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万物复苏,连带着城里城外的行人,亦是面带喜『色』。想到便要见到赫连知秋,吴子矜阴郁多日的心情也不由为之一振。
地方士卒无调不得进入京城,是以护送军马便自城外回转,单单二人入城。二人离开兴庆府已久,不知此刻朝堂变化,为稳妥起见,都换了装束。吴子矜早换了一身灰袍,头戴斗笠将面容遮住。他随身佩剑已在与段延庆争斗中遗失,此刻换了一把普通长剑挂在腰上。李依琪也作男子打扮。
二人到了皇城,依旧如上次般,由李依琪显牌而入。绕过宫墙,到了后殿寝宫。李秋水身份超然,独自居于后宫一角,与诸位后妃住所间隔了好大一片花园。想到真相欲明,吴子矜心中愈发忐忑。转过正厅,一个白衣宫装女子笑俨俨,面罩面纱,正是太妃李秋水。
李依琪一声欢呼,奔上前去,叫道:“师父!”李秋水点头道:“琪儿回来了?真是辛苦你了。”转首望向吴子矜,道:“吴公子一路辛苦,请坐下叙话。”
吴子矜却是不奈虚套,单刀直入道:“前辈当初曾允诺晚辈,自天山回来便能见到知秋,如今她人在何处?”李秋水却是先问了李依琪与童姥交手情形,皱眉道:“这老贼婆功力居然还如此厉害,看来返老还童之期未至,还得再忍耐些日子。”吴子矜耐住『性』子再问了一遍,李秋水方道:“却不知吴公子允诺救出的我女儿,如今在何处?”吴子矜一愣,这个却是他当日亲口应诺,李秋水若是以此为籍拒不透『露』赫连知秋下落,他却也无可奈何。
却听李秋水道:“不过你等于路上遭袭之事,我已尽数知晓,倒也怪不得你。至于知秋么,这个倒是我对不住你,她确然已于两年前过世了,我此前救女心切怕你不去,却是欺骗了你。”
此话一出,犹如一柄巨槌重重击打在吴子矜心间。吴子矜眼前一黑,险些晕去,霍地立起,截指喝道:“你……你骗我?”李秋水笑道:“生生死死,缘起缘灭,吴公子又何须介怀?知秋徒儿与你无缘也罢了,我这琪儿难道不是与她一样么?你二人同行数千里,只怕她一颗心思,已然在你身上了罢?若不然怎地危难之际不救师姐,反倒救了你?”李依琪面上一红,屈膝跪倒,道:“徒儿不肖,请师父责罚。”
吴子矜望着李秋水笑嘻嘻的面孔,心下大痛:“吴子矜啊吴子矜,你当年在灵州上的当还不够么?这女人与那童姥一般,都是狡诈狠毒之辈,你怎地如此轻信?知秋啊知秋,莫非你地下有知,怪我移情别恋,连凝霜一般带去么?凝霜啊凝霜,若是如此,我可真对不住你了。”转念又想:“不对,知秋怎会和这老贼一般狠毒?她断不会如此,凝霜是被这老贼婆害死的!”想到此处,吴子矜怒气填膺,瞪着李秋水的双目几欲喷出火来,右手按住了腰间剑柄。
李秋水拂袖一挥,一股无形气劲托起李依琪,淡淡道:“君子量力而行,你眼下疗伤为先,和我这老太婆拼命尚在其次,可莫要本末倒置。”一句话将吴子矜心头怒火浇灭,心忖自己毒伤在身,可不是这老太婆的敌手,君子报仇三年不晚,待日后杀了梁乙逋,再与她算帐。当下瞪了李秋水一眼,转身大步出殿。
方自走得数步,李秋水道:“如今梁乙逋复得势,赫连铁树获释,一品堂重归其掌握,出了皇宫,我便无法护你周全,你莫如便在此住下,待武功恢复后再出去。”
原来吴子矜等人远赴天山的数月间,这场后相之争却是形势突变,梁乙逋的支持者复又占了上风。正月间梁乙逋终获得军权,统兵进犯宋朝绥德城,重创宋军,大掠五十日而还。这次大战更令梁乙逋势力复炽,将梁太后也压了下去。于是此刻兴庆府城内,梁乙逋一系大行其道,连皇族中人也不得不暂避其锋。
吴子矜心念微转,已知李秋水所说属实。只是他怒气未消,实不愿对着这口腹蜜剑之人,足下只是微微一滞,便即步出。
李依琪见状大惊,正欲跟出,却被李秋水拉住:“琪儿,且由他去罢。此人武功心智上乘,梁乙逋麾下些许小丑可奈何不了他。”
吴子矜大步出了皇城,方到了西大街上,已然察觉到自己身后多了几个盯梢。吴子矜怒火未消,故作不知,脚下略略放快。身后数人忙不迭加快脚步,浑不知自己将要做了出气筒。
半个时辰后,大批一品堂高手出城搜索,在城外树林中寻到了晕倒在地,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探子,吴子矜却是踪影不见,就此消失。
接下来的数日,西夏境内乞丐明显增多,一品堂与丐帮接连械斗了数次,双方伤亡巨大,丐帮弟子忽聚忽散,便是出动禁军精卒亦是无法,毕竟总不能将数以万计的叫化尽数投入牢中。
半个月后,吴子矜出现在陕西道上。他那日以丐帮切口联系上了兴庆府的兄弟,易大彪等人早已换了身份。丐帮弟子四下搜索,却一直未能寻到石凝霜与乌老大的行踪。据打入一品堂内部的兄弟传来消息,王夫人已然被交给了李秋水,想必梁乙逋与李秋水双方达成了什么协定。但四大恶人却始终未曾出现,石凝霜与乌老大自然也踪迹全无。吴子矜左臂毒气隐隐有上行之相,实在无法拖延,只得启程前往洛阳找寻薛神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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