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乾沉声道:“凌兄弟,今日尚未到月底会聚之期,怎地不告而来?”那大汉神态极是恭谨,低头道:“启禀二爷,属下原也不应前来打扰,只是实是出了点蹊跷,不得不紧急求见公子。”
吴子矜坐在一旁,见快船上四名随从都是背剑挎刀,形貌颇是彪悍。目光瞥过大旗,忽地一顿,见旗上还刻着一把厚背刀,心中一动。耳边听得公冶乾道:“既是有要事前来,还树着那大旗作什么?嫌别人不知你身份么?”大汉一惊,道:“属下知罪。”
这两年来吴子矜行走江湖,天下豪杰之名大多耳闻,他忽地想起太湖之中数年来崛起不少水盗,其中声名最盛的乃是盘踞马山岛的金刀凌焕。凌焕纵横太湖八百里,四出抢掠,沿岸苏州、无锡、宜兴百姓皆深受其扰,官兵屡剿不绝。这快船上的大旗式样正与传言一致,想不到这赫赫有名的绿林大盗,居然与姑苏慕容有关联,倒令吴子矜大是意外。
风波恶张口欲言,目光瞥了吴子矜一下,道:“既是如此,先上岸再说。”吴子矜故作不知,问道:“这位是两位的好朋友么?”公冶乾打了个哈哈,道:“正是正是。”那厢快舟将下大旗,尾随小船驶向参合庄岸边。
二船靠岸,公冶乾道:“吴公子,今日我等与我家公子有要事在身,晚膳便不陪阁下了,待会由阿碧送餐到客房,怠慢之处,还望公子见谅。”吴子矜心下盘算,闻言微笑道:“无妨无妨。”
缓步返回厢房,吴子矜暗忖慕容氏行事素来神秘莫测,今番又与水盗牵连上,却不知有甚么大事发生。太湖周遭属丐帮“大义分舵”地盘,凌焕实乃大敌,蒋舵主一直苦无对策,如今叫自己撞上了,却不可不探个明白。
想到此处,眼瞧着四下无人,吴子矜『揉』身出了门,直趋。庄上下人不多,吴子矜潜踪藏迹,不多时已到了龙凤厅。往前过了仪门,便到参合居。此处已接近『妇』孺后院,日间风波恶二人带他到得此间,便止步不前。吴子矜微一踌躇,正思量是否要进去,忽然听到屋内有人说话。他心下大喜,忙摒息贴上墙壁,听一人喝道:“什么?我们大事要泄漏了么?凌焕,你是怎么办事的?”正是慕容复的声音。
吴子矜心下一震,暗道:“果然是那凌焕。”只听那凌焕道:“公子爷息怒,闯入我水寨的二人,已有一人为我当场击毙,另一人虽见了书信与府库,却叫我折了他一臂,将书信夺了回来,空口无凭,想必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屋里传来踱步声,公冶乾道:“凌焕,你是老爷所亲手提拔的干将,资历甚至在风四弟之上,怎地办事这般不小心?那书信早该毁了的,想必是太平日子久了,没了警惕罢?”风波恶道:“逃走那人务必捉他回来。奇怪,那二人是官府鹰犬,还是那丐帮的探子?”慕容复道:“事关我复燕大业,马虎不得。二哥你速去客房查看那吴子矜行踪,凌焕连夜回去拿人。”
吴子矜听得大是惊讶,这慕容复似乎所图之事极大,仿佛与朝廷相关,这等大事得早日回程禀报给帮主知晓。忽地身后传来足步声,吴子矜心中一惊,双足轻顿,纵身跃上了回廊顶。但听屋内慕容复喝道:“什么人?”却是阿朱的声音道:“启禀公子,王姑娘来了。”慕容复皱眉道:“语嫣?她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我就来。”吴子矜听到此处,已知没什么事可听了,施展轻功急急赶回客房。
房门打开,吴子矜迈步而入,险些与一人撞了个满怀,对方“啊”的一声惊呼出来。吴子矜功聚双足,止住去势,原来是阿碧姑娘。四个小菜一碗米饭一坛酒已整整齐齐放在桌上,阿碧放下手中托盘,伸手拍了拍胸口,道:“吓死人了,吴公子,你到哪里去了,跑这么快!要是我还没放下菜肴,岂不全叫你撞散了么?”
吴子矜尴尬笑道:“姑娘见谅,我适才徒步岸边,看晚霞美景,忘了时辰,真是对不住得很。”阿碧笑道:“客人言重了,我们丫鬟可当不得这词。公子爷说你好酒,让我给你送酒,我参合庄上少有人好酒,只剩下这一坛,不够公子畅饮,只能作品尝之用了。”吴子矜笑道:“多谢姑娘美意。”
阿碧出了房门,吴子矜长吁一口气,自思适才也没留下什么痕迹,慕容复等人便是心下生疑,也断没有什么证据。此刻美酒在前,酒虫作祟,管他呢,喝了再说。伸掌拍开泥封,仰脖子喝了一口。苏州人『性』子温和,所酿米酒酒『性』不烈,若是换了乔峰前来,早摇头大叹淡出鸟来。吴子矜一气喝了半坛,自感甘甜沁人,别有一番风味。
不到一刻,桌上已是风卷残云,菜肴去了大半。吴子矜正据桌大嚼,忽地外面足步声响,房门推开,阿碧冲将进来道:“吴……吴公子,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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