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阳商会的行馆中持续传出层层叠叠的欢呼,让行馆楼外街道上的行人纷纷停下脚步侧头观望,好奇那间门窗紧闭的房间里到底发生着什么。
顾昌和两眼充满了血丝,他近乎疯狂的用那高得不可理喻的价格,一次又一次的获得了接下来所有参与拍卖的供源权,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唐霜寒早已停止了竞标,只是用看着一条可怜虫一样的眼神短短的打望了他一眼,便混入人群中悄然离开了这喧嚣的大堂。
其实所有的看客都注意到了唐霜寒的离开,不过却已经没有人会去过多的在意了,因为这场胜负真正的胜者,早已揭晓。
唐霜寒一走,邹璟自然也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她只是粗略的算了算,顾昌和这次叫出的价格总和截至现在已经有五十万两银之多,这对于一个普通的商人世家来说,是个足以令之负担一生的债务。
虽说唐霜寒也花费了十万两银的巨款,可对于他心中霸业的第一步来说,这不过是一个让人不以为意的小数目罢了。
邹璟招呼了一声靠在墙角里显得百无聊赖的高峰,也从这行馆大堂里撤了出去。
他们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预期到手的两个田产和米铺都不出意外的拿了下来,至于濒死的顾家,她自然是要救的。这样一来,就等于炎庭局在这蜀中的腹地,又多养了一条会咬人的狗。
邹璟与高峰准备先返回自己的房间收拾收拾行囊,因为他们接下来收买顾家的计划需要掩人耳目的进行,所以他们得先佯装离开楼阳,再暗中找个机会折返。
不过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当他们推开房门的一瞬间,两人立刻就看到了坐在房中矮桌旁的唐霜寒。
唐霜寒朝着矮桌另一侧的席位上轻轻抬手,比出一个请的手势,脸上神色看不出任何端倪。
他怎么会在这?——高峰眼神一狠,只听他指关节咔咔作响,那满指的金银戒指间擦出了炙热的火花nAd1(
没待高峰的身体有任何的动作,空气中却忽然传来刺耳的破风声,像是有极细的刀口切开了稳定的气流。
高峰顿时惊觉,他立刻看清了自己与唐霜寒之间的空间当中,竟然瞬间布满了反着光的刃丝,几乎是同时,一个穿着灰色麻布衣裤的男子已然护在了唐霜寒的身前。
那个护在唐霜寒身前的男子当然就是马辰珂,这刃丝阵可是他最拿手的绝技,尽管他的腿上旧疾没有根治,可若是在这样狭小的空间中动起手来,他也有不输的自信。
邹璟皱了皱眉,连忙一扯高峰的衣角,示意他收敛一些。
“不知唐家主为何要无端闯入我二人的房间?是我们哪里开罪了贵府吗?”邹璟荡起沉稳的笑意,不动声色的问道。
“高夫人言重了。”唐霜寒面如沉雪,转而令道,“老马,你先退下。”
听到唐霜寒的命令,马辰珂又深深看了一眼高峰,才猛地一抖手将刃丝尽数收入了掌中,然后退到了一旁。
“两位不但没有得罪在下,反倒是我应该感谢两位才是吧?”唐霜寒继而说道,可那副神情却丝毫没有感谢的意思。
邹璟眉梢一动,总算听出了唐霜寒话里的意思,感情她私下煽动顾家供源商人的那些动作,竟然全都被唐霜寒知道了。
不过既然都已经被发现,她也懒得装腔作势,索性两步迈到了矮桌前,镇定的坐了下来,说道:“哪里,我们可没有想过要让唐家欠个人情给我们,再说就算我们不去做那些事情,今天的结果也不会有丝毫的改变,不是吗?”
“那可未必,我倒觉得两位的作为功不可没nAd2(”唐霜寒似乎还没有摊牌的意思,依旧伺官腔。
邹璟听得很是不舒服,凛声问道:“那么唐大家主今天来找我们,又是有何贵干呢?”
“高夫人高抬在下了,本人不过是一个唐家分家的小小家主,在下的眼光跟高夫人比起来,怕是相去甚远了吧?”唐霜寒眸中精芒毕现,似乎想看穿眼前这个身份迷离的女子。
“唐家主何出此言?咱家做得不过都是些油米的小本经营,哪入得了唐家的眼?”邹璟应付自如。
“小本经营?是啊是啊……”唐霜寒不禁失笑,“从蜀中最西的金塘镇,北至溪口,南到下陵,你高夫人口中所谓的小本经营,几乎快占据了这蜀中的四分之一,试想一下,要是高夫人你名下的这些田产和油米铺停业个数十天,这蜀中还不天翻地覆吗?”
一语中的,邹璟极力的克制住了脸上神情的突变,心中却已是大惊,纵横商海难逢敌手的邹璟头一次生出了这样的念头——这个人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