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杀人犯
多年来我养成的一个习惯,每天至少进行一个小时的体能锻炼。即便是在以前上班的时候,我也会抽空锻炼一番的。现在处于休假期间,一个人闲来无事,只能依靠锻炼身体打发时间。
我家有一个大约六平方米大小的阳台,我把它稍加改造,摆上一台跑步机,放上一对哑铃,一个拉力计,就变成了我的简易锻炼室。
那是一个上午,张静宜去上班了,我吃完早点,在阳台上进行体育锻炼。
我先是在跑步机上进行了三十分钟的慢跑,待到身体活动开了之后,我就开始用哑铃锻炼臂力。
虽然已经是秋末,天气已经很凉了,但是经过一通活动之后,我还是出了一身大汗。为了通风,我把哑铃放在窗台上,准备打开窗户。
这个时候,我手臂上的灵魂挂件突然变得冰冷了起来,与此同时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别开窗,我怕冷。”
这个声音很沙哑,像灵魂挂件一样透着一股寒冷的气息。我猛地转过身去,于是我看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警察。
这个警察我认识,是曾经关押过我的那家派出所的所长,后来吴大维告诉我,那个所长姓曹。说心里话,我对这个曹所长一点好印象都没有,这主要是和我在派出所期间遭受的待遇有关。上一次警察错误关押了我十多个小时,后来在律师的强烈要求下,这个曹所长曾经给我打过道歉电话,因此我对他还有些印象。
此刻曹所长就跟一个血人似的,脸上,衣服上到处都是鲜血,并且从脑袋上还在不断的一滴一滴地往下淌血。曹所长没有戴警帽,也没有穿鞋,警服上还破了几个洞,洞口里面是一个个巨大的伤口。
“你……你这是怎么了?”我惊骇莫名,一时忘了去问他是怎么进入我的房间的。
我上前两步,想要去搀扶这个不像警察的警察。可是我刚迈了一步就停了下来,并且恐惧的向后退却,因为,有一支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我的脑袋。
曹所长右手拿枪,一步步向我逼过来:“凶手,凶手,我要杀了你!”
“你别激动,你一定是误会了,我怎么会是凶手呢?”我退无可退,只能靠在窗台上。
整个阳台只有几平米大小,在这样一个狭窄的空间里,即便是我的功夫再高,也不是一支手枪的对手。我一边请求他不要冲动,一边用目光四下搜寻,可是我悲哀的发现,这里空荡荡的,根本没有藏身之处。
“凶手,我要杀了你!”曹所长声嘶力竭的呼喊,似乎和我有深仇大恨似的,眼睛里全是愤怒和怨恨的目光。
“别过来!”面对一个持枪核弹的疯子,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
“咔嚓”一声,曹所长扣动了扳机。在听到枪机撞击声的那一刹那,我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距离是如此的近,我没想到他会真的扣动扳机,如果子弹出膛的话,我的脑袋会在瞬间开花。
一秒,两秒,我没有听到枪声,也没有听到子弹出膛的呼啸声,我的脑袋也没有感觉到疼痛。我睁开眼睛,却发现曹所长正一脸迷惑的摆弄手中的枪。
苍天保佑,手枪居然卡壳了。
在我发现这一现象的同时,曹所长似乎已经修好了手枪,再次举了起来。
可是这一次,我再也不会给他开枪的机会了。面对生死关头,我的动作异常迅速。我飞起一脚,踢飞了他手中的手枪。紧接着一个箭步冲过去,抱住他的双臂,使了一个背飞,将他从我的头顶直接甩了出去。
我用的力量很大。一来因为是生死关头,我必须速战速决,才能确保自身的安全。二来我没想到一个警察竟然如此不济,在我的手下毫无招架之力,我轻轻一提,他的身体就飞了起来。
曹所长仰面朝天摔倒在阳台上,脑袋还重重的撞击了一下墙壁。我没空去理会他摔得怎样,而是在第一时间扑向被我踢到卧室里的那把手枪。只要手枪在我的手里,我就能控制住局面。
可是,当我拿起手枪,转过头来再看的时候,一幕可怕的镜头正在上演。
曹所长的脑袋撞在了墙上,墙壁产生了震动,放在窗台上的那个哑铃居然晃动了一下,对准曹所长的脑袋混了下去。我的哑铃是特制的,每个足有二十公斤重,如果让这样一个铁疙瘩直接从一米多高的地方掉到人的脑袋上,其造成的伤害是足以致命的。
我大喊一声,丢下手抢扑了上来,我抓住曹所长的脚脖子,用力往后拽。
可是我还是晚了一步,在我拽动他的身体之前,哑铃掉了下来。“扑”的一声,声音很沉闷,如同用木杵捣蒜一样。曹所长的双腿突然用力一挺,然后就杳无声息了。
红色的血液,白色的脑浆迸射出来,溅到地板上,溅到墙壁上,也溅到我的脸上。
足足有三分钟,我呆呆得站着,脑子已经停止了运转。这个曹所长已经没有抢救的必要了,因为我看到哑铃一头的那根两寸多长,直径两公分多的铁柱子已经完全Сhā进了他的脑袋。一个人的脑袋里如果Сhā进去这样一个东西,生存的希望几乎等于零。
我杀人了,我成了杀人犯!我如坠冰窟,恐惧袭卷全身。
幸福安定的生活刚刚开始,我的爱情也刚刚开始的时候,我却成了一个杀人犯,我实在是无法接受这样一个事实。虽然我属于正当防卫,虽然这种结果纯属意外,但是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谁又能够给我正名呢?
我伸手摸了摸曹所长的鼻子,一点呼吸都没有。他的皮肤冰凉冰凉的,生命早已经离他而去。我实在是想象不出,这个人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闯入我的房间,要用手枪杀死我。可是即便是知道了原因也没有了任何意义,因为他现在成了一个死人,而我现在成了杀人犯。
绝望,只有无边无际的绝望。
投案自首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离开我的房间的,我来到大街上,像一个幽灵一样漫无目的的游荡,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转着转着,我竟然来到了张静宜开的公司门口。
张静宜的公司位于一座写字楼的三楼,总面积一百多平方米,分三个房间,一个是总经理办公室,一个是接待室,一个是机房。我站在楼道里,看着墙壁上的一个大牌子,心情逐渐平静了下来。
那是公司的铭牌,上面写着八个烫金大字:宜峰互助消费网络。
这是张静宜想出来的名字,是从我们两个的人名中各选一个字组合而成,公司也是以我们两个人的名义联合注册的。按照公司的章程,我是董事长,张静宜是总经理。我这个董事长很不称职,除了在公司注册的时候我通过我的私人关系帮了一点忙之外,其余的诸如办公场所的选择和装修,业务的设计,人员的招聘和培训都是由张静宜一手操办的。
我这样做有两个原因,一个原因是我比较懒,对张静宜所说的业务感到陌生。另外一个原因是我想给张静宜营造一个独立发展的环境,让她自由发挥。我对公司的成败看的不是很重要,我看中的是过程。一个女孩子能有这样的想法和勇气已经难能可贵了,如果遭受了挫折也没问题,她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有我的大力支持。
可是现在我成了杀人犯,我可能再也无法给张静宜以有力的支持了,我真的无法想像,如果张静宜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会怎样。
“林总。”张静宜的副手胡佳恰巧抱着一摞文件从业务室走出来,看到我之后问道:“来找静宜的吧,怎么不进去。”
胡佳以前也是一名护士,和张静宜在同一个科室,是冤枉我是强Jian犯的那个流氓医生的女朋友。流氓医生锒铛入狱,胡佳觉得没脸见人,随后就辞职了。最近张静宜开公司的时候把她找了过来,担任了张静宜的总经理助理。
“叫我林峰或者是林哥吧,总这个字听起来怪怪的。”
“干脆我叫你姐夫吧,这样就不别扭了。”胡佳比张静宜小一个月,不工作的时候喊张静宜姐姐。
以前胡佳也经常这样开玩笑,每一次我听到姐夫这个称呼的时候心里总是甜甜的。可是今天不同,我今天有心事,实在是高兴不起来。我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胡佳敷衍了事。
胡佳敲敲总经理办公室的门,故意很大声地喊道:“张总,林董事长来视察工作了。”
我推门走进张静宜的办公室。只见张静宜正坐在老板椅上,埋头整理一大堆文件。知道我进来了,张静宜头也不太地说道:“有水,有茶,有饮料,你自己拿。”
我静静地站在屋子中央,默默地看张静宜忙碌。
张静宜今年才十九岁,本来是一个活泼爱动的女孩子,可是自从开公司之后,她整个人都变了。虽然在我们独处的时候,她依然像以前那样爱胡闹,爱撒娇,可是一旦工作起来,她会把一切都忘掉,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看她那个认真劲,还真有一副总经理的样子。
我庆幸我拥有这样一个女孩子,因此现在我很悲哀,因为我即将失去这个女孩子。
曹所长的尸体就在我的房间里,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对于法律我还是了解一二的,这样的案子最好的结局是判我误杀,至少要入狱三五年。如果弄不好,我的生命之火将会很快在子弹的轰鸣声中凋谢。
张静宜感觉到了气氛的异常,抬起头来问道:“峰,你怎么了,看起来气色不对头。”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我来看看,你这里有什么需要。”
“怎么,你不相信我的能力,怕我把你的钱赔光了啊?”张静宜笑了,走过来拉住我的胳膊坐下来:“不过的确有件事情需要你的帮忙,你认识的人里有没有精通电脑编程的人,我们的网站做得很垃圾,很难吸引到客户。”
我的确有这样的朋友,我告诉张静宜一个电话号码,让她需要的时候打电话就可以了。然后,我拿出我的银行卡:“静宜,这是我的银行卡,密码是……公司如果缺钱的话,你就直接从这里取吧。”这是我能为张静宜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如果我一旦入狱,这些钱足够她支撑三五年的。
“你上次给我的钱还够,在公司的业务步入正轨之前已经不需要继续投资了。”张静宜脸上显出一丝不解,注视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接过了银行卡:“如果你是让我替你保管的话我就拿着,你花钱太大手大脚,让我拿着还能节俭一些。”
交待完这一切,我紧紧拥抱了张静宜,温柔地说道:“好好干,我相信你会成功的。”
张静宜躺在我的怀里,脸上充满了幸福的微笑。
良久,我松开张静宜,起身向门口走去。
张静宜却一翻身,一把抓住我的衣襟,表情严肃地说道:“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也没有。”我有些慌乱。
“别再隐瞒了,我对你太熟悉了,我能感觉得到,你绝对……”
恰巧这个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了。张静宜走过去接电话,我却趁机逃了出来。
离开宜峰互助消费网络公司,我打车直奔派出所。我已经想好了,逃避不是办法,我只能投案自首。
一进入派出所,我就感觉到这里的气氛有些特别。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笑容,甚至连说话的人都很少,我一路走过来,竟然没有人搭理我,就如同我根本不存在似的。
我随便推开一个办公室的房门,对着里面正在喝茶的警察说道:“警察先生,我投案自首,一个小时前我误杀了你们所的曹所长。”
那个警察听了我的话一下子跳了起来,盯着我的眼睛看了足足有半分钟,才用一种缓慢而又威严的声音说道:“你说你谋杀了曹所长,你确信?”
“不是谋杀,是误杀。”一字之差性质就会截然不同,因此我不敢马虎,解释道:“曹所长要杀我,我自卫反击,没想到他被哑铃砸死了。尸体就在我房间的阳台上,你们现在就可以去验尸。”
警察拿出一副手铐走过来:“既然是投案自首,你不介意我给你戴上吧?”
我伸出双手,任凭警察的处置。
那个警察把一只手铐铐在我的右手手腕上,另外一只铐在房间的暖气管子上,然后转身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说道:“神经病医院吗?请派一组人来,我们这里有一个神经病患者。”
住进疯人院
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这个警察说的是别人,可是马上我就意识到,他所说的神经病竟然是我!
那个警察放下电话之后,立刻就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声引来另外两个警察,他们看了看靠在暖气上的我,又看了看笑得出不上气来的那个警察,问道:“赵所长,怎么回事?”
“哈哈哈,一个疯子,他竟然说他杀了曹长江。”赵所长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声,擦了一把笑出来的眼泪,指着我说道:“笑死我了,他说曹长江的尸体就在他家的阳台上,是他用哑铃砸死的。”
听了赵所长的话,另外两个警察也开始笑了,他们笑得前仰后合,对我指指点点,就如同见到了天底下最滑稽的事情一样。
我生气了,大声嚷嚷道:“杀人好笑吗?你们是怎么做警察的,我来投案自首,不是让你们来取笑的。”
没想到我的话再次引发了一场大笑,那个赵所长甚至还笑到了桌子底下。三个人笑了足足两分钟,才止住声音。赵所长气喘吁吁地说道:“你说你一个小时前杀死了曹长江,哈哈,这怎么可能呢?曹长江是死了,可是不是你杀死的,也不是在一个小时前。曹长江在一个星期前就跳楼死了,当时有上百个目击证人,我还有他们两个都亲眼看到了。曹长江的葬礼还是我主持的呢。你怎么杀死他,你不是神经病是什么?”
我愣了。曹长江竟然在一个星期前就跳楼死了,那么在我房间里的那个人是谁?莫非是我认错人了?这个可能很大,因为我和曹长江毕竟只有一面之缘,并不是很熟悉他的长相。那个死者的脸上满是血迹,认错了也有可能。
“你们听明白了没有,在我房间的阳台上正躺着一具死尸,不管他是谁,这都是一件人命关天的大案。你们不去调查,反倒在这里取笑我,你们还算是警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