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日的颠簸,一行人终于抵达了避暑山庄,咸丰帝这几日如惊弓之鸟般与留守北京的恭亲王日日急件往来,生怕出现什么国破家亡的意外,在这般焦虑担忧中,咸丰帝的身子愈见不堪起来,太医虽每日请脉时仍说“无妨,只春天时便可大安了”,但明眼人看去无不心知皇上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想来,怕是已过不去这年了。
眼看咸丰帝大限将至,朝中政权面临重新洗牌,私下里不免开始暗潮汹涌起来:新帝登基,年纪尚幼,必然要有人在这段时期内辅助新帝朝政,这可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绝好时机。照目前的形势来看,朝中重臣中肃顺无疑是最受咸丰帝信任的人,但近日恭亲王奕欣又重入朝堂开始参与政事,并且办理的正是与洋人的外交事务,这样看去,恭亲王背后站着的是大阿哥的生母懿贵妃和洋人,最终鹿死谁手恐还是个未知之数,这宝……可万万不能压错方向啊。
就在朝中大臣判断政权走向的时候,肃顺正积极的向皇上建议把大阿哥放到皇后名下抚养:“中宫膝下犹虚,而大阿哥作为国之储君若能被中宫抚育,则身份更为尊贵,将来更能服众,此众望所归也。”
肃顺的话一经传出,咸丰帝还未说什么,皇后却断然拒绝了:“呣子连心,大阿哥是兰儿妹妹怀胎十月才产下的骨肉,本宫怎么可以夺人子女呢?何况,兰儿妹妹身为贵妃,位份尊贵,完全有资格抚育皇子。本宫日常和兰儿妹妹情同姐妹,若真如此做,本宫日后还有何颜面见她呢?”
其实,以皇后之尊,无论大阿哥是不是她所出,都会叫她一声“皇额娘”,将来无疑是稳坐太后宝座的,何苦因为这个借口而让我心底埋下怀恨的种子呢?当然,无论皇后此番话是真心或是假意,都成功的让肃顺闭嘴,为此,我自然也是亲临中宫表达了无限感激,顺便也忠心的表示:“大阿哥平日深受皇后抚育培养,妾身感激不尽,日后定当教导大阿哥一定要把姐姐当做亲身母亲一样孝顺。”
在咸丰帝的日渐衰弱中,我和肃顺的争斗不可避免的逐渐进入白热化,各自煞费苦心的安置筹谋,而我和恭亲王的往来沟通也日渐频繁,紧急事件用信鸽,日常消息传递则使用奕欣派人沿途秘密设下的驿站。
在这段焦灼的日期里,为了安抚咸丰帝的神经,后宫开始了盛大的祈福仪式,一应后妃都在自己住的地方设置了临时佛堂用以参拜,祈求佛祖保佑大清国能够渡过这一劫难。当然,对于这一行为,我是很混的,谁让我的顶头上司是阎王他老人家的,这马屁可不能随便乱拍,所以,为了表达我对阎王殿下的坚贞,我只象征性的随便找了个小菩萨供起来,并且毫无悬念的把参拜的时间一多半花在了偷懒睡觉上,谁知就在今日,我却在无意中参破了一个长久以来一直困扰我的悬念……
午饭过后,我照例在佛堂“午睡”,正迷迷糊糊中,听到外间几个贴身丫鬟在低声议论,想想,自从荣儿到年纪被放出宫后,我身边就少了一个得力的人,顶替她位子的宝珠性子活泼,一空下来就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幸好说话的尺度掌握的还不错,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不然我就真的要把她退回内务府去了。
宝珠的声音低低的响起:“燕儿姐姐,这后宫中的所有娘娘都在拜佛,你说,这菩萨真的能管用么?”
“阿弥陀佛,你也不怕有报应,这话可不敢乱说。”燕儿慎重的答:“菩萨是最灵验的,只要你诚心祈求,一定能够实现。”
“可……可我上次向菩萨求……求的事怎么到现在都没实现呢?”宝珠弱弱的开口,带了一丝不甘。
“你以为你随便求求就行啦。”燕儿不屑的说:“祈愿的规矩多着呢,要戒荤腥,要戒酒,更要戒……淫。”
“什么?要戒什么人?”宝珠的声音迷惑的响起。
“笨啊,我说的不是‘人’,是……是‘淫’。”燕儿急道:“这个……你现在还小,不知道,等以后……自然有人告诉你。”
“好姐姐……”宝珠的话还没说完,就立刻被燕儿打断了:“主子还在里面拜佛呢,快别乱说了,当心被主子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