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Olympic Syndrome
文尹川
图何经泰·王建秋·廖伟棠
小时候每个小学生都被老师问过同样的话:算一算2000年你们有多大?我和我的同辈们不无骄傲地扯着那时稚嫩的嗓门喊:26,27,28……然后老师语重心长地说:是呀,等2000年实现四个现代化的时侯,你们就是国家的栋梁啦,所以现在要好好学习,做好当栋梁的准备……
这样的对白听上去有点酸,但当年这老师的话未必不是真心的——二十年前,我们确实对二十年后抱有幻想,以为一切会变魔术,现代化突然就实现,幸福降临,我们正值年轻有为……
这般算计人生的方法,实际上是官方“文革”式集体主义造梦法的延续,加上中国父母的传统教育思维:孩子们被教导要学会等待,“过年就会有压岁钱和新衣裳……”,前提是:“如果你乖……”之后的人生被分为几件大事,求学、功名、婚姻、育子……每件事都按照预想的顺序,被希望着发生;其实发生了也不过如此,中间的过程才是最根本的——为了达到目标,必须听话、努力、团结……如此国泰民安。
我们的国家机构从来就有担当全民家长的积习,对这一套“人生大事计”的治民方案一贯搞得清清楚楚。记得是从1997香港回归开始,不知哪位领导秘书提议了“倒计时”方案,到处可见荧光大屏幕,标明此刻的年月日和距离香港回归的时间。而人的记忆经常被无端霸占,再不关心国家时事的人,那些日子也不得不终日惦记着香港早日回归。
在北京这一切更加鲜明突出,或者说,被无限放大。一项具体的体育事件被上升为政治事件,成为抽象的“国家大事”,国家大事又在精心策划下被具体化,深入到北京居民的日常生活。这样一来,成|人被当作孩子,而有时竟不自知。
我大三那年,赶上中国第一次申请举办奥运会。众学生们聚在大教室里看电视,当中国送展片(拍的是北京天安门天坛市民晨练等景象)播放时,我说了句:拍得真不怎么样。同寝室某女生狠狠瞪了我一眼;及至一小时后,奥会宣布悉尼胜出之时,全场先是静默,然后是叹息,还响起一种奇怪的声响——那女生和不少女生一样,哭了。这景象我记得十分清晰,我自然是不敢出声不敢发表意见,怕被人怒骂。
我确实没有宏大的头脑,想不到奥运会有促进国家经济建设和国家形象之功用,但我本是小民一个,就应该享受小民的任性的权利。可惜在北京,这权利享受起来有点麻烦。作为国家政治文化中心,北京城不停地被装扮被改造被调整,市民的情绪随之一次又一次地被鼓动被统一被团结。
1997香港回归之后是1999澳门回归,之后是国庆五十年大庆,很是热闹花费了一番,之后是千禧年之后是申奥成功之后是国足冲出亚洲走向世界,全北京都被国旗染红了……
因了奥运之故,如今的北京,许多的街被拆,许多的楼在建,许多的纪念品被生产,许多的城市丑陋被藏起来,许多的学生恶补英文,许多的职位等着人争取,许多的油水等着被捞,许多的商人在跟政府搞关系,许多的运动员开始做黄金梦,许多的人家因为修建奥运村而被迫毁房举家搬迁……
不管怎样,如果奥运会能让北京城变得更美而又不劳民伤财,当然是一件幸事。而为了实现这两点,政府需要做大量的实际工作。
不管怎样,对于跟奥运会没有实际利益关系的人们,我以为还是不要用倒计时的方法来对待2008。要知道,倒计时会让时间过得更快,而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事要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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