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隐约密集不绝的脚步声,像鼓点般惊震着不断奔中两人脆弱的心脏。
曲折崎岖的山路,更加剧了慕容所赋与段轻烟的逃难。慕容所赋看了眼明显体力不济的段轻烟,心思瞬间百转:带着段轻烟,是绝对逃不出身后那些人的追捕的,但眼前情况,就算抛下段轻烟,也一样没有把握可以独自逃生。忽然,他听见段轻烟紊乱的声音中透着奇异的坚定,她说:放开我,你先走。她急急看了眼身后,冷静的分晰出利害:你一个人跑,定能先我们跑到前面山上。她语声一顿,又道:我再不济,也一定可以支持到山下,介时,不要管我生死,往下滚乱石,他们人心一乱,你便有机会逃走。能逃一个,是一个。
闻言,慕容所赋一阵动容。从他有记忆以来,他只在乎过一个人,只为一个人不顾代价的付出所有,不求回报,那个便是死去的慕容所人。他向来无情,只因世人皆对他无情,而如今,自己才想抛下段轻烟独自逃生,而段轻烟,却已经精准的计算清楚利害关系,以最微弱希望助自己逃生,而那最微弱的希望,却极有可能会使她失去生命。
慕容所赋一阵沉默后,果决的松开了拉着段轻烟的手,然后,不发一言的往前面的山顶奔去。而段轻烟又看了眼身后露出成群身影追兵,侧闪身往山下奔去,引敌入套。
而关莫飞与黎书逸那一边,却是以最激烈残酷手段彼此相斗。
几乎每百步之内,便会有一具冰冷的尸体做为踏脚石铺在冷硬凹凸的石地上,热血,一路蜿蜒直下。
传说,那个有关于有着有无不能的传说,那个诱惑着天下人私欲的传说——尊天宫。
黎书逸向关莫飞暗示的就是这个。然而,没有,山上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让人防不胜防的机关暗器,有的,只是万箭穿心的雨箭。
关莫飞身边的人,由原来的数十人,只剩下现在的二人,惟一的奇迹是,关莫飞他自己丝毫无伤。但是,他身后的那名手下,却也已经倒了下去。而他自己,满腔的愤怒,使他刚颜的容颜阴冷的可怖。尖锐的眼光,死死的瞪着前面的三人。
黎书逸、黎灏、黎京、项氐东城四公子,而如今,也只余三人。黎京抱着已经失去温度的项氐,虎目布满血丝。
空气中,满是仇恨与血腥翻搅而出的气流,危险而紧张……一触即发。
整个东玉雪城,仿佛弥散着铺地盖地的死亡气息。
施夜成功出了铁笼,那名放他出来的男子,却被他毫不留情了掐断了脖子。
纯阳虚弱的身体此时基本上已经失去意识。
突然的狂风吹起漫天尘沙,几乎想模糊掉这个世界。
黎灏被关莫飞一掌震碎心脏,满目鲜血淋淋。而关莫飞,也被黎书逸一剑穿透肩膀。
时间,仿佛被静止了一刹那。所有的人,都静止了呼吸。
段轻烟觉得整个人都虚脱了般,终于跌倒在地。而她身后最先追来的壮汉举刀而下。
夕阳下,刀尖冷锐的光芒,仍显得刺目扎眼。白光反射在段轻烟苍白的脸上。
锋利的大刀直劈而下,却在半空中,突然静止。
段轻烟疑惑的抬眼,却发现眼前壮汉眉心鲜血扑面而下,他脚下,却一块不大不小却足以致命的粘满鲜血的石块。在另一名壮汉拔刀砍来之前,段轻烟出于本能求生意念奋力就地滚向山角。她刚缩好身子,无数的巨石,从天而降,轰隆隆巨响一片,地震山摇,漫天的尘土中不时飞溅出鲜艳的红色,及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段轻烟心惊的不敢睁开双眼,她觉得眼前,就像一场人间地狱,奇惨无比。
突然感觉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段轻烟一惊,本能的想抽回手,睁开眼却看见来人是慕容所赋。
慕容所赋拉起她,简短的说:我们走。
身后那些从乱石中死里逃生的杀手,爬起身目眦欲裂的猛追慕容所赋二人,带着仇恨的呐喊,响彻山谷。
慕容所赋突然一把推开段轻烟,急促的说:你走。说完,他捡起地上的一把大刀返身乱七八糟的一顿乱砍。虽然不能伤人,却将追来的人一时阻止的前进不得。
段轻烟知道自己留下来也是多一个人送命,一咬牙,爬起身没命的往前狂奔。而她,却奔入了另一个危险的境地。
慕容所赋手中大刀被人一脚踢飞,四周充满仇恨的眼睛恨不能将他生吞。当他看着明晃晃的利刃往自己身上落下的时候,他仿佛看到了慕容所人,他对着蔚蓝的天空,平静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