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择胜意识到千荷亭和陈家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可是一夕水棠不说透,这陈家也在隐瞒,那唐家就成了唯一被蒙在鼓里的一方。
唐择胜心下连倒了千百个来回,也琢磨不透这其中的玄机,但是他相信,只要把足够的情报带回去交给唐谨铭,那个腹深如海的老头子就一定可以品出些源味来。
想明白了这一点,唐择胜也就清楚了自己现在该做什么,无论如何,不能让唐家和千荷亭结下梁子,至少现在不能。
唐择胜神色一敛,把方才的盛气收的干干净净:“那依一夕亭主的意思,我二人应当如何?”
一夕水棠扬衫站起,款步走到听海阁的扶栏边,操练场上的数万门生一见到亭主身姿,顿时群情振奋,剑舞的更是噌噌作响,震天动地的齐呼声可盖万里山河。
淡绿的身影在声势中悠然回转,唐择胜与周雨溪清楚的听到,那呼喊中破茧而出的清悦女声用不容侵犯的语气说道:“从哪里来,回哪里去,顺便帮我给你们的唐老爷子带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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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中黎城,正是夜半三更之时。
一个有些佝偻的身影挑着昏暗的烛火,从唐家客栈偷偷摸了出来,四下张望几番,急急忙忙隐入了暗巷中。
不出片刻功夫,那个人影七拐八拐的又走了几条街,竟钻进了柳寓楼的后院。
人影一路来到柳寓楼的大堂之中,却见大堂中未点灯火,漆黑一片,忙提了灯笼想要寻个究竟。
“啪,啪,嗒——”三声短促的算盘拨珠声兀的作响,一个爽朗的女声说话了:“张管家果真守时守约,是个靠得住的买卖人呐nAd1(”
那佝偻的人影被吓的一呛,忙不迭的扶了扶头上的四方帽,烛光照亮了那张消瘦的脸,不是张羽还是谁。
张羽嘿嘿的谄媚笑道:“为邹掌柜办事,当是如此,当时如此……”
能在柳寓楼被称为邹掌柜的只有一人,阳县邹家三女儿,邹璟。
邹家不是什么大门大户,在蜀中更是名不见经传,不过在阳县那寸不大的地皮上,可以记不住大炎的皇帝叫什么,却没有人不知道邹璟这个名字。
邹家求神拜佛的想要个儿子,天却不遂人愿,邹夫人接连生了三个女儿。可家里仅靠着一家小饭馆经营为生,再生下去怕是也无以为继了,便只好打消了念头。
辛辛苦苦带大了的大女儿和二女儿都不争气,一个一个都像逃家似的赶紧嫁了出去。唯独这三女儿是朵奇葩,女孩子应该喜欢的她通通不喜欢,却颇有些经商的慧根,兴趣浓厚不说,加上从小耳濡目染,竟习得了一身商才,很快便开始崭露头角。
邹璟十四岁便替父接了饭馆的生意,五年间横扫阳县,做得风生水起,邹家至此腾达,笑的邹老爷整日合不蚂,登门说媒求亲者多如牛毛,可邹璟却一个都瞧不上。
她近乎疯狂的扑在生意上,再无别的兴趣。
这乡里乡亲间都流传着一种说法,说这邹璟出生那日手里托着一颗金算珠,邹家的人便用那颗算珠合盘打造了一把算盘送给邹璟游戏,于是这算盘邹璟从小玩到大,从未离手。还猜测说这邹璟定是财神手中的神算盘上一颗算珠转世投胎来的。
虽然这传的确实太过夸张了些,却也只是说明阳县百姓太过惊骇于邹璟的鬼才罢了。
“啪——”算盘被猛的一拽,档木上的算珠齐齐拍在梁杆上,这一响且脆且厉,又把张羽惊得一缩nAd2(
“哈哈哈哈……”邹璟的声音蓦然间毫无顾虑的大笑起来,半晌都没止住,她只好一边笑着一边抱歉:“对不住,对不住,看到张管家你刚才那个缩头缩脑的样子我实在是没忍住……哈哈……太滑稽了。”
张羽的脸颊抽动了一下,却忍住没有发作,扯着脸强自笑了笑道:“是,是,邹掌柜笑的有理,小的也觉得自己很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