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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你抢了我弟弟的饭碗!”撒网手叼着一支烟,在急骤地喷出烟来的间隙中愤怒地低声说,“让他的孩子们挨饿!”

“只不过是一星期时间,”让·彼埃尔辩解说。事情本来容易办些——容易得多——如果提出从沃士伯的每月收入中拿出一部分去补偿他失了业的弟弟的损失,但医生和他的病人商定不作这种让步。

“我希望你会撒网!”

——但他不会。

在那之后的七十三小时中,名叫让·彼埃尔的人多次认为有理由应该选择金钱上的让步。挑衅从来没停止过,哪怕在夜里——尤其是夜里。当他躺在跳蚤大批出没的甲板垫裖上的时候,好象大家的眼睛都盯着他,不让他入睡。

“你?瞭望去!大副病了,你去值班。”

“起来!菲利浦正在写回忆录,不能打扰他。”

“快起来!今天下午你把网给搞坏了,我们可不愿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这是我们一致的意见。马上去把它修好!”

——渔网。

如果一边需要两个人,这一边是一人顶俩;如果他在另一人旁边­操­作,另一个会突然一拉一松,剩下他一人支撑全部重量,他身旁的一只肩膀又突然一下子把他撞到船舷上,差点儿跌下海去。

而拉摩什,一个跛脚的狂人,一路上抱怨着少捕了多少鱼。他的嗓子象是一个刺耳、易于吵闹的手提扩音器。他在称呼任何一个人之前都在名字前面加上­淫­秽的词句,这习惯使病人越来越觉得冒火。但拉摩什没有去碰沃士伯的病人;他只不过是叫医生知道:再也别对我来这一手。我的船,我的鱼不让人打扰。

按照拉摩什的计划要在第三天太阳下山后返回诺阿港,把捕到的鱼卸下,水手们可以放假到第二天早晨四点钟,去睡觉、私通或酗酒,走运的话三者兼而有之。当他们看到陆地的时候——出事了。

在船的中部,撒网手和他第一助手把渔网一面浸水一面折叠,被诅咒为“蚂蝗”的不受欢迎的水手让·彼埃尔用一把长柄刷子在洗甲板。剩下来的两名水手把一桶水倒在刷子前面,但多半是为了浸泡“蚂蝗”,而不是冲刷甲板。

一桶水泼得太高了,浇得沃士伯的病人睁不开眼睛。他躯体失去平衡,带有金属鬃毛的笨重刷子从他手中飞了出去,头朝上、尖尖的刷毛正好碰到跪着的撒网手的大腿。

“他妈的!”

“对不起,”冒犯者漫不经心地说,把眼里的水甩掉。

“你他妈的说什么?”撒网手吼道。

“我说对不起,”名叫让·彼埃尔的人回答,“叫你的朋友浇甲板,不要浇我。”

“我的朋友不会蠢得害我遭殃!”

“是他们害的。”

撒网手抓住刷子的把手站了起来,象手里拿着把刺刀:“你想玩玩,蚂蝗?”

“来,给我。”

“遵命,蚂蝗,拿去!”撒网手伸过刷子上上下下乱捅,金属鬃毛刮到病人的胸膛和肚皮,透过他的衬衣。

不知是碰到了他创口的伤疤,还是三天来的折磨使一肚子的闷气发作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必须作出反应,而他的反应同他所能想象的一切同样使他震惊。他的右手紧握刷子的把手,把它塞回到撒网手的腹部,刚一点到马上抽回,同时从甲板上飞起左脚朝对方喉咙踢去。

“tao!”从他嘴­唇­里不由自主发出一声低吼,他自己也听不懂是什么意思。在他自己还没弄明白之前,他已就地扫了一圈,抬起右腿,象一头猛冲的公羊朝撒网手左肾部位踹去。

“che-sah!”他低声说。

撒网手趄后退了退,然后又痛又怒地向他猛冲过去,两只手象爪子向前伸出:“猪!”

病人蹲下,伸出他的右手向上抓住他的左臂猛向下拉,然后站起来把那只手臂向上推,在它最高的弧度顺时针方向扭转再朝下压,最后,用脚跟踹向撒网手后背腰部时才放开了这只手。法国人向前滑过渔网,脑袋猛撞到船舷上。

“mee-sah!”他还是不理解自己轻轻喊叫的意思。

一名水手从后面抓住他的脖子。病人用他的左拳捣中他后面的盆骨部位,然后朝前屈身抓住在他喉咙右边的手腕,突然向左边一倒,袭击者被悬空提起,抛过甲板,两条腿在半空旋了一圈,脸和颈嵌到了一架绞盘的中间。

剩下的两个人扑上来拳打脚踢。渔船的船长在旁不断嘶叫。

“医生!别忘了医生!手下留情!”

这些字眼和船长对他所看到的当时情况的评价同样不恰当。只见病人抓住一个人的手腕向下扭去,又以一个剧烈的动作反时针方向扭绞;这人痛得大叫,手腕扭断了。

沃士伯的病人紧握两手的手指,向上抡起手臂,象把长柄大铁锤击中手腕折断的那人的喉咙中部。这人一个筋斗栽倒在地,伏在甲板上动弹不得。

“kwa-sak!”这声低语在病人耳边回荡。

第四个人直往后退,注视着这个狂人。后者看了看他,不予理睬。

事情过去了。拉摩什的三名水手自作自受,都失去了知觉,看来未必有谁能在早晨四点钟来到码头。

拉摩什说话了,半是惊愕,半是轻视:“你是从哪儿来的我不知道,可你要离开这条船。”

失去了记忆的人懂得船长话语里无意的讽刺——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从哪儿来的。

“你不能再留在这里了。”沃士伯说,走进昏暗的寝室,“我本来以为我能防止任何对你的严重袭击,可是你打伤三人,我就不能保护你了。”

“是他们先挑衅。”

“要打得这么狠?胳臂断了一只,一个人的喉部、面部和另一人的头颅需要缝合,一个人严重脑震荡,肾部受伤还不能确诊。小肚子上那一拳打得Gao丸肿胀我暂且不说。用一句话来形容,‘超杀’。”

“要是换个个儿,那倒是‘平杀’,那样我已经成了死人啦。”病人停顿了一下,但又抢在医生之前说道,“我想我们该谈谈。这些事情发生之后我又想起了一些字眼。我们应该谈谈。”

“应该谈谈,可是没法谈,没时间了。你必须走,我已安排好了。”

“现在?”※­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是的。我告诉他们说你进城了,可能去喝酒了。那些家的人全去找你的,所有身强力壮的亲的、堂的、表的兄弟和姐夫、妹夫。他们有刀、钩,也许还有一两支枪。找不到你,一定会回到这里来。非找到你不可。”

“因为一场不是我引起的打斗?”

“因为你伤了三个人。他们至少损失一个月的工资。还有更重要的。”

“是什么?”

“污辱。一个岛外人证明他不但能一对一,而且能一对三打败诺阿港受尊敬的渔民。”

“受尊敬的?”

“就体格而言,拉摩什的船员是海边最粗壮的。”

“可笑。”

“他们不认为可笑。事关他们的荣誉…快点——整理好你的东西。有一条马赛来的船,船长同意让你偷乘,然后在西奥塔北边沿海半英里的地方让你上岸。”

失去记忆的人屏住了呼吸,静静说道:“那么到时候啦?”

沃士伯回答说:“是时候了。我想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一种孤立无援的感觉。漂泊,没有一个舵把你引到航道上去。我曾经是你的船舵,而我不能同你呆在一起了;这一点我无能为力。不过相信我的话,你不会束手无策的,你一定会找到你的路。”

“去苏黎世,”病人说。

“去苏黎世,”医生说,“这里,我为你包了一些东西,在这块油布里,把它绑在你的腰上。”

“是什么?”

“我所有的钱,大约两千法郎。不多,但可以帮助你开始。还有我的护照,随便看看能有什么用。我们年纪差不多,这张护照已有八年了;人是会变的。不要让人仔细查看。它只不过是一份证件。”

“你咋办呢?”

“如果没有你的消息,我是不会需要它的了。”

“你是个正派人。”

“我想你也是……就我对你的了解而言。但在此之前我不认识你,所以对以前的你我不敢保证。但愿我能够,但没有办法能实现这一点。”

这人靠着栏杆,望着诺阿港的灯火越离越远、越淡。渔船向黑暗驶去,正好象他在五个月前坠入黑暗一样。

因为他现在正坠入另一个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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