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今天穿上了一身白。
雪白的绫缎上,绘着水墨画一般的掬花。每一缕的花瓣儿神态恣意,深浅过渡雅致精细,就连一瞬此等俗人,也不禁叹几句。
只是,横看竖看,她这等猴急一样的性子都与这件美服不怎么配。
所以也难怪月非天看到她时,会嘴角抽搐。
某人却明显没有自觉。
脑中正天马行空地想着,这里似乎不流行靠椅,如果似乎不流行靠椅,如果把毛毯铺在太师椅上,再搬来个大大的软枕,往上面一躺,实在应该很爽。
可是她实力不够,就算潇洒了,也有点赔笑。想想她家美人月的臭脸,只得将想这个打算搁置一旁。
局势已然全归美人月控制。
接下来,怎么玩……嘿嘿,一瞬我拭目以待。
月非天不方便露面,一切由李信全权负责。
他的方法其实很简单。
一个字——
诈!
在一瞬的期盼与众俘虏的不安中,李信登上了演武场高台。
他清了清嗓子,站在台上先是代表皓国,多云林军的进犯,发表了一系列的官面上的批判,然后就云林军中某些人狼子野心,成天经营些杀人放火,欺凌妇孺的勾当作了进一步的深刻揭示。
整个演武场空气顿时一片沉闷。
李信也不说话,就拿眼珠子瞪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玩儿了一会眼神威慑!
最后,他久违的恶霸样重现江湖,立着眉毛吼着,说云林军进犯皓国时,在冀州城外强X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而这位妇人的夫婿在冀州守卫战中立下了汗马功劳,却不幸以身报国了。今天将他们集中在这里,便是想为这位可怜的寡妇讨个公道云云。
一瞬嘴角狂抽,告诉自己,我什么都没听到什么也没听到。
虽然对美人月的腹黑早就有所了解,但她真没想到一个堂堂的皓国羽亲王……不对,是皓国皇帝陛下能干出这么不着调的事情来。
难怪自己二十一世纪新生美少女居然斗不过一个古人!
“来呀,将人请上来!”李信一声断喝。
就这演技,跟真的一样,搁现在就是个奥斯卡影帝候选人了。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一位打扮得花枝招照,偏偏又胖得堪比沈肥肥,一脸悲楚的妇人刘春花被士兵小心的扶了上来。
要说她的长相还勉强不错,就是脸上涂了粉……
涂了粉……
上台嘴一撇,咧出一个扭曲的哭相。明显看出她脸上有粉屑簌簌的飘落……如六月飞雪!
妈呀!
一瞬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身后的幽夜幽皇忙帮她拍背。
春花……好名字!
叫秋月更好听,站那就跟一个圆似的。
好半天才回过气来,一瞬脸都彻底绿了。
收回视线微微一扫下面,看来众人的审美跟她没有太大鸿沟,真服了美人月从哪儿找出这么一个极品来。
那六月飞霜女刘春花开始在台上声泪俱下的哭诉云林军人的暴行。
一声声似杜鹃啼血……
一句句若梨花带雨……
当然,这是一瞬往好处想,加以美化了,实际上是——
真的开始下起小雨了,雨水无情地划过六月飞霜女的面容,嘴上血红血红的胭脂在雨水中,化作血水一般滴下……
满面白粉不再飞霜,却被雨水冲出数道黄褐色的痕迹来。
白白黄黄的,十分可怖!
嗖的一下,一瞬全身的血都往上涌!
还有飞霜女十分敬业,丝毫没有受雨水的影响,更加掷地有声地用刺激人耳膜的恐怖声音在痛斥恶贼的累累罪状,例如:
“不仅几个人强要了奴家的身子,还抢走了奴家戒指三枚,手镯二副,耳坠……”
“四、五个大男人将奴家脱得精光绑在床上,急色的轮番扑上,一边还拿走了锅子一个,胭脂一盒,大红肚兜一条,铺盖一套……”
“铲子一个,竹竿树根……”
“还有……我男人的一条裤衩……”
“还有……”
这一堪比窦娥冤的哭诉,就整整来了一个时辰——还没有要停下的趋势……连头顶着华罗大盖伞,坐在太师椅上喝着茶水,嗑着瓜子的一瞬也受不了了。
一瞬没悔死,心里咒死了自己千万百遍。
你就是一猪,比猪还笨的猪。
居然死缠烂打的缠着美人要来受这种活罪。早知道会是这样一种情形,就算继续陪她家美人滚床单,也没有这么惨啊!
呜……还要不要人活了。
这些台词,不会是出自于她家美人月的手笔吧,就这水准也太让人唏嘘个了。
她受不了,下面的俘虏就更苦了,头顶着雨丝儿,却不得不站得笔直地听飞霜女近乎于鬼哭狼嚎般的痛诉声……
众人在心底都有同一个呼声——
“大姐、大婶,姑奶奶,你快找出那几只没眼的混蛋宰了解恨吧——只求你别说了!”
换个形势,换个地方,下面的一众人等估计早冲上去揍人了。
可,这是在人家的地盘,自己一方又是俘虏,而台上的却是敌军的遗孀,所以,众人只能呆呆在雨水中站着,硬着头皮听飞霜女口沫横飞。
众俘虏已经纷纷在心里问候起人祖宗来,而问候的最多的并非飞霜女,而是——干了那个寡妇的几个士兵!
他妈的,这几人都什么狗ρi眼光?!
云林国的脸,都快被这几个王八蛋给丢光了,就算找只母猪来上,也比台上那样也能叫女人的奇怪生物强吧!!!
胭脂也要抢……
竹竿也不放过……
最后连她男人的裤衩…………
太不要脸了!
后来,台下一双双眼睛简直堪比冰岛的火山——既喷火又喷冰,不烧死人也得冻伤半条命!
估计若是此刻报出那几人名字,不用皓军动手,便会先被台下愤怒至极的云林俘虏们先掐死。
一瞬哀怨的眼神瞄向了李信。
李信看看火候,觉得也差不多了,冲身旁的副将点了点头。
副将上前一步,在众人的隐隐期盼中,终于拦下了话头,“刘氏,你说说……那些士兵的年纪是多大?长相如何?”
“回将军的话,奴家当时惊吓过度,不记得长相,只记得几个人都约摸不到三十岁的样子……”被打断的飞霜女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模样。
”没关系,你看——云林军中所有三十以下人都在下面,欺负你的人也一定在其中!”
“……人太多了,奴家一时认不清。”
“没事,你慢慢认。”
飞霜女在台上左右走了一圈,回来对副将道:“将军,奴家记得其中一人的下身处又一大块黑痣,如果能让他们脱……奴家自然认得出来。”
一瞬又呛到了。
什么女人嘛?强Jian自己的男人长相不记得,却记得对方下身一块黑痣……强悍!
副将“唰”的一转身,威严喝道:“全体肃静!相信大家也都听明白了,不要耽误时间,检查过后,与之无关的人可以回营休息。现在,所有人都给我听清楚了——全部脱掉裤子,然后一排排跪下,从第一排开始!”
台下多是普通的士兵,原先以为自己被找来是开刀的,却不料只是简单被骂了几句,然后找出那几个丢自个国家脸的混蛋——加上之前听飞霜女那顿哭诉早就忍耐不住,听得能回去休息,当下精神一振。
于是,当下一排排的人开始褪下裤子,齐刷刷的跪了下去……
比起女人来,只怕男人更怕在大庭广众之下溜大鸟儿,但面子、尊严再重要,跟性命比起来,就只能算个屁——放了拉倒!
更何况,又不是自己一个人。
谁怕谁?
虱子多了不痒痒……
在众人开始行动之前,一瞬头顶的华罗盖伞开始放下层层厚帐……将她遮得严严实实的,半点看不到外面。
一瞬气得咬牙暗恨。
乖乖隆个咚,亏她刚才还暗暗激动了一小把。
(某猴几瞪着眼,冲着一瞬晃了半天手指头,想说什么,又全给憋了回去,最后还是没忍住:“臭宝宝,你不纯洁了哦!”)
一瞬大怒,一巴掌呼过来,“你纯洁?躲一旁偷看个毛?”
“……我这不是担心你出轨嘛!”某猴几猴眼睁得跟鹌鹑蛋似地看着台下,说着超级没有说服力的话。
“死色猴——”
殴飞!)—
想也知道,美人月虽然定下此计,但既然让她来看热闹,这一后者,嘿嘿……自然早准备好了。
以回头,对上幽夜幽皇似笑非笑的眼神。
小脸,“腾”的一下红了。
看着她依赖你猴急样儿,幽皇舔了舔舌头往上凑,贴着耳根道:“主人想看的话,今晚小皇就到你房中让你好好瞧瞧,好不好?”
脸红得顿时跟猴ρi股有得一拼,一手甩开。
“去死!”
月非天没有料错,云林皇子轩辕剑正在这群俘虏中。
此时,之前排队时被皓军硬从轩辕剑身边拉开的太子伴读于阳终于一下子明白了皓军葫芦里面埋得是什么药了。一边大呼上当,一边却看见四周的人纷纷祼着下身跪了下去……任皓军士兵验着。
心一沉
糟了!
一时心乱,衡量利弊,却还是无奈,最终也只能随大流脱裤跪下,却忍不住往殿下那边看下去。
这一看,果然……
于阳感觉心脏倏地停止了跳动。
整个场地上,只有三四个人没有解裤跪下——殿下和殿下身边那几个侍卫!
紧接着,更糟!
于阳感觉自己快晕了,恨不得冲上去打那几个侍卫几巴掌。
原来,那几个侍卫发觉自己几人站着太突兀,而一个终于反应过来的也似乎隐隐觉得不对,正试图劝轩辕剑跪下去。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某猴觉得应该是五十两,正好买到轩辕剑激活码……此地无银五十两,一挖挖出轩辕剑!如何?)
于阳哪还有丝毫儒雅风度,他此刻只想指着这几个侍卫大骂,猪,他妈的都是群蠢猪!养头猪都比养这群笨蛋强!
最终,轩辕剑和那几个心腹侍卫都被从人堆里拽了出来。
而回头率太频的于阳,同样被揪了出来……
冀州城总兵府中,轩辕剑狠狠地瞪着在那里一脸淡淡的月非天——他何尝没有发觉皓军的奸计,甚至还在于阳之前。
但他能跪么?!
更不用说,还是脱了裤子跪在众目睽睽之下,若传了出去,他轩辕剑就该是抹脖子自尽,而不是此时站在冀州总兵府内了。
这一招,太损了!
太卑鄙了!
太不讲究皇家气度了。
此招,根本没有给对手留任何余地!
“我就是轩辕剑,你想如何?”
卷四 第三十四章 浮云做筷子
好一个步步为营,请君入瓮!
只是可怜了本殿下,怎得如此命运不济,被活抓了不说,还当猴耍,当鳖捉,当软柿子捏!
可……输人不输阵,落第不落魄。
轩辕剑我虽当了俘虏,但云林国皇家气派不能丢。
“轩辕小儿,取对我王无礼!”
“还不跪下!”
李信等一干得力手下在旁边怒喝,上前就要动手。
月非天没说话,扬手止住手下,淡淡地看着眼前少年。
一股无人可敌,睥睨群雄的霸气充溢了全身,在那目光的注视下,轩辕剑少年天生的豪气被彻底激发了……
猛地抬眼对上那双盈盈的眼眸,他却愕然睁大眼,死死得盯着月非天的脸。一切仿佛都静止了,他保持着自己上一刻的姿势。
房内人不少,他能看见的,却只有一双眸子,聚集他全部注意力的,看入眼中的,也只得这一双眸子。
清澈明净,不染红尘。
一双人间最冷酷的双目,一双红尘最无垢的血色清瞳。
那双眼睛闪着不似凡人的妖异光芒,宛若一片血色的海洋将他深深吸引,眼前仿佛有千万朵血红妖艳的曼珠沙华霎时绽放,一时又引来大群的血色蝴蝶在花丛间穿梭飞舞……
待到轩辕剑意识到自己产生了幻觉,他已经浑身麻痹动不得了。
“……”
“喂!死了没有?”一具呈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瞬蹲在那一具呈“大”字型躺在地砖上的人旁边,手上拿了一根小树枝,无比熟稔地朝那一具倒毙的“路倒尸”戳戳。
月非天按额头。
……头疼!
这丫头真跟猴子一样,总在不对的时间,不对的地点,不对的人群中傻乎乎地蹦跶出来——坏事。
简直就是天下最不听话的小笨猴子。
“你跑出来干什么?”
“喂,你要戳我戳到什么时候?”
两个皇家高贵男子暴跳起来同时怒喝,轩辕剑情绪激动之下,都没发觉自己又能动了。
这也太不讲究皇家礼仪了。
这火爆场面,害得一瞬差点下意识地去紧鞋带,免得别来不及逃命。
“你们——”
想开口抗疫的某宝宝瞬间感觉到大厅内刺骨的寒意,顿时后面跟着的话全部咽回腹中,灰溜溜闪到一旁做鸵鸟,却顺势不肯离开。
她家美人月这种级数的寒气散发出来,简直比火冒三丈,暴跳如雷还要可怕……看来,他真生气了!
不过话说回来,该死的,怎么意见了美人月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
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
登了帝位的他,一下子变得陌生了许多。
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沫,现实就是如此叫人无奈吗?
月非天是横惯了的人,也不搭理她。
轩辕剑不是笨蛋,马上明白过来,刚跑出来的这莫名其妙的丫头竟无意中救了自己,不由投过去感激一瞥。
如果他现在知道眼前的这小黄毛丫头便是害自己云林国四十万大军泡洪水的罪魁祸首,只怕不是眼神而是一把把寒芒刺骨的眼刀了。
怒瞪眼前人:“想不到堂堂皓国陛下居然还用幻术惑人。”
任皓国帝位变更之事,他自然已然知晓。
月非天冷笑:“你想不到的事还多着呢,例如……云林王病危……”
“你说什么?”
轩辕剑明显一怔。眼睛里,露出了一种不能置信般的神情,惊讶、急怒、绝望……屈辱。
不信?!
月非天手轻轻一扬,一份密报丢在轩辕剑面前。
轩辕剑告诉自己不要相信,哪怕一个字也不能相信,这一定是敌人的奸计,好扰乱自己心神,可……手一阵不能控制的颤栗,捡起那张薄薄的纸片。
似有千钧之重。
纸上只有很简单的几句话,其中触目惊心的一行字——“云林王病危,四皇子欲趁内乱夺位……”
父皇病危?!
怎么可能?虽然身体欠佳,但决不至于短短数十日竟……病危?
“不可能——!”轩辕剑一拳砸在地上,怒吼。
一股压抑的气息紧紧困在他周围,让他觉得像被人扼住了脖子般呼吸艰难。
一瞬间,屋内被极可怕的死寂笼罩。
然而他能安居云林皇储之位,见识反应都不同常人,再瞄了一眼纸上内容,大笑:“月非天,你敢欺我云林皇室无人?”
“你觉得,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侮辱你?”月非天神情淡淡地道:“照我以往作风,在你说这样的话后,本该好好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欺辱,反正云林皇位即将易主,你空顶着的太子之位……早已名存实亡。”
“你——”
轩辕剑死盯着月非天的脸,想从那上面找出哪怕一丝撒谎的气息,可惜,没有。月非天脸色虽冰冷,但绝不是在说笑。
“我不信……”轩辕剑脑袋嗡一声大响,脸色刷得发白。
月非天没理他,继续往下说:“况且,你举兵四十万进犯我国,最后却铩羽而归,连自己都被俘,此事若传回云林国内,哼哼……事关云林皇室颜面,你猜你的好四弟会怎么说?”
轩辕剑心凉到底。
任何东西,只要跟皇室颜面一挂上钩,就无了回旋余地。
到时,莫说是皇位,只怕连自己性命都不能保住。
自己那个同父异母的四弟向来心狠手辣,若非是国师一直压制着他,夺位之争早就展开了。
国师……
想到萧寒夜,轩辕剑心中莫名的一痛。
洪水袭来时,他与国师分散了,那人也不知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为什么不见他来相救自己?
“轩辕皇子……”看着他在发呆,李信好心提醒了一声。
轩辕剑抬起了头。
比起父子之亲,眼下让他更伤神的却是,如何保全自己与宫中母后的性命。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一旦让小四登位,他这战败的前太子,即使月非天不杀他。自己以及自己这一派人马,绝对也只会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处境。
眼下,唯一的转机便是……
“月陛下,轩辕愿与陛下结为兄弟盟友之国,不论你我两国帝位传袭,彼此永不言战,同仇敌忾如何?”
月非天不置可否,端起手边清茶喝了一口。
李信跟他日久,自然明白他的心思。跨上前一步,嘿嘿笑了一声:“轩辕皇子,果然心怀大志。不过你现在自身尚且难保,却去空想日后,不是有点可笑吗?再者,你兴兵进犯我国,难道我们就白白让你们欺负了去不成?”
明明损兵折将的是己方。
轩辕剑有苦难言,他自幼接受帝王学说教育,心思转得极快。
微一错愕,打量着月非天一眼,已经镇定下来,露出好看的笑容,“我们云林小国,怎么敢和皓国这样的强国相提并论?更不要说我欠了月陛下一个大人请。盟友的意思,其实是皓国为主,云林为辅。”
一阵沉默。
月非天还是没有出声。
轩辕剑咬牙:“只要我可以登上云林王位,从今以后,云林会参照属国的标准,年年向皓国进贡。凡对皓国不利不敬者,也就是我云林的敌人,我云林当助皓国共伐之。”
“不是参照属国,而根本就是属国。”月非天补了句。
轩辕剑沉默下来。
如果答应下来,就等于拱手将云林送给皓国。他呕心沥血所谋求的王位,岂不是一纸空文?
月非天不理会他的沉默,继续说道:“皓国不会干涉云林皇权,这点你放心。而且,现在你四弟在京中大权在握,你想要重新夺权只怕没那么容易,我,可以帮你!良禽择木而栖,这话很有道理,对不对?”
可以拒绝吗?!
感觉到周围众人的杀气,轩辕剑苦笑。
这个时候可不是什么“择木而栖”的问题,而是不点头,恐怕脑袋马上就不保的问题。
他不能死在这里,他还有国师。
国师大人一定会有办法的。
“我如何相信你?”云林国兵强马壮,皇位继承哪是一个外人掌握得了的。
月非天看了身后一个青衣侍从一眼。
那人闪身出去,不一会捧着个锦盒进来。
一双镶玉的普通竹木筷子放在黑色的丝绸绒子上,毫不起眼。
轩辕剑却看着吓了一跳,凑近仔细看,上面果然还有一排小字,“你居然能将小四吃饭用的筷子弄到手……”
这双看似普通的竹筷的东西,正是用云林国的国中之宝,一百年才生长不过纸摸半尺长的——
浮云神木制成的浮云筷!
浮云神木生长于九山之巅,以此神木制成的筷子经常使用,不但有延年益寿,增肌活血之功,最重要的一点便是——防毒。
任何天下奇毒,在浮云筷子下也无所遁形。
所以,从先祖以来,云林国每一位皇子降生时,都会得到一双浮云神木制成的筷子作为护身之宝,皇子身份的象征与证明。此筷之重要,几乎都可称之为“筷在人在”这么夸张了。
如今,轩辕小四的要命东西居然落到了月非天之手。
而且,绝对不是仿制品!
是货真价实的小四的浮云筷子。
“你……怎么办到的?”
月非天漫不经心道:“格人有各人的方法,轩辕殿下不会是想打探我的底细吧?实话说,只要我想下毒,别说你家小四,就算是藏在天曜皇宫的宁王元昊,也逃不脱!”
开什么玩笑,老子做事还要向你轩辕小儿报备不成?全让你知道机巧了,下回还有什么东西好玩。
“……”
“殿下可以慢慢想,不过,一切若等轩辕四皇子掌握了全局,只怕到时殿下想清楚了也无力回天了。”李信在一旁扮演着谆谆善诱的角色。
“好!”
轩辕剑知道事情迫在眉睫,由不得自己犹豫,签下自己大名,然后站直身体,整容敛眉,按照大礼,向月非天拜了三拜。
月非天也坐直了身子,端然接受了他三拜。
皓国与云林的城下之盟正式签订。
月非天之所以一定要活捉轩辕剑,要的就是这样的承诺。若是轩辕剑死了,还会有新的云林皇子接任皇位,说不定很快兴兵复仇。但如果得他如此承诺,以云林人的骄傲守信便可保皓云两国边境几十载和平。
更何况,他还有后招。
嘿嘿……虽然被笨丫头坏了点事,但初期效果还是达到了。
想到这里,又转头狠狠瞪了一瞬一眼。
一瞬蹲在一旁,在一边早已经听傻看傻了。
看看之前还打得你死我活的,过节满坑满谷的两人,都这么步田地了,一转眼,居然又可以握手言和,还能找到合作的契机,古代皇族这因地制宜的决断力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心中产生了些许混乱,那些个为之拼命的士兵们以自己生命为代价,换来的就是这些东西吗?
值吗?
可不管她心里怎么想,经此一役后,天下局势将发生质的变化。
世界上许多事情往往是轰轰烈烈的开始,扣人心弦的演变,最后静静的悄然落幕。
这场后来被史官记载进书册的皓云两国之战也是如此。
还没从皓国与云林秘密结盟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另一个倏然而至的消息又将一瞬送上了云端。
简直有点飘飘的,不知所然了。
那场冲垮云林大营的洪水,飞流直下三千尺,势不可挡,一路上虽也毁了不少农田房舍,但无巧不巧的是,它也同时冲掉了正在下游与玄离国作战的天曜军储备仓。
——里面存放着天曜大军大部分军粮和全部“火神丸二号”。
一场原以为旷日持久的战争,给战乱中的人们带来了一线曙光。
战争,可能提前结束吗?!
卷四 第三十五章 美人月卜卦
可惜,战争还未结束,另一件更头疼地事先缠上了好不容易重逢在一起的这对小情人。
“美人月……”
“嗯?”
“那个云林皇帝突然病危,是你干的吗?”
月非天一怔,转眼望着一瞬,“你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
“……我看着刚才在大厅,那个轩辕剑转身出去时,眼神里分明闪过一丝怨毒,他肯定是怀疑云林皇帝病危是你下的手。”
月非天有些惊奇。
手摸上了一瞬的小脸,一瞬把脸在月非天手上蹭了蹭。
“我家丫头真长进不少啊,连这种事都能发现了。”
一瞬白了他一眼。
我有那么笨吗?
有些不放心,“你小心点那个皇子。”
“放心!”月非天靠过来在一瞬唇边印了一吻,笑道:“轩辕剑并不笨,他一回云林便会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不用担心了。”
一瞬听出味来了,奇道:“难道下毒的另有其人?是轩辕家小四?”
月非天摇了摇头。
“那是谁?”某不爱动脑的宝宝索性直接问。
“……同一人。”
“什么?”
月非天淡而绝美的笑颜中闪过一丝刺骨的寒光,“与不久前害我父皇的是同一人,用的也是同一种手法……也不知他们如何做到的,令心脏麻痹痉挛,口喷鲜血,心力衰竭,撑不了多长时间便……”
这消息实在够震撼。
一瞬大脑停机数息,蹙起秀眉,愣愣道:“你——确定?”听这个症状,有点类似现代,俗称“心肌梗塞”的病。
“对!为此,我特意让摹云跑了一趟云林国都,确认的消息是他传回来的。”
一瞬瘪嘴道:“是谁?是谁会这么做?”
好像很复杂的样子。
“暗下黑手谋杀了皓国与云林的王,其本意不过是为了让两国大乱,众皇子争权,浑水之中才可摸鱼,所以,这一切对谁最有利,当然谁就是下手之人。”
“究竟是谁?”一瞬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你也认得。”
“是熟人?”一瞬黑眸微转,猜道:“难道是箫妖孽?”
月非天摇头。
“对哦,这只妖不可能害本国的王……难道是龙影天?”
月非天叹气。
“难道……”一瞬瞪大眼睛:“不会是元……元昊吧?”
月非天看了她一眼,宠溺地拍拍她吹弹可破的可爱脸蛋,“知道外面现在传说你什么吗?说你是绝世无双,睿智无双的羽妃啊,怎么只要在我身边,你就会变笨十倍呢?要说你就是引水击垮云林四十万大军,又让天曜大军陷入困境的人,还真没人会相信了。”
一瞬更急,“真是他?那怎么办?他……”
月非天截住一瞬的话,将她拉到自己腿上,柔声问:“傻丫头,为什么如此焦虑?”
一瞬沉默良久,咬着下唇道:“元昊的人能混进两国皇宫对王下手,他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对。”
一瞬感觉无力,索性挨进月非天怀里,不肯抬起眼睛,半天才闷声道:“美人月……”
“我在这。”
“你很强对不对?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月非天大笑,抚摸着一瞬柔软的青丝,低头亲了她一口,“小笨蛋!”
人真是蟑螂有一拼的动物,适应能力贼强!
对于两人间的亲密,一瞬由刚开始的别别扭扭,到现在的坦然自若,好像也没花多长时间。
见他星眸闪烁,贵气非凡,满心的甜蜜像快溢出来似的,不由自主挨上去,正要也在他耳垂上反咬一口,一瞬的目光却被一点银白吸引了过去。
“不要动你头上有一根白头发。”
一瞬伸手把头发拽了下来。
“惨了,我忘了,有人说白头发拔一根张十根,可怜年纪轻轻就长白头发了。”
一瞬看着那根头发,一脸惋惜的样子。
月非天翻了个大白眼,看一瞬跟看白痴似的。
一瞬让那白眼瞪得很莫名其妙,半晌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脸一黑……惨了!猪啊!竟然忘了月美人原本就是一头银发了。
连忙奉上一枚大大的讨好笑颜,亡羊补牢,有胜于无。
月非天不理,转头。
一瞬的小脸果然又凑了过来。
月非天笑。
笑容像雪花一样美丽。
这才是他的傻丫头,那个永远快快乐乐,唠唠叨叨,心地善良的傻丫头。
眼前一亮,隐隐有道浅蓝色光华从怀中射出。
月非天一怔。
怀中的一瞬身子开始变得晶莹光灿,浅蓝色光芒似乎自她体内发出,如幽夜中的明珠一般,全身竟隐隐透明。
“丫头,你怎么了?”月非天大惊,抓着一瞬猛摇。
好半晌——
一瞬才似在梦中醒来一般,一脸茫然地望着神色紧张的月非天,“我……怎么了?”
“不知道,你身体突然发出道浅蓝光芒……”
“呃?从我体内发出的?”一瞬收敛了笑容,挠挠头困惑不已。
怎么说得好像成了外星人似的。
月非天坐下来,清莹的手指头敲着桌子,不知又在盘算着什么。半晌,问道:“这样的情形以前出现过没有?”
一瞬摇头。
月非天皱眉,一脸的冰冷相。
“怎么了?”
月非天没回话,脸色臭臭的。
那道浅蓝光芒闪过时,他似乎有种感觉,怀中抱着的一瞬突然变得非常不真实,好像就会虽是消失一般。
消失……
对,就是这种感觉!
下意识地,更加紧的握住的一瞬的手。
一瞬不解,也握紧了月非天的手,想给他一点安慰,“不要紧的,只是发了下光而已嘛……可能,可能只是自然现象,例如什么离子光波传递啊,或者一种雷雨前的放电现象,正好……嗯,这个正好与我的身体产生了磁极什么的,你别想歪了。”
“……也许,与咒符有关。”月非天嵌着牙缝吐出这么一句。
一瞬咦了一声,神色微变,“符咒?真有这种东西?”
月非天沉重地点头。
一瞬却忍不住闷笑起来:“怎么可能?哈哈……谁会用这种无聊迷信的东西来对付我?我可是天下第一聪明的一瞬耶,那些什么符啊咒啊的,只是糊弄小孩子的玩意儿,世上那还会真有这种妖术?用科学理论根本论证不了嘛!”
“我倒不知道你口里常常唠叨的科学是什么东西。”月非天反问,“我只想提醒天下第一聪明的丫头,不要忘记你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呃——!
这个倒很难解释。
不过,也并非解释不了。
据说是,箫妖孽施道术将她从自己的时空中硬拽过来……当时,她正巧被个小宝马撞飞到半空中。
施道术——
硬拽过来——
一瞬挠挠头,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又像隔了层迷雾般抓摸不到。
月非天更绝。
直接去沐浴更衣,然后招侍人进来,奉上卦签,要为一瞬算命。
沐浴,焚香,祷告——
这些都是起卦的必要仪式。
房间里燃上上好的檀香,香雾袅袅,令人闻之心旷神怡。
沐浴过的月非天长发简单的松松扎起,银色春衫轻薄服帖,端坐于华贵椅中,说不出的气定神闲,道不尽的风华绝代。
一瞬觉得自己都有点醉了。
香不醉人,人自醉。
“好!”月非天将那叠六十四卦签在桌上一抹,起手,“来,抽签。”
一瞬登时来了兴致,“美人月,你还会这种东西啊?”
月非天淡淡地摆弄着桌上卦签:“我会的东西还多着呢,一时半会的,你哪能都知道。”
一瞬随手抽出一卦。
算命,第九卦。
月非天看向一瞬的眼神复杂莫名,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这卦说什么?”一瞬被他看得心头惴惴。
自己手背到不会抽了个下下之卦吧?
看月非天不出声,一瞬又问了一遍。
月非天忽然一推卦签,赌气怒道:“不算了!”
从来没见月非天如此气急败坏过,一瞬看着他傻了……
察觉到自己失态,月非天马上冷静下来并迅速解释分析:也不一定是那种解释呀!也许……大概……
定是另外一种可能!
一定!
正在这时,门外侍从进来回报,李信有急事求见!
月非天“噔”的一声站起来,丢下还在发呆的一瞬出门而去。
卦象显示“九”——
若论命运,则喻示九九归元,化为虚无!
一瞬……会消失?!不,不会的,他一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傻丫头是他的,谁也夺不走。
外面风一吹,头脑有些冷静下来,随口问了句:“李信说何事?”
侍从伺候月非天多年,早已成精,从看到自家主子的第一眼起,他便敏锐感觉到主子身遭气瀑迅速降冷,杀气骤现,不敢啰嗦,一句话回道:“李大将军说,刚发现又有十几人被挖心抛尸在城里。”
月非天猛地顿住身形,目光已可比拟千年寒冰。
那侍从感觉到这强大寒流,吓得差点忍不住一溜烟落荒而逃。
卷四 第三十六章 妖孽高一丈
一地血红。
死气森森。
冰冷的地上一字排开着十来具皓军士兵的尸体。
气氛充斥着凝重且血腥残忍的味道。
副将齐大个子带着几个军士看着这些早前还是袍泽的兄弟如今手足冰冷,心脏全无的奇惨死状,无一人不是满脸愤怒,握紧的指头仿佛也欲裂开般劈里啪啦的爆响。
这十来具尸体便是他巡城时发现的。
城头一角忽然响起骚乱,大将军李信带着侍从拥着一位银衣美人而来。
齐大个子几人顿时有些呆了,一个个直着眼珠子,手脚僵硬,嘴张得大大的看着那位清丽脱俗的银衣美人。
动也不动,有些傻,像呆瓜。
天啊天啊!九天的谪仙大白天居然就下凡了。
银衣美人自然是月非天。
月非天也不言语,自顾自向那十来具士兵尸体而去,眉头皱得高高的。
一边侍从忙上前替他揭开尸布,一具一具仔细观察了许久,其中一具尸体竟一对眼珠凸出了一半,瞪得仿佛碰一下就会炸裂。
月非天脸色颇为难看,问道,已损失了多少人?
“回主子,加上这一次,已经是第三次了,死了上百条性命。”月非天暂且不想公开身份,李信也只得含含糊糊地以“主子”二字代之。
“死得蹊跷……”
月非天对着那一排尸体扫射了几眼,一股冰寒彻骨的味道霎时让周遭的人觉得冻彻心脾。
“李信,你以为如何?”月非天问。
齐大个子见那银衣美人居然敢直呼大将军的名讳,心下吃惊不了。
暗忖:这人究竟是谁?
李信上前一步,躬身道:“看此人手法,与袭击紫轩的人如出一辙,肯定是同一人所为,而且……紫轩死时也是正面一击致命,连还手都来不及——死不瞑目,所以,信当时便怀疑,这不应该是外人所为!”
“将军,您是说——”齐大个子目睁欲裂,“我们冀州城出了奸细!这些兄弟是死在自己人手里?!”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是——奸细?!
冀州城内传出这等凶杀血案,手法残忍血腥,早在军中传开,众说纷纭。有人说是云林杀手,更多的人说是狐仙树怪,或者精怪鬼魅作乱,但没有人料到竟会是自己人动的手……
一群彪悍的儿郎顿时人人怒吼出声,恨不能马上抓出那个奸细将他碎尸万段。既然为军,经过无数血火的洗礼,自然也做好了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的准备,好歹是男儿英雄气概一场,为国捐躯,但白白的死在自己人手里算什么?
难怪之前那些人死不瞑目……
冤啊!
月非天点点头,看了李信一眼,信步走到一边城墙往下望。
李信跟上来。
百步之遥,顿时只有他们二人。
“你想到了什么?”
“是。以微臣所见,此人手法干净利落,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而且善于隐藏气息,能在人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给予致命一击,可见心机城府也不同于一般人。”
“所以呢——”
“紫轩遇难时,以死亡的时辰来看,正是末将拿火神丸前去炸山,瞬姑娘带军抗敌之时,人人都忙得焦头烂额,所以,这个杀手必须具备两个条件。一:很清楚我军布防,了解我军的一举一动,清楚紫轩他们的薄弱环节;二则……必须有动手的时间。”
月非天点点头。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不愧是心思谨密,滴水不漏的飞将军。”
李信惶恐,躬身道;“微臣惭愧!”
“当时……你为什么没说?那傻丫头可一直认定了是箫夜寒所为,恨得他牙直痒痒呢。”
“……”李信微一迟疑,压低声音道:“因为臣怀疑……那凶手当时就在我们其中之一。臣怕万一张扬开来,那人会狗急跳墙对瞬姑娘不利。”
月非天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拍拍李信的肩,“做得好!不论何时,保护一瞬的性命这一点比其它更为重要。”
李信心中升起一丝疑惑:“陛下已有所觉?”
月非天嘴角的那丝微笑,变了。
带点冷。
有点酷。
“陛下一眼便看出其中技巧,实在令微臣佩服。”
“那是。”月非天毫不心虚地接受了赞美,“本皇是天才嘛。”
一阵小冷风吹过——
李信无语了……
“你怀疑谁?”月非天问。
“当时唯一有空闲时间的人……还有,这个是……”李信凑上前,低低在月非天耳边说了几句话,并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一物奉了上去。
“陛下准备怎么做?要微臣立刻动手吗?”李信摩拳擦掌。
“先勿打草惊蛇。”月非天唇凝冷笑,“看看情形再说。”
我都没激动呢,你激动个什么劲……
“……是。”
…………
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在房内的一瞬发着呆。
正在这时——
好似……一场梦!
周身,浅蓝色的光芒倏地再现……
一道、两道、几十道、上百道的浅蓝光芒旋转着在一瞬周围飞舞闪烁,如银蛇狂舞。
幽幽莹莹的蓝芒闪烁不定,在她长发,衣襟上下游走!
几乎将一瞬包裹在一片蓝芒之中。
望着满屋似有生命的蓝芒。
“来……来人啊……”
幽皇刚巧进来,一见屋内情形吓得一蹦三尺高。
“主人,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想冲进来,那些蓝芒光焰更炽,竟让他寸步难行。
一瞬猛然转头望着幽皇,“我曾经见过这蓝光!小皇,小皇,快……快救我!”刹那间的功夫,声音竟已惊骇得有些嘶哑。
蓝芒精灵般旋舞于她的唇角。
“小皇……小夜……美、美人月……”
听到动静的幽夜早冲了进来,一见这情景也惊怔当场。
他运起全身功力,真气护体想闯过来,可惜跟幽皇同一命运。
蓝芒愈炽,一瞬身体渐渐透明,恍若要消失在光芒之中。
要死了吗?
一瞬仰望着天空,大雁南飞。
破风一声啸响!
一道银光刺亮眼帘!
寒雪飞洒!
晶莹的飞雪咆哮这拍打着蓝芒,愤怒的雪花竟将一道道蓝芒包裹着一一吞噬。
一瞬大喜,“美人月!”
>_ 美人。
月非天没有现身,房内三人一见道道蓝芒与漫天雪花斗法一般,在空中狂啸飞舞,此消彼长。
雪花越来越盛,蓝芒一点点在空中消失。
一瞬皱起眉,一种怪异的感觉在心里一闪而过。
她侧过头,努力想抓住这种奇异的闪念,不经意间,却忽然透过那渐渐消失中的蓝芒看到——
如烟雾般迷茫的夜色里。
十三盏七彩琉璃灯下。
鬼魅般婆娑的树影旁。
一个邪美暗绿如地狱使者般的身影。
他的眉间隐隐有股幽暗之气,嘴唇却诡异得血样的鲜红。
狂肆的眼神!
一身黑纱长裳随风飞舞。
箫、妖、孽!!!
一瞬惊呼出口,“我……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那道浅蓝光芒……
记得第一次见到时,自己正被小宝马撞得一飞冲天,然后呈抛物线状向下自由落体时,便出现过这道诡异蓝芒。她却没有留意,以为只不过是每个人临死前,走入冥界的必然现象,但此时,她愕然发现,或者,就是这些古怪的,流光烁彩的蓝芒是将她带入这个异世的缘由也未可知。
蓝芒中的箫妖孽大笑。
“月非天不错啊!居然用皓国水圣师的力量在小丫头身边设下结界,可惜……在本国师面前只算班门弄斧。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哈哈哈哈哈……”
箫妖孽的纵情大笑却是寂静的,一点声息也没有。
实在太诡异了!
一瞬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否在梦里。
待她再望去——房间里竟然什么也没有了!别说箫妖孽与蓝色光芒,连雪花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幽夜幽皇两人与她三人坐在地上大眼瞪小眼。
“奇怪!你们……刚才看到什么了吗?”
一瞬一脸姹紫嫣红,颤着音儿问。
难道她大白天在发梦?连小夜小皇也入梦中来了?或者,真的是她的幻觉?可,刚才明明如此强烈的存在感……
幽夜幽皇白了嘴唇,张了半天也没能出声,只用更恐怖的目光看着她……后面。
一瞬惊怔。
猛地回头——
一团蓝黑如墨的东西瞬间将她吞没。
卷四 第三十七章 小月买姻缘
月非天从来没这么心烦过。
自从遇见了一瞬这家伙,他每日都有些烦躁不安了。
一会儿不见她的踪影,就莫名其妙发慌,找着了她,发现她说不定又正朝着别人笑,又会忍不住发起怒来。
只要一涉及一瞬,自己仿佛就不像自己了,一门心思都只能兜着她转,被牵过来,又牵过去,控制不了,情难自禁。
早知如此,当初遇见时便应该一掌拍死拉倒,除了这个祸害,让她再无法左右自己。
这个傻丫头,真是活生生一个害人精。
天生爱惹祸,爱闯祸……心绪乱纷纷的,望着手中物事,月非天简直觉得自己快疯了。
一段艳艳的精致红绳,静静地被捏在手心。
他——
名震天下的黄泉阁主。
皓国高高在上的王。
江湖传说中的血腥魔头银发美人。
居然……居然会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傻小子一样,路过冀州城的月老庙时,只因多看了这红绳一眼……然后,听那望着他直流口水的小摊老板娘说,这叫啥姻缘绳,送给心爱的人可保姻缘美满,保身体康泰,保一世平安,很灵的。
于是,某人就眼巴巴的在李信等下臣前面买了下来。
一个大男人,买礼物。
还是买这种……女孩子最见不得的东西——姻缘红线。
唔……好丢脸!
奶奶个熊,他从来不知自己脸皮有这么薄,脸上一下子烫到不行,都烧起来了。
跟着傻丫头时间长了,他居然也已是满口粗话。
从来不知可以如此喜欢一个人。
这傻丫头已经是他心头上的一块肉,分不得,割不得,爱到了骨血里,要硬生生取走,那真比了结了他的性命还叫人难以承受。
害我这么难受,哼,坏丫头,今晚我绝对要让你在床上哭着求饶!
这么一想,月非天心情又轻松了许多,连身后跟着的那些臣下们还傻傻呆呆的目光也觉得没那么刺眼了。
回到总兵府后院时,月非天的指节握得都发白了。
眼前的一切……
他愣愣地站在门口,整个人完全呆滞。
房内空无一人,连一直跟在一瞬身旁的幽皇幽夜也不在,只余下一张破碎的符纸孤零零地飘落地上。
一瞬间,世界死寂般的沉默。
他的傻丫头呢?那个笨蛋呢?
心,瞬间冷到了极点!
月非天那一刻,只想杀了自己。
刚刚还好好地,自己不过是离开了一下,怎么……
心脏,好像被人掐住一样,疼到了极点。
一瞬间,恐惧的火焰,骤然烧至全身上下每一点每一处。
“一瞬……一……”极度焦虑之下,声音干哑的完全变了。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正在这时——
一个随身侍从急急跑了进来,回道:“陛下,银雪殿下,摹云大人赶到了。”话音落处,一声轻笑。
蓦地眼前雪白长发垂下,极长极长,落在月非天的肩膀,缠绕到他身上。接着是冰丝织的雪袖,一双冰寒入骨的手扶在月非天肩头,一个人从半空中滑了下来。
“看见我不高兴?”
雪衣冰袖,白的透明的长发直拖到地,一双雪白小巧的足居然赤着,抱着那架蓝紫镶银丝的凤首箜篌的银雪,笑得一脸灿烂。
又媚又嗔的声音……
银雪的笑容顿住了。
看到了月非天的双眼。
一双血瞳仿佛从千百年前便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又好像无底洞一样幽深,好像要把人吃下去的一样……如欲择人而噬的疯兽。
好可怕……
好冷!
“出什么事了?”银雪眨巴眨巴无辜的双眼。
“……一瞬,不见了。”
在银雪以为月非天已经石化时,他开口了。
“呃——”银雪一怔。
随之怒火,抑或是妒火狂烧,终于见到月非天时的好心情,顿时当然无存,心,隐隐抽痛。
小月…………
你都不看我一眼吗?
…………
皓国、玄离与云林国之间,有个三不管地带,左边是直Сhā入云 的若离山,右边是奔腾不息、水流湍急的幻罗河。
地势十分险恶。
马蹄如飞。
在寂静地山谷中回荡。
山路旁的树木如幻影般消逝在一行人的身后。
月非天的马后紧跟着刚刚赶到,还没弄清楚情况的银雪和摹云等人。
月非天比了比眼睛。
心,沉重地抽痛。
因为自己的一时大意,没能守护住一瞬,让她吃了多少苦?她再坚强,其实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小女孩子啊!
突然——
“稀溜溜——”一声惊耸的马嘶!
山路上,三、四十个一身黑衣,简直就是坏人标准打扮的蒙面大汉手持各种兵器,拦住去路。每个人俱是太阳|茓微微鼓起,目中精芒四射,显然都是一流高手。
月非天懒得与他们废话,基本上这种想要别人性命的角色,他都是直接了当挥剑杀了就行了,说什么说,快点了结才是正事。
于是,山风肃杀。
黑衣人之首将手中兵刃一挥——“杀!”都懒得说废话的双手直接动上了手。
一场血战。
山路上,刀起剑落,人吼马嘶,血花四溅。
山鸟惊飞,走兽奔逃,血腥之气呛得路边的小花小草们都快要窒息了!
一时之间,场面乱成一锅粥。
月非天胸口郁痛得快不能忍受了……晚一点到达,他的丫头,他家傻丫头不知要多受多少活罪!
只要一想到一瞬会受伤,更进一步的想到一瞬可能会离开自己,这一点就让他手脚发凉,就让他害怕,生平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情绪……
在他那股遇神杀神过魔灭魔的强大气势下,胜利毫无疑问的倒向他们一方,黑衣人很快就解决。
月非天一行人,除了他们三人外,都是摹云这次带来的黄泉阁中的一流高手,只有几个负了点小伤,无碍行动。
地势趋渐平缓,转过最后的弯处,面前顿时豁然开朗。
山腰处左边有一大片茂密的树林,枝干道劲蜿蜒,细密的枝叶映着天空,在急穿而过的风中抖动。
林中光线很暗。
枝叶枝丫将好不容易出来的阳光遮蔽得几近黑夜。
林中异常的寂静。
飞鸟走兽之声全无,只有枝叶细细吹动,只有山风在林中穿梭。
就是这里。
月非天带住马匹,往树林深处走了过去。
林间不知何时起了薄雾,月非天只盯着前面树林的动静,身后跟着的人却发现了问题。
摹云抬头望了望天,面带犹豫地看着走在前面的月非天,终于忍不住低声向银雪问道:“银雪殿下,你察觉到什么不妥没有?”
银雪略一颔首道:“确实,方向变了。”
摹云忙点点头说:“我们明明是直走来着,怎么会改了方向?莫非这林中有怪异?”
雾有点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