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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服务号000557

秦湘莲

“秦湘莲?”女人翻开卡片的背面,上面写着:温柔、娴静,处子般的呻吟,极度的紧缩体验,忠贞不渝的Xing爱体式,自虐般的肤­色­,淹没型Gao潮平台。凡成功的放纵型男士,皆可优先选择。000557号属上品,优惠期内,谢绝打折。

“谁是秦湘莲?”胡花荣不禁自言自语了。

“是不是我呢?”女人突然有了这种感觉。

“胡花荣又是谁呢?”过了一会,女人从自己衣袋里翻出两份合同。

“我不是胡花荣。”女人肯定了她的感觉,把合同纸扔到了门后。

“我是秦湘莲,也是000557号。”很快,她的“自我”意识确立了。那个叫“胡花荣”的女人,被一个瞬间拟定的“符号”永远埋葬了。天­色­渐渐暗淡,晚餐时间一到,吞咽的快感不久冲淡了她的疑虑。餐厅小,可就餐的次序很好,五个人一组,大家默默地咀嚼饭菜,不时用眼角瞟一眼邻座的姿态。虽然没有任何的禁令,可相互之间的交流似乎是不被允许的。午夜时分,夜总会有一顿加餐,从现在开始是夜总会的黄金时间,她们被安置在各自的房间内,等着门铃的通知。

在n3城的夜总会,服务生可以随时调换。时间也不长,胡花荣(我们姑且这么称呼)已被调换了七次,她的行踪简直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谜”,甚至夜总会的老板都无从知晓。当然,这里也包括“迷春院”。两年后的一个雨天,胡花荣把一个喝醉的男人送上车,在她打开车门的一瞬间,浮动的雨伞突然抛给她一个幻觉:这个场景也许在很久之前的某一刻出现过,也许是在她某个残破的梦里(梦境还不能被完全洗掉),那颜­色­和流动的人影刺痛了她的神经。胡花荣借口男人醉昏了,要求陪他醒来。结果,男人把她带到了他的床上,那一夜的窗外突然显出另一番景象,无数流动的车影以及暗夜里不眠的灯火给了她一些微妙的启示。男人满足后,对她说出了真相,但真相本身并不能挽回她的记忆。女人第一次为失忆留下悔恨的泪水,并要求男人带她离开这个城市。男人的回答令人失望,他说她是逃不掉的,假如明天有人来找她,他可以告诉他们,是他的坚持,她才留下的。女人的体内植入了一颗麦种大小的跟踪装置,即使她跑到天涯海角,他们一样会找到她。除非取出那个装置,可惜,他刚刚说了这个设想,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毫无疑问,女人又被带回了夜总会,事后才知道,那个跟踪装置,除了发出持续的脉冲信号外,还具有监听作用。女人重新做了一次洗脑手术,那之后,她整个的人,成了一页空白。

随着冬雨的临近,黑暗越来越变得不可捉摸。12月,雨水在变化的光线外飘落,室内却是沉闷的、毫无质感的灰暗流体。女人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凋败,没有人记得最后一次“突变手术”的具体日期,胡花荣回到夜总会的那天晚上,走廊里满是惊声尖叫的女人,监护人员将她们的嘴封上,拖到迷宫般错乱的暗房里。胡花荣朝前走时,尖叫声逐渐弱了,有人替她推开房门,她看到三个男人笑着看她,一个男人朝她挥了挥手,身边的工作人员退了出去。接着,她看到另外的两个人朝她走来,他们的笑容在她的记忆里找不到任何答案,她任由他们脱光了衣服,躺在他们中间。

这就是她的状况——服务对象由一个男人改为三个甚至更多。

这是对她的惩罚,这种惩罚,似乎和收入以及身体状况成反比的。

那个冬季的每一天,女人都被叫到某个牢笼般的房间里,满足付费人毫无节制的纵欲。她的身体很快跨了,重植两次的皮肤也已失去了光泽,她的紧缩和呻吟不再引起纵欲人的兴趣。当夜总会为她的前途担忧时,疾病和寂寞也在折磨着她,她的大腿和荫部长了一层红­色­的泡疹,而脚心的溃烂仍在继续,当病痛袭来时,她恨不能咬断手指。每次“服务”之前,夜总会都给每人发一包药粉,融在水里清洗皮肤,泡疹很快便消失了,溃烂的痛楚也有所减轻。可几天后,它们会再一次出现,病痛也在加剧。跟着,药粉的份量也在增加,可效果明显不如从前了。其实,比病痛更为可怕的,是内心的寂寞,在这里,没有朋友和亲人,娱乐也少得可怜,除非生意不好,否则是看不到电视的,更没有报纸杂志,由于睡眠很晚或是服用了谜幻药,一般人都到次日的中午才起床,胡花荣在下午3点钟才起来,未到黄昏,她的第一个客人就到了。工作一直要持续到凌晨五点,最后,她甚至连自己在哪都忘了。这种崩溃般的超负荷运载,已将她死前的健康统统耗光。这个时候,出于身体的一种本能,她已经听不到体内器官的消化之声。当她来到“平桥渡口”时,她的心跳在想象中已停止了两天。

“平桥渡口”是一个不为人知的古老的渡口。两侧是云山的支脉,要走水路,云山的最高峰离这里仅3公里的路程。把机动艇靠在浅滩处一个探出的码头上,人沿着铺满鹅卵石的山道曲折向上,云山的山峰便在一片如雾的白光里呈现出来。由于渡口年久失修,再加上这几年的雨水多,如今的渡口只剩下有限几根直立于水中的枯木了。胡花荣最后出现在人世间的那天黄昏——潮湿的空气似乎预示了这一年的秋雨又将有始无终了。时间定在18点10分,女人左右看了看,没有异动的人影。在这里等人注定是没有结果的,可“迷春院”为什么叫她到这个地方呢?她从皮包里掏出粉盒,小镜子里,她的脸­色­已没有午前的光亮了。胡花荣在心底默默将这一切归结为河边的晚风。

她拿出粉刷,小心擦着脸颊。

河边,一截朽木突然栽入水中。女人听到了,停下动作,朝前走了两步。

河面上,除了荡漾的水波和浮动的落叶,并无其它异物。

腿间,痒痛又开始了。野渡无人,胡花荣扭动双腿,用膝盖骨磨擦着腿根。跟着,一群落叶悄悄来到了水面上。女人朝前又迈了一步,一尺远的地方,那截朽木突然从水底冒了出来。这时,她忽然感到身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袭来。冷风里,几乎是一瞬间,她感到体内的热量一下子被抽空了。

四周没了声音。

她想知道点什么,可惜晚了,她感到身体抖了一下,接着,女人“扑通”一声栽到水里。

身后的树丛里,一个人影闪了一下,忽地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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