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片刻,方才醒悟过来,第一眼望到的便是石凝霜那气鼓鼓的眼神。吴子矜心中咯噔一下,知道自己似乎冷落了这位大小姐。此后一路上石凝霜甚少理睬吴子矜,而吴子矜心中有愧,却也不敢贸然搭讪,直到二人到了长安大信分舵。
大信分舵的王舵主早接到飞鸽传书,吴子矜晋升八袋弟子,做了大信分舵的副舵主。大信分舵在西夏与一品堂相抗,麾下弟子多有折损,如今多了一员猛将,自是喜出望外。吴子矜少来陕西,与这位王舵主并未见过几面,见他四旬不到的年纪,双目炯炯有神,颇有威势。二人寒暄一二,王舵主道:“近日西夏会有些变动,易兄弟那里正缺人手,吴兄弟来得正好。”
吴子矜眉头耸动,道:“莫非宋夏又要有一场大战么?”王舵主道:“易大彪兄弟前日送来的信件上说,那西贼的太后和相国似乎正在内讧,今年应无暇南侵。”吴子矜心中一动,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手刃梁乙逋,为父报仇,如今西夏起了内讧,那梁贼一心与太后争权,身边防卫兴许便松了。
二人只用过一餐早饭,便告辞了王舵主,急急赶往兴庆府。
初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兴庆府高大的城楼上,城门早已大开,百姓川流不息,又是一个普通的早晨。
吴子矜与石凝霜早装扮成了两个行脚客商,夹杂在人群中混入城去。西夏自李元昊开国以来,已然由全牧转为半耕半牧,王公贵族老爷更是贪图享受,奢靡之风大盛,是以宋夏两国虽时不时开战衅边,似这等汉人商人却仍是被礼遇有加,夏人所看重的自然是他们手头源源不断带来的丝绸珍宝。
二人入得城来,见街上人来人往,似乎比两年前更为繁胜。吴子矜叹道:“这里处处繁华,只怕都是我大宋的‘岁币’堆积出来的。”
二人正自唏嘘间,忽地前方人群大『乱』,纷纷退往路边。远处一群兵丁押着一大群犯人自街上走过,群犯有的是满头白发的老人,有的却是嗷嗷待哺的幼儿。众犯哭喊震天,那般兵丁却是顶盔贯甲,跨骑高头大马,在大街上横冲直撞,不可一世。
石凝霜低声道:“这班人如此肆无忌惮,当是皇帝的亲卫‘质子军’。”质子军大多出身豪族,自然不会将一般的升斗小民『性』命放在眼中,所到之处,战马肆意践踏,众百姓纷纷逃开,唯恐一不小心枉死。这群质子军却是嘻嘻哈哈,大觉有趣。吴子矜眉头一皱,强自按捺胸中的杀意。
只听得身旁有人道:“今日不知又是哪家官员遭了殃。”另一人道:“这是御使台孙大人的家眷,真是可怜,昨日还是官宦人家,今日却做了阶下囚。”那人道:“谁叫这孙大人是梁相国的人?太后这一招叫‘杀鸡骇猴’,懂么?”另一人不服道:“梁相权倾朝野,党羽遍布,哪里杀得完?前两日被抄家的三司李大人,不是太后那边的人么?依我看,这叫‘狗咬狗,一嘴『毛』’,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人道:“这些当官的,平日里趾高气扬,如今却是个个如丧家之犬,托病不朝,都怕触了太后和相国的霉头,还是我们老百姓活得自在。”
众人皆道:“莫谈国事,莫谈国事,不要命了么?”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