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风激『荡』之间,那老僧面带微笑,似乎置四人围攻于不顾,双掌轻轻按落。夕阳斜『射』下,他十指弯曲,似乎矫矫游龙一般,堪堪自二人掌隙袖缝之间滑入,“波波”两声轻响,二人天灵盖上“百会『茓』”上正中。萧远山、慕容博二人诸般防御竟是丝毫没起作用,二人全身一震,往后便倒,临了前最后一个念头是:“他到底是谁?怎地对我的招式这般熟谙?”
鸠摩智有伤在身,慕容复功力不足,二人掌力甫自近身,已叫老僧护体真气化去,然萧峰与吴子矜二人却非泛泛,但闻“噗噗”两声,二人一左一右齐齐出掌击在老僧双肋。跟着喀喇喇几声,肋骨断了几根。那老僧微微一笑,道:“好俊的功夫!二位果然是人中之龙,老僧倒要多谢吴公子没动用长剑要了老僧的『性』命。”这个“命”字一说出,口中一股鲜血跟着直喷了出来。
他咳嗽了两声,口角兀自止不住溢出鲜血,一旁少林诸僧皆是面上变『色』。那老僧却是面不改『色』,微笑道:“是时候了,该走啦!”双手探出,已然抓住地上二人尸首,足下轻点,身子已是凌空飘起。
吴子矜四人齐声发喊,但见那老僧迈开大步,竟是自藏经阁一侧绕过,径行往后山。四人不假思索便要追去,蓦地呀然一声响,那藏经阁楼门扉再度敞开,一个轻柔婉转的声音道:“哟,各位翻天覆地斗得可真厉害,老婆子我躲在这藏经阁内兀觉地动山摇,好生吓人。”众人一愕,放目望去,却见一个白衣蒙面女子缓步迈出,一对妙目左右顾盼,冉冉生辉,哪里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婆子?
鸠摩智甫闻其声,心中一震,似乎记起了什么可怖之事,旋即见到那女子身影,竟是身子微微缠斗,心中不住道:“真个是她?真个是她!这老巫婆怎地……怎地仍活在这世上?”
那女子举目四览,众人被她那精光灿灿的眸子扫过,都不由暗生寒意。吴子矜却认得她正是那西夏太妃李秋水,低声对萧峰道:“此女武功高绝,颇不易对付。大哥你且去追赶,小弟在此羁绊。我观那神僧对萧老伯似乎并无恶意,大哥当多加斟酌,切不可贸然犯险,多多观望才是。”萧峰粗中有细,亦是心生疑窦,当下点头应允,道:“二弟你也多加小心。”言毕腾身追去。一旁慕容复自是不甘人后,亦是拔足跟去。
那李秋水却不理会二人,一对眸子盯住吴子矜,笑道:“吴公子,想不到你我缘份不浅,居然又在此相遇,好得很,好得很哪!”一旁鸠摩智心道:“如今已然事隔数十年,她当不会认出我才对,何况我武功大进,何须惧怕?”只是他始终无法摆脱心中梦魇,终是掉头而走,惶惶然离去。李秋水往他背影瞧了一眼,她可没想到那人是被自己吓走,只是有些奇怪:“此人背影怎地有些熟悉?却是想不起了。”
吴子矜、李秋水二人相对而立,暗自都是凝聚功力,不敢怠慢,亦不理会那些少林僧人入藏经阁整点书目,救助守阁僧人。吴子矜手按剑柄,沉声道:“前辈此来少林,莫非是那一品堂意欲对少林不轨不成?”
他这番猜想却是料到了几分,李秋水此次纠集一品堂势力前来,一是为了与三十六洞七十二岛联手追捕童姥,二却是欲图顺势剪灭少林,削弱中原武林势力。全冠清四下以丐帮帮主之名召集旧部,正是其中一环,为的便是要以争夺武林盟主之名令少林丐帮火并,两者两败俱伤,一品堂自然渔翁得利。只是没曾想形势变化,大出意料,多了萧远山、慕容博、吴子矜等变数,竟然将一场大阴谋化作了江湖寻仇。她在少林寺内追杀童姥与木婉清时更遇上了那神秘老僧,使尽浑身解数仍旧无法脱身,给困在这藏经阁内,无法亲自前去前山约束带领手下,以致功败垂成。
吴子矜见她目光闪烁,已知自己所料非虚,目中杀机大盛,握剑柄右手收紧,道:“前辈,念在当年你对我也算有救命之恩,还请即可下山,莫要再意图染指少林。如若不然,莫怪吴某剑下无情。”
李秋水『性』子高傲,一生纵横江湖,未逢敌手,哪里肯签订“城下之盟”?闻言自是大怒,只是她此次与吴子矜照面,但觉对方精华内敛,似乎与以前判若二人,心底竟是隐隐有些不安,她自知功力大损,只怕难有胜算,目光一转,忽道:“吴公子,那天山童姥可算是你的仇人?”
吴子矜一愣,想起自己的师门大仇,以及乌老大与自己所受的苦楚,还有那惨死在天山之巅的阿蓝姑娘,心中自是怒火不惜,喝道:“这老乞婆与我仇深似海,终有一日吴某要杀上缥缈峰,以雪前耻!”
李秋水笑道:“要杀她,却无须远赴天山,她此刻便在少室山。”吴子矜一愕,道:“你说什么?”李秋水道:“你不信么?随我前去一看便知。”说话间忽地身子平平飘出,其势极速,瞬息间已在数丈之外。吴子矜心忖鸠摩智已然离去,区区一个慕容复,大哥当不会放在心上,当下转身追去。
二人一前一后拔足飞驰,过不多时,已然回到前山。远远望去,少林寺前群雄已然走了大半,只剩下丐帮弟子与大理诸人、慕容家臣。包不同远远见到吴子矜,大声道:“兀那小子,我家公子怎样了?你若伤他一根寒『毛』,我燕子坞上下与你不死不休!”段誉、丐帮三长老齐声呼喊。
吴子矜可顾不上搭理包不同那厮,只是对段誉、丐帮三老点头示意,风声飒然,已然尾随李秋水冲下山去。
耳际风声呼呼,二人足下快捷,不多时已然临近山下。此际红日西坠,天边映出绚丽的晚霞,山道之上却有一行人正自攀登。靠近了,方才发觉,这一行人为数有七,居然皆是身披袈裟的僧人。为首一人年约七十余岁,身形矮小,双目炯炯有神,顾盼之际极具威严。
李秋水足下极快,旋即已然与七人相遇。她忙于赶道,喝道:“闲杂人等速速滚开,莫要挡了婆婆的道路!”这句话一出,立时激得七僧大怒,为首那僧人怒道:“哪里来的刁蛮女子,你……”一语未完,李秋水已然冲至近前,袍袖轻挥,喝道:“滚!”那僧人但觉大力涌来,沛沛然如泰山压顶,其势浑然不可抵御,大骇之下,足下马步立定,双掌奋力拍出。
“砰”的一声巨响,那僧人身处下坡,哪里挡得住李秋水这居高临下的一袖,马步虚浮,身子后仰,便要向后摔倒滚下。李秋水却是“咦”了一声,一阵风似地自七人身旁掠过,兀自留下话道:“内力不错!”换了常人只怕早已承受不住这等大力而全身骨折了。
那僧人手足无措,身子往后滚落,正自惊怒交迸,蓦地一股柔力传来,在自己腰下轻轻一托,立时将下坠巨力化去,却是吴子矜自身旁掠过,百忙中留得一句:“大师且小心些!”
那僧人立稳身形,转过头去,望着远处风驰电掣的二人身形,面『色』变幻莫测,良久,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江湖代有才人出,老衲却是老了。这少林寺不去也罢,免得徒增折辱。哲罗星师兄,令师弟之事,恕贫僧无能为力。”身后一名僧人高鼻碧眼,却是个胡人,闻言大惊道:“神山师兄,这是何等话来,你……你莫不成便要打退堂鼓了么?”其余诸僧却是尽皆摇头叹道:“神山师兄说的是,我等此行却可免了,哲罗星师兄还是尽早回天竺罢。”
却说吴子矜二人一路疾奔,待奔行至山下,沿着西向大路只行得半里,远远已然听见刀剑交击之声,吴子矜看得分明,数百名汉子刀剑齐举,将数十名身着淡青『色』、绿『色』斗篷女子团团围住,激烈厮杀,正是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群豪与一品堂高手合斗灵鹫宫诸女。另有两个身形盘旋飞舞,难分难解,却是木婉清与李依琪缠斗。灵鹫诸女寡不敌众,落了下风,形势既是危殆。一旁石凝霜负手而立,目光莹莹,似乎正不知『Сhā』手相助何方,见到吴子矜大喜,忙迎将上来,道:“你来得正好,那童姥虽是可恶,但终究是我逍遥一脉,是否要救上一救?”
李秋水目中精芒大盛,却是瞧出了石凝霜武功路数,心中大惊:“这女子得了师兄真传,却是多了个敌手,只怕此番要糟。”
吴子矜心念电转,忽地踏前一步,提气朗声道:“各位请先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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