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正月十五，机关里人们的­精­神渐渐都收拢了回来，上班也正常了，各单位各部门的工作实际上是从正月十六开始进行的。方若冰先前的工作虽然忙，但也只是忙着处理单位运作的事，还没有真正跟各个兄弟单位和市委市政府打交道。元宵一过，电话就响个不停，往往是接了座机，手机又在响，而接通手机，座机又响个没完。方若冰哀叹，连个接电话的人都没有，只怕是三头六臂也难以分身了。

李明达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几乎每天都有一到两个会议，开一个会议至少要花费两三个小时。李明达一听到开会就头大，说连处理业务的时间都没有了。这样，方若冰的任务就更重了，每天晚上下班前把第二天要处理的文件分类，贴上处理签，写上拟办意见，放在李明达的桌上，以便他第二天能在赴会前处理。如果遇到比较棘手的事情，李明达也会交代方若冰先准备好需要的材料，根据日程安排几个科室一起讨论研究。

方若冰一天下来，常常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吃过饭也是饭碗一丢，就跑到办公室加班，周小乐说她已经达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级数了。方若冰倒是发现自己的统筹时间安排得特别好了，想当年，学数学怎么也不理解不了这个统筹是什么东西，现在竟是无师自通了。也许再过些日子，她连反三角函数都会了，那样一来，在核算土地面积时岂不是连卡西欧计算器都不用带了？

方若冰正在写一份材料，李明达前几天从分管副市长办公室回来，就传达了市里准备要开征地拆迁动员大会的意图，一来是高调宣布拆迁办的成立，二来也是为了让海港城的征迁深入人心。市委和市政府要向全市人民表态，这一年征地拆迁任务的重要­性­和紧迫­性­。如此重大的会议，落在了刚组建不久人丁单薄的拆迁办身上，这也是历来的传统，属于哪个部门的会议由哪个部门负责牵头组织，包括会议材料的撰写、会场的布置以及发放通知等。

方若冰连熬了两夜写出的初稿，李明达那关却没通过，说没能完全表达市长的意图，海港城是市长筹划已久的大工程，市长要在D市开发一个海港城，把招商引资的项目往那块地方引，在那里做一个新城。方若冰很为难，市长的意思经过副市长再经过李主任的理解和转达，再到方若冰的接收，必然已经有了理解不到位的地方。可是要怎么才能把市长的意图理解出来，交上第一份完美的作业，方若冰头都大了。

刚挂了一个电话，手机又响了。方若冰条件反­射­般地接通电话，说道：“您好，我是拆迁办小方。”

电话那头却忍不住笑了，方若冰正想问是谁在跟她开玩笑，她可没这个时间，办公室门轻轻地叩响，江东区拆迁办和城中区拆迁办的几个工作伙伴进来了。方若冰一边捏着手机一边站起来，伸手欢迎他们坐下。

电话那头见她不说话，主动招认：“若冰，我是程宇修。”

方若冰舒了口气，还好，不是工作伙伴，“哦，是你啊，有事吗？”

“你很忙吗？”

“对，连喘气的时间都是奢侈。难道你很清闲？”

“再忙打个电话的时间还是有的。”

“对不起，我真的是没时间，要是有事你就快说吧，我这里还有客人在等着。”

“想问你这几天晚上有没有空，想请你吃饭，谢谢你那天晚上送我。”

“我最近在忙着做会议材料，恐怕都没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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