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同醒来的时候,已是凌晨四点左右。黄同一跃而起,有一股力量,让他忘记了身边的一切,根本顾不得旁边还躺着妻子柳扶风。黄同奔回书房,对着香炉,悲痛欲绝地呼唤:“红!红!你还好吗?你说一句话好吗?”
柳扶风跟了进来,看着黄同,冷冷看着,她不明白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了,对着虚空喊一个女人的名字。柳扶风看了一会儿,想到黄同最近异状,忽然间明白原来黄同在外面有了女人,而且,他和那个女人之间肯定有了什么问题。柳扶风想到这里,不觉鼻子一酸。这到底算什么事吗,自己一个屋檐下过日子的丈夫竟然为别的女人死去活来!
柳扶风冷笑一声,回到卧室,也不过问什么事情,任由黄同折腾去了。
香炉里没有任何声响,柳扶风走后,满屋子就剩下了黄铜的啜泣。黄同把耳朵贴在冰凉的香炉壁上,凝神听着,不见任何动静。他也不敢打开香炉,怕洛红的魂魄会散去。
黄同处在崩溃的边缘,抱着香炉,紧紧抱在怀里,像抱着所有希望所有生命所有能够支撑自己多活一会儿的事物。黄同这样抱着香炉,忽然间觉得自己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而是回到了好多年以前,那个年月,他叫南归鸿。
夜深沉,沉寂的大地横在南归鸿脚下,广袤、素净、平和。大江东去,像大地的动脉一样奔腾不息,这种奔腾如同草原上的马群纵横驰骋,充满了力量,让每一个面对着它的人都热血沸腾,让每一个面对它的人感受到它的生命力。这一切真真切切告诉南归鸿,这样一片土地,这样一条大江,这土地上、大江边,生活着的四万万五千万黑眼睛、黄皮肤的兄弟姐妹,这一切,是他的祖国,神圣的祖国,落难的祖国……
南归鸿在这一片他深爱的土地上、大江边,在沉沉的夜幕下,健步如飞。他要赶着去救他的爱人洛红。他已经弄好了一叶扁舟,泊在离城市较远的地方;他也准备好了干粮、盘缠;他已经设计好了路线:先乘小舟离开这城市,到别的城市后转大船去上海(直接在这城市坐船,很有可能被抓回去)
南归鸿终于看到了那座熟悉的大院,他从老地方轻轻一跃,便已经翻身上墙,像猫一样轻捷矫健,走在落红家院子里没有丝毫响动。南归鸿很快来到洛红的闺房前。那是一坐古式二楼,南归鸿攀着柱子上去,从开的窗户进入闺房,一点响动都没有。他看见那个可心的人儿正坐在琴桌前发呆,便悄悄绕到身后,双手捂上了她的眼睛。
她轻轻道:“早就知道你来了!”
南归鸿惊奇,道:“你怎么知道的?”
洛红道:“我闻到了!你身上有一股贼的气味儿,专偷人家的女孩儿!”
南归鸿呵呵地笑了,道:“红!走吧!我这回一定要偷走你!”
洛红从藏过南归鸿的那个箱子里拿出一个不大的包袱,挎在南归鸿的肩上,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