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一个女子声音唱道: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歌喉柔媚婉转,『荡』人心魄,众宾客不由喝了一声彩。但听旁白道:“诸位看官,适才所唱的乃是唐明皇与杨贵妃这对风流人物。今日这场戏讲的便是唐明皇夜游月宫的故事。”
杂剧自南宋方才兴起,至元代而大盛,此时的伶艺乃是自唐代传继而来,犹如说讲故事一般。但听一个男子声音唱道:
“桂花浮玉,正月满天街,夜凉如洗。风泛须眉透骨寒,人在水晶宫里。蛇龙偃蹇,观阙嵯峨,缥缈笙歌沸。霜华遍地,欲跨彩云飞起。”
歌喉飘逸,说不出的神采飞逸。这次众人目瞪口呆,好半晌才想起喝一声彩。采声如雷中,吴子矜喝的最是大声,直觉得今番却是没有白来。
接着布幕拉开,一个身着曳地长裙的女子娉娉婷婷行将出来,开喉时却是粗放的男子声音。众人讶异中,歌喉一转,却又变成了女子声音。原来适才男女两声均是他一人所唱。
吴子矜看得清楚,这人面上用油彩绘了脸谱,虽作女装,但那喉间突起,却显出此人是个男子。旁白不住叙说剧情,那人随之或作男声扮演唐明皇、或为女声扮演月宫仙子,配合得天衣无缝,令人叹为观止。剧情到高『潮』处,那人长袖曼动,一袭“霓裳羽衣舞”令众人采声复炽。
曲终人散,布幕缓缓合上,大堂中采声也是响彻云霄。早有戏班伙计手顶托盘出来行礼,“哗啦”作响,银两、铜钱纷纷掷入盘中,伙计面有喜『色』,连连道谢。梨园与酒楼私下自然有分利约定,掌柜见今日收获颇丰,也大是高兴。
店小二引领客人入座时,自然也是靠他们察言观『色』的本领,将富贵公子都引领到前座,自然赏赐也愈加丰厚。当托盘递到吴子矜面前时,他在定西城也习惯了出手大赏,自然毫不犹豫探怀取金。只是这手却再也拔不出来,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原来怀中钱囊不翼而飞。
那伙计见吴子矜这等神『色』,心下已是了然,道:“客官莫非手被什么东西粘住了么?”众人哄堂大笑,吴子矜神『色』忸怩,吱声道:“我……我的钱囊被人偷了。”
掌柜的大怒,这太白酒楼背后东家乃是本地的知府大人,在长安城可说是人尽皆知,这数年来从未有一人敢在这楼上吃白食,看来今日却是遇上强梁了,当下大喝一声道:“兄弟们,抄家伙!”众伙计齐声应和,抄起厨房十八般兵刃,什么菜刀、锅铲、面杖,更有甚者,有人拿着个水瓢,有看热闹的人问道:“兄弟你拿这个干什么?这能揍人么?”伙计恶狠狠道:“拿这家伙舀上沸水浇他个万朵桃花开!”
吴子矜内功深厚,早听得清清楚楚,只唬得面『色』发白,他虽有些纨绔『性』子,但心地却是不坏,既然理亏在先,便不能对这些寻常百姓动粗,正自踌躇间,忽地听得一声轻笑,心头一动,探头望去,透过人群缝隙,见一个身影在楼梯口一晃,施施然走将下去,吴子矜猛然醒悟,大喝道:“兀那贼人!还我钱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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