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轮转,白昼交替。
五月初一,仲夏时节,炎阳终日高悬,将大燮临近北漠的那片半沙半土的交界地带烤得一片炽热,干燥的空气在视线中肆无忌惮的扭曲升腾,蒸得人难以视物。
别说这是夏季,即便是在冬季,整个北漠的炎热也根本不会有多少的改善,那漫天的黄沙注定了这是一片与水无缘的大地,也是在这里,才诞生了有着“瞬息千里”特质的雷脉武学,与“无孔不入”的风脉、“绵延不绝”水脉和“生生不息”的火脉并称为武林四脉。
所以,这里向来就是一片人烟稀少的地段,贩夫走卒们大都不会选择独自一人穿越这片交接地带来往于两地之间,而是通常车马为群的从蜀中方向稍稍绕一些远路辗转去往大燮。
当然,也会有一些希望节省路资的亡命商人为了能赶在他人之前将手中的货物运到大燮赚取暴利,也会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穿行在这片让人容易迷失的无尽沙原上。
而此刻,一夕幽梦返程的车队,就正好行驶在这片沙原之上。
数十辆马车头尾相接,前行得不快不慢,看地段,应该是已经进入这片沙原有一段时间了,可无论是车夫还是护航的本家侍从,这些人的脸上却根本没有一丝的疲惫和虚脱,一个个反而神情精硕,不愧是一夕本家培养出来的人。
就在整列车队最中心的一辆看似普通的车架里,看押着他们大燮之行唯一的“战利品”——拥有特殊血脉的良种,唐乐林。
今天已经是他们启程的第十天了,起先的时候,唐乐林还是安安分分的待在囚车之中,不断的回望大燮的方向,一面担心着陈嘉芝的安危,一面等待着一夕水棠许诺的救援。
然而,三天过去了,别说一夕水棠没有出现,就连千荷亭弟子的影子都没有见到一个。唐乐林这才真真焦急起来,迟钝的意识到自己会不会是又一次被一夕水棠的话给欺骗了nAd1(
一个念头,就像是一粒种子,在唐乐林的心中燃起了一片无法平息的怒火。
随着离大燮越来越远,唐乐林更是愈发焦急,他头一次这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正在离陈嘉芝的所在渐行渐远。
这种感觉非常微妙,因为唐乐林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他的心底,陈嘉芝已经不只是那个陈嘉芝,而是承载着他全部羁绊的至亲,是他现在唯一的守望和归宿了。
焦急,并夹杂着愤怒与不安的唐乐林开始不断的尝试着想要从式水幽室的囚车中挣脱,可是在这个方方正正的囚车之中,苏晗烨曾经想出来的办法已经很难再奏效了,任凭他用尽一身的脉力去地域式水符咒的反噬,也始终无法伤到囚车的车壁分毫。
他甚至解禁了星脉,在囚车中吼叫着狂轰滥炸了一番,却也还是以失败而告终,所幸一夕本家的侍从都已经懒得再呵斥唐乐林的举动,才没有提早发现唐乐林掌命师的身份。
就这么一路折腾到了现在,囚车未破不说,现在又来到了天气如此酷热的地方,唐乐林纵使平躺下来一动不动,浑身也会止不住的冒汗,体内的水分开始飞速的流失起来,唐乐林的头脑昏昏沉沉,被各种紧绷的思绪纠缠得意识模糊起来。
“喂,小子!”一个囚车的看护掀开车帘,一眼便看见了里面要死不活的唐乐林,连忙振声喝道,“小子!小子!”
侍从狠狠敲了几下车厢内壁上的铁栏,可唐乐林只是空洞着眼神,没有任何的反应。
“小子!你少装死!起来!”侍从一面呵斥着,却一面心虚起来,他暗忖道:难不成这中原人受不了我们北漠的天气,昏死过去了不成?
心道一声不好,护车侍从连忙驾马匆匆赶到了一夕幽梦的主架旁,将唐乐林的状态禀报了过去。
“噢——没事没事,多扔一个水袋给他便是nAd2(”一夕幽梦这一路都没什么兴致,跟在大燮时候自由自在的游玩比起来,北漠这个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可真的就枯燥乏味太多了。
“可……绫管事吩咐说那人对我一夕家十分重要……若是不管,会不会……”侍从硬着头皮问道,他可不想最后揽一个失职的罪名在身上。
“你的耳朵是聋的吗?”一夕幽梦本来就苦闷的心情现在更是不悦,“我说没事就是没事,凭那人体内的血脉,就是你想杀也未必杀得死,又怎么可能败在这区区天气上,他现在昏过去,无非就是前几天闹得太厉害,消耗了太多的脉力罢了,你就给多给他一些饮水,回头就恢复过来了。”
“呃……是……小的知道了……”护车侍从顿声接道,刚要转身告退,却又被一夕幽梦叫住了。
“还有!”末语,一夕幽梦的眼神凛然一烈,声音忽的透出了前所未有的冷厉,“我才是一夕家的三小姐,不要总是绫管事绫管事,在这里,我的话就是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