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心洋又仔细扫视了一圈房内,才真正确定了唐乐林的确不在屋内。
“都这么晚了,少主一个人这是要去哪?”
“小洋子,你那看矮桌上是不是压着什么东西?”郝云来把手中的油灯往上提了提,指着屋子正中的矮桌上说道。
因为庄心洋刚才太心急,所以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被郝云来这么一说,他才又留神的看了过去。
果真,在矮桌上一个瓷杯下,压着一截明显是从宣纸上撕下来的纸条。
庄心洋连忙把纸条抽将出来,可惜那瓷杯底部沾了水渍,宣纸浸水就化,那纸条上的字迹尾部已经被染得无法辨认,只能勉强看清前面的文字:“嘉芝妹妹的病治好之后,记得告诉她……”
陈小姐的病治好之后?
记得告诉她什么?
庄心洋认得这个字迹,绝对是唐乐林留下的不会有错,可是为什么要留下这么张字条?
“嘉芝妹妹的病治好之后……记得告诉她……”庄心洋喃喃自语一般重复了一遍,似乎有所领悟,“有什么不能在陈小姐治好之后亲自告诉她的理由,所以才要写下这张字条吗?”
庄心洋意识到唐乐林的出走一定跟今天反常的行为有关,从早上在客栈开莫名其妙的玩笑开始,就有些不对劲了。
庄心洋将这一整天的记忆在脑中飞速的展开,过电般的思考起来。
“……关于医治的方法我已经告诉你家少主了,只是需要准备些必要的东西……。”
“如果为了帮自己的一个朋友,就会伤害到另外一个朋友,不然的话就会伤害到自己,那该怎么办?”
“那我当然是宁愿伤害自己了……”
“为什么呢?”
“因为既然会这么苦恼,那两边都一定是自己的很重要的朋友吧?”
“是……是啊,都是很重要的朋友nAd1(”
难不成?
庄心洋愣住了一刹那,那表情惨白的骇人,不待郝云来问个究竟,庄心洋便已夺门而出。
“我怎么早没有想到啊!明明知道少主根本没有什么朋友,跟我谈那件事,摆明就是在指我跟陈小姐啊,庄心洋啊庄心洋,枉你自诩聪明,竟然连如此明白的事情都没有意识到。”
他猜到了唐乐林去了哪里,如果说“为了帮自己的一个朋友”是指治好陈家小姐,那“伤害另外一个朋友或者伤害自己”的意思恐怕就是要治好陈家小姐必须要付出的代价吗?
庄心洋一路狂奔,向着柳江的最高处,紫湘云的小屋一往无前。
可是他忽的注意到,这条长坡不知怎么的变得没有尽头,周围的景物也在飞速的消失,而就在前路上,矗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师父?”庄心洋失口叫道。
当庄心洋被紫湘云截在氐宿之境的同时,在现世的紫湘云小屋中,唐乐林与紫湘云的本尊仍在对峙。
“……这是我自愿的事。”唐乐林这么说道,眼神没有动摇。
“说的好威风,明明是个只会逃避的小鬼而已。”紫湘云反唇相讥。
“少罗嗦,按照约定,快点治好嘉芝妹妹吧nAd2(”唐乐林移开视线,想扯开话题。
“不是吗?”紫湘云却穷追不舍一般,“这是你自愿的事?那你有问过心洋的意愿吗?没有吧!选择自己消失,只是不想去承受伤害别人的罪恶感罢了,归根结底还不是个自私的做法吗?”
“……”唐乐林握了握拳头,本想沉默着消失,可是那颗本心却无论如何压抑不住奔涌的思绪,“不要说的你什么都懂的样子,你又知道我什么?”
承蹬哥哥姐姐们的死而活到现在的唐乐林,要再承受一些区区的罪恶感又算的了什么,做出牺牲自己的选择时的心情,恐怕就跟当时的哥哥姐姐们一样,是一种思念和生命的传承与寄托。
不是要别人替自己活下去,而是希望自己的努力可以让别人活得更好。
也许这种情感,是从道理仁义上永远也说不通的。
……
“师父?少主人呢?他怎么样了?”庄心洋看着周遭异样的变化,意识到自己被强行困在了星脉的空间之中,而既然紫湘云在这,那此处极有可能就是氐宿之境了。
一个掌命师的星脉之境,往往反映了其星的本质和那个掌命师的执念。
这条无尽的坡道是当年紫湘云被鬼魅困住时一模一样的场景,是紫湘云一生丢弃不掉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