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千百对目光投在那人身上,却见那人一袭黑衣,望去大约四十来岁,面『色』蜡黄,一对眸子精芒闪闪,颇是凌厉。台下吴长风倏然立起,喝道:“孟无寿?你居然敢来捣『乱』?莫非欺乔帮主去后我丐帮无人么?”那黑衣人孟无寿冷笑道:“乔峰那厮人人祸『乱』天下,人人得而诛之,你枉为长老,却甘心从贼,好好一个丐帮只怕便要给你毁了。倒不如由老子来做帮主,怎也护得这般徒子徒孙们周全。”
这句话出言不逊,四下叫化立时大声叱喝,一些参加过泰山大会的老人认出此人正是当年在大会上被乔峰击败的胶东三英中的老二,却不知道他怎会有这般胆子到这丐帮重地。当年泰山大会上乔峰一战击败强敌九人,奠定丐帮赫赫威名,实是武林中的盛事,今日思之,仍回味无穷,只是威名犹在,乔峰却已远赴塞北,消失无踪。
孟无寿右手自背后伸出,一柄锯齿刀横握胸前,夕阳照『射』下寒光闪闪,道:“吴子矜,今日便拿你项上人头为我大哥祭奠!”
吴子矜终是想起,这胶东三英三年前与长白双雄进犯丐帮,却正撞上自己初到总舵,老大孟无福正是死在自己剑下,难怪这孟无寿怎地一上台后便死死盯着自己,一副苦大仇深模样。
游坦之见吴子矜空手,道:“师父,你用我的剑罢。”伸手便去拔剑。吴子矜摇头道:“不必。”举目四顾,忽地迈步至台侧,伸手自一株斜伸而至的大树上折下一截拇指粗细的树枝,俨然便是一根短棒,道:“我便用此兵刃罢。”
时当五月,残花未落,树枝上仍有十余朵小花,这样一支树枝,莫说是孟无寿手中的锯齿刀,便是个寻常大汉也可一碰即断,如何做得兵刃?游坦之惊道:“师父,这……这也忒险了罢?不若还是用弟子的兵刃好了。”吴子矜微笑道:“不妨,你且下去。”待游坦之下了高台,吴子矜手中木棒向下,道:“孟兄请进招罢。”
孟无寿心中大喜,暗忖你既是如此托大,也须怪不得我了。一声清喝,右手锯齿刀搂头便砍。这一刀使来凌凌生威,刀锋所至,吴子矜在内,也只觉几欲裂肤,额头刺痛。
却见吴子矜木棒朝天举起,正堪堪截住锯齿刀。众人心下讶异,这等木头如何抵挡利器?
刀棒相交,不待锯齿刀砍实,吴子矜手腕抖动,木棒侧将过来,避开刃口,却是贴在了刀脊上,轻轻一推,锯齿刀远远『荡』了开去。这一下以巧破敌,众丐都是大声喝彩,比适才称赞孟无寿轻功时可要响亮多了。
孟无寿心中暗惊,手上却是不慢,一招走空,跟着一招“金针渡劫”,锯齿刀化作了一道寒芒,疾刺吴子矜小腹。吴子矜嘿的一声,身子略侧,木棒伸出只在孟无寿锯齿刀上轻按一下,孟无寿立时觉得手中锯齿刀变得重若千斤,刀头倏而冲下,险些砍上了自己得右腿,大骇之下退了两步,问道:“这……这是什么招数?”吴子矜傲然道:“按狗低头。”
他所使的正是丐帮的镇帮神功“打狗棒法”。吴子矜拜丁春秋剧毒之累,受创颇深,元气大伤。适才对敌摘星子,虽是一招将其毙命,但却也耗了大半本已不多的真气,此刻强敌环伺,只能以巧破敌。他折树枝为棒,虽在众人看来颇是儿戏,然树枝颤颤悠悠,刚柔相合,正符合打狗棒法深意。
孟无寿不知这“按狗低头”正是“打狗棒法”中的招式,还以为吴子矜辱骂自己,大怒之下一柄锯齿刀舞起,使得水泄不通,向吴子矜攻来。吴子矜手中竹棒便似一缕清风,自孟无寿刀缝夹隙间不时反击一招,『逼』得孟无寿回刀自守。
孟无寿自当年洛阳落败后,远走他乡苦练刀上绝艺,要为大哥报仇。三年下来,自觉武功大有长进,方才履足中原。只是他愈斗愈是心惊,二人争斗数百招,手中的兵刃却觉得愈来愈重,宛若缠上了一层丝线,刀中的种种精妙招式便使将不出来。蓦地“啊”的一声惊呼传来,锯齿刀冲天飞起,吴子矜嘿的一声,木棒已然戳向孟无寿。
“飕飕”破空之声传来,却是两枚飞锥,一前一后自上而下钉往吴子矜后心。吴子矜右手拇指、食指、中指捏住棒腰,将一根木棒舞成个圆圈,宛似杂耍。“叮叮”两声,两枚飞锥分给舞动的棒头、棒尾挡开,吴子矜顺势左掌横推,正击在孟无寿小腹,将他击下台去,口中喝道:“将这贼人绑了!”
吴子矜近年来威名日盛,在帮内隐隐然亦是颇有威信,这声吩咐虽是声音不大,却立时有人上前拿人。这孟无寿当日在丐帮总舵杀了不少丐帮弟子,于丐帮可算是世仇,丐帮弟子哪里跟他客气,早有两人上前按住了,另有一人却是扬手“拍”的一声,打了孟无寿一个耳光。
吴子矜立在台上,运起目力自人群中逡巡,那躲在暗中施放飞锥的孟无常却藏得颇是隐秘。他正自想法,却听得风声飒然,台下复又跃上人来。
这回却是二人,都是身着白衣,手持钢叉。吴子矜一怔,道:“长白双雄?你们也要来争夺帮主么?”心下大是奇怪:“今日居然丐帮的对头接二连三,难不成是要合力挑了丐帮么?”
吴长风大怒道:“今日宵小横行,也忒小视我丐帮,仇老大,你兄弟二人难不成要以多欺少么?须知我丐帮帮主之位只能坐一人,你兄弟二人合坐挤得下么?”众人哄笑声中,长白双雄老大仇英淡淡道:“那也无妨,我兄弟二人向来是联手对敌,不论对手是一人也罢,千军万马也罢,都是如此。”吴长风纵身跃上台来,道:“既是如此,我们两个姓吴的一并领教便是。”
吴子矜微笑道:“吴大哥,无妨,这二人我还打发得了。”转过身来,道:“二位准备好了么?”老二仇雄道:“废话少说,你我手底下动真章罢!”一语未毕,蓦地面前棒影晃动。吴子矜于一瞬间木棒疾刺,分袭二人。
二人没料到吴子矜出招如此之快,忙不迭各举兵刃招架,奈何吴子矜这一抢先动手,为得便是不让他二人合力联手,但见人影晃动,早贴近身来,一杆木棒直戳左目。
这几下都是以快打快,二人手上空有一柄钢叉,奈何叫吴子矜侵入了近身,钢叉反被撇在外门,一时间棒影翻飞,招招不离二人双目。这“打狗棒法”的戳字诀果然神妙无方,仇氏兄弟奋力躲闪,只觉得有几次似乎那根摧魂夺命的木棒已然碰到了眼皮。仇雄终是受不了这等苦楚,率先崩溃,放声惨呼,双手捂住眼睛骨碌碌滚下台去。去了一人,仇英哪里还是吴子矜的敌手,吃他一记“拨草寻蛇”扫中左胫骨,亦是站立不稳,滚下台去。兄弟二人如孟无寿一般被拿了。
吴子矜短短盏茶时分,连败五位高手,端得震慑全场。吴长风四下环顾道:“诸位兄弟,还有人要挑战吴兄弟么?”他连问三声,皆无人应答,遂道:“若是无人反对,自即日起,吴兄弟便是丐帮第一十四代帮主。”
全冠清见势不妙,终是大声道:“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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