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色笼罩在大地上,云层将星月的光辉挡住了,四下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山沟里几户还没有睡下的人家窗户里透出一点昏黄的烛光。
“苦啊!”
一声凄惨的叫声划破寂静,在山谷中回响,随即被晚风吹得远远地,消失不见,村子里唯一地一条老狗抬起头来朝传出声音的破屋方向吠了两声,然后就再没有了声音。
破屋里,一个黑发少年闭着双眼坐在床上,脸上一片异样潮红,一张脸皱成苦瓜样,口中犹自低声念着:“苦啊,真苦啊……”随即身子朝后一倒,又陷入到了昏睡中。
眼看少年倒下,一旁的妇人顿时惊慌起来,忙朝坐在一旁似乎也有点傻眼的白胡子老头问道:“伦德大叔,这……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您配的药可把昏迷的人都苦成这样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白胡子老头看了看熬药的罐子里那些草根虫子,心里也是忐忑,脸上倒是神情不变,一边抽着苦口辛辣的烟叶一边宽慰道:“莫莉,要相信老伦德,再怎么说我也是铁山村唯一的医生呀,唉,人生就好像这药一样苦,我们这里的人更是苦水里泡大的,放心好了,不会有什么事情,估计今天过后,林海这个可怜的孩子就能退烧了,你去烧点热水,时常帮他擦擦身子,这样能好的快一点。”
那叫莫莉的中年妇人听他这样说,心里稍微安心了一点,忙去烧水,老伦德抽着烟杆,又从他那个脏兮兮的背包里掏摸出一堆草叶树根,还有一些让人望而生畏的晒干了的虫子,以及一些或许连他自己都叫不出名字来的古怪东西,就这样配出几份药来。
等莫莉将热水烧好端了回来,老人站了起来,将烟杆里剩余的烟丝在桌边敲出踩熄,他又交代了莫莉两句,然后就回去了。
莫莉把毛巾浸在热水中拧好,然后解开少年的衣服,当看到深陷于他两块锁骨中间的一块拇指大小的状如六角星的银色金属时,目光微微有些失神,随即幽幽叹息一声,开始为他擦拭起身子来。
床上的少年辗转反侧不停的呻吟,说着古怪的梦呓,面容上不时露出恐惧、迷茫等神色,似乎在经历一场噩梦,莫莉为他擦完身子后,眼看他沉浸在痛苦中,只能把他的头抱在怀里,口中轻轻吟唱起童谣一样的歌儿,一直唱到窗外发白,少年才终于沉沉睡去……
林海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他看到天空飞过一架大大的铁鸟,不知道为什么,他知道那个铁鸟叫飞机,地上跑得飞快的铁甲怪物叫汽车,他用了另外一个身份在梦中那个叫地球的世界生活了二十三年。
如同梦中出现的许多人一样,他从牙牙学语开始就不停的学习,从幼儿园一直到大学毕业,背负着父母的期望,背负着现实的压力,最终,梦中的自己毕业了,却难以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最后不得不屈服于现实,做起了送外卖的工作。
梦中,自己曾经恋爱过,不过分手成了必然的结局,梦中,他还看到父母失望的眼神,以及车祸之后这两位爱他至深的亲人是如何以古怪的扭曲姿势躺在血泊中,那一刻,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一幕幕熟悉的画面在林海的脑海中重现,喜悦、悲伤、痛苦、失望、得意与失落,无数情绪涌上心头,复杂难明。
画面一转,自己又一次去送外卖,那是一个大学的大型超导实验室,自己已经去送过许多次外卖了,可就是这一次,意外却发生了。
当自己走到实验室三楼的时候,警报声响了起来,惊慌失措的人们从各个房间里冲了出来,沿着走廊逃命,林海亲眼看到一道无形的波浪颤动着从前面涌来,坚硬的墙壁如同是用面粉堆砌起来的一样,在波浪中分解成粉末。
梦境最后出现的画面是一块六芒星一样的银色金属,那块金属四周有一个巨大的黑色旋涡,就如同一个能将一切都吞噬进去的黑洞一样不停吸纳着能吸纳到的任何东西,林海身不由己的被吸了进去,然后眼前一片黑暗……
一下坐了起来,林海霍然惊醒,浑身大汗淋漓,睁开双眼,出现在他眼前的是无比熟悉的房间,这里是他和母亲生活了十六年的家。
记忆宛似潮水涌来,林海伸手摸了摸脖子下那块长在肉里的六芒星状的银色金属,然后无力的倒回了床上,他知道自己不是做了一个梦,而是前世的记忆觉醒了。
“庄周梦蝶,唉……庄周梦蝶……不知梦里身是客……”
林海闭着眼睛发出呓语一般的呢喃,心里如乱麻一般,终久大病未愈,体力不支,渐渐又昏睡了过去,等他再醒来已经是日暮时分。
桌子上放着一碗蔬菜和一罐粥,却不见莫莉的身影,林海此刻高烧已经完全退了,只是没有太多力气,挣扎着从床上爬了下来,把着罐子狼吞虎咽的喝起了粥,然后就坐在桌前发呆,这一坐就一直坐到了天黑,直到莫莉进门后他才惊醒过来。
“傻乎乎的坐在桌子边干什么?还不赶紧躺到床上去好好休息,伦德大叔说了,你是发了高烧,这烧就算是退了也会身体大伤,起码要静养好几天。”点燃油灯,莫莉见儿子脸色苍白的坐在桌子前,顿时一阵心疼,忙将背在背上的竹篓放下,然后去扶林海。
林海不动,只是看着母亲说道:“妈,我做噩梦了。”
莫莉笑了一下,拉着的胳膊说道:“傻孩子,你身体不好,所以才会做噩梦,等会把药喝了,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林海看着她眼中满满的宠溺与掩饰不住的疲惫神色,突然觉得鼻子一酸,眼睛里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了,他一把抱住莫莉,将头埋在她的腰腹处,低低的呜咽起来。
莫莉微微一愣,随即脸上泛起疼爱的笑容,轻轻用手摩挲着林海的头顶。感受着温暖母爱,林海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心里暗下决心,过去的事情就当成一场梦好了,反正 穿越之明月何须笑春风sodu那个世界已经没有可值得留恋的人与物了,即便是那个名字也无需再提起了。
往日种种譬如昨日死,未来种种譬如今日生,这就是我的新生吧。
泪水止住,林海有些不好意思的放开了莫莉,笑着说道:“老妈,以后我不会再调皮了,一定好好听你的话。”
莫莉眼中顿时闪起泪花,使劲点头,然后转身去厨房将早已经煮好的药端了出来。
“来,先把药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