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悠悠沉沉的梦里,他再次见到他冷漠的母亲。每当他无助的时候,他美丽的母亲就会走进他的梦境。她总是那样无情地推开他,或是默默望向远方。他痛苦的时候喊妈妈,也从来不会得到回应。后来,周乔来到了他的生命,填补了童年的伤痕。于是,疼痛时的呼唤便成了她的名字。他真是爱极了她,无条件地忠诚于她。她欺负他的时候,他便顺从;她抚慰他的时候,他便迎合。周乔给予的一切,他都可以当成是一种幸福。
梦的尽头,周乔像他的母亲一样转身离去。那样的难过,他曾经以为自己是无法承受的,只有用死来解脱的。但事实上并不是这样。他可以活下去,只是再无法感觉到爱这种情感的存在。
这样伤感的梦持续了很久很久。他不知道自己何时被人推进了急症室,又不知何时做了紧急手术。身体总是像火烧那样炙热,以至于意识都出现了偏差。唇上似乎有过冰冷的触感,像周乔给他的吻。他爱她吻他的方式,总是轻柔到不行,让他痛苦难耐。但那样的难耐多少次都是享受,他渐渐都上了瘾。直到彼此都熟悉了亲热的方式,他们便不需要任何语言就能使对方快乐。
当他从这样的美梦中稍稍清醒,周乔模糊的影像便闯入了视野。他以为自己还在做梦,急忙擦了擦眼睛。幻象没有消失,便说明这是现实。可她怎么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周乔用额头测试他的额温,问道:“看你还烧得厉害,怎么都不爱惜自己呢?”
“我……”他顿了顿,一本正经地说,“你为什么来?你应该快些离开。”
周乔一边笑着一边倒了杯水喂他,道:“你舍得我走?”
“我希望你能平安。我更希望自己能有这个能力给你安全和未来。可我现在却做不到,所以非常痛苦。如果有人能给你这些,我更愿意看到你能继续你自己想要的生活。”
周乔也不看他,将水杯一放,就着那小桌上留下的水痕,慢条斯理地画着图案,末了便问:“你真的这么想?”
“是!”
“那好,我今天便和沃利离开。他因为要跟你的父亲谈合作研发昏迷病症的治疗方案,我才有权在这里耽搁。你好好把脸上头上的伤养好是正经。除了这个,我也没什么话说了。以后,你想起我了,多少给我报个平安。”
她的语气那样稀松平常,脸上毫无忧伤,仿佛他的话无法给她造成一点影响。波卡感觉她是真的要离开了,潇洒地,毫无眷恋地走出他的生活,突然便拉住她问:“这就走吗?是几点的飞机?”
“还有四个小时。”
“那还有时间……”
“没有了,我还要跟沃利汇合,去机场也需要些时间。”
“哦……”他苍白的神情犹如一簇下一刻就要熄灭的白色火焰。可他却终是放了手,躺回病床上说:“好,路上小心。”
“嗯,我走了。”
在周乔关上病房的那一刻,梦境终于成真。连带着她的气息和温度都慢慢消散而去。波卡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仿佛觉得心已经没有了。
他转头去看周乔留在这个房间里唯一的痕迹。那带着水渍的桌面被她的指尖画出几道图案。那是用中文写的字,字迹已经随水蒸发得几乎要消失了。波卡仔细地看着,才发现她写的是: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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