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萝走后,我沉寂了很久。
朝堂的消息不断渗入后宫,待到来年时,几乎所有人都可以从胤禛对年羹尧的态度中看出曾煊赫一时的年氏家族即将面临的倾巢而覆的命运。
周围各色人等的冷言冷语和闪避回转使我心底焦灼万分,而面上却丝毫不敢露出分毫。我知道二哥狂放桀骜,说他恃才傲物甚或骄横跋扈我都信,但我知道,他是决计没有谋反的心的。
对比胤禛登基前后的所作所为,我知道二哥已然犯了他的忌讳,以他的个性,“狡兔死,走狗烹”已是必然的结局,韬光养晦还不足以消除他的疑心,何况二哥还如此招摇,给了他最完美的借口去毁掉二哥这颗功高震主的棋子。
我知道胤禛最不能容忍后宫干政,所以在他面前总是装做一无所知的样子,极力忍耐。而他也为了彰显他是一个把国事与家事分的很清楚的人,尽管在前堂上对二哥多加严词申饬,却频频留宿我的寝宫。
天子之心不可妄加揣测,更何况我从来就没有看懂过他,论忍耐、论心机、论城府,普天之下还有几人能在他之上?只是这次他做的太过刻意,刻意到我清楚的知道我不过是他博奕过程中用的障眼法:一个依然受宠的贵妃,是年氏最后微薄的指望,也是他对自己处事“公正不阿”的最好阐释。
在那段表面受宠实为煎熬的折磨中,我怀上了我一生中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孩子,在这之前我曾有过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却全部早夭。我不愿去深究这里面是否还有更阴暗的幕后黑手,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出如此手段,若不是逝掉的儿女与我的呣子缘分真的如此浅薄,就只能是受到某人的默许了。
看到乌拉呐喇氏在弘晖逝去后再无一子出生的境况,我选择了什么也不说,认命的承受这一切。
在二哥年羹尧终于被问罪下狱时,我已然怀有七个月身孕了,许是这个孩子是在我忧思太过的情况下有的,从怀孕初期就反应激烈,直到现在依然动不动就吐的厉害,因此,虽然我肚子硕大,身子却急剧消瘦,喝了多少安胎、补胎药都依然毫无起色。
二哥入狱后想方设法的托人给我捎来了一个字:“忍。”
忍无可忍,毋需再忍,从嫁进雍王府到现在,我的忍耐已经太多太多。从小到大,我一直在大哥二哥的庇护下成长,现如今如果我仍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不闻不问,只怕自己的良心会过不去。不管大哥二哥在外人眼中如何,他们一直都代表我对家温暖的眷恋。
晚饭前,当胤禛在我面前落座后,我挺着硕大的肚子吃力的走到他面前,亲手把一杯散发着清香的碧螺春轻放在他手边。他微挑着眉毛一言不发的注视着我,我深吸一口气,慢慢开口:“眼看臣妾要生了,只是不知皇上是喜欢多个皇子还是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