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荷亭与一夕本家的战局持续胶着,长达数十辆马车组成的车队仍旧整个被厚厚的浓尘覆盖着。
时不时的,浓尘中总会迸发出五六处星星点点的脉芒,将正在激战的中心隐隐约约的显现出来。
尘土愈扬愈高,在这片平坦的沙原上升腾起了一根巨大的沙漠风暴,更诡异的是,独独在那沙暴所在的一小片区域内,乌云滚滚,雷雨交加,这对生活在一年四季就不怎么降雨的北漠百姓来说,真真称得上一道奇景。
汹涌的沙暴卷上了天际的尽头,就连远在数里之外的旱海镇居民都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南边正发生着的异象。
尤其是在整座小镇中心最高的一栋名为“银沙茶楼”的顶层阁楼上,更是拥有绝佳的视野。
只可惜这偌大的一个阁楼,眼下却只来了一位年岁三十有余客人,当然,若是算上那人身后恭恭敬敬围满的随从,倒是也能够将阁楼上的座位填满,可不过,却没有一个人敢坐下,甚至连呼吸都显得异常小心。
虽说护卫的排场甚是骇人,可那人的装束朴实无华,倒也并不像是那种时时刻刻要彰显自己身份有多高贵的人。
不过有的时候,这种人也许反而更加可怕,因为在这个用实力和身份说话的时代里,可以对名利真正感到淡薄的人,要么,是真正的隐客,要么,就是身在高位俯瞰世间的霸者。而从这位客人带来的随从脸上紧张且敬畏的神情中,怕是不难看出他是属于哪一种的人了。
“靳冰。”坐在阁楼靠窗位置的贵客缓缓将视线从远方收了回来,轻声唤道。
“属下在!”立在人群最前的独臂人靳冰立刻答应了一身,纵步上前,低首而立。
“你约的人为何还没有到,我不喜欢等得太久。”男子语气平稳,却是不怒自威nAd1(
“回皇……主子的话,当日与劫刀寨的人只约了初一,并……并没有说定具体的时辰……”靳冰答话间,已是满头大汗,不光是因为炎热的天气,也是因为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办事时的一个巨大疏漏。
“那你的意思说,即便对方要我等到子夜,也是合情合理的么?”男子龙睛一敛,眉宇间似有浓云密布。
“不……不,属下该死,是属下办事不利……”靳冰惶恐万分,他本来只是这个男子近卫队的一名普通侍卫,若不是因为他特殊的姓氏和身份,恐怕就是等上数十年,也不可能有这样一个立大功的机会。
然而,他自恃拔群的武功在雷义返不尽不实的“实力”面前,竟也只能落个负手,而在谋略急智方便则更不用说,原本他就没有多少用脑的经验,此番又被纳兰容薾一眼看穿了底细,真是要多难堪有多难堪。
靳冰知道,若不是对方最后答应了与他们合作的条件,那他现在早已经没有活着的理由了。
“那片沙暴很不寻常。”素衣男子并没有去接靳冰的话,因为那样的话已经让他听得过于麻木,他只是又一次的调转目光投向了远方那道冲天的沙暴,然后幽幽说道,“你带上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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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人猜测万分,可若不是置身其中,又有谁能真正明白生与死变换是何等的转瞬之间。
可事实上,无论身在战局中的这些人如何的卖命与拼杀,真真能决定他们命运的,还是一夕水棠与一夕幽梦两人间的对决。
然而,这两人的对决却像一个摇摆不定的天平一般,谁也无法预料最后的结果。
只不过现在,天平正好偏向了千荷亭的一边。
且说一夕水棠解开了亢宿的星脉之后,凭借着神隐结界对一夕幽梦感知上的干扰,开始发起了一轮压倒性的进攻nAd2(
水影涎光,恰似万千分身,又似旁若无人,一夕幽梦置身在眼中的幻境之中,一时无措。
“嘀嗒——”
她只听得一声清明的滴水声传入耳际,犹如在那万古岩窟之中回荡起的溪泉流水,清澈人心,可是,伴随这般空灵的流水声一齐传到一夕幽梦脑海中的,却并不是愉悦的放松感,而是一股透彻心扉的疼痛。
听觉、视觉与触觉上产生的巨大反差,将疼痛放大了何止数倍,一夕幽梦咬牙跪倒在地,才发现肩头的衣衫下泛起了一圈血晕,将她粉色的纱裙染成了鲜红。
“嘀嗒——”
又一次,泉水滴石,亘古不变。
又一次,撕心裂肺的疼痛席卷脑际。
一夕幽梦闷哼了一声,胡乱的向一个方向侧滚了出去,似乎想躲开来自虚空中的攻击,但是,她却根本还不知道一夕水棠的袭击来自哪个方位。
“嘀嗒——”
“嘀嗒——”
……
水声渐渐急促起来,一次一次的重复,却带给一夕幽梦一次又一次不同的感触,总之,她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通通都是混乱的,唯有她身上不断增对的伤口和痛楚,是真实无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