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数声,人影晃动,那两名军士面颊上吃了一记耳光,兵刃被夹手夺下。赫连知秋『露』了这一手功夫,赫连铁树大骇下后退一步,道:“你,你想怎地?”赫连知秋怒道:“吴公子是我的客人,你若敢遣人伤他一根指头,我便是嫁到梁府,也决不为你说一句好话!”赫连铁树道:“你,你不是赫连家的子孙么?”赫连知秋随手将兵刃抛下,道:“正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既已出嫁,便不再姓赫连,赫连宗族与我何干?”赫连铁树怒道:“这小子长得细皮嫩肉的,像个兔儿爷,有甚么好?值得你如此与我作对?”
吴子矜但见数道目光望来,赫连知秋目光满是鼓励、劝慰,小翠目光中带着一丝怜悯,而赫连铁树的目光却是恶狠狠的,那一丝寒意直透入了心底。吴子矜但觉胸中郁闷难当,他出身官宦之家,虽比之世家子弟尚多有不如,但也可算是在周遭众人的呵护下长大,从未受此羞辱,大丈夫立世,怎可靠『妇』人而活?胸中怒气涌将上来,吴子矜断然道:“赫连姑娘救命之恩,日后定当相报,在下这便告辞,后会有期。”言毕掉头便走,不顾耳后赫连知秋主仆的呼唤声,转瞬出了大门。
赫连别府大门在一条小巷之中,吴子矜出得门来,但见眼前寒光闪动,尽是带甲持刀卫士,将本就不甚宽阔的弄巷几乎塞满了。看来那赫连铁树的甚么“征东将军”的官衔确是不小,吴子矜心底诋毁了几句,踏步走将出去。赫连铁树没下令留下,卫卒也不阻拦,纷纷让开一条去路,由他出去。
兴庆府作为西夏国都,城池铸造大多仿长安与汴梁,青石官道贯穿全城,宏大辉煌的皇城占据了近半土地,寻常百姓大多聚居在外城。兴庆府受南北湖泊所限,呈东西狭长之势。赫连知秋不喜高门大户那诸般规矩,宁愿在这百姓聚居之地建府而居。
清晨暖融融的阳光撒在东大街上,富贵人家还在被窝里做着美梦,贫苦人家却早已起身,开始了忙碌的一天。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叱骂声,『乱』作一团,总之,是个寻常的早晨。
步出小巷,吴子矜长吁一口气,暗忖自此而后,过往一切皆与己不相干,眼前的大事便是先寻个住处安顿,再寻机刺杀那老贼梁乙逋。
香味飘来,吴子矜顿觉饥肠辘辘,方才醒起自己似乎许久未曾进食了。抬头望去,正是一座小酒肆。吴子矜面『色』大变,忽地想起自己似乎甚么也没带,银钱更是分文俱无,要叫他去吃霸王餐,却无论如何也拉不下脸来。
正自彷徨无计,身后远远有人唤道:“吴公子!吴公子!”回头望去,却是小翠拿着一个包裹追将上来,道:“吴公子,小姐叫我将你原先的衣物打包送来,包里还有三十两银子,算来应能助你回定西城去。”男儿自尊令吴子矜不欲接下赫连知秋的馈赠,只是肚子正咕咕叫的当口,美食的诱『惑』、生存的念头却终令吴子矜伸手将包裹接了过来。吴子矜只觉得脸上发烧,慌『乱』中也未听清小翠说甚么,转身低头便走。
手头有了钱,自然要填饱肚子。这贫民居处并无太大的酒楼,吴子矜那纨绔子弟的习『性』上来,硬是寻了许久,方找到一处稍大的酒肆,进去点了一桌酒菜大嚼。他平日里外出都是跟着侍从,点菜付帐都无须亲为,自不知晓节制,店家好容易遇上财神,自然多多益善,这一顿下来花了三两银子。吴子矜大手大脚惯了,出手便赏了一两银子,却不知“财不『露』白”,他这番阔气,却叫有心人觑在眼里。
吴子矜酒足饭饱,出得店来,迎面凉风一吹,头脑方自清醒,登时后悔不迭:“自己如今早不是甚么少爷,何以昏了头,这般奢侈?照这样子下去,只怕到不了定西,便要饿毙在道上了。”
转过一个巷子,忽地风声盖顶,吴子矜不及防备,“噗”的一声,头顶已是挨了一记重击。若是换作旁人,早已扑地晕倒,只是吴子矜身子强健,内力又有些根基,却是不倒,见击打自己的乃是个手持木棍的泼皮,怒吼一声合身扑上,握起钵大个拳头,正擂在那人面上。那泼皮哪里吃得消这等力气,立时惨叫一声跌倒。吴子矜但觉一阵阵晕眩袭上头脑,眼前似乎人影潼潼,有那意甚不屑的赫连铁树、押送途上作威作福的擒生军、翻脸无情的守城官张大奈,似乎都在取笑自己。这数日来的怨气尽数发作,双手握拳没头没脑地击下:“打死你这个鞑子!”蓦地脑后一痛,又一下重击,吴子矜扑地摔倒,耳轮中隐约听得有人道:“这厮好硬的头颅,今番险些送了小三的『性』命。”接着身子又被人踹了几脚,终是眼前一黑,人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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