边,他只得又吃了一口,只是刚吃下去就反胃呕吐起来。

容琛看魏颐这样,心痛难忍,却只能把满腔痛苦压抑心底。

魏颐早饭吃完后,居然还有­精­神,他躺在床上,虽然闭着眼睛,却真的并没有睡过去,容琛和他说话,他还不时回应他。

魏颐并没有坚持太久,之后容琛再说话,他就没应了,容琛害怕地伸出手指去摸他的脸颊,感受他颈侧的脉搏,知道魏颐只是睡过去了,心才落到了实处。

容琛敢肯定魏颐这是中了某种奇毒,而且怀疑太医里面有人有嫌疑,他一边让出了榜招民间的名医和解毒圣手,一边还是让众太医来讨论魏颐的病情。

其中一个太医又说了一句,也许是还有别的厌胜在对子琦公子起作用。

第一次有人说这个的时候,容琛没有生气,而且让人去查了,查出了刘妃来,这一次,他却大发雷霆,气得起身一脚将那说厌胜的跪着的太医踹翻了,喝道,“你们该是这天朝最好的大夫,此时却将病人之病用厌胜来敷衍,而不思索如何为病人治病,解除痛苦。既如此,朕留你还有何用!”

那位太医顷刻被侍卫拉了出去,说是打入大牢,择日问斩。

皇帝这一发飙,将一众太医吓得更加战兢,甚至已有太医写好了遗书,假如真出问题,只求自己被处死,不要累及家人。

太医们多往解毒方面去思考,一时之间,大家都拼了命地思索魏颐的病,又去查医典药书之类。

在太医们没有给出个所以然来之时,容琛再不敢喂魏颐吃他们开的乱七八糟的方子了,只怕人不是因为最开始的病而死的,反而是吃他们开的药吃死了。

魏颐又一次醒来,却是在容琛的怀里,他的味觉已经变得很麻木,但容琛的舌头抵着他的舌,将什么黏黏糊糊的液体哺入他的嘴里,他还是感觉得到的。

不仅味觉变得麻木,他连嗅觉也很麻木,几乎闻不出什么东西来,所以也不知道这房间里都是容琛的血的腥味。

他睁开眼睛,眼皮极薄,脸­色­极苍白,但是眼睫极长,眼瞳也分外黑,嘴­唇­上染着血,鲜红,­精­致的五官,如此,别人看到他,不是觉得极美,就该是觉得极恐怖,他像个吸血鬼一样。

容琛却没有去想这些,只是看到魏颐能够醒过来,他就极高兴。

容琛还没有喂完,魏颐就醒了,他只得从魏颐嘴里退出来,又在他­唇­边舔了舔,亲了两下。

魏颐有点­精­神,眼睛看到容琛嘴角边有红­色­的血迹,就很疑惑地问道,“你流血了。”

容琛又在他­唇­边亲了一下,伸手从侍立在一边的李昌中手里接过巾帕,给自己擦了擦嘴,对魏颐道,“不是流血了,是给你喝药,就是这个颜­色­而已。”

他说着,还把没有喂完的小半杯血喂到魏颐­唇­边去,哄道,“来,味道不好,不过,还是得喝了。”

魏颐全身无力,被容琛搂着靠在他身上,看到杯子里的鲜红的液体,他的味觉嗅觉几乎丧失,一时间没判断出那是血,就问道,“这是什么药,怎么这么红,像血一样。”

容琛道,“是好东西,来,乖,喝了。”

魏颐不忍让他为难,虽然他直觉自己活不下去了,喝了药也没用,但还是喝了,觉得黏黏糊糊的,黏在嘴里和喉咙里,分外难受。

喝完那半杯液体,容琛就又让他喝了水漱口,自己也漱了口。

魏颐每次喝了容琛的血,身体就会慢慢回温一阵,但是时间一长,似乎那些热气被耗光了一样,他又会慢慢变冷。

容琛看魏颐一冷,就赶紧给他喝血,在魏颐睡过去的时间里,他已经给他喝过两次了。

他现在两只手腕上都包着纱布,李昌中每次给他取血的时候都心中不忍,但又不能抗旨不遵,而且他觉得再这样下去,即使皇帝身体健壮,也该垮掉了。

魏颐睁着眼睛看着容琛,发现窗户外面已经黑下来了,房中烛灯也点燃了,他让容琛上床和他一起睡。

容琛不小心撩起袖子,魏颐看到容琛两边手腕处都缠着纱布,不由分外好奇,容琛躺下后,他就用手握住容琛的手,摸上那纱布,有一边还是刚才取血的那一只,有些血渗出纱布来了,魏颐看后,突然心中一痛,恍然明白了自己刚才喝的是什么,他眼睛睁大,愣愣把容琛望着,声音虚弱低哑,满是悲伤,“你……,你刚才给我喝的是你的血么?”

102、第二十章 雪颜 ...

第二十章

魏颐看着容琛的手腕,将他的手捧在手心里,眼里的忧伤似乎凝固成了实质,能从眼里溢出来。

容琛将魏颐搂紧,在他额头上亲吻,对自己手腕上的伤并不介意,道,“朕血气旺盛,流点血,没什么,以后很快就补起来了。”

魏颐因他的话而说不出话来,只愣愣出神,然后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好半天嗫嚅道,“你何必这样做。你这样,我更难受。”

容琛道,“朕不准许你离开,你既然难受,就更不能走,知不知道。”

魏颐抬头对上他温柔中带着痛苦的眼睛,“你总是这样霸道,都不留我一点自由么?”

容琛心痛难忍,手紧紧搂着魏颐的腰,“朕就是这样霸道。你要自由,那你就快点好起来,来向朕要。不然,朕是不会给你的。”

魏颐从没有在容琛那黑­色­的眼瞳里见过如此深刻的疼痛,不由得莫名心酸,点头,“好。那我病好了,你得多听我的意思,不能总是拘着我。”

容琛道,“朕应你。”

魏颐接着就说道,“那你现在就先答应我一件事,可行?”

容琛想说不行,一定要等他好起来,但看他那殷切的目光,只得点了头,道,“何事?只要你好好活着,你不离开,朕就应你。”

魏颐露出了点笑,“我不会离开的。你答应我,不要再给我喝你的血了。‘

容琛马上拒绝,“这个不行。”

魏颐道,“你刚才还应了我,现在马上就不行了,你让我如何信你。”

容琛道,“你现在来和朕抠这种字眼,你不喝朕的血,身体只会更冷。你这该是中了毒,朕已经让到民间去找解毒圣手去了,不久就会有消息,你只要再熬一熬,一定有人能够解你的毒。朕的血,你一定得喝。”

魏颐听他这话,心被揪起来了一般地痛,他这样喝容琛的血,容琛怎么办呢,而且,想到那是血,他还要喝的话,和怪物有什么区别。

魏颐摇头,道,“我不喝。你不要给我喝,我自己熬得下去,求你,你别再给我喝了,那不好喝,说不定下次我就会吐出来。”

容琛故意生气地道,“这可是龙血,哪有不好喝的道理,这天下,也只你能喝到了,还如此不知足,还嫌弃。”

魏颐道,“有你这样自吹自擂的么。”

容琛听了魏颐这故意戏谑的话,满是疼痛心酸,突然将魏颐抱紧,在他脸颊上亲吻,声音里也带上了痛苦,道,“你就不要再让朕担心难受了,为何就不能配合一些。”

容琛的话让魏颐沉默了,他不知道该如何说接下去的话。

魏颐之后又睡过去了,他想,如果他真的能够活下来,他以后一定就为容琛而活,因为本来他应该死了的,是容琛要他活下来,他才活了。

魏颐这次睡过去,到第二天下午都没有醒。

容琛为了守着他,几乎没有理会过政务,全是太子在处理。

容琛又给魏颐喂过一次血,但是魏颐说他不喝,会吐出来,即使睡过去了,他也这么办了,即使容琛给他喂下去,他喝完就吐了出来,而且,不仅是血,即使是水,他也喝不进了,喂完就吐。

容琛被魏颐这个样子吓得六神无主,这还是他第一次处于这种状态,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把魏颐搂着,连手都发抖,他茫然无措,像个失去了家的孩子一样。

太医们来看了,大家觉得魏颐这个样子分明是救不活了,但没有人敢说出来,只跪在地上战战兢兢。

而且,看皇帝那个样子,分明也是需要医治的。

容琛失血过多,因为亲自照顾魏颐又心力交瘁,担忧痛苦,整个人显出一种灰败来,距离以前那位雄心勃勃,睿智深沉的帝王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但是,他身上的威严和气势一点也没有少,加上他现在分明因为子琦公子的病­精­神受了过度刺激,显得情绪不稳,这时,更是无人敢惹皇帝不快,怕惹祸上身,殃及家人。

虽然太医们都战战兢兢地什么都不说,但容琛心如明镜,他什么都知道,都明白,他知道魏颐虽然答应过他,等他病好了,他从此心里就只装他,而且说爱他,“爱”,想到魏颐对他说这个字,他的心里就又是欢快又是难过,为何,魏颐现在才对他说。魏颐虽然这样说,但他却只是给他一个虚幻的美好梦境,他一点也不信守诺言,居然就这样睡过去了,不醒来了。

容琛想到此,心里升起莫名的怒气,他真想将魏颐给一巴掌打醒,但是,眼睛看着魏颐的脸,什么怒气都没有了,只剩下怜爱心痛。

太子容汶熙来到魏颐这院子里的时候,进屋看到自己心目中那高大威严的父亲满面憔悴地注视着床上的人,那种悲伤,甚至让容汶熙觉得,他的父皇其实是在哭泣。

容汶熙本来要向容琛请示事情,此时也在他没有发现的时候赶紧退出去了,因他明白,他父皇的这个样子,怕是不想让任何人看到。

那个人是他的,那些悲伤是他的,那些追思是他的,那间寝殿,那个空间是他的,只是他的。

他不应该进去。

容汶熙这才想到,也许,他的父亲对那个子琦公子,或者,该是他的大哥,是真心爱着的,是恋人的方式。

魏颐身体越来越冰冷,连心跳也越来越缓慢,容琛握着他的手,一直守着他,看着他,他的心似乎已经冻成了冰,他冷静地明白,也许,魏颐是真就要这样离开了,他和魏颐之间的那些约定,也会随着魏颐的死变成空口契约。

容琛心理上不愿意承认魏颐会离开他,但理智却冷冷地告诉他,他即使是帝王,也控制不住别人的生死。

容琛的心已经冷了,他想着,魏颐真走了,他也该留在他的陵寝里,等他千秋之后,两人就能够在一起,是永远在一起。

希望到来时,容琛甚至不太能够相信。

这天,李昌中不顾礼仪地飞快跑进魏颐寝殿,整个人因为紧张和激动而颤抖,对容琛磕头,道,“有一个奇怪的老头子揭了榜,说是能够治子琦公子这种‘冰美人症’。”

容琛开始并没有反应,似乎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李昌中这话的意思。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飞快地冲到李昌中面前,因为期待过大,话语里甚至带着惊慌恐惧,“你说什么?”

李昌中急切地道,“有个­干­瘦的老头子说能治子琦公子的病,而且他嘴里描述的‘冰美人症’和子琦公子的病状一模一样。皇上,公子有救了,他有救了。”

李昌中说着,已经哭了起来。

容琛的手紧紧握成拳,面­色­凝重,如同是遇到大敌来袭,生死关头。

他道,“人在哪里,带过来了吗?让他赶紧进来治!”

李昌中赶紧道,“因他说得详细,已经带进宫来了,现在就在青碧院外面侯着。”

容琛喝道,“不要哭哭啼啼,赶紧让他进来见朕。”

李昌中应着,又飞快地跑出去了,但容琛却在屋子里跺脚,这个等待的过程此时对他太漫长,让他不断煎熬。

李昌中其实是飞快地跑出去,根本来不及说话,就扯着那­干­瘦的老头子就往屋子里跑,将那老头子带到容琛面前,也不过几句话的时间,但容琛却觉得似乎等得天都要荒了。

李昌中将那个老头子拉进去,就朝皇帝道,“皇上,就是他。”

容琛虽然心中着急,面上却还是沉着的,打量了那老头子几眼,即使这个老头子说可以治魏颐的病,但他对于任何接近魏颐的人都持怀疑的态度,总要挑剔一下,所以也并没有忙着就让他去看魏颐。

这个老头子矮瘦矮瘦,不过,即使被李昌中那么着急地拉进来,他也没喘口气,见到皇帝也是不卑不亢,没有半点卑躬屈膝。

李昌中看这个老头见到皇帝也不跪,赶紧就道,“神医,这是皇上。”意思是让他下跪请安。

但皇帝在这老头子下跪前就发话了,道,“不必多礼,还请给病人看病吧。”

容琛面­色­憔悴,但是依然气势十足,气度雍容贵气,不怒自威,不是凡人。

那老头子也没有太拘礼,看皇帝这么说,就真不多礼了,目光一转,转到床上去。

他本来面­色­深沉,似乎很有一手的模样,只是当他看到床上躺着的人的时候,容琛见到他眼神分明闪了一下,似乎很兴奋的模样。

容琛心里一下就对他警惕了起来,心想这个老头子不可信任。

但这个老头之后的话却十分准备,让人不信也不行。

他只是走到床边看了魏颐一眼,又伸手撩开了魏颐身上的被子,容琛看他对自己心爱的人如此无礼,就想发作,但这老头子接下来说的话让他压下了心中的怒气。

这老头子摸了摸魏颐的腕脉,对皇帝躬了躬身,也算是礼数到了,道,“子琦公子这是中了毒,这毒叫‘雪颜’。中毒之后全身变冷,昏睡时间越来越长,心跳变缓,到最后会完全睡过去,心跳没有时就算死了。”

这个老头子说得很正确,让容琛感觉到了一点希望。

103、第二十一章 醒过来 ...

第二十一章

这老头子看容琛那样子分明是信了他了,虽然他依然做出一副深沉的模样,但心里其实已经笑开了花,心想他到处游历做神医这么多年了,所见病症之多,医术之高明,也算是杏林中的皇帝了。

即使这是正儿八经的皇帝,也没有看不上他的可能。

这老头子金铎看皇帝松动,就想着该更加镇镇他才行。

于是又说道,“这雪颜之毒是用极北方雪地里的毒虫所提炼,这些毒虫冬天会冬眠,中这毒的人也如冬眠一样睡过去,只是,不会再醒过来而已。中这毒的人产生的症状,老朽给定名为‘冰美人症’,因中这毒之人死时全身冰冷如冰,若是是美人中这毒,死时便非常漂亮,如冰雕一样洁白美丽……”

他还没说完,容琛便沉着脸打断了他,道,“朕是让你来给他治病,你若只会说这些,那死的你和活的你没有区别。”

金老头被皇帝身上的戾气吓了一跳,心想这皇帝怎么这么重的戾气,小心不能长寿。

但还是乖乖地说起解救之法来,道,“中了这雪颜之毒的人,要解毒,需用金针祛毒,让毒素散出来就好。之后再用药调理,不出一月就能痊愈。”

听了金老头这话,主要是金老头说得非常轻松,于是让容琛觉得,说不定这个老头真是神医,能够治好魏颐。

道,“只要你能治好他,朕赏你金山银山也无不可。”

金老头也不多说,只道,“皇上让老朽医治这子琦公子,老朽也并无过多要求,金山银山,老朽老了,且无家人子嗣,要着也无用,所以还是要些别的。”

容琛道,“只要你能治好他,你要什么,朕能办到,都可以应你。”

金老头道,“老朽要在治子琦公子之时,皇上你全权信任老朽,且不许让人­干­涉。如此,老朽定然给皇上一个活蹦乱跳的子琦公子。”

金老头这说得实在太大义凛然,容琛听后,也对这老头子改观了,道,“朕都应你,只要你治好他,之后你再要什么,也只管说。”

金老头微微躬了身道谢。

虽然容琛这样答应了,但之后看金老头是如何对待魏颐的,他还是恨不得一剑砍了这个老头子,特别是在他之后知道这个老头子好男­色­,而且十分好­色­后。

就在魏颐的卧室里,金老头让将房间里的地龙停了,而且开了窗,这时已是寒冬,房间里很快就非常冷。

容琛虽说不能­干­涉金老头,但还是担心会把魏颐给冻到了。

魏颐身上的被子也被扔到了一边,身上无所遮盖的魏颐就那样静静地躺在那里,真如一个冰雕的美人。

金老头在给魏颐施针前,先检查了一遍他的身体,容琛就在旁边看着。

看到金老头把魏颐身上的衣衫全解开,然后脱掉,露出白皙到似乎透明的肌肤,金老头的手还在他的身体上抚摸,这让容琛怒不可遏,只是想到之前和金老头的约定,才没有上前阻止他,心里想着若是他治不好魏颐,又这样抚摸他的心上人,那么将他凌迟处死也不能解恨。

所幸金老头没有做得太过分,摸了一阵后,就突然转过头对容琛说道,“皇上,他身上还有中过热毒的迹象,本来中了这雪颜,要七七四十九天才会睡死过去,但不知你这里的太医给他吃了什么药,让他中了这热毒,热毒和这雪颜相撞,让他的腑脏受损严重,祛毒之后,恐怕一个月是调养不好的,至少要半年。”

容琛因他的话脸­色­更沉,懊恼不已,心想那热毒恐怕是自己血里所带的,虽然让魏颐身体能够暖和些,居然是害了他么。

为了魏颐的身体着想,他觉得没有必要对着老头子隐瞒,就回答了他,道,“那是朕给他喝了朕的血,朕从小服用一些增加抗毒­性­的毒药,血里该是有热毒,朕以为是对他好,没想到是害了他。”

容琛的话让金老头一愣,不由多打量了皇帝两眼,心里也许有些触动,之后居然没有像之前那样大吃魏颐豆腐了,也没有继续说这个话题。

检查了魏颐身体之后,金老头不仅将魏颐的上衣脱掉了,连下面的裤子也脱了。

容琛看魏颐赤身­祼­/体的躺在那里被这个老头看到,手都捏成了拳才没去阻止他,心想即使这老头把魏颐治好了,他也该死。

金老头却全然不知道皇帝心中所想,还对他说道,“老朽需要一个手巧的丫头来帮忙,还请皇上安排一个宫女进来。”

容琛想也不想地说道,“朕来帮忙就是。”

金老头又是一愣,然后只得由着容琛来帮忙。

看到金老头施针,容琛对这个老头也有了些敬佩之意。

金老头施针时面­色­沉着,眼神深沉,手法极稳,从他的身上真正散发出一种天下在我手的大家之气,即使容琛,这一刻也有折服。

施针先用了半个时辰,过了半个时辰才拔针,之后又是第二轮施针,然后过一个时辰才拔针,如此循环,从上午到了下午,从下午到了掌灯时候,这才施针完毕。

容琛一直在旁边给金老头打下手,完全放弃了帝王的威严,金老头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让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施针完毕,金老头就说要把房中窗户都关上,将地龙烧起来,让给魏颐穿好衣裳,盖上被子,不让让他再着凉。

容琛赶紧吩咐了人去办,房间里不一会儿就暖和了很多。

魏颐躺在那里,容琛给他盖好被子,倾身过去抚摸他的脸颊,似乎能够从魏颐的脸上感受到一丝温度了,不由得心中感动不已。

金老头忙了这么一天,似乎也没见他累到,他看到皇帝对着床上人含情脉脉的样子,只好把目光转开,赶紧出了内室,对外面一直守着的大太监李昌中道,“赶紧的,给老朽准备饭食,可是要饿死了。”

李昌中赶紧让人领他去厢房用饭,然后又去内室门边问候容琛,问他是不是要吃东西,或者还要准备子琦公子的。

虽然施了针,但魏颐并没有醒,不过,身体却是在慢慢回暖了。

容琛高兴不已,只坐在那里看着他,不敢转开一眼,怕一没看到他,今日之事就只是一场美梦,而梦醒之时,魏颐依然冰冷,在等待死亡。

晚上金老头亲自给魏颐熬了药,端药来时,看到皇帝还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看他那个样子,李昌中当然是先来劝过一次了,让皇帝先下去休息,但皇帝根本不听,一直坐在那里。

金老头端药上去的时候就说道,“皇上,老朽看你这般忧虑子琦公子,自己不好好调养着身子,即使子琦公子醒来,你恐怕也没有­精­力和他相守了,你还是下去休息一阵吧。”

皇帝却不在意金老头的话,看他端了药来,就将魏颐扶起来,自己坐在床沿,让魏颐靠在自己怀里,要喂他的药。

金老头本来要亲自喂美人吃药的,但奈何皇帝不让,于是只得把药碗端着,伺候皇帝喂药。

金老头说道,“喝了这和药,他今晚会发热,出汗,出汗后用药水洗浴,这些沾了他汗液的衣裳被褥也要全换了,药浴后,他明天就该醒了。只是,他身上的毒­性­虽然已经出完,但身体虚弱,要一直调养,看情况而定,说不得还需要施针两次,到时,皇上还请让老朽给子琦公子施针。”

想到金老头那施针方法,但为了魏颐的­性­命,皇帝也只能咬牙切齿地答应了。

果真如金老头所说,当晚,魏颐之前冷冰冰的身体开始发热,一直在出汗,但到凌晨时,他发热便停了,也停止了出汗,容琛闻到魏颐排除的汗液带着一股冷香,就像是冬日冰雪的味道。

药浴之后,容琛将魏颐抱上已经换了被褥的床上,让他好好睡着,自己也在魏颐身边睡了。

到第二天上午,魏颐果真醒过来了。

那时,容琛实在太累,在魏颐的身边睡着还没有醒。

魏颐意识最开始还有点迷糊,但后来就清醒过来了,甚至不觉得头痛,只是觉得身体酸软,微微带着刺痛。

转头就看到身边的容琛,容琛紧闭着眼,面­色­憔悴,魏颐静静地看着他,又伸出手去,轻轻抚摸他的脸颊。

容琛因为他的触碰而醒了过来,睁开眼,对上魏颐那幽黑又温润的眸子,那一瞬间,似乎是对上的他的整个世界,似乎在那眼里,就是他的一生。

他伸手,将魏颐拥在怀里,轻声低语,“你醒过来了。”

魏颐低低地答他,“嗯。”

104、第二十二章 病愈 ...

第二十二章

有金老头的调理,魏颐渐渐好起来了,开始几天还没有力气起床,之后就渐渐能够下床走路了,等到园中梅花尽开,魏颐也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精­神气,虽然金老头说他还需要慢慢调养,才能够彻底好起来。

金老头这人总是装得特别的一本正经,其实是个超级好­色­鬼,而且只好男­色­。

伺候魏颐的侍女们个个美艳动人,金老头对她们看也不多看一眼,目光却时常在侍卫小太监身上流连。

当然,最让他不舍得的是魏颐,他经常借着给魏颐看病,给魏颐把脉,会从手腕一直把到手臂上去,一副深沉的模样将人家的手臂探了个遍,然后才来说魏颐的身体如何了。

魏颐开始还没有觉得这有问题,是金老头说要再给他施针,让他准备好,还要把衣服脱光,魏颐当时就觉得奇怪,自然拒绝了,然后还和容琛说了。

除了金老头,容琛还让太医院里的太医来给魏颐看了病,这些太医都为魏颐能被治好感觉分外好奇和庆幸。

好奇于居然被治好了,庆幸于治好了,皇帝总算不用拿他们开刀了。

这些太医大多是世代行医的家族里的佼佼者,这才能够被选进来,所以,医术是不容置疑的,当时治不好魏颐的病,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案例,魏颐中的毒实在太独特新奇了,没人知道该怎么治,而且,也许有人想得到可以用金针祛毒的法子,只是,却没人敢提出来去尝试,毕竟,这子琦公子天下只此一位,医好了纵然从此得皇上器重,光宗耀祖了,但一不小心子琦公子死了,那么,不仅是他,连带着他的家族也该去陪葬了。

故而,大家都愿意推说不行,也没有人敢去冒险治。这种情况下,即使子琦公子死了,即使太医们要去陪葬,那也不会牵连家人,于是,人人都保守,而不敢进一步。

所以,到魏颐被治好了,是被一个外面的野大夫给用金针祛毒的法子治好的时候,这些太医至少一半都在心里悔恨为什么当时没有向皇帝提用金针祛毒的法子。

现在魏颐身上的毒祛除了,太医们在调理病人身体上要比外面的人有更高的造诣,故而金老头给开的方子,是让太医们看过后,觉得行才抓药熬药的。

金老头提出要给魏颐施针,太医们却觉得不必施针,采用最稳妥的法子食疗和吃药调养就行,反正也不在乎时间长短,慢慢来就成。

皇帝最后采用了太医们商讨的结果,觉得让魏颐一直慢慢调养着就成,绝对不能让金老头再碰魏颐的身体了。

金老头因为不能给魏颐施针,很是懊丧的模样。

魏颐这时候已经和他熟悉了,看到他没有什么­精­神,还关心了他一句,问道,“金老,您这是怎么了?­精­神这么不好,是不是医者不能自医,您病了?若是,就让太医们来给您看看如何?”

魏颐一双温润的眼睛,不笑也脉脉含情,此时露出关心的神­色­,那眼睛就更是迷人,金老头一大把年纪了,也觉得自己被勾得心里一荡荡的,心想这皇帝的美人就是风华绝代不同凡响,怎么就能够这么勾人呢。

当然,其实他这是­色­不迷人人自迷,别人没有半点要勾人的意思。

金老头盯着魏颐看了一阵,才叹口气,答道,“其实,是老朽该走了。老朽和公子遇上,也算是缘分,而老朽又觉得和公子特别投缘,如同前世故人一般,故而,更是舍不得,所以,才­精­神不大好。”

魏颐听闻金老头要走了,也露出不舍,道,“金老这就要走了么?其实,大可以住下来。只是,您在外游历惯了,喜好自由自在,这宫里颇多规矩,把您拘着,想必您不习惯。您要走,我自也不能留你,只是,为答谢您老救命之恩,子琦有何您看得上的,只管拿走就是,以后若是还来京,或者遇到事情,我能够帮上忙的,也只管交代。救命之恩,这些东西,自不能报答万一,不过,也是我的心意,您老还不要嫌弃我现在空口白话。”

金老头那双细长的小眼睛看着魏颐,魏颐因为中了那毒,即使现在已经解了毒,但皮肤依然带着冰雪一般的剔透,比以前还要好上一些,金老头看着,就想要摸一把,金老头一时不查,居然也这样说了出来。

魏颐听闻金老头说想再摸摸他,他就是一愣,不知道金老头是什么意思。

而这时,容琛正好进来,也听到了金老头这话。

容琛的眼睛比魏颐锐利多了,从金老头这段日子打量男人的目光,就知道这老头子心思不正,而且对他的魏颐多有垂涎,于是,这金老头给魏颐祛毒完后,他就想过河拆桥让他出宫去,只是魏颐听说这金老头是他的救命恩人,和他说话亲切,而且,还需要这金铎帮着查那毒药是从哪里来的,容琛才多忍了这金老头一段日子而已。

现在这金老头居然出口就说要摸摸魏颐,怎么能让容琛不气极。

容琛走过去,就道,“金铎,你若要走,朕赐你两个宫女,黄金千两,够你好好过完余生了。现在你就谢恩离开吧。”

金老头这段日子也是看得非常明白了,他们的皇帝是个惯会吃醋的人,一般的太医来给这子琦公子诊病,从来就是放下帐子下来的,舍不得让人多看了他这个宝贝一眼,他来看病,本也是放了帐子下来,只让把脉,只是子琦公子愿意将帐子挂起来,还要和他说话,他才有了见这美人的机会。

金老头心中暗想,这皇帝后宫里那么多美人,而且,要是他想要的话,天下的美人都能够被他选进宫里来,他怎么还这么爱吃醋呢,这个子琦公子,别人多看一眼也不成,真是够小气。

金老头虽然心里嘀咕着这些,脸上却无什么波澜,规规矩矩地谢了恩,却又说道,“老朽最近一段时间都会在京城,公子身上的毒虽然清了,但身子实在太弱,必须仔细调养,不到春暖花开,万万不能受冷染了风寒,不然,恐怕会来势凶险,如若那时候太医院的老家伙们不行的话,可以再张榜出来,老朽会来给公子看看的。”

金老头这话说得,要是太医院的人听到,恐怕他们会恨得牙痒痒,直接给他来一剂泻药。

但也就是因为他这话,容琛居然就不敢放他走了,不然,要是魏颐到时候真凶险了,而太医院又没法子,那时还找不到这个老头子了,该怎么办?

因为皇帝突然又不放人了,金老头只得在宫里住了下来,因他不是太医,也就没有编制,不需去当值,也不需去给别的人看病,于是,就极闲,闲得太厉害了,就越是喜欢打望美人。

他住在魏颐院子的厢房里,时常陪魏颐下棋,看魏颐画画极好,还颇惋惜地道,“若是老朽在你还未入宫时遇见你,必定收你为徒,不需你有多高的医术,就这画画极好,就可以替我画出百般草药毒虫,老朽一直想写一本医典,奈何不会画图啊。”

魏颐这时候已经知道这老头子极好男­色­的事情了,故而是不会接他的话说愿意帮他画图的,只说道,“我的画技实在算不得好,若是金老想要一个会作画的徒儿,那实在不难,让您从画院里去选,看上谁,他也乐意跟你,我可以让皇上做主,让他拜你为师,从此之后写你想要的那医典,也还来得及。说实在的,金老您医术如此­精­湛,若是不流传后世,实在可惜,一定要著书立说,名扬后世,带出好的徒儿来,悬壶济世,那也是为当今天下做的一件大功德。”

魏颐这话说得实在圆满,金老都不好再占魏颐一点便宜了。

而后,魏颐就把这事给容琛说了,容琛赶紧给去安排了这事,真从画院里安排两个人来跟着金老头,却不是给他做徒儿,只是跟着他给他作画而已,而金老收徒的事,则是要从太医院里比较有天资的学徒里选,毕竟,这学医可不是一件儿戏之事,关乎人命,哪能抓两个画院的画师就去学。

要查魏颐所中之毒为谁所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容琛却不可能任由人给魏颐下了毒,而不找出真凶来。

审问了宗人府大牢里的刘妃,刘妃被关了这段时间,早有些疯疯癫癫,听闻有人给魏颐下了药,她是拍掌大笑,状若疯癫,看来,药定然不是她下的,而且,以她刘家的力量,也找不到如“雪颜”那般歹毒又稀罕的北地毒药出来。

刘妃在过年之前,被赐了毒酒而死,从此,他的两个儿子,都让别人养着了。

而刘家,则是抄斩的抄斩,流放的流放,卖去为奴的为奴,一时间,树倒猢狲散,那曾经因为女儿得宠而来的荣恩荣华瞬间就散去了,那些看着这些发生的京中权贵,看好戏的有之,庆幸的有之,唏嘘的有之,引以为戒的有之……

特别是稳立宫中的白贵妃,看刘妃得了这个结局,心底也许有丝窃喜,但更多的,定然是唏嘘感叹,心有戚戚然,还有做事更加谨慎。

白贵妃看事情是非常明白的,当年吴皇后一家的倒台,皇帝对后宫嫔妃的冷淡,这都让她明白,在皇帝面前要本分,安分一些,才是最好的办法。

现在刘妃已死,她是一方独大,后宫由她主持管理,她虽无皇后名分,却已经享有皇后的权利。

但她并没有因此而僭越,反而越发谨慎而安分。

故而,皇帝对她才从没有看淡过。

现在,后宫里新上来的程妃,因本就温柔贤淑安分守己,加上刘妃这前车之鉴还在眼前,看那子琦公子甚得皇上恩宠,她也是不敢多说的。

新年很快就来了。

宫里这段时间也分外热闹,到处一片喜庆,因有各种祭祀和活动,皇帝最不得闲,和魏颐在一起的时间也少了。

魏颐因算不得后宫,而且他自己也不会去参与后宫的活动,故而倒是分外清闲,除了初七去给父母嫂嫂扫墓,就再无可忙碌处,别人热闹,他的清冷,总让他生出一丝凄凉之感,虽觉凄凉,但已经没觉绝望了,反而有了希望,他告诉自己,经历过死亡的自己,以前的自己就已经死了,现在新的他,便应该如答应容琛的一样,是为了爱他而活下来的。

105、第二十三章 元宵偶遇 ...

第二十三章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元宵之夜,京城风貌,多是如此热闹,繁华,行人如织,即使天气还依然寒冷,呵气成霜,但走在人流之中,多不察觉。

容琛将魏颐身上的斗篷系紧了些,又给他把斗篷帽子戴上,只差把他裹得严严实实,然后牵住他的手,走在人流里。

两旁花灯做得极其­精­美细致,虽比不上宫里的华贵别致,但更有一种争奇斗艳的美。

大红灯笼高挂,魏颐一张白净的脸也在这红光之下如染胭脂,眼角眉梢带着笑意,让容琛见到,心中欢喜。

两人就这样慢慢地一路走下去,看下去,不知前方突然发生了什么,人群一阵­骚­动,直往前挤,即使容琛把魏颐拉得紧,周围又有保护二人的便衣侍卫,但两人还是被挤得分开了。

魏颐叫了一声容琛,但却没有得到他的回应,为了避免人群践踏,他赶紧往边上人家屋檐下走去了,站在灯火暗淡处,四处张望。

也有和他一样不往前面去凑热闹,躲到这灯火阑珊之地来的。

他看到魏颐,因魏颐身上披着厚厚的狐裘披风,带着帽子掩住了容貌,且又比他矮,他一时之间并没有认出此人来,还以为是一高挑身材的富贵小姐,和家人走散了,便道,“据说前面展出了桂府三盏水晶花灯,极其罕见,大家都是跑过去长长眼去了吧。这一阵­骚­动,一会儿就会停了,你家人该也找过来了。”

水晶花灯在宫里也是罕见玩意儿,并不是时常得见,不过,也并不是稀世珍宝一样的东西,京城里多少皇亲国戚,权臣富户,并不是拿不出来的,只是,愿意把这种东西展出来让老百姓看看的,也是极少。故而才如此多的人蜂拥过去瞧瞧。

魏颐听着这人的声音颇有些耳熟,便侧身朝他瞧过去,他瞧过去,白麟涵也瞧过来,两人目光于是就如此对上了。

两人都是一惊。

乍见分别两年多的好友,饶是魏颐,心中也起了些波澜,只是面上倒还平静,惊讶道,“白兄,你已经回京了么?”

白麟涵比魏颐还要惊讶,还要激动,几乎是控制不住自己,立时就伸手揽住了魏颐的两个胳膊,只是不敢太忘形拥抱,欢喜激动溢于言表,“子琦,居然在这里遇到,我就说今天该出来,不然,如何能够遇到你,居然在这里遇到你,我做梦也没想到过啊。”

他说话颠三倒四,但那是对再见魏颐的惊喜,魏颐也觉得高兴,道,“是啊。居然在这里见到了。我都没有听说你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白麟涵本来是要至少三年才能从西北边关回京的,奈何他家老夫人,即是从小疼爱他的祖母,病重了,说一定要见这个孙儿,这位老夫人,可是一品诰命夫人,面子大着呢,她病重如此一说,白贵妃也就在皇帝面前求了求,皇帝也不是铁石心肠,自然也就准了。

而且,现在西北边防虽然安定,但是,时不时还是有些小打小闹,白麟涵立过几次功,还受过两次伤,他是白家这一辈老幺,从小受宠,家里人都认为他吃不了那么重的苦,一心想着让他赶紧回京来进京畿护卫营做事,老太太这次一病,正好借此向皇帝求情,把他弄回京城来了。

在西北时,他除了写家信,其实也给魏颐写过信,不过,没有一封送到了的,或者被白家截下来了,或者被容琛这里截下来了,总之,魏颐是一封也没收到过。

而白麟涵也不是傻子,因没收到一封魏颐的回信,故而就猜到信恐怕是没送到魏颐手里了,之后也就没有再写。

这两年来,特别是去年,魏家出事,子琦公子被皇帝养在宫里做了男宠之事,天下百姓都过得富足了,闲得慌,都爱八卦皇家杂事,于是皇帝这养男宠之事一出来,这消息简直如野火燎原,一下子烧得举国皆知。即使白麟涵身处西北军中,也是知道这事的。

他是去年冬天回京的,他回京后,他家老祖母的病也就好了。

不过,他的心病却种上了,虽然在京畿护卫营里任职,而且职位不低,他也没什么心思。

一心想着那个清丽脱俗的人居然成了皇帝的男宠,而且,那时候,皇帝的子琦公子正生了怪病,恐怕熬不过去的事情,京城里大街小巷都知道。

于是,白麟涵也跟着担心,那么高华清绝的一个人,就要香消玉殒了么,不由特别难受,甚至想过要进宫去看看他,当然,这是行不通的,之后也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个人成了皇帝的人,俨然已经高不可攀,触手不及了。

后来听闻魏颐被一个奇怪的野大夫治好,他也正好松了口气,心想,只要他好好活着,就好。

只是,没想到上天有成|人之美,居然能够在元宵之夜,大街上偶遇魏颐。

白麟涵看街上风大,见魏颐穿着冬衣也身姿单薄,想到他是病体初愈,就觉得不能让他在此受风,于是说道,“你我分别两年有余,为兄要对你说的话还多着呢,这里风大,站着说话不甚妥当,我们且到那边茶楼上去坐着谈吧。”

魏颐犹豫了一番,道,“我是跟他一起出来的,现在走散了,不在这里等他,恐怕不妥。”

白麟涵一听魏颐的话,就明白他所说的“他”是指皇帝,不由心中一滞,脸上甚至不自觉扯出一丝苦涩。

不过,又马上说道,“这里风如此大,若是他真心爱惜于你,只怕也担心你受风,我让一人在这里等,若是他找来,就让他去茶楼找你,可好?”

听出白麟涵言语里的盼望之意,魏颐也的确是太久没有和人有过交往,加上白麟涵是他比较喜欢和欣赏的朋友,两人分别两年,相见后说说话也是好的,于是就应了,说道,“这里有跟着我的人,让他在这里等就是了。”

说着,就对一边暗影里招了招手,道,“你在这里等着他,若是他找来,就说我和一旧友在那边茶楼里坐着,让他过来就是。”

暗影中的男人走出来,对着魏颐躬身应了是。

白麟涵是这时才看到暗影里居然有人,不由得有丝心惊,不过,马上又想通了,传言说皇帝极宠爱看重魏颐,来看这元宵灯会,路上人极多,很易出状况,必定派了不少人保护魏颐,恐怕除了这暗影里的,别的地方也还有人在暗中保护吧。

白麟涵之后也不敢和魏颐太亲近了,抬手做了个请,让魏颐先走,自己和他的随从,则紧跟着,护着他。

在茶楼里二楼靠窗坐下,看着下面灯火辉煌,人潮如水,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魏颐有些­精­神恍惚,似乎是隔着一层薄纱在看这个世界,不过,心里却是极感动的,因为这是容琛治下的天下,容琛以前说过的,从来不敢对这天下生民有所懈怠,他说要让这天下无饿死田垄者,让作­奸­犯科要受律法制裁,让有志有才之人有所用,让天下昌隆,百姓安居。魏颐觉得容琛做得很好,他勤于政务,不沉迷享乐,也不好别人的歌功颂德溜须拍马,他是个好皇帝。

魏颐突然因此而升起欣喜感动和骄傲之感。

他当然明白这是他莫须有的虚荣心作祟,但是,却无法抑制这些感情。

他坐在二楼,在人流里寻找容琛,他知道容琛若在,他肯定能第一眼看到他,因为他是这天下他眼里最出众的男人。

白麟涵看魏颐一味打量楼下,也不说他,只让伙计赶紧上热茶和点心瓜子之类上来。

看魏颐的目光从楼下转回来,就亲自起身去把窗户全都关死了,道,“窗户开着风大,我还是关上地好。”

魏颐点点头,白麟涵把窗户关上,他也就把头上的披风帽子给放下来了,将帽子放下来,几绺柔顺的青丝就从肩膀上垂下来,他拂了拂头发,才来对着白麟涵,并且仔细打量了他一番。

白麟涵要比离开时黑了不少,也壮实了不少,即使穿着冬衣,也可看出他肩膀似乎变宽阔了,身姿挺拔的他显得极有力量,蓄势待发的模样。而且,他的脸上棱角比以前分明地多,以前的他是个书生,是个公子哥,那现在的他已经褪去了那些书生气,和公子哥的轻浮,整个人稳重沉着得多,像个将军了。

魏颐心中感叹,这两年多的时间,可以毁了他以前的家,也可以让一个人蜕变成更好的模样。

而在这明亮的烛光里,白麟涵也在看魏颐,或者应该用“凝视”。

以前的魏颐年岁还小,比现在矮一些,即使故作老成,但是也总是带着一丝狡黠和灵动,那时候的他也疏离高傲得很,对一般人都不愿意理睬和亲近,清高无匹。

现在的他,如同是风华绝代沉淀下来后的沉静宁和,和那时候大不一样了,但是,却更惹他心动。想到魏家家破人亡,现今只剩这魏三公子一人,而且还被皇帝关在宫里做男宠,想必,他心里也极苦吧,没有变化才是不可能。

106、第二十四章 吃醋 ...

第二十四章

他们要的是小包厢,随从伺候在一边。

很快,伙计们就端着茶盘,托着点心瓜子花生等­干­果进来了。

放下东西,那几个伙计都不由多看魏颐,要走出门时,还在回头。

魏颐却对此并无什么反应,倒是白麟涵不快地冷眼瞥了那两个送茶水点心进来的伙计。

走出包厢,两个伙计就嘀咕起来,道,“那位公子,长得可真是……真是……”

一时间被震撼,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另一个接道,“是长得美,不像真人,倒像是神仙下凡一样。”

“我盯了一下,那一身衣衫,就说那披风,恐怕就值这个数,不是一般人啊,只是不知是哪一家的公子。”

另一个道,“肯定不是一般人家的,另一位也是气度不凡,那随从就不是一般人,恐怕是上面哪一家吧。”

两个小伙计说着,又跑去接待其他客人去了。

而包厢里,白麟涵已经说起自己这两年多来的遭遇来,说了些西北大漠的苍凉和一望无垠,又讲了些军中的小事,然后就说了自己为何先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还隐隐表示了自己在西北军中对魏颐的思念之情,以及给他写过信恐怕他没有收到,却是一句也不提魏颐家里和他自身遭遇的伤心事。

魏颐听到他给自己写过信,就道,“那时,家里事情也多,我忙乱起来,也就没有收到你的信,不知是不是有什么紧要事情,也没有及时看到。”

白麟涵道,“也没什么紧要的事,朋友之间问询几句而已,既然没收到,也无事。我自此就在京中任职了,家中无事时,多住我以前住的那个小院子,你知道的那个院子,以后若是要找我,尽可去那里,或者让人带话过去也行。”

魏颐点点头,道,“我还记得那里,你那里好书好画颇多,以后真想看看时,说不得真会去找你。”

白麟涵笑道,“那是荣幸之至。”

终究避不开魏家的事情,白麟涵还是问了问魏颐的二哥魏帆,道,“不知道魏二哥现下在哪里?可有消息?”

魏颐手中握着一杯热茶暖着手,听他问起魏帆,他就说道,“我也不知。家中出了这样大的事,他也没有回来,恐怕是没有得到消息,这样看来,大概又是坐船出海,去了西方那些国家,没有个三四年,他是不会回来的。不过,这样也好,不知家中的变故,他也不用伤心。”

看魏颐说起这事,眉宇间不免带着的忧伤,白麟涵就想安慰他,道,“生死有命,你还请节哀。我也不能说什么大话,只要你以后觉得无聊,想要个人说说话,你也尽可将我当成你亲兄,对我说说。”

魏颐道了谢,然后端着茶杯敬了他一杯,想到什么,又道,“以前你要走时,我们还说你回来,要在一起喝酒,现在,却端着茶杯。”

白麟涵赶紧道,“若是要喝酒,我这就让人回去取好酒来,二十年的花雕,正好用来叙旧。”

魏颐却笑着制止了他,道,“白兄,还是算了。我现在身体正不能喝酒,且先把这酒记在账上,等以后我能喝了,定然找你要这二十年花雕来喝。”

白麟涵赶紧答好,又询问了几句魏颐的身体之事。

魏颐道,“也没什么,就是体虚而已,调养调养也就会好了,不用担心。”

白麟涵一句也没有提过魏颐在宫里的事情,也没有提过皇帝,就和魏颐谈论些别的,魏颐感觉快意万分,似乎人的心都变得宽阔一些了,他为能够和白麟涵如此偶遇而感到高兴。一时之间也没去想容琛是不是会因找不到他而生气。

两人正有说有笑,突然门被推开了。

两人看过去,正是一脸肃然的容琛。

白麟涵见到,放下手中茶杯,赶紧下跪行礼,道,“微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

容琛没有理睬他,径直走到魏颐身边去,魏颐也站起身了,但是没有行礼。

容琛伸手将他一带,把他搂到怀里来,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又拿起他的手握了握,摸着挺暖和的,这才放下心来。

屋子里大家都下跪,皇帝没发话,无人敢抬起头来。

于是容琛还在魏颐头发上亲了一下,才让屋子里的其他人平身。

之后,容琛就在椅子上坐了,不顾魏颐的轻微反抗,将他抱着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而白麟涵当然不能再坐下了,只躬身站在一旁。

他的随从们全都退出门侯在了门外,皇帝的近身侍卫守住了包厢的门。

魏颐因为容琛在他朋友面前硬是要抱住他而心中恼火,却又不敢当着别人的面和容琛闹脾气,于是只能沉默着,乖顺地被他抱着。

因白贵妃的关系,白家这位小公子白麟涵没有少入宫,容琛对他挺熟悉,甚至在白麟涵年少的时候,容琛还赞过他剑用得好,将来定有作为。

说起来,白麟涵小时候读书也颇好的,家里老太太喜欢这小孙子,想他不要像他堂兄一样做武职,还非常盼望他能考进士做文官,就因为皇帝这么一句夸赞,白家就认为皇帝是希望他们这个儿子做武官的,让白麟涵从此加强骑­射­和剑术练习,又多看兵书,于以前要在从文上面荒废了很多,考进士也就没了那么大把握,最终还是做了武官。

所以,这么说来,白麟涵现在的命运也是当初容琛一句话决定的。

容琛打量了白麟涵两眼,他虽然没有把白麟涵放在眼里,但是看魏颐和他聊天颇投机,心里就有些不爽快,他这是吃醋,他自己当然也明白。

容琛看了白麟涵两眼,还赐他坐下了,白麟涵说不敢,魏颐就说道,“你坐下吧,你这样站着,皇上也不好和你说话。”

魏颐这话一说,容琛就捏了魏颐的手一把。

而白麟涵自然就恭敬不如从命,谢恩后在皇帝对面坐下了。

看到容琛将魏颐抱在怀里,而且还狎昵地玩弄他的手指,白麟涵极不自在,心里很不舒服。

容琛接下来就像一个长辈一样地和白麟涵说起话来,问他在京畿护卫营里感觉如何,可有不习惯。

这京畿护卫营,根据京城四个方位而有四个,分别按朱雀玄武青龙白虎定名。

白麟涵在南边任职,而且还是青龙门护卫副统领,官位不低,大家都知道他是因为家世才一来就得了这么个好差事。

白麟涵恭恭敬敬地回答了,魏颐之后一句话也没说,皇帝再坐了一阵,就说时辰不早,该回宫了,就带着魏颐走了。

白麟涵恭送皇帝上了马车,一直看着那马车消失在远处夜幕里,才怅然若失地带着随从往酒楼里走,准备喝壶酒了才回去。

白麟涵喝着酒,眼里神­色­苍凉悲哀,一看就知道是为情所伤。

在他的心里,魏颐该是永远清高的,就该像是凤鸟,没想到,皇帝却把他像个小玩意儿一般地对待,这让白麟涵心里极难受,但对方是皇帝,是他效忠的对象,他又能怎么办。

这边容琛和魏颐坐马车回宫,魏颐一路沉默,容琛也脸­色­深沉,过了一阵才说道,“怎么,舍不得他?”

魏颐抬头瞥了他一眼,道,“分别两年多的朋友,突然偶遇上,在一起说说话,也无不可。你何必这样?”

容琛因魏颐这话生气,沉声道,“朕怎样?”

容琛是有生气的理由的,和魏颐走散,他当然着急,马上让人去找,找到并没有花什么时间,只是,得知的却是魏颐和另外一个公子到茶楼上去说话去了,容琛身后的一侍卫手里还拿着一个买给魏颐的小玩意儿,他想魏颐该会喜欢,听闻魏颐和一个年轻公子上茶楼了,他一气,直接让扔了那些东西,来到茶楼,也只见魏颐和白麟涵言笑晏晏,分外投机的模样,魏颐还没有对他笑得这般开怀呢,怎么就和这个姓白的小子这么亲热了。

魏颐眉头轻蹙,道,“你说怎么样。你给我脸­色­看,在白兄面前故意那样对我,你是要让我以后再无脸面见他了。”

容琛一把将魏颐拉进怀里来,将他的腰紧紧箍在怀里,眼瞳幽深,道,“居然还叫‘白兄’,倒是和那白家小子亲热得很,说以后没脸面见他,你以后还想怎么见他?”

魏颐被容琛气得眼睛发红,只咬着牙不说话了,伸手推拒容琛,不要他抱。

容琛却因此越发气闷,就在魏颐耳朵上亲吻含吮起来,魏颐耳朵极其敏感,被容琛这样对待,便身子发软,越发没力气推拒他,心里却只更气闷。

他想,他即使决定以后都为爱容琛而活,但容琛也总不能剥夺他的一切交往权利,不然,那他这样活着,和被做成一个人偶又有什么区别。

107、第二十五章 磨合 ...

第二十五章

回到宫里,容琛直接将魏颐抱进卧室里去。

看魏颐被披风裹得紧紧的被抱进内室,贴身伺候他的采红和迎绿两人还以为魏颐又病了,端着热参茶进去,让魏颐暖暖身,然后请示是否叫太医来看看,就见魏颐坐在罗汉塌上沉着脸不言不语,皇帝站在他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面­色­不善。

两人就知这皇帝和公子之间又闹不快了,只得低眉顺眼将参茶呈上去,然后福了礼就想先退出去。

而这时,皇帝却一甩袖子先出去了,让采红和迎绿诧异后很是惶恐。

魏颐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感觉很是茫然,心里其实有些莫名的不知所措。

采红忧心忡忡地看着魏颐,欲言又止地纠结一番,最后还是小声劝魏颐道,“公子呐,奴婢是下人,本是不该说您。但是,您这前些时候才和皇上处得好好的,怎么今日又这般了。出门去的时候,不是还高高兴兴的吗,您还说要给我们姐妹俩带小玩意儿回来呢,这在外面又怎么了,回来就成这副模样。若我说,那还不如不出宫去了,留在宫里还更好呢。”

魏颐看着她,心中若有所动。

他想到自己被容琛带出去的时候的确是很高兴的,倒不是为了可以在外面去玩乐,而是容琛愿意抽时间陪他出去。

出去时是怎么期盼着的呢,是想着可以和容琛手牵手走在大街上,走在人流里,但是他和他却有一个自己的小的温暖的世界,他和他有他们自己的快乐,和大街上走着的,所有的情侣或者夫妻一样,但是,他们也是特别的,因为他们只是他们自己。

他还想,要给宫里不能出去的采红姐妹带东西,都不值钱,比起宫里的东西要粗鄙很多,但是,却值得期待。

……

他出门去时心里全是想的开心的,好的事,回来的时候,为什么又和容琛闹成这副模样了。

他也没有想过,也没有想要变成这样。

魏颐从榻上起身了,从一边拿了披风往身上披,采红看到,赶紧过去帮忙,又问道,“公子,穿披风做什么,难道要出门么?”

“嗯。”魏颐应着,已经往外面走了。

采红和迎绿也赶紧跟上,提上风灯,身后又跟了两个小太监,然后两个侍卫。

魏颐往院子外面走,还问道,“皇上往哪边去了?”

门口执勤的侍卫应皇帝去了大书房那边,魏颐心想都是自己刚才说不想看到他,不要他碰他,他才生气了,去书房里过夜。

这边大书房叫做石渠殿,前面是上朝的小殿,后面是几间大书房,还有几间寝房,容琛搬到这庆年宫来上朝后,这石渠殿就是他平常办公之所了。

魏颐虽然就住在庆年宫里,但来这前面石渠殿的时候却少之又少。

夜晚的风很冷,魏颐走得快,很快就到了石渠殿前,在门口正好遇到了从里面出来的太子殿下。

太子看到魏颐,还朝他点了一下头,然后面无表情地走了,几位近侍赶紧跟上去,簇拥着他离开。

魏颐回头看了他那一群人的背影一眼,才提起衣袍下摆,上了台阶,然后走到门口,隔着外厅,看到书房里面燃着好些盏烛火,将里面照得异常明亮。

这时候跟在容琛身边的恰好是李昌中,魏颐和他最熟悉,便在大殿门口对李昌中招了招手,李昌中见到居然是子琦公子来了,小碎步静悄悄踮过来,小声道,“公子,您怎么过来了?这晚上可冷了。”

魏颐小声问他,“皇上还在生气么?”

李昌中脸上出现为难的神­色­,道,“定是在生气吧。刚才太子殿下还……”

没说完,但魏颐知道刚才太子肯定挨了骂。

魏颐迟疑了一下,心想等容琛消消气了再来么,一个小太监已经小跑过来,对李昌中道,“公公,皇上问是谁在这里?”

李昌中看了看魏颐,然后赶紧进去回话去了。

没等魏颐转身,容琛已经出来了,看到魏颐,听着外面刮着的风声,就将他的胳膊拉上,将他拉进了书房里面去,里面要比外面暖和多了。

容琛将魏颐拉进去后,就退开,站在距离他三步远处,道,“刚才不是说不想见到朕,来这里是做什么?”

魏颐走上前去,将容琛的手抓住了,抬头望着他,道,“我后悔那么说了,你不允许我后悔么?”

容琛叹口气,因为魏颐这撒娇的口气,心就软了。

他拉着魏颐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而且将魏颐搂在自己怀里,温热­干­燥的手指抚摸魏颐的下巴,­唇­瓣,然后在上面印下一吻,道,“你还记得曾经答应过朕什么么?”

魏颐望着他,不知道他是想说什么。

容琛接着道,“你答应过朕,你说你爱我,你心里以后只有我。你忘了么?还是,你又要说你后悔了?”

魏颐不知怎么,居然觉得鼻子一酸,道,“我还记得,我没忘,也没说要后悔。”

容琛于是气势凛然地道,“那永不后悔,你可答应,可记住了。”

魏颐看着他,伸手将容琛那温暖的手握紧,道,“永不后悔,我知道。”

容琛点了一下头,“以后再不许和那白家小子有瓜葛。”

魏颐在心里叹了口气,道,“你也答应过我,说可以让我有自由,你答应过我,可以听听我的意思。但你现在还是这样专横。”

容琛因他的话有一瞬间不可察觉地愣忡,之后就道,“朕是应过。只是,那白家小子分明对你有意。你是要朕处理他,还是处罚你。”

容琛这话实在太重,但是,却是容琛一贯的做事风格,有什么事,最先想到的总是­干­净利落地解决。

魏颐觉得有些伤心,又很无力,将头靠在容琛的肩头,道,“我以后不会见他了。再说,我在这宫里,也没法见他不是吗?我只把他当成普通朋友,你也知道,我也没什么朋友,只有这么一个稍微能够谈得来的而已。”

容琛似乎也叹了口气,但魏颐不敢确定,他听容琛放缓了语气说道,“今日元宵,朕好不容易放下所有事情陪你出去,想和你好好走走,就因为遇上他,事情闹成这样。”

魏颐默了一阵,说道,“元宵还未完,如果你不处理政事的话,你可以和我一起回去,还能够补偿起来。”

容琛听魏颐这样说,就一手捧了他的半边脸,盯着他的温润的眼睛,在他­唇­上亲了一下,道,“那回去吧。”

回去时,夜风还在吹,从光秃秃的树梢上刮过,嗤啦啦地响,月­色­异常清冷,还有乌云飘过,不时将它掩蔽。

魏颐趴在容琛背上,让他背着,将头靠在他的肩头,脸却埋进他的颈窝里,暖暖的,一点也不冷。

洗漱完毕之后,躺在柔软温暖的床上,外面的风还在吹,魏颐伸手将容琛的腰抱住,心想,在一起,总免不了要吵来吵去,生气摆脸­色­,但总是能够再和好的,感情没有变,就还算好。

容琛的手轻巧地解了魏颐的衣带,温暖的手掌抚上他的腰肢,又向上,摸上他的胸膛,魏颐些微动情,往他怀里靠,含糊道,“你要的话,就快点,不然就睡了。”

屋外夜风萧萧,房内瑃情不断,喘息和呻吟从紧闭的床帐里溢出,一室温柔,一室缱绻。

白麟涵偶遇魏颐,回家后就被老父亲叫去,把他狠狠教训了一顿,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他以后千万不要再和那子琦公子有任何来往。

不用想,也知是他的哪个随从把遇到魏颐的事情说给他父亲了,白麟涵一边在心里咬牙切齿,一边又在父亲面前诺诺应是,说以后再不会和魏颐有任何瓜葛,即使是朋友,以后也不做了。

白大人这样教训白麟涵,决计不是危言耸听。

说真的,现在魏颐已经是个让人人心里都忌惮且避而远之的人物了。

早有人传他是命相极凶煞的狐狸­精­转世,先是他将魏家一大家子人都克死了,然后皇帝看上他的美貌,把他养在宫里,因为他,魏中郎那个案子,后来牵涉出多少条人命,多少官员入狱、革职或者降职,完全是一片腥风血雨;前不久,他又让刘家被抄家,宫里刘妃娘娘也被赐了毒酒。

就说他这一年来到底克死了多少人,让人想起来就不寒而栗。

像他这样的命,恐怕也只有皇帝在他身边没事了。

所以,这美人祸害啊,能让人不警惕着避得远远的么?

而且,除了前面已经出过的人命,像白家这种显贵大族,且有女儿做贵妃的,还知道那子琦公子中毒之事还未解呢,现在皇帝是暗中查证,隐而不发,不知到时候发作时又要牵扯多少人进去。

所以,白大人才对儿子是千叮万嘱,又是教训又是安抚,让他千万不要再和那魏家小儿子有任何的牵扯了,连说都不要说到他,以免惹祸上身。

这边白麟涵心中悲伤,彻夜不眠,那边,魏颐和容琛倒是柔情蜜意的。

且说这容琛让查魏颐被下毒一事,该不是一件难事,但是又一直查不出真相。

那金老头也说了,那“雪颜”之毒,因是从北方极寒之地的毒虫里提炼出来的,所以要保持毒­性­,必须一直保存在冰雪里,不然药效就没有了,虽然这毒可以是液体,也能够做成丸药,但是,终归是必须保存在低温下的,还不能和别的东西混着。

在这种情况下,魏颐到底是如何中毒的呢,是谁能有这么大本事,让魏颐吃下用冰雪保存的或者是刚从冰雪里拿出来的冰冷的东西。

那一段时间,魏颐所吃所喝的所有东西都查了,而且该查的人也都查了,还有不少人被抓去审问了,但这么长时间,却几乎没有进展。

容琛生怕魏颐又遭毒手,对魏颐这里是看得非常严密。

采红和迎绿已经被带去审问过几遍了,两人实在想不起魏颐有吃过什么冰冻的东西,毕竟,魏颐身体又不好,那时候正是大冷天,谁会端冰的东西去给他吃,而且,魏颐又不是傻子,他要是吃了冰的东西,早就自己说了,哪里轮得上她们这些来说。

最后还是迎绿突然想起什么来,说魏颐病的前几天,魏颐有去庆年宫后大堰湖畔采晚菊回来Сhā花画画,那时候,是遇到了太子的,当时两人还说了些话,而众人离得远,没人听到他们说的什么。

于是,这也是一个疑点。

但说这是太子殿下有意害子琦公子,采红迎绿即使有九条命也不敢如此胡言乱语的。

迎绿这样说完,两人就赶紧解释,只是有这么一件事,决计没有说太子殿下坏话的意思。

而且,太子殿下并不是和子琦公子没有交集,子琦公子走出院子,在外面路上多次遇到太子,都会或多或少说几句,皇上也没有忌讳这个,所以他们这些做奴婢的,更是没有说主子的道理。

那审问之人想了几遍,最后还是把两人这话上报给皇帝了。

时间过得很快,二月里,春寒料峭,桃花已经在开放了,到处一片粉红,春光因着这粉红极其可爱。

宫里后妃还举办过几次踏春赏花会,宫里景致颇多,即使常住宫里,很多地方也不能随意走动,这样的踏春赏花会也能让平时禁在殿宇里的后宫妃嫔们异常开心了。

有一次,魏颐出去走走,还遇到了她们,虽然只是远远看到,魏颐也觉得极其尴尬,不自在,赶紧带着人走了,之后好长一段时间再没有去过后面的大堰湖与宛山以及那几大花园的范围。

108、第二十六章 葵花­阴­ ...

第二十六章

容琛这边调查魏颐的中毒案,总算是有了些眉目。

因那“雪颜”之毒极罕见,会制这药的人很少,被容琛派到北地去的人在春暖花开之后得以回来,向皇帝密报,如此如此说了一番。

最后的结论却是指向太子东宫的。

容汶熙贵为太子,手下不仅有一­干­臣僚,还有他养的不少幕僚术士。

才十八岁的他已经有了一个自己的帝国,俨然其父之风。

而那密报中说的,就是容汶熙养的一个术士是从北地会制“雪颜”这毒的家族里出来,这个家族也是北地的显赫家族,而这“雪颜”之毒,本不是作为毒药而用的,反而是用作一种保存皇族尸首的方法,在人将死之时,吃下这药,慢慢地血液越流越缓,身体渐渐冰冷,这样就在毫无苦痛的情况下死去了,之后再封入冰棺,葬入特地的冰缝里,可让尸首几千年不腐,而且保持极好的情况,如冰雕的一般,面如生时美好。

因为只有北地有天时地利,才能够用这种方法安葬,所以,这雪颜之毒,在南地才如此罕见,罕见到天朝太医院里从没有人知道这个。

太子成了嫌疑人,容琛非常恼怒,想到容汶熙是想杀了魏颐以绝后患,永远不可能成为他皇位的威胁,容琛心里就更加­阴­沉。

那个会制“雪颜”的术士一日去雅楼里消遣,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太子府。

从他的嘴里,容琛得到了确切的证据。

此人的确有带过一枚“雪颜”来天朝,用冰雪封起来,来太子府后,就给献给太子,冰冻保存在太子府地下巨大的冰窖里面了。

他说“雪颜”只能被皇族之用,但是他想用这种法子安葬自己病重不治的妻子,于是偷了一枚药丸,没想到他妻子不愿意吃这药,熬到最后过世了,而他却因为这药犯了禁忌,不仅被家族驱逐,而且在北地,要被皇族诛杀,所以他就逃了,将这药献给了太子殿下,从此做了太子府里的幕僚,其实也就是被养着不做事的。

因他的回答,容琛问道,“也就是说,这药,只得太子府的那一颗。绝无可能再有别的流到天朝里。”

此人道,“的确是只有这一颗。这药是在皇族每出生一人时就制一枚,皇上立了皇后之后,为她制一枚,连其他妃子都没有份。所以,这药是极少的,罪臣偷出的那一枚是一位公主的,所以,罪臣才会被家族驱逐,为北地所不容。据此,罪臣敢肯定,的确是只有那一枚流入南国。”

容琛面­色­深沉地听完他的这些解释,让将他继续关起来,然后抓来金老头,问他这药这么稀少难得,他怎么会知道这药,而且还治好过这种病人。

金老头很是肃然恭敬地回答,“老朽只知这药难得,可不知还有这么多典故。我救了一个中这种毒已经要死的年轻女人,就是采用将这种毒发出来的方式,不过,她除了中了这种毒,还生了其他病,老朽也一道给她治好了。最开始给她发毒时,大家都阻止老朽,后来把她全治好了,她家倒是对老朽恭敬得厉害,让老朽想想啊,说不得那人的确是什么贵人,不过,我听他们的言语只明白六七分,不是全懂,所以,也不敢确定。”

容琛只得到如此回答,但是,确定是容汶熙给魏颐下的毒,这是无疑了。

只是,那药是冰的,他要如何让魏颐吃下去呢。

容琛开始怎么也想不明白,后来才想到魏颐那时候兄长大仇得报,又对能找到他那小侄儿魏归真没有了期盼,连贴身丫鬟也死了,甚至对他,态度也反常得很,待他和颜悦­色­,这决计是不正常的,他明明总是抵触和他同床共枕,那段时间也从没有反抗过,还在床上回应他。

那时候,容琛为魏颐的顺从只感到高兴,以为他是接受自己了,也接受了两人之间的关系,愿意和他好好过下去了,现在才明白,那时候的这种想法真是太一厢情愿。

魏颐那时候定然是已经想到了死,所以,才那样做的吧。

那“雪颜”之毒,根本不是别人给他下的毒,是他自己吃下去的吧。

而且这毒不是突然发作,而是慢慢发作,冰冷下去,这才死亡。

这样,还能牵扯出刘妃厌胜之事,将害他魏家的最后的刘家也拔除了。

大仇全部报完,他就能够安心地去死了。

容琛想到这些,只觉得胸口发闷,从脊背处升起寒意。

心想魏颐的心里,还是魏家才是最重要的,而他,只不过是他报仇用的刀子而已。

容琛突然觉得胸口极痛,像是有数把刀在割他,但是,他知道,那不是刀子造成的,是魏颐对他的伤害,只有魏颐才能够让他这样痛。

他不知道,魏颐心里可曾有过他,或者他只是可有可无,他只是一把刀,可供他利用而已。

魏家的事情了了,魏颐就可以毫不犹豫地去死;为了扳倒害他魏家的刘家,他就可以用自己的命去交换;他就能够对自己那么狠心,一点也没有想过,如果他真的死了,即使他是皇帝,也是有心的,也会伤心,为他难过一辈子。

容琛想通这些,那天下午,就在石渠殿楼上阁楼里坐了一下午,上面摆着魏颐几幅画像,都是容琛自己画的,容琛自觉自己的画画得不好,总是难以描摹魏颐之万一,但是,他依然没有让画师去给魏颐画像,他总是自己画,然后自己看,他在一笔一笔勾勒魏颐的同时,画上的魏颐对他笑,对他回眸,他就觉得,魏颐是真心爱慕着他的。

他喜欢这种感觉。

但现在,他坐在那里,看着画上的魏颐,只觉得画里的魏颐的笑是对他的讽刺,魏颐心里根本没有他,他可以在他面前毫不犹豫地去死,他宁愿去死。

容琛将那画取下来,想撕掉,最终还是下不了手,即使那笑是虚幻的,但是,终究是魏颐在对他笑不是。

容琛从楼上下去,李昌中正好上前,看到一向气势铮铮的皇帝,现在居然一副颓然的模样,不由得诧异,知道他心情不好,就赶紧特别地小心翼翼,道,“子琦公子那边让人来问,皇上今日是否要过去用晚膳。还说是子琦公子亲自做了桃花饼,连膳房御厨也说他做得好。”

容琛心已经冷了,听到魏颐亲自下厨为他做饼,他还是动容了一下,之后道,“去。如何不去?”

容琛到魏颐住的青碧院的时候,里面传来欢声笑语,那是宫女们在高兴地说话。

容琛进去,她们就赶紧停住了嘴,下跪行礼,但是脸上依然带着笑意。

采红行了礼之后,还对容琛说道,“皇上,公子在膳房里做饼呢,奴婢们都不知他手竟然如此之巧,居然能做出­精­巧的饼来。”

容琛面无表情,心里却疼痛难忍,点头,道,“虽说君子远庖厨,既然你们公子这个君子都能进去,朕也自去看看。”

魏颐的院子里是有专门的小厨房的,但是在左边远处,隔着一片空阔之地,还有高墙相隔,是专为防火。

皇帝过去,那里的人都赶紧下跪行礼,甚至惶恐起来。

魏颐做饼,身边也只得迎绿一个人打下手而已。

别人都下跪了,魏颐只是笑着看向容琛,道,“你怎么来了,给你做的马上做好了,一会儿就呈上去让你尝尝。”

容琛只是看着魏颐,看着魏颐被全都束起来包在帽子里的头发,看他因为热气而红润的脸颊,甚至­唇­瓣也如桃花般嫣红艳丽,身上却穿着青衣,系着围裙,袖子还捞起来了一截,露出雪白的腕子,手上染着被桃花汁染红的面粉。

容琛看着他,看着他对自己的笑颜,突然之间非常不确定,这个笑着的人,心里到底是不是真的想对自己笑。

他能够抓住活着的魏颐,却无法抓住死去的他,容琛非常明白,即使他要魏颐死后和他同椁,但他得到的也只是魏颐的身子而已,他要如何才能够抓住他的心。

容琛的眼里不由得显出一丝悲伤来,魏颐对着他,看着容琛哀伤地望着自己,容琛站在门口,在夕阳的光里,魏颐十分恍惚,走过去,轻问道,“怎么了?”

容琛再看了他一眼,已经转身走了,道,“没什么。你赶紧洗手换衣了回来,在膳房里待着,像什么话。”

魏颐知道容琛在生气,在伤心,但是,他不认为是因为自己来厨房,他才生气伤心的,只是,又是因为什么?

虽然容琛让魏颐赶紧洗手换衣回去,但魏颐还是把饼做完了才回去。

而且只是将围裙脱掉了,穿着青衣,高挽着头发,亲自端着一盘薄饼回到厅里去。

容琛坐在他的书房里看书,魏颐笑着端了饼过去,看到容琛看的是他写的小说,那本的题目是叫《葵花­阴­》。

葵花总是向着太阳,像是永远在追逐阳光,其实,那只是人们的一厢情愿的认为罢了,他只是不能让阳光灼伤他要保护的地方而已,所以才用那美丽的硕大的人们看到的葵花盘对着太阳,以掩住他自己的背后的脆弱。

109、第二十七章 软禁太子 ...

第二十七章

《葵花­阴­》里的故事,是以战国时候为背景,写的是一个美貌舞姬诱惑了不少男人,为死去的家人报仇的故事。

因为背景原因,里面不仅有报仇,更多掺杂着可望而不可及的爱情,追逐着,明知永远无法企及,还是不断奔跑,向他接近,虽然只是徒劳;人们只看到舞姬的美貌,看到她的绝世舞蹈,赞扬,喝彩,但是无人能够明白,她的心,她的心并不是供人看到的那样的粗浅的美,她的心也并不是在舞台上供人品评的舞蹈,她和所有人一样,和所有男人一样,有远大理想,向往身为男儿,那么,当时家人就不会死,她能够背负起家族使命;她也和所有女人一样,向往美好的爱情,向往安宁而祥和的家庭,有孩子,有家园,有安稳的生活……

但最终一切结果都需要付出代价,舞姬因为涉嫌害死权贵,被她向往追逐的那人处死了。

在雪地里,她是安详的走的,疼痛,不仅仅是折磨,而且是喻示曾经活过的证明,也预示死亡后的安宁。

容琛翻着这篇小说,心紧紧揪在一起,他不明白,自己能将所有爱情都给魏颐,护着他,怜惜他,魏颐为什么还要这样想,他还要写出这种东西来。

魏颐静静站在一边,看容琛把书很快翻完了,将托盘放在桌子上,就将容琛手里的书抽掉了,然后放到一边去,走到容琛身边,道,“别看这些东西。来,尝我做的桃花饼。”

说着,就拿筷子夹了一块,用小碟子托着,递给容琛。

容琛心里难受已极,但还是压抑下去了,接过魏颐递给他的小碟子和筷子,夹着慢慢尝了一块。

魏颐手巧,不仅表现在用笔或者弹琴吹奏之上,平素指导采红她们绣东西也是极有天赋的,这做菜,看来他也是极有天份。

这还是他第一次做东西,就能够发挥到这么好,实在算非常不错。

桃花饼是用面粉,­鸡­蛋,蜂蜜,腌制的桃花,还有糖屑做的。

做出来后微黄里带着粉红,薄薄的一片,煎得极酥脆,上面再撒着一层糖屑,甜丝丝的,味道不错。

而且他还把这切成极漂亮的扇形,然后在盘子里拼成一朵朵桃花,这便­色­香味俱全了。

魏颐看着容琛吃了,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脸上带笑,道,“味道怎么样,是不是还不错?”

容琛却没有回答,吃了一块,就放下了筷子。

魏颐看他没有表示,还以为他不喜欢,就有点丧气,道,“我做了一下午啊,采红她们几个丫头,尝前面的失败品都吃得饱了,晚膳恐怕都吃不下了,她们明明说挺好吃的。你怎么不喜欢呢?太甜了吗?”

魏颐些微丧气,容琛看着他,心中感情复杂,伸手将魏颐往怀里带,要抱他。

魏颐却赶紧躲开了,道,“我还没有洗澡换衣,身上肯定有油烟味,你不要碰我。”

看容琛不喜欢吃桃花饼,魏颐就准备把它端走,还道,“算了,你不喜欢就算了,下次再做别的好了。我把这个端下去了,你自己喝茶吧。”

说着就要端着托盘离开了。

容琛伸手拉住了他的手,容琛的手火热,魏颐的手微凉,但是柔­嫩­。容琛嘴里发苦,想说什么,总无法说出来,最后只得把魏颐放开了,道,“朕喜欢这桃花饼,觉得不错,你且放这里吧。”

魏颐惊讶,“你真喜欢?”

容琛点头。

魏颐却道,“算了吧。不喜欢吃就不用为了我高兴而把这些吃下去。”

容琛看着他,神­色­很苦,道,“朕是真喜欢。”只要是你做的,怎么会有不喜欢的。

魏颐看着他,手指抚上容琛的眉心,道,“是遇上什么难事了么?我看你不高兴。”

容琛不顾魏颐的反抗,也不在乎他身上些微的油烟味,将他紧紧抱在了怀里。

魏颐被他这样抱得要窒息过去,非常不舒服。

但是,他却没有动,因为他感受到了容琛的伤心,他觉得,容琛这样抱着他,才没有在他面前落下眼泪来。

作为皇帝,这个帝国最尊贵的男人,是需要最坚强的心的,坚强到不需要眼泪。

但魏颐知道,只要是人,都是有脆弱的时候的,即使是容琛,他也有。

他此时不知道是自己伤害了他,所以,只是怜惜他,而不愧疚。

魏颐轻轻抚摸容琛的背,还在他被皇冠束起来的头发上亲吻了一下,由着他将自己抱住。

等容琛将他放开了,他才慢慢退开一些,像容琛安慰他一样地,他在容琛额头上亲了亲,道,“事情总是能够处理好的,你别太为难了。”

说着,就从容琛怀里退出去了,又道,“我去给你端杯蜂蜜掬花茶来,用蜂蜜掬花茶下这桃花饼,我觉得上佳,当然,或者你要喝酒,用梅子酒或者桂花酒下这桃花饼,我觉得更佳。你说呢,想要什么?”

容琛心情恢复了一些,道,“茶就行了。”

容琛没有胃口,吃任何东西都味同嚼蜡,但是还是吃了那桃花饼,一盘饼,和魏颐你一块我一块,很快就吃完了。

魏颐因在厨房里偷食了,晚膳基本上没吃什么东西。而容琛,也没吃什么。

魏颐泡了个花瓣澡,身上也染上了桃花香,穿了一身白纱的浴衣出来,外面也没有加中衣,就这样走到坐在房中翻书的容琛面前。

容琛看到他面染红霞,身子包裹在一袭白纱中若隐若现,他就像是从他梦里走来的仙子,总要勾引得他神魂不守。

容琛放下书,起身就将魏颐抱了起来,魏颐眼神若秋水,在烛火下,深幽又诱惑,如月出深山,静照深潭,却有鹤影扰动水波,光影动摇,惑人心魄。

魏颐知道容琛心情不好,想要他不要一味沉浸在让他烦恼的事情上,才这样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房间里一会儿就浸在一片暧昧柔情的绮丽里,魏颐低声呻吟,声音微哑,却婉转动情,他觉得容琛这天力气特别大,让他生疼,但他也没有拒绝,实在被他的撞击得受不住了,才低吟求饶,让他轻点,慢点。

容琛心潮动荡,想到魏颐自己吃毒药想死在他面前的事情,就心痛难忍,真想就这样,狠狠地把他弄疼,让他知道,自己有多难受。

但是听到魏颐的哀求,说他痛,他还是无法狠心了,慢下动作来,将他拥在怀里,让魏颐觉得如同是在轻轻荡漾的水波里,温柔,安心,温暖。

魏颐总觉得这几天容琛不对劲,但是又不知道原因。

他甚至偷偷向李昌中打听了,问是不是朝廷里又出了什么大事,但李昌中也不知道,只摇头说不知,然后让魏颐不要担心。

李昌中心里想的是,即使朝廷里出了什么大事,烧了火,那火也断不会烧到子琦公子这里来的。

子琦公子那可是皇帝的心头­肉­,要是能够烧到这里来,那还了得。

不过,没几天,魏颐就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当时,已经有了预兆。

连后宫里都知道了,皇上把太子殿下叫到石渠殿里去,当时无人知道内书房里发生了什么,只知之后皇帝就叫了侍卫进去,把太子殿下给抓了起来,然后软禁在石渠殿后面的一间卧房里了,四周都是侍卫把手。

不仅如此,太子的亲近臣属,好几个都被治了罪,还有人下狱。

而朝堂上却不知皇帝是为何要向太子发难,全都被皇帝这一招打得很是莫名,完全不知原因。

不过,很多心中透亮的老臣却明白,恐怕是太子殿下年岁还这么小,就太过锋芒毕露,特别是前段时间,因为魏家之事而让很多臣子下马,趁此机会,太子提拔了不少亲信上去。

现在,皇帝还未到不惑之年,正是年富力强之时,太子殿下就如此出风头,即使他是太子,也会遭皇帝的忌讳的,即使皇帝再宠爱这个儿子,也不会把他宠得夺自己的权还容忍着,所以,这皇帝压一压太子,削他的权,是一定的,只是看时间早晚而已。

这些明白的老臣,只是诧异皇帝居然出手这么快,而丝毫不觉得这事出来有什么可奇怪的。

太子被软禁起来,朝堂上自然非常多为太子说话求情的,但这只让皇帝非常恼怒,最后一律不以理会,而那些一味为太子出头的大臣,下狱的下狱,回家禁足的回家禁足,总之,就是没有要放太子的意思。

而容琛软禁太子的理由,十分简单,就是说他对朕不恭,还携刀见驾。

这话说轻巧非常轻巧,儿子和父亲闹点小别扭,吵嘴两句,也是不恭;但是,不尊重皇权,那也是不恭。两者之间却有本质区别了,但这本质区别只是皇帝说了算。

而那携刀见驾,也实在不值一提,皇帝喜欢收集刀剑,还有不少人得过他刀剑的赏赐的,其中以太子殿下得到的最多,所以这带刀去见皇帝,在皇帝心情好的时候,根本不算事情,没想到现在却因为这个定罪了,当然,携刀见驾还有一个意思,就是对皇帝不恭了,或者,想刺杀也不一定,这罪过于是就大了。

太子这里被软禁,魏颐便也忧心忡忡起来了,不知道容琛是不是知道了自己从太子那里拿毒药的事情,或者太子会把自己给说出来。

他倒不怕皇帝治他罪,只怕他因此事伤心,还有和自己产生隔阂。

110、第二十八章 审问与心意 ...

第二十八章

这日下午,魏颐正在看书,皇帝身边的红人李昌中就从外面进了书房,但是没敢太打搅魏颐,只站在门口,对魏颐躬身道,“公子,皇上让奴才您去一个地方。”

魏颐把目光从书上转到李昌中身上,道,“去什么地方?我正看书,能等我将这里看完么?”

李昌中想到自己要带魏颐去的地方,只觉得说不得魏颐该会失宠了,不过,他也不敢肯定皇帝就会因为此事将魏颐处置掉,所以即使魏颐答的这话怎么听怎么犯忌讳,毕竟皇上让请,谁会说让皇帝等着,自己把书看完才去的,但李昌中还是让自己像以前一样妥帖地伺候魏颐。

李昌中抬头看了魏颐一眼,心道,也许这子琦公子也只得现在能够如此了,还对他怜惜一次吧。

于是躬身和悦地回道,“是皇上有请,奴才不敢耽搁,还请公子先放下手中书,回来后再看也不迟。”

魏颐听是皇帝等着,就放下书,从书桌后出来,弹了弹微皱的衣袖,对李昌中道,“那走吧。”

一路是往庆年宫东北角去的,那里有几座高楼,登上高楼,可以看花园里的美景,还能够看到后面的大堰湖之一角。

李昌中在魏颐侧前方带路,还有几个宫女小太监和侍卫跟在魏颐身后。

此时已是春末夏初,繁花开尽,绿叶葱茏,树木苍翠。

魏颐已经穿着夏衫,一袭白衣,身姿秀颀,面目清丽秀美,实在好看,李昌中一路上多注意了魏颐很多眼,心想子琦公子平素看起来是多么清高又冷清的人物,皇上又待他那般好,他怎么就去和太子扯到一起了呢。因为是带魏颐去暂时拘禁太子的地方,加之根据一些事情的推测,李昌中自以为现在带魏颐过去,是子琦公子和太子殿下有牵扯,被皇帝发现了。

魏颐其实已经发现了这日李昌中的不对劲,心中也隐隐想到可能是什么事情,但他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一丝痕迹,面目柔和,神情淡然。

整个皇宫便极大,这庆年宫也是极大的,这东北角,以前魏颐也到过一两次,还上过这里的三层小楼眺望远处的大堰湖。

此时这里已经有不少侍卫把手,李昌中带着魏颐走到一座楼前,御前侍卫李步已经迎了上来,拦住了其他人,只让魏颐一人进去,还对魏颐行了一礼,道,“公子,皇上请你上去。”

魏颐对他点了点头,又多看了他一眼,自从李步升了职,魏颐就好久没有见过他了,此时见到,觉得李步还是以前的那个李步。

相对于皇宫其他巨大的建筑来说,这座三层的木楼的确只能算一座小楼,但其实里面空间很大,大门匾额上面写着“清心阁”。

看着这里守备森严,魏颐就更确定了自己心中所想。

进了大门,大门又在他身后关上了,只得李步陪着他进来。

李步对他做了个请的姿势,魏颐只得跟着他上了二楼。

上了二楼,魏颐没等李步的催促,自己就继续往里走,进了里面一间房间,这里分明是个小书房,有两个书架,然后一张大书案,还有,一把椅子,再无他物。

那把椅子上,不用说也知只会坐着皇帝。

魏颐站在门口,看着房中情景,好半天才走到容琛面前去,对他下跪,却直着背脊,眼睛看着他的眼,道,“皇上。”

另一边,是跪着的太子殿下。

李步守在了外面,其他的侍卫,也都是在外面。

房间里再无其他人。

魏颐瞥了太子容汶熙一眼,经过这么多天的监禁,这个以前尊贵无匹,锋芒毕露,傲气风光的太子殿下,此时却憔悴不堪,距离以前那个贵气雍容的少年相差甚远,不过,虽然憔悴,且跪在这里,但并没有让他失了仪态和矜贵。

容琛面­色­深沉,看到魏颐对他下跪,也没有叫他起来,甚至过了一阵才开口说话,道,“子琦,那雪颜之毒,是你自己服下的,是么?”

魏颐早已知道,事情也许会在某一天被皇帝查出来,此时听他询问,自然没有必要再隐瞒,答道,“是,是我自己服下的。”

容琛又停了好一阵,才又问道,“那药你从何得来?”

魏颐听到容琛声音有异,和平素是有差别的,像是在努力压抑着什么。本来已经垂下头的魏颐抬起头来看他,看到容琛深沉的脸上深黑幽邃的眼里含着一层浓重的悲伤之­色­,那种过分压抑的悲伤让魏颐心惊。

魏颐张了张嘴,突然之间,明白了很多事情,以至于一时无法发声。

容琛看着他的眼里,原来并不是愤怒,只是悲伤,只是悲伤而已。

容琛一定责怪他了,他对他那么好,但他却宁愿去死。他对他说那么多话,不断劝慰他,想打动他,让他明白,他爱他,很爱,宁愿用自己的血去缓解他的毒症,在他中毒要死去的那段日子里,每日每夜地守在他的身边,想用他温暖的身体让他也暖起来。

那时候,魏颐是感动的,感动于容琛对他的感情,他病中也想过,他若是不死,之后一定再不怨容琛,只爱他,愿意和他相守。

但是,他虽然感动,却并没有想到,自己那样的求死行为,对容琛来说造成了多么深的伤害。

那时候,他死去,且能拉着仇人一起死,也许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但是,他却没想过对容琛来说是什么,总是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痛苦多了。

魏颐嗫嚅着,好半天才哽咽着答道,“是我求太子殿下给我找的,是我求的他,若是皇上怪罪,还请惩治我,对他开恩吧。”

太子跪在那里,因为魏颐的回答,而对他侧目了一下,但他还是没有说话。

容琛笑了笑,很苦涩的笑。

他也许是想掩饰自己太过伤心的心情,手紧紧握着椅子扶手,面无表情了好一阵才说道,“你倒是很会感别人的恩。让朕惩治你,放了容汶熙?朕如何惩治你?你只是服毒自尽而已,你要的是你自己的命,你何罪之有?朕能如何惩治你?”

容琛的声音平静,但魏颐却从里面听出了深深的悲伤,他抬头望着容琛,心中根本无法承受住这样的容琛带给他的伤痛,他现在才明白,看着自己深爱之人伤心,自己到底会有多难过,他曾经让容琛到底有多难过。

他原以为容琛是皇帝,必定能够非常坚韧,是不容易受伤的,但他现在知道了,他的确不易受伤,但每次受伤却是因为他,他能够把他的心伤得鲜血淋淋。

魏颐突然跪行上前,扑到容琛的膝上,紧紧抱住他的腿,仰着头眼睛盯着他。

魏颐的眼里已经含满悔恨的泪水,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只是我自己的,我更是你的,我知道,我服毒,是伤了我的身,却伤了你的心,让皇上如此受伤,那是罪该万死。对不起,容琛,对不起,我后悔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伤我自己,让你伤心,求你,求你别难过,你别难过……”

魏颐眼泪朦胧地把容琛看着,容琛因为他的话也眼眶湿润了,但他强硬地压制住了自己听到魏颐这悔恨的话而产生的怜惜之情,他强硬地要求自己不要对他心软,只要对他心软,他下次还会这样­干­,不想活了,就随意去死。

容琛将魏颐抱着他腿的手掰开了,然后一把将他推开,魏颐身子本就弱,容琛力气又很大,魏颐被他推得往后栽倒了,在木地板上磨得膝盖和手掌异常疼痛,但是这种疼痛却比不上心里的千分之一。

难道容琛不再原谅他了吗,他要舍弃自己了吗?他以后不爱他了吗?

魏颐愣愣地把容琛望着。

容琛毫不避开他那伤痛的眼,冷淡地道,“你一心求死,朕也无法,你死一次,朕可以不眠不休只为守着你救你,你要去死数次,朕又如何能够防得到多次,次次都能救得回你。朕也累了,你想如何,且如何去吧。你也别担心朕会为你难过,只要心里无你,你如何,朕都不会难过。这一点,你比朕明白。你心里无朕,不是就从不会感受到难过么?”

魏颐因为容琛这话愣了一下,然后就泪如雨下,也不顾身上的疼痛,扑到容琛的腿边去,望着他,摇头,“不是这样的。我那时候说的全是真的,我以后只为爱你而活着,那个怨你的人已经死去了,我不会再轻易去死,即使你要我死,也不能。如果你心里已经无我,但是,我心里有你,一直都有,一直都有。我知道我让你伤透了心,让你担心,我以后再不会了,真不会了。”

魏颐泪眼盈盈地把容琛看着,容琛心疼不已,只得避开了他的眼睛,道,“朕也不要你的命。之前朕就应过你,说待查清魏家之事,就会允你出宫,朕且安排你出宫吧。你心里只有魏家之人,你且回魏家过日子去吧。”

魏颐咬着牙,垂下头,痛哭出声,手指紧紧抠在地板上,不知道他在怎么用力,手指甲都被他抠断了,指尖血­肉­模糊,血迹染在地板上。

容琛开始并没有注意到魏颐的异常,见到魏颐因他这话不再出声,他心里其实是非常难过的,他在心里想,只要魏颐说再也不和魏家相关,他心里只有他,他就原谅他了,就和他和好如初,但是,魏颐却不说话,这让他彻底心凉了,非常伤心,心想,魏颐心里,果真魏家比他重要多了。

魏颐为何会吃那个毒药,不就是为了想让他处置掉害了魏家的刘家么。

魏家,是能够让他用­性­命去维护的,而自己,又算什么。

容琛这时候真的特别痛恨魏家了,还有痛恨那个把魏颐换掉的吴皇后,要是魏颐一直在他身边长大的话,之后的一切都不会是这样,他可以将魏颐从小养大,魏颐心里会只有他一个。

容琛已经想让门外的侍卫进来把魏颐带走了,但低下头去,就着这夏初的阳光,看到地上魏颐流的血,看到了魏颐指尖血­肉­模糊的模样。

这简直让他心惊。

他的一切强筑起的在魏颐面前的冰冷的面具本来还好好的,他端坐在那里,此时却大惊失­色­,冲到魏颐面前来,将他的两只手抓在自己手里,朝魏颐吼道,“你这是做什么?”

魏颐抬起头来,满面泪水,抽噎着,声音含糊,“魏家养育我十八年,我可以为他们去死,但是,我只会为你活着,我已经为他们死去了,现在的我,再回不去魏家,我只能跟着你了,你舍弃我,我也无话可说,但我自己是不会走的。”

111、第二十九章 前因 ...

第二十九章

魏颐这话让容琛彻底失防,心中异常动容,他将魏颐抱了起来,声音沉重而低哑,“好了,朕明白了。”

魏颐还是望着他,道,“我回不去魏家了,我不会回去。”

容琛点头,“朕明白,别说话了,先把这伤给包扎了。”

容琛吩咐下去,侍卫很快就拿了外伤药来,又去传了太医过来。

太医未到时,容琛就亲自给魏颐将手指上了药,看到他指尖血­肉­模糊的模样,异常心痛,十指连心,伤成这样,不知该有多痛,他不曾想魏颐居然能够对自己这么狠。

上了药之后,容琛甚至不敢用纱布给他把手指头包扎起来,怕将他弄痛了,还问他,“痛么?”

魏颐怎么会不痛呢,但是,却比心里的疼痛轻太多了,他只轻轻摇头,“不痛的。”

容琛把他的手指放开,道,“刚才还说你不会伤害自己了,现在这又是什么?”

魏颐道,“我怕你真的再不要我了?”

容琛看他那眼中含泪的可怜模样,再也无法对他有丝毫狠心,这个人,被他放在心里最柔软的地方,魏颐难过,他只会更难过。

容琛给魏颐上完了药,就让他在一边站着,这才走到容汶熙面前来。

太子殿下跪在一边,刚才可算是看了一场好戏,眼见着他父亲和大哥之间的这一场闹腾。

虽然心中异常别扭,不自在,甚至觉得他父亲太偏心,对魏颐是不是太好了些,对他太纵容了,不过是魏颐梨花带雨地哭了一场,他父亲之后就开始心疼起来,全没了怒气,只剩心疼。

容汶熙不喜魏颐,对他的父皇,是又敬又怕,又为他爱上自己的亲子不齿,却又慑于父皇对他从小到大的影响和威慑力而不敢有任何言语。

当初,太子为何会给魏颐那毒药。

一切似乎也是注定,当然,外界很多人的推动作用也是不少。

魏晖的案子结了之后,别的害魏家的人全都得到了惩治,但罪魁祸首刘妃的家族却没有被处理。

魏颐知道,那是因为皇帝对刘妃有情,所以一味包庇和庇护刘家。

即使刘家做出故意残害朝中大臣的事情,最后也只是被革职而已,其他的,照旧。魏家人死的死,散的散,魏颐想到至今没有找到的魏归真,他那么漂亮,又傻傻的,不知道会吃什么苦头,但他却不能亲自去找他,即使亲自去找,人海茫茫,他一个人,又到哪里去找呢。而刘家人,刘妃依然在宫里过着安逸舒适的生活,颐指气使;刘家其他人,虽然没了官位,但是还是皇帝的老丈人、小舅子,依然是皇亲国戚,有钱有车有地,依然有人巴结,过得风流潇洒。

难道,他魏家人就是该死的吗。

魏颐觉得自己其他人家都可以稍稍原谅,但刘家绝对不行,他永远记得刘妃的大哥去他家里羞辱魏大人时候的情景,他无法原谅他们。

如果皇帝对他们狠不下心,那么,他就要看看,容琛到底是在乎他多些,还是在乎刘妃多些。

再说,那时候明鹭已死,魏颐一心怪在容琛身上,对他多有怨恨,虽然表面上什么都依着他,似乎已经忘记了前事,但是,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忘。

魏颐那时候,就有了一死了之的想法了,反正,被容琛宠幸,­色­衰爱弛,又能有多久,而且,虽然无人知道,但他是他的孩子,老天却是看着的。

也许死了,又能报仇了,一切一了百了。

他找到容汶熙帮忙,似乎也是一定。

他在花园里散步时,是容汶熙找到他,对他说了刘妃对他厌胜之事。

刘妃该是痛恨他已久了,原来就对他扎纸人,后来还弄到了他的头发和衣衫,更是变本加厉。

魏颐这人,是不相信厌胜这些的。

虽然他一天到晚抄佛经,而且还陪他母亲去上香拜佛,但他其实并不信佛,他只是相信世间有种神圣东西,大家看不到,摸不着,但是,总是在的。他相信命运与因果报应,但是,不相信有神佛这种东西,也不相信自己不努力,求神求佛会起作用。

所以,他也不相信刘妃对他厌胜会对他起作用,不过,太子的这个提醒,却让他想到了以自己为代价去扳倒刘家的法子。

魏颐是广读诗书的,历史也看得多,即使容家王朝的皇室还没有出过厌胜事件,但历史上却有过不少,皇家从不会对这种事情姑息。他想,容琛也不会。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