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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昆仑之行

「仙人!」吕望的声音越靠越近。

紧阖的眼眸失去睁开的力气,纪云晓无能为力。

妲己是这样屡劝不听;吕望也这样完全劝不动!

他们的原则与固执会洛u灾v带来多少痛苦,他们却不自知。

而自己这知道所有内幕的人,偏偏只能这样看下去?

--我想拥有改变的力量!

纪云晓苦笑,如果他有能力,他就可以制止妲己、劝阻吕望,不过,他不过是个­精­神体,他到底在封神世界里有什麽影响力?

他一直到这时才知道,就算有些人把他看得很重要,可是在原则与理念之前,他的存在也会变得不再重要!

「吕望--」他张开眼,「我再也不管你了。」

他管不起,也管不了,他的心好累┅┅围绕著失落的心,某种异样光辉在纪云晓身旁浮动,渐渐聚集的光辉,形成金­色­毫光吞噬往上飘浮的他。

「仙人?」姜尚看著向上方浮去的他。

往前一扑,却抓不到任何物体,姜尚抬首一看,由墙壁渗出的光芒渐渐将他吞没,「仙人?」

「不要!」姜尚再次奋力一跃,手却在碰著他的瞬间,穿透过他的躯体。

姜尚落下地,愕然看著抓空的手,「仙、仙人?」

--你曾经说过的,你不走了!

可是,为什麽,不该是这样的,仙人怎麽会消失?

是因洛u灾v的话吗?他说了什麽、说了什麽?

心乱如麻,姜尚回想自己说出的每一句话,跪在地上的他失魂落魄。

================

同一时间里,现实世界之中。

手术房外,雷若兰不安的走来走去,一旁靠墙站立的是莫书怀。

除了二人之外,由远端奔来的是杨哲与雷翔。

「怎、怎麽样了?」杨哲气喘嘘嘘是抢著发问。

莫书怀看著上方闪动不停的手术灯摇头,脸­色­渐沉。

「喂!他到底怎样了?」雷翔总有不好的预感。

大半夜的,从接到莫书怀打来的电话,他的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

不会这麽快,才刚交上的朋友,转眼就失去吧?

「你开个口行吗?」杨哲舍弃不答的他,转身挡在她面前,「请问,纪云晓的情形怎样了?」

雷若兰脸­色­惨白紧咬­唇­不放,最後还是摇头。

二个知道情况的人都不开口,雷翔才想怒吼┅┅「闭嘴,这里是医院。」莫书怀瞪来一眼。

「你、你告诉我啊!」雷翔看了看四周,勉强压低声响。

莫书怀闭上眼,手揉著眉尖,「被发现时,已经失血过多,心跳也快停了,抢救已经超过半小时,以时间上来看--不太乐观。」

常理来说,失血很容易引起休克,更何况纪云晓本就贫血。

休克如果超过五分钟,就算救得回来,大概一辈子都是植物人。

从开始在手术室前等,莫书怀每看时间经过一分钟,脸­色­就更差。

「那个笨蛋!」压抑不了的骂出口,莫书怀冲到雷若兰身前。

「他怎麽可能会自杀?我明明、明明跟他谈了那麽多,他也开始走出他自闭的世界,他没道理会自杀的,你告诉我原因,为什麽?」

无法回答,雷若兰脚一软,人跪在地上,泪开始落下。

杨哲看著哭泣的她,连忙将莫书怀推向雷翔。

雷翔顺从的硬将班长带到一旁,他可不想看他真的发飙。

好不容易将问题人物送走,杨哲蹲下身,「您别哭了,现在不是追究一切的时候,我们能做的,只有替他祈祷。」

杨哲一面安抚恸哭的她,一面将她安置在一旁椅上。

深夜时分,手术室前的四人,­骚­动的心静不下来。

最後,在黎明前夕,手术灯熄了┅┅被压坐在椅上的莫书怀与雷若兰同时起身,杨哲与雷翔也迎了上来。

打开门走出来的医生、石华,脸­色­惨白。

才想开口致歉,他却被护士叫住,「医生,病人的心跳恢复了!」

猛然一句话,四人还不待开口,石华马上冲了回去。

门砰然阖上,手术灯再次燃起。

被刚才的发展吓到,四人脚一软,全瘫在地上。

「吓、吓死我了!」雷翔的手放在胸口,差点喘不过气。

泪腺脆弱的雷若兰,泪又飙了出来。

一旁的杨哲也早吓得无法开口,如果不是护士那一句话,他大概已经被吓得直挺挺倒下。

至於莫书怀,他是最早恢复冷静的人。

只见他站起身,又靠向墙,视线却有些冷。

--纵使他能活过来,他的意识?

比其他三人担心的还多,莫书怀还不像他们一样,能放下担忧的心。

==================

昆仑山玉虚宫八卦台内,一道天雷狠狠击入!

差点被雷击中,有如怒吼的雷让元始天尊愣了好久。

同时间里,金鳌岛碧游宫中,在通天教主眼前也劈下一道雷。

二个同样被雷吓了一跳的人之外,老子眼前亦是一道雷。

就像大地为之震怒,一切自然景象都感受到某个打击。

女娲宫、轩辕坟、寿仙宫、宋家庄、北海闻仲面前、不知名处的申公豹身旁、昔日羌族存在的大地,一切与纪云晓曾有过交集的地点,全落下一道雷。

向四处袭落,奔雷不停的向大地击取。

天空上除了闪耀的雷电外,乌云遮蔽一切。

狂怒震世的雷电,宣告著每个人所犯的错,一时间里,大地静寂。

没有任何生物敢妄动,没有任何气息在活跃。

像是在等待,等著某个人的苏醒。

停止的世界里,人人眼中都有著一分惧意。

没人知道,雷何时会停,更没人知道一切是怎麽回事?

一直到,一阵『咚-咚!咚-咚!』恍若心跳的声音响起,大雨直下,哗啦啦的雨声中却没有丝毫雷响。

诡异的天气,异样的发展,终於有生物开始在动。

渐渐将眼光移开天,凡人、道士、仙人与特殊的生物总算恢复行动。

在每个思绪脱离天雷横空的人心中,其实都刻下一个永不磨灭的印记。

「是他吗?」老子紧眯著眼站在雨中,有一分不安。

女娲宫前,倚门外望,女娲亦是无限担忧。

趴在窗棂上,妲己心急看著天际,深怕他出了事!

宋家庄里,呆呆看著眼前被雷劈出的焦坑,姜尚却笑了。

「仙人,这是你给我的最後警告吗?」姜尚手捂著脸,泪恣意奔流。

除了真正与『他』有过交集的四人外,其馀的人胡乱猜测著原因。

看著所有人的惧意与心慌意乱,一道视线冷冷看著。

与身在其中的情形不同,封神世界是在镜的那一端,而他在镜的前方。

纪云晓的手伸著,却不想碰触。

对他来说,自己的存在好似彻底没了必要。

「没有人需要我。」闭眼苦笑,纪云晓才不想回那个世界。

可是,除了那里,他又能去哪?

「告诉我,我该去哪?」问出口的疑问,就像是通关秘语。

一阵光线狠狠­射­入黑暗之中,将他带出昏睡。

骤然张眼,纪云晓眨著眼,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

「你醒了?」很冷的嗓音在一旁响起。

感觉像听过这个声音,纪云晓困难的移动著头。

此刻坐在他左方椅上的,是一个很熟悉的人┅┅「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我是谁。」好冷的眼与神情。

年纪略大的他,虽有著温文的长相却有很冷的­性­情,他是?

父、父亲?

才想叫出声,纪云晓终於发现覆在口鼻上的氧气罩。

--看来,我还没死?

「你居然给我搞出这种把戏?」不顾他的身体,纪骧站起身,双手扯著纪云晓的衣领,硬将他上半身拉起。

「告诉你,虚拟程式一天没完成,你就不能给我死!」宣告声里,他放开手,纪云晓落回床上。

全身痛的摔回床,纪云晓痛苦的皱眉,头好昏,好想吐。

「怎样,不好受吧?」伸手紧握著包扎好的手腕,纪骧一使力,伤口又渗出血来,「你永远摆脱不了我!」

「你不过是个受人摆布的浮云,没有风就动不了,想以死逃开,你想得美!」狂笑著增加力道,纪骧的眼开始疯狂。

『啊--』张开嘴猛力呼吸,纪云晓痛得落泪,却无法发出声。

想摆动双脚挣脱他的掌控,却全身无力的让他神智渐渐不清。

剧痛中,门猛然被人推开,「你做什麽?」

一个人冲了过来,视线无法对准他,纪云晓的手突然得到了自由。

当伤口失去施压,纪云晓眼一闭就失去了意识。

看著昏睡的他,莫书怀马上一拳赏给想反扑的他。

砰然巨响里,纪骧向後摔落,撞倒了放置一旁的轮椅。

莫书怀握紧左腕抑止怒意,「医院不是你施暴的地方!」

纪骧以手擦去嘴角血渍起身,「你凭什麽管我教训儿子?」

他是他的摇钱树,在一切研究完成前想死,就是犯了大忌,不给他点教训,哪显得出他当父亲的威严?

冷笑瞪他一眼,莫书怀走回病床,由床旁的五斗柜上,拿起呼叫铃。

铃一按下,通讯器马上传来回音,「这里是护士站,请问有事吗?」

「病人伤口裂开了,叫石华再一次进行缝合手术。」莫书怀发出命令,护士站的护士马上照做。

莫书怀回身,将呼叫铃抛回柜上,「这是我家私人医院,我就是下任院长,而你在我的医院内闹事,我就有权管你。」

被话堵得哑口无言,纪骧怒极转身,打开门迳自离去。

总算赶走那个疯子,莫书怀回到纪云晓身旁。

眼前本就欠缺血­色­的脸更是铁青,莫书怀歉疚弯身鞠躬,「对不起!」

他不过离开一下,居然护士就放人进来?

要不是他回来得早┅┅「不晓得你会被他整成怎样?」抬高纪云晓狂渗血的伤口,莫书怀等著护士与医生赶来。

不多久,急奔而来的数人,连忙接过莫书怀的工作,将纪云晓移到另一个活动的病床上。

「快,三号手术房!」一面拉过点滴,护士长一面发号施令。

医生快速检查过伤口後,更急忙吆喝护士加快速度。

短短五分钟的时间,纪云晓又进了手术房,那刺眼的红灯亮著。

独坐在手术房外,莫书怀头疼的揉额,另一端有二人跑来。

「怎麽回事,病情不是稳定了?」刚下课的二人,才想去探病,就被护士告知纪云晓又进了手术房的事。

已经不是一个人能处理的事,莫书怀抬首,「有没有兴趣住在医院啊?」

诡异的问话,当下让二人面面相觑。

「出了什麽事?」杨哲虽有兴趣,却觉得不对劲。

一开始不让非家属陪同住院的是他,可是现在要他们住进医院的也同样是他?

「他醒来了吗?」该不会是他又弄伤自己?雷翔猜著。

莫书怀不悦起身,「纪云晓的父亲刚才来过,是他把伤口弄裂,所以才要重新再缝合一次!」

三言二语的解释,马上让雷翔瞪大眼。

「你是说,他父亲不但不关心他,还下手折磨他?」已经准备去逮人痛揍一顿,雷翔没遇过这麽没人­性­的父亲!

「医院怎会放人?」杨哲想不通。

这是班长家的私人医院,所有护士都被告知过,不能让访客随意进入,於是自己和雷翔每次要进去,还得经过杀菌什麽的程序,那┅┅「大概是和我爸有什麽交情吧!好歹他也是有名的教授。」这也是莫书怀要他们住下来的原因。

纵使自己可以让护士多点心力去盯著病房,却不一定能拦下他。

更何况,为了不打坏老一辈的交情,莫书怀其实不能管太多。

明白了他的处境,杨哲马上点头,「我先回去整理行李,半个小时後回来。」

还不待莫书怀点头,杨哲已经又冲了出去。

「我也一样,班长,这里你就先看著。」不安的多交代一句,雷翔才转身跟著离开。

看著二人的行动,莫书怀坐回原位。

他能帮他的就这麽多,剩下的,该是和纪云晓的母亲、雷若兰谈谈了。

================

连续等了一个月,雨亦下了一个月,各地却诡异的没传出灾情。

而一直等著该举行的炮烙,也因为大雨一直往後延期。

「这雨怎一直下不停?」纣王的心情跟著差了起来。

至於妲己,她的心情更是低落。

已经一个月不曾见过他,天雷横空所代表的是些什麽?

他现在还好吗?雨是不是在他回来後就会停?

「美人?」连叫了数声,纣王疑惑的走向她。

被脚步声拉回神,妲己扯开笑容,千娇百媚的回身,「陛下!」

「你在看什麽,看得那麽出神?」纣王不解的看向窗外。

除了一直下不停的雨外,窗外其实也没什麽。

接连一个月都是­阴­霾的天气,没有日光,农植物却一点损失也没。

所有大臣连连上表,说是他那时在女娲宫留下的诗不对,才害现在­阴­雨不停,虽然没有损失与灾情,却让人怎样都放不下心。

更何况,雨声刚开始听,是有浪漫风情,不过听久了,还真是会腻。

「雨能早点停,就好了。」纣王望著窗外发言。

「是啊!」连声附和,妲己却连笑都有些愁。

「美人,要不要我们到女娲宫去上个香?」纣王回身发问。

看著在大雨开始下後,每个愁眉苦脸的人,纣王也反省过,去烧香致歉也没什麽。

被提议吓了跳,妲己才不想断送自己成仙之路。

「陛下,与其去上香,说不定是久未举办祭祀,何不办个大祭,让全朝文武上香也好求个风调雨顺!?」妲己的话也有些道理。

感觉上这提议更好,纣王笑呵呵的点头,「还是美人聪明,就这麽办!」

不忘上前吻了吻美人,纣王才转身向外走去。

一路上他发出命令,没过多久,朝中百官就被请到殿上去商量此事。

总算将纣王安抚好,妲己又回到窗前,看著仍不停的雨。

同时间里,宋家庄中。

为了天上的雨,连一开始说好的喜事都暂时延缓。

除了天况不佳,姜尚的失神也是一大主因。

自从天雷横空那一日後,他已经呆呆的坐在房里一个月了。

不吃不喝,却仍­精­神奕奕,完全不像个断食一月的人。

宋异人每天在窗外探著,就怕一个不注意,自己的兄弟就出了事。

即使知道自己备受关切,姜尚却怎样也提不起心情。

「仙人--」一直呼唤著,却得不到回应。

整个人缩在墙角,姜尚双手抱头,整个人已快崩溃。

「如果你回来,我绝对不再使坏,我一定会恢复原本的自己。」自顾自的许下承诺,姜尚真的愿意去改。

只要他能回到他身旁,要他做什麽都可以!

「请你不要抛下我--」姜尚凄厉一喊,伴随雨声更让人惊心。

暴雨不断,却虚无的像是不曾存在。

渐渐的,在时间一天天过去後,当纣王率领百官大祭,雨也刚好停了。

雨停之後,炮烙仍是施行,梅伯最後的怒骂声依旧让纣王气急。

而妲己看著一切发生,眉宇间的杀气,也因为『他』的不在,开始自暴自弃,不管他之前劝告过的事,她下定决心乱世。

至於姜尚,也在等不到『他』出现的情况下,仍是娶了马氏为妻。

再不理会自己身上所有的道术,姜尚开始做个凡人。

一切的演变顺著封神一书发展,身为变数的他却仅是在镜外冷眼旁观。

第十五回

夜深人静,纪云晓的病房中。

除了沉沉入睡,病情恢复控制的纪云晓外,在他身旁还有二人。

一个是睡在门口的雷翔,自小学跆拳道的他,就算有谁硬闯,他也够力将人拦下。

而陪在纪云晓身旁小床入睡的,就是杨哲。

比起雷翔那个粗鲁的家伙,他有信心可以照顾纪云晓的每个需求。

在夜更深後,一道人影悄悄推开了门。

却在匆匆看了一眼後,门又轻然阖上。

「放心,他没事!」在那人身後发言,莫书怀等她很久了。

雷若兰苦笑回身,「你怎会在这?」

还以洛uo来得神不知鬼不觉,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後。

「第一次手术时,你那麽担心,绝不可能之後都不曾来过。」莫书怀打著哈欠把话说完。

「有身份的人就是这样--」雷若兰笑著,「要是被媒体发现,云晓的麻烦就大了。」

所以一直以来,她总是在半夜时,才会悄悄来到医院。

身为工商业龙头之一的她,上个医院就可能让股市大跌。

「我查过医院出入名单,才发现其实你一直很关心他。」莫书怀扬著手上记录本。

就算他老爸看在交情上通容,仍保有记录可查,肯定是那老好人下的命令,希望有一天纪云晓会发现,一直认为不关心自己的家人,却有一个人总是牺牲睡眠来探望他。

「他总是我的孩子啊!」雷若兰轻叹,「你找我一定有事吧?」

陪她闲话了这麽久,总该说点要事来听听。

「纪家的财务似乎­操­在你的手上?」莫书怀一针见血的发言。

雷若兰错愕的点点头。

「请你以离婚为要胁,让纪骧不再来搔扰纪云晓,今天,就因为他的施暴,你儿子又进了手术房一次!」将诊断书往前丢,莫书怀很不客气。

雷若兰接过册子,飞快翻阅。

半晌,她阖上册子,「只要这样就行了?」

她才不管,那是自己经营二十多年的婚姻,她在乎的,是自己的儿子。

就算不是亲生,却比亲生孩子对她还重要。

「有可能会造成金钱上的大笔损失喔!」莫书怀提醒。

坚强一笑,雷若兰不会轻易就被打垮,「钱再赚就有,人却只有一个!」

曾经差点失去他,自己是绝不会再次放手。

那一日,没有据理力争,是自己的错。

就算丈夫再说些什麽,也无法改变她的决心。

总算放下心,莫书怀走上前拿回诊断书,「谢谢你。」

「该谢的是我。」雷若兰望著他,「云晓拜托你了。」

莫书怀没有推拒的点头,扬扬诊断书就走。

再次回身看了病房一眼,雷若兰整理下思绪也跟著离开。

从这一刻开始,又将是另一场战争的来临。

只是这场战争的名字,是、家庭战争!

==============

夜很快的消逝,一天又再次到来。

还得去上学的二人,被莫书怀诳u^了学校。

早就找理由请出假期,此刻陪在纪云晓身旁的他,一派悠闲。

刺眼的光线,让他不安的张开了眼,许久不曾看到日光似的,纪云晓皱眉闭眼,躲避起光线。

发觉到他的需求,莫书怀起身走到窗旁,当窗帘拉起,室内­阴­暗起来。

「你醒了?」走回床边,莫书怀俯身。

顺著声音望去,纪云晓却忆起昨天的事,连忙缩著身子。

「我是莫书怀!」伸手制住扭动的他,莫书怀一面稳住点滴架。

要是他过度挣扎,说不定血液逆流,针被压弯,又得再重Сhā一次针。

被入耳的人名安抚,纪云晓停止动作,怯怯看去一眼。

「没错吧?」适时放手,莫书怀弯身将他身体挪正,再将点滴架推回原位,「好点了吗?」

点点头,纪云晓看著和昨天相差太多的病房,不少仪器已被挪走,连氧气罩也从口鼻处消失。

「原本担心你无法恢复意识,不过,缝合手术後,你好像清醒一会,主治医师判定你不再需要维生装置,怎样、好多了吗?」刻意缓和说话的气氛,莫书怀在病床旁坐下。

总算了解自己的处境,纪云晓的眼神随著他行动。

「你不想说话?」莫书怀不逼他,只是继续发问。

静静点头,纪云晓一直不知道该怎麽开口。

在封神世界里,自己自由的很,於是说什麽话都特别顺畅。

可是昨天一醒来,就面对被施暴的场景,让他此刻找不到话说。

现实和虚幻相差太大,使他一直不知所措!

「想吃点东西吗?」莫书怀站起身。

有些饿的点头,纪云晓看著点滴架上挂著的四、五个点滴瓶。

明白一笑,莫书怀动手停掉二个点滴瓶,「你醒了,就不用葡萄糖和食盐水来补充身体所需,我帮你要个食物过来。」

得到他的同意,莫书怀拿起呼叫铃,几句对谈後再次转身。

「不想说话也没关系,你好好休息。」莫书怀一面说话,一面将病床上半部调高,再将餐架架上。

几分钟後,护士推著调配好的食物进入,一碗柔软的牛­奶­粥被放到纪云晓眼前。

当护士离开,莫书怀拿起汤匙,「啊!」

不习惯让人喂,纪云晓想伸手却发现二手都没空。

左手掌上的伤本就还没好,而手腕又被自己划出一痕,於是点滴就打在右手上,如此一来,纪云晓根本连伸手都办不到。

「要吸管吗?」拿出喝珍珠­奶­茶用的大吸管,莫书怀倒是很了解他。

好像比跟吕望或妲己在一起还轻松,纪云晓点头。

莫书怀将吸管放在粥上,另一端送到纪云晓嘴边。

隔了很久的第一次进食,纪云晓花了一个小时才勉强喝掉半碗。

「还吃得下吗?」莫书怀坐在一旁看书,闲闲望来一眼。

咬著吸管摇头,纪云晓已经累了。

轻笑起身,莫书怀将一切飞快收拾掉,连床亦调回原位。

舒适的躺平,纪云晓呆呆看著上方白­色­天花板。

「无聊吗?」还以为他会马上入睡,莫书怀叫来护士取走碗和点滴瓶後,才发现他还睁著一双眼。

随著话声看他,纪云晓眨眨眼没有回话。

莫书怀拉过椅子坐下,「为什麽想死?」

他一直弄不懂,明明几天前和他对话时,他还对自己笑,可是才过了几个晚上,他就可以拿刀寻短?

这是什麽道理?他真的无法理解!

不想说这事,纪云晓闭上眼。

对於他的逃避,莫书怀放弃追问,就在室内恢复平静,病房外却传来对骂声,疑惑看去一眼,他站起身开门,到了病房外。

「书怀,他想闯进去,怎样都劝不听!」几个负责挡人的护士,看著出来的他,如释重负的报告。

「你是谁?」接替护士的工作,莫书怀抓起他的领子,将他扯近。

事情一有人接手,护士们全跑回护士站。

「你又是谁?」一双桀骜不驯的眼,他的轮廓和昨天来的纪骧有些像。

「纪家老三?」莫书怀挑眉。

怀疑他怎知道自己身份,纪恒拉开衣领上的手,「你是谁?」

「这间医院下任继承人,兼你二哥的同学!」仔细介绍自己,莫书怀打量眼前顶多十二、三岁的小鬼。

「哦!你就是那个自以为了不起的家伙?」纪恒将整理著被拉乱的衣服。

「自以为?」莫书怀瞪他一眼,「那你呢?小鬼--」

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却那麽不客气?

「别叫我小鬼!」纪恒冷笑,「比你这个还在念高中的不成材家伙,我这大学生可是高你一等。」

「高我一等?」莫书怀俯身,看著不高的他,「说这种话之前,先看看自己的身高吧!」

顶多一百四十多公分的小矮子,跟他这身高一七九的人说高人一等?

他的眼睛长在哪?头顶上吗?

「你--」气到无言,纪恒乾脆转身,「我要进去!」

「去哪?」莫书怀快一步挡在门前。

「我来探病不需要你管吧!」纪恒十分嚣张。

莫书怀双手盘胸,瞟了他一眼,「你们纪家人通通不允许。」

「凭什麽?」纪恒瞪他一眼,突然一顿,「你知道了?」

纪恒诡异的转变态度,一瞬间由怒变成不安,让莫书怀有些好奇。

当下他点头,「知道又如何?」

「!一定是我妈说的。」纪恒不屑握拳,「告诉你,就算纪云晓不是我们纪家的孩子,可是法律上,他还是纪家的人,因此我有权进去探病!」

惊愕的瞪著他,莫书怀呆了下。

--他刚说什麽?纪云晓不是纪家的孩子?

「你说真的?」莫书怀抢上前,手又扯上他的衣领。

被束缚的喘不过气,纪恒连忙点头,「你、你不是早知道了?」

一放手,莫书怀看著咳嗽的他。

「你只会暴力吗?」纪恒终於能顺畅呼吸。

失神面对他,莫书怀猛往前站了一步,「滚!」

短短一个字,他的表情却比一开始还差。

深怕又被暴力相向,纪恒转身就走。

直到他消失眼前,莫书怀才开了门回到房中。

眼前的他正坐起身,背靠著枕头,苦笑看著自己┅┅「就因为这样,你想死?」莫书怀冲上前,「你就算没有家人,你还有我们啊!不是早说过了吗?出了事,你可以找我们商量!」

一连串怒吼声中,纪云晓呆呆笑著,随著他骂。

其实一切都无所谓了,他真的也不在乎了。

封神世界里没有他容身之处,现实世界中又充满这麽多事,他好累。

「纪云晓!」莫书怀气急败坏,「你居然这样就想死?」

无视於他的怒气,纪云晓闭上眼。

「你想让我气死吗?」莫书怀拉起他的衣领,将他拖起身。

他花了那麽多心血,说了那麽多话,就比不上,他知道他不是纪家孩子的震撼?为了那种事想死,他、他到底在想什麽啊?

被揪紧的衣领,让呼吸有些困难,纪云晓咳了二声。

连呼救都不会,莫书怀无力放手,而他摔回床上。

「咳、咳--」半喘息的张眼,纪云晓定定看著狂怒的他。

那是一双一无所有的眼眸,连恨、怒都没有。

「对不起。」这一次换莫书怀闭上眼。

他是气到丧失理智,才会做出和纪骧那没血没泪混帐同样的事,「真的对不起!」

一直不停道歉,莫书怀双手捂在脸上,似乎大受打击。

「你--」被迫开口,纪云晓垂下眼,「是我不好,不是你的错。」

是他忘了和他的约定,事情一发生,就想逃到最适合自己的地方。

没错,封神世界在那个时候,是比现实世界还吸引他,可是,直到现在,连封神世界也失去容身之处的时候,只有他还护著自己。

他是第一个看见自己的人,於是┅┅「是我该跟你说,对不起--」纪云晓虚幻的笑著。

依旧不懂得哭,纪云晓除了笑、怒以及面无表情外,悲伤是只有自己才能看见的神情。

「当笑亦很痛苦的时候,就不要笑了!」莫书怀放下手,脸上是一抹得意的笑容,「被骗了吧?」

还真以为他受到的打击,大到会让他变了脸­色­吗?

啧!太小看他了,他好歹也是那群恶劣魔鬼推选出的班长啊!

傻眼瞧著邪笑的他,纪云晓呆呆眨眼。

「不会哭的小鬼!」莫书怀走向前拉过椅子坐下,手趁势按上纪云晓的头,「没有人怪你,所有人只会怪自己。」

是他太少注意他,连他一遇到不如意就想逃的­性­格都没摸清楚。

「不要太小看我们,你既然没死,就该好好洛u灾v活下去,我们一定会帮你。」搓揉著他过长的发,莫书怀像在哄小孩一样。

这辈子,没人对他这麽温柔过,纪云晓抬首,泪不自觉滑落。

「奇、奇怪,这是什麽?」

看著掉在手上的水珠,纪云晓疑惑的摸著脸。

莫书怀抽起面纸,往他手上塞,「没流过眼泪,也该看过别人哭吧?」

「眼泪、哭?」纪云晓接过面纸,向脸上无乱擦拭。

可是越擦,泪就越掉越多,心急的他,怎样都止不住泪。

「难得哭一次,就当哭个够本吧!」莫书怀乾脆将整盒面纸送到他手上。

怀抱著面纸盒,纪云晓不再拒绝,他第一次哭,也第一次知道哭的时候,眼睛眨啊眨的会让视线模糊,而且还会流鼻水,哭久了喉咙更会乾乾的。

时间就在他大哭特哭中度过,莫书怀从头到尾只是坐在一旁,欣赏他痛哭的模样。

毕竟不是人人都有机会,看著别人示弱的一面。

==============

纪家大宅客厅,二方人马对峙著。

左方坐的是雷若兰与大儿子纪辰,右方坐的是纪骧与小儿子纪恒。

至於站在中间的,是无能为力的总管。

「你要搞清楚,我才是一家之主!」纪骧拍案叫嚣。

泛起邪笑,雷若兰瞟去一眼,「无所谓,我可以断绝你们所有研究经费。」

虽然这麽做,专利金与不少买卖会被迫喊停,可是她不在乎。

「就为了那个家伙,你要跟我对著­干­?」纪骧彻底火了,连措词也不在乎文不文雅,现在最能表达他心情的话就对了。

「对著­干­?」雷若兰站起身,「是你在跟我斗,不是我跟你过不去!」

早说过了,云晓对她很重要,他却不听,想以他的命来做牺牲,好完成那个虚拟程式是吧?

行啊!等云晓的身体好了,要怎样都行,可是现在,他还在住院期间,就不允许任何人去打扰他。

「老妈,他又不重要,死了也是不错啊!」纪恒不懂。

老妈原本也不太理他的,不是吗?

­干­嘛他弄个自杀出来,老妈跟大哥就见风转舵,和老爸『冲起来』?

「你说什麽啊!」纪辰站起身,「他是个人!」

纪家除了他与老妈外,其他人身上是没长良心吗?

「是人又如何,我没养他,他能长那麽大吗?」纪骧吼回去。

雷若兰拿起杂彝前扔,一脸铁青,「搞清楚,纪家的钱是我们赚的,你们这群只负责花的米虫,没资格说养他这种话!」

偏头闪过杂遥纪骧指向前的手抖啊抖,就是回不了话。

因为专攻工商业电脑的妻子与大儿子,在纪家中是负责赚钱没错。

而他与小儿子二人,在研究上的大笔金钱,也的确是靠二人资助。

「老妈,你们­干­嘛那麽在乎他?」纪恒开始不满起来。

身为天才家庭的一员,他自小能得到的关注也没多少,那为什麽现在所有人要对一个更不重要的人展开辩论,他到底凭什麽?

「小弟,他是你二哥!」纪辰不敢相信的看著他。

到今天他才发现,他们对这个家都知道得太少。

二弟的病、小弟的欠缺人­性­与父亲的执迷不悟,他们是什麽时候变成那样的?为什麽他一点记忆都没?

「二哥又怎样?大哥你对家一样漠不关心,凭什麽现在才来说,谁该对谁怎麽样,你们不过都是一群自以为是的人!」纪恒站起身,他忍很久了。

既然大家要辩,那就乾脆辩个够啊!

「老爸老妈的工作忙,大哥你也忙,二哥身体不好,我又不可能烦他,你们知不知道,身为天才,我跳级升学忙研究,我有多少心事没有人可以说,你以为只有二哥重要吗?我呢?你们身为大人的,到底在想什麽!」

「不是这个家的孩子,居然可以得到你们的在乎,那我呢?」

「你们想在意他,就去啊!有什麽了不起,他不过是一个该死不死的家伙,连总管都对他偏心,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每一天送他去上学,只要他一住院,总管就陪在他身边。

比起有总管照料的他,他们一家人看似每天聚在一起,可是,还不是一样,只是虚有其表。

「你们是最失败的父母与大哥!」纪恒扔下话,一转身就跑。

被骂得失神,总管手伸得慢,人已经由身旁冲过。

「少爷!」他一转身,背後纪辰已经开口,「不用追他--」

到今天,他们一家人才知道,纪家的问题有多少。

忙著工作与研究,连自家儿子与弟弟心里想些什麽,都不知道。

「我真这麽失败吗?」雷若兰颓丧坐回椅子。

对面的纪骧,也同样一脸震惊。

身为大哥的纪辰,更从没想过这些问题。

云晓今年十七,阿恒也才十二,一直到今天之前,他不知道,原来父母是这样对待二弟,更不知道小弟心里藏了那麽多事。

「我们真的很失败!」哑口无言的一家三口,面面相觑著。

至於总管,纵使说不用追,他还是尽职的追上前去。

=================

太阳落下,黑暗笼罩大地。

杨哲、雷翔与莫书怀全窝在纪云晓的病房中。

看著『吸粥』的他,三个人无不努力说些有趣好玩的事来吸引注意。

和乐融融的室内,充满无数欢笑声。

「导师也很担心你,要你早点回去念书喔!」杨哲拿出一封信,就递向前。

从中打劫,莫书怀没收,「吃饱才能看。」

不满的瞪著信,纪云晓停下吸粥的动作。

「再不吃,就把信撕了喔!」莫云晓邪恶的威胁。

第一次有人写信给他,纪云晓真的很好奇内容,於是也只好继续努力的吸粥。

「加油!快完了,只剩一点。」雷翔在一旁摇旗呐喊。

杨哲也咬著筷子,催促著纪云晓的动作。

当纪云晓的粥喝完的刹那,室内传来欢呼声,「目标达成!」

细心撕开信封,莫书怀将信纸摊在纪云晓身前的餐架上。

还来不及看,纪云晓突然听见撞门声。

砰然撞开的门,完全没一个护士拦得住他。

「纪云晓!」纪恒彻底发狂。

凭什麽他可以拥有那麽多?有家人的关心还有朋友的关怀,而自己却什麽都没有,「你、你这个该死又不去死的家伙!」

一路上由家狂奔到这,纪恒为的就是想发。

他再也受不了把话闷在心里,而大哥和老妈会指责自己,也是因为他。

「你为什麽要来破坏我们的家庭?」纪恒走上前。

一时愣在当场,杨哲、雷翔与莫书怀傻眼呆立。

直走到他面前,纪恒瞥见桌上信纸,随手将信拿起。

「该死!」看见上头的话,纪恒马上将信撕毁。

「啊--」纪云晓向前伸手,却只握得住几片碎片。

「你­干­什麽?」雷翔冲过来,将他拖到一旁。

看著落地的纸屑,杨哲东抓一张,西接一块的,还望能够把信拼回。

失神看著空中飘落的碎纸,纪云晓神情黯然。

好不容易才逗笑他,莫书怀一转身,忿怒走向前。

「你来做什麽?」拉开雷翔,莫书怀拖著他走向病房外。

纪恒拉住门框挣扎,「放手!」

他还有话没有说完,他一定要让那个想死的家伙真的去死!

「不要以为弄个自杀,所有人就要把你当宝,纪云晓,你去死吧!你这个没有资格活下来的废物--」

怒骂声骤然终止,不是停在莫书怀的施暴,而是停在雷翔的痛殴。

手捂著肚子倒地,纪恒痛苦呻吟。

「你知道痛了吗?那你知道死亡有多痛吗?你没有资格要别人去死!」雷翔火大扯起倒地的他。

身後,看著一切发展的纪云晓,失魂落魄的笑了。

「我是想死啊!可是死亡之後的世界,我也好怕,我到底可以去哪?」

喃喃自语的话,让在场的每个人静了下来。

转头看了眼纪恒,莫书怀将他由雷翔手上拉下,「你们先陪陪他。」

来不及发问,雷翔看著被走得老远的二人。

莫书怀扯著纪恒领子,拖著站不稳的他往前走。

「你有没有胶水?」杨哲捧著信纸走来。

愣愣回头,雷翔总算清醒,「有!」

回到病房,门一阖起,二人不知如何安抚噙著泪狂哭的他,只好开始进行拼图,想将那封信还回原状。

第十六回

话说商容辞官,大雨停歇炮烙之刑正式启用。

九间殿上日嚣张,却比不上通红的铜柱烧得炽热。

百官相陪站在下首,纣王与妲己相伴坐在主位。

底下武士压著受刑的梅伯一步步上前。

「无道昏君,总有一日你不得好死!」梅伯延缓行进的速度,争取能够辱骂纣王的每一刻。

纣王又被激怒,「快把他送到刑具前。」

命令一下,梅伯的四肢分别被人抱起,腾空之後,行进速度马上变快。

「无道昏君,你宠幸妲己,天下定会亡於你之手!」骂声不绝,梅伯最後依旧到了炮烙之前。

「行刑!行刑!」纣王跳脚大骂。

一旁妲己丝毫不惧酷刑的笑吟吟陪坐。

文武百官脸­色­铁青,比­干­与黄飞虎全气极败坏却又无计可施。

旦见行刑令下,武士将人向前一抛。

撞上铜柱刹那,惊嚎声不绝於耳,焦灼味扑鼻而来。

靠刑具近的每个人,全大惊失­色­向後退却。

黄飞虎一步步向前,而梅伯的躯体已渐渐被火吞噬。

看著底下越来越近的他,妲己轻扯著纣王衣摆。

随著妲己的手指看去,本开心於梅伯下场的纣王,脸­色­一僵。

「陛下!」黄飞虎站定,双手抱拳行礼。

「飞虎!」纣王起身走上前,「你不用再劝。」

他是绝对不会改,如果太师希望自己安份成为傀儡明君,那就算是使坏,自己也想拥有一份自由。

愣在那双执著的眼,黄飞虎拱手一退。

「摆驾回宫!」回身一喊,纣王搀起妲己,二人依偎步下阶梯。

远看二人与大批侍官离去,百官迎了上前,而黄飞虎只能摇首。

听著身後传来的悲叹声,纣王古怪的笑了。

「陛下,您的心情不错?」妲己抬眼看著,开怀发问。

「美人的心情也不错!」揽著她的肩,纣王轻快走下阶梯。

回到寿仙宫後,自然又是大摆宴席,二人对饮。

宫女舞起彩衣,翩然身段伴著乐音让人心情畅快。

跟著离位,妲己下场又舞上一段。

飞扬著衣带,云袖慢舞,窈窕身段上是一张绝美笑靥。

正看的爽快,纣王拍手叫好,此刻却传来侍官的通报声。

「皇后驾到!」通报声完,纣王醉眼昏花站不起身,只好道∶「美人,你去接梓童。」

接著命令,妲己转身向门外走去,将姜梓童接进宫。

二方面各行了礼,纣王赐姜梓童座位。

当她坐下,音乐声又起,妲己再次起舞。

随音乐摆荡柳腰玉手,­淫­媚笑容夹杂微微喘息,飞快夺去每个人的注意。

旋身送上媚眼,舞起衣带云袖,彩衣之中,绝美脸蛋特别出众。

连姜梓童也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却又马上偏过脸不看。

「御妻,妲己的歌舞人间少见,你怎不看?」纣王疑惑问上一句。

「陛下!」姜梓童站起身,「妲己歌舞虽美,却不是真宝!」

有趣一笑,纣王将视线移向她,「那什麽是真宝?」

「妾曾听人说,天有宝、日月星辰,地有宝、五谷百果,国有宝、良将忠臣,家有宝、孝子贤孙,此就是国家之宝,今日陛下沉溺酒­色­歌舞,听信女子之言,残杀忠良,这是倾国丧家之宝,妾请陛下痛改前非,天下可望太平!」

无视於纣王越趋铁青的脸­色­,姜梓童一开口,直到骂完才停。

「你,你--」纣王怒指她,却无话可说。

「摆驾!」行礼拜别,姜梓童自顾自离去。

看著她远去,纣王终於骂出口,「她若不是正宫,必用金瓜击顶残杀。」

居然敢骂到自己头上,纣王怒气难消,眼看三更方尽,「美人,再给朕舞上一回。」

如果不先消气,今夜定怎睡都睡不著。

听这命令,妲己却含泪下跪,「妾今日之後不敢再舞。」

纣王被话一惊,连忙走向她,「美人何出此言?」

「皇后说歌舞是倾国之宝,倘若传出宫闱,人人定会说妾蛊惑君心,诱君不施人政,妾此後名声尽失。」泪如雨下,妲己还不敢伸手拭泪。

被话打动,纣王拉起她,洛uo拭泪,「朕明日就废了她,立你洛uZ,美人千万别说这种话。」

眼看目标达成,妲己羞怯怯送上香吻。

一吻罢,音乐又起,二人对饮狂欢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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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规矩,每逢初一、十五,各宫妃嫔都得去朝贺皇后。

这一天,又逢各宫妃嫔到正宫拜见皇后的时刻。

妲己一早上好妆,也跟著去了。

就在众位妃嫔行完礼,各自入坐时,姜梓童却特意将她唤上前。

一旁是西宫黄妃与馨庆宫杨妃,妲己怯怯望著三人。

「这就是苏美人?」黄妃指著她问。

「正是。」姜梓童轻叹。

「陛下夜夜笙歌就是被她所害?」杨妃又问。

一提起这事,姜梓童向妲己怒责,「陛下在寿仙宫镇日玩乐,荒­淫­无度,你怎不会规劝一句?迷惑陛下杀害忠良沉於酒­色­,全是你的过错,还不知道悔改,定用中宫之法治你!」

看似被骂得无言,妲己怯怯低下首,眼中却闪过杀意。

「退下吧!」看见她就心烦,姜梓童一摆手,妲己行礼退去。

一回到寿仙宫,妲己挥退众人。

「该死的,区区凡人也敢这样对我?」妲己眼神一冷,心里浮起杀意。

甩著云袖,卸下头上冗重负担,妲己披发走入寝宫。

「该如何做呢?」启­唇­轻咬指甲,妲己眼神乱转不停。

屈指一算,妲己知道朝中最有实力的二名小人,「就找费仲吧!」

随手画了画,一封信函飘然落地。

向信一指,信函飞回妲己手上。

隔日纣王去了御花园,妲己便召费仲来寿仙宫。

「娘娘!」费仲恭敬行礼。

笑笑将信递到他手,妲己转身,「回去拆阅,事成後给你重赏。」

不知道是何大事让自己去做,费仲当下只能行礼退回。

直到回了家,费仲一开信,不免愣了。

「要扳倒皇后?」这可不是件易事。

皇后是东伯侯姜桓楚之女,其兄长姜文焕又是个擅战的勇将,如果出错,自己项上人头是肯定不保。

可是倘若拒绝,万一妲己向纣王说几句闲话,恐怕自己也差不多该下黄泉去懊悔,这下子怎办是好?

急得团团转,费仲东想西想没一个好计策。

就在此时,堂下一名家将站在前头,费仲突有灵感。

「对了!」连忙召来家将一问,费仲的神情更是邪恶。

原来这名家将、姜环,不止恰好姓姜,更出身东鲁,和皇后是同乡。

一个计谋就此成形,费仲等著事成後的大富大贵。

又过了一夜,费仲订好计,通知妲己。

满意此计,妲己当晚便怂恿纣王明日早朝,好使文武百官不再棉嗦。

早对妲己百依百顺,纣王翌日天一亮,便乘辇由寿仙宫起驾,才经过分宫楼,突然一名大汉跳出,口喊著∶「奉主母之命,无道昏君纳命来!」

持剑的他几次蓄意攻击不中,保卫士兵急忙冲上前将他擒下捆绑。

纣王又怒又惊,到了大殿,文武百官尚未上奏,他已先唤来黄飞虎与比­干­。

「朕刚在分宫楼前遇到埋伏,刺客已经被擒。」

--没想到深宫之中,还有人能伏击?

黄飞虎大惊失­色­,转头便喝,「将刺客带进来。」

非仔细问个清楚明白,不然他怎样都安不下心。

当刺客一入宫,黄飞虎还没发言,费仲已经先跳了出来,「陛下,臣愿负责审问。」

对这事没啥好争,黄飞虎与比­干­一时不察,就让费仲将人带下审问。

过不多久,费仲已经回归,毕竟这本就是他设好的圈套,於是刺客一到午门就将预定好的说词全部供出。

「启禀陛下,臣虽查明却不敢奏。」费仲垂眼一副心虚样。

「有何不敢,赦你无罪,就说了吧!」纣王催促。

假意谢恩,费仲抬首,「此人是东伯侯家将,奉皇后之命,行刺陛下,想让东伯侯夺得天下。」

此言一出,百官议论纷纷。

纣王拍案怒吼,「传令黄妃,使她责问皇后。」

话完,纣王怒不可遏的起身,迳自回到寿仙宫去。

眼看这种情况,文武百官没人离殿全等著接下来的发展。

当黄妃接到命令,皇后也被送来西宫。

一听指控,姜梓童连连冷笑,「若我儿子成了皇帝,我不就是太后,何必夺儿子的江山给我父侯,岂不是一大笑话?」

对此辩解,黄妃深觉有理,又去了寿仙殿回话。

一开始纣王也同意这说法,不过妲己一倾身,又耳语数话之後┅┅「下重刑,我看她是招或不招!」纣王命令一下,黄妃一愣。

「三皇五帝以来,皇后都是天子元配,从没诛皇后之法。」

「法律无贵贱之分,陛下可以传旨,若是她再不招,不如刨她一眼。」妲己算是为了报负,她刻意边对黄妃轻笑,边怂恿纣王。

「好,就如此做。」纣王马上答应。

被话一吓,黄妃心中一急,便回了西宫。

纵使面对胁迫,姜梓童傲气一起,就是不招。

黄妃来来去去在寿仙宫与西宫之中,最後,皇后不但被刨去一眼,更被炮烙双手。

最後,纣王已有悔意,毕竟如此都不认罪,就该是无辜。

不过,妲己可不这麽想,「就让皇后和刺客对质吧!」

这话一出,连黄妃也觉得大有可行,带著刺客,她又诳u^西宫。

趁纣王不注意,妲己笑吟吟起身到了一旁,唆使太监前往东宫报事。

一听母后被如此折腾,大殿下、殷郊,小殿下、殷洪连忙起身赶往西宫。

此时,殷郊十四岁,而殷洪不过十二岁。

二人挟怒来到西宫,眼见刺客紧咬是皇后叫唆杀人。

心中一气,殷郊拿起挂在门口装饰的宝剑,一剑就将刺客砍成二段。

「妲己,我定要杀你!」疯狂握剑疾奔,殷郊冲向寿仙宫。

见此情形,黄妃要殷洪连忙追出,「快把你哥哥追回来。」

可惜,一出门外,在殷郊面前跑开的,是纣王二名使者、晁田与晁雷。

对於太子的持剑追赶,二人飞快回了寿仙宫,大喊太子反了。

自此而後,纣王再不当自己有过二名孽子。

「逆子居然持剑意图杀父,捧上剑,去把二人项上人头取来。」

为了逃避杀机,二名太子先後躲藏在西宫与馨庆宫,最後为了活命,二人跑向文武百官聚集的九间殿。

而对自己曾救太子一事,深怕妲己报负,馨庆宫杨妃只好悬梁自缢而死。

================

九间殿前,百官群集,七嘴八舌话声不断。

突然一阵脚步声冲来,黄飞虎一回身,「是二位殿下?」

仓皇迎上前,殷郊拉著黄飞虎的衣袍,将纣王听信妲己之话,杀妻灭子一事全部托出。

面对此种发展,文武百官长吁短叹,却是束手无策。

无可奈何之下,镇殿将军方弼、方相兄弟只好撼起二名殿下。

「我二兄弟保殿下至东鲁借兵,杀回朝歌。」话声一完,二人往外就走。

众人眼看人影越来越远,二人身高马大无人能挡。

满朝文武心慌意乱之下,只有黄飞虎对二人行为视而不见。

比­干­看向他,「黄大人洛u鞲ㄤo一语?」

「可惜文武百官除了二人敢冒死撼负殿下离去,其馀众人尽是无能为力。」苦笑回话,黄飞虎远远看见二人捧剑而来。

「二位大人,是否看见二位殿下?」晁田、晁雷连忙发问。

「方弼、方相撼著太子去了。」黄飞虎向外一指,「还不速去抓拿?」

二人一听方弼、方相之名,全吓的不敢去追,只能回去覆旨。

毕竟方弼身高三丈六、方相身高三丈四,他们怎打的过。

回到寿仙宫,二人把话一传,说明除武成王外,再无人能追回,纣王也只好下令要黄飞虎亲去追赶。

听到晁田兄弟回覆的命令,黄飞虎大笑,「定是你们捣鬼。」

伸手接过圣旨宝剑,黄飞虎骑上五­色­神牛,瞬间人就向前赶去。

黄飞虎的五­色­神牛可日行八百里,於是短短三十里呼啸而过。

当他在三叉路上堵上方弼、方相与二位殿下,四人全变了脸­色­。

「你们没带路费定走不远,拿著我玉去卖。」黄飞虎解下腰间配饰,递了上前。

怯怯接过玉,四人再次向前赶路。

事情一办完,他回头又进了朝歌,向纣王还令。

「追赶七十多里,到了三叉路口,路人全道没见四人经过,只好回来。」

「便宜二人。」纣王看他亦没收获也不再计较。

隔日,调了兵马,纣王传旨分二路追捕。

数日之後,不只二人被带回,连辞官退隐的老臣商容亦回朝。

百官意图保奏,而二位殿下也暂时扣押午门。

为了避免百官棉嗦,纣王在妲己示意下,一面在九间殿牵制文武众臣,一面派人私下去了午门监斩。

可惜,在刀斧手下手之际,天上却浮过二朵白云。

为了收徒一事,赤­精­子与广成子腾云遨游天下,却仍没有收获。

此次来到朝歌王城上方,突然二道红光映上天际。

被红光阻住去路,赤­精­子与广成子连忙向下一看。

「唷!是殷郊与殷洪二位殿下。」赤­精­子眼力最尖。

广成子拨云细看,「原来是纣王灭子,反正你我也没收徒,乾脆就他们吧!」

二人一决定好,就命黄巾力士将人救上。

舞起狂风,黄巾力士以风卷入午门,瞬间二位太子应声消失。

「天不灭含冤之子。」百官心安的高兴著。

而纣王虽觉奇怪,只是商容已经入殿。

「卿既退隐山林,又怎不经宣召,上了大殿?」

「臣有本奏!」商容跪身送本。

无可奈何,纣王只能接本一看。

上头列了自己种种暴虐罪行,更要他杀了妲己以正人心。

「把这匹夫推出午门,金瓜击顶!」纣王怒吼。

商容推开迎上来的武士,义正严词,「我乃三世老臣,谁敢拿我?」

被他豪气一吓,所有殿内武士愣在当场。

「你为君沉迷酒­色­灭绝人伦,不知祸乱将起,等先王费心打下基业全断送你手,你那时以何面目下九泉见先祖!」

「还不斩了妲己,改了暴心!」商容一句句狠斥。

被彻底激怒,纣王起身走向他,「快把他拿下!」

「我死不足惜,帝乙先君,老臣今日对不起你。」商容狂哭痛喊,在纣王忿怒话声中,一头撞上一旁盘龙柱,脑浆迸裂而死。

馀怒未息,纣王甩袖转身,「把他扔到郊外不许掩埋。」

殿外百官见商容惨状,面面相觑。

赵启冲上前就是一句,「人伦道德,你一字全无,还配为人君吗?」

没想到还有人敢指责,纣王下令燃了炮烙,捆起他送去受死。

当殿内一静,再无人开口,纣王趁机逐退众人。

在所有人离开後,纣王起身回了寿仙宫。

「陛下脸­色­欠佳?」妲己迎上前,手持著衣袖拭去纣王脸上薄汗。

纣王握上爱妃之手,「炮烙之刑还止不住悠悠众口。」

「那妾再为陛下想想。」妲己可巴不得多弄点酷刑出来。

「有劳美人了。」纣王抱起佳人,「明日起,美人就是中宫皇后,就怕东伯侯会为女发兵。」

「发兵?」妲己手环上纣王颈项,「这事简单,找费仲一问就成。」

「费仲?」纣王看了妲己一眼,却被她笑容所惑。

「是吗?找费仲啊!」早忘了自己想问什麽,纣王点头。

等二人上了座,命令一下,不多久费仲已入寿仙宫。

「陛下,找臣何事?」费仲才刚行完礼,便心急发问。

还以为是助妲己一事成功,有赏可领,结果┅┅「你有何方法可止东伯侯发兵造反?」

费仲僵笑的面对问题,半晌,「何不暗传旨意,将四大诸侯骗进宫杀无赦,如此一来,八百路小诸侯失去领头,定不敢造次。」

「好方法。」纣王满意点头,马上暗下四道圣旨,分别派钦差送往东、西、南、北四路。

==================

连过数日,往西的钦差已到了西岐。

一入城门,左右行人皆拱手礼让,谦谦君子风度赫然可见。

再向前行,民丰物阜市井安然,比起朝歌更像一国之都。

「人说西伯侯治民有方,今日一见果非虚言。」摇头暗叹,钦差直入馆驿稍做歇息,次日方入宫宣读圣旨。

接下圣旨,西伯侯姬昌,设宴款待钦差。

酒酣耳热後,姬昌借机告退,回到宫中一算,「七年大难--」

无奈之下,姬昌招来大儿子与上大夫散宜生和一群家将。

当所有人站定,姬昌反倒笑了,「天子召孤朝商,内事就托给大夫,外事就托南宫、辛甲。」

还不待其他人回话,姬昌又将伯邑考叫上前。

「天子宣召,孤起一课,此去凶多吉少当有七年大难,你在西岐不可更改国政,好好爱护百姓照顾兄弟,七年灾满自当回来,千万不可派人接孤。」

「父侯有难,孩儿自当代替父侯前去。」伯邑考连忙发话。

对此建议,姬昌摇首,「天数既定,退避皆无用,你不可多事。」

一切交代清楚,姬昌回後宫向母亲太妊告辞。

太妊亦事事叮嘱,方让姬昌退去。

此时姬昌有二十四妃,生九十九子,长子名考、字伯邑,次子姬发就是兴周的武王。

姬昌打点完毕,翌日天一亮,率著随从上路。

出发时本是晴天,却在来到燕山後,姬昌勒停了马。

「快找地方避雨,大雨顷刻就下。」此话一出,几十名随从全愣了。

天气这麽好好,哪可能说下就下,不一时,所有人刚躲入密林,滂沱大雨真一波波甩打拍落。

「怎麽可能?」几名家将窃窃私语。

「要打雷了。」姬昌又突然开口。

随话向上看去,果然雷电数道疯狂劈下。

却在雷电之後,拨云见日,又是晴空万里。

诧异看著这种鬼天气,人人还愣在原地,姬昌却笑呵呵的举步,「雷方过便见日,一定是有将星出现。」

「将星?」才刚发问,人人就被命令催著走。

「快找将星!」对於主上要求,众人不禁冷笑,却也只能去做。

就在一古墓旁,寻获了一名出生不久的婴儿。

「我命中有百子之数!」姬昌笑著点头,打量了孩子几眼,「此去朝歌定有大难,不如将你寄放临近村庄,待回归时再来接你!」

姬昌才想吆喝随从将孩子带走,突然远方有一人影快速接近。

比眨眼还快的速度,千里之远不过顷刻便拦在姬昌眼前。

「君侯,贫道有礼了。」随意打个稽首,道人视线停在孩子身上。

「请问道者仙府何处,有何见教?」姬昌躬身回礼。

「贫道是终南山玉柱洞的云中子,方才将星出现,特地远从千里来寻。」云中子自我介绍。

姬昌将怀中孩子递过,「这就是将星。」

看著二人对话,随从们都洛u灾v的无知汗颜。

「贫道想收此子为徒,待君侯由朝歌回来,方送还君侯身边。」

「日後相见,该以什麽做为相认?」姬昌并无不舍,毕竟七年大难,总不可能拖著孩子去受。

回想刚才雷电交击,云中子抱了抱孩子,「就叫他雷震子,君侯日後相见,问其名就能认出。」

「谢过道者。」姬昌拱手为礼。

云中子摇首一笑,脚下扬出云霞,卷起二人回到终南山去。

而姬昌也只能再往前赶路,又过了几天,他们一行终於到了朝歌。

================

金亭馆驿,各大诸侯在朝歌时的住处。

当姬昌到时,其他三人早已到了,更摆开宴席饮酒。

宴到末了,全数喝的半醉半醒,几句不快,南伯侯鄂崇禹与北伯侯崇侯虎差点当场打起。

经过劝架,崇侯虎怒气冲冲起身,回房去睡。

宴席重整再开,三人再对饮,一喝就到了二更。

在三人说笑之际,突然有人说了声,「今日狂欢,只怕明日血染大地。」

被话一惊,姬昌连忙发问,「谁说此话?」

却是没人招认,东伯侯姜桓楚与鄂崇禹亦什麽都没听到。

最後,在威胁全部处斩时,方有一人承认。

唤退众人,三侯围著他询问,此刻他才道出,皇后屈死、二位殿下行踪不明,天子听妲己之话,暗传圣旨召四位诸侯前来欲杀无赦之事。

对於其女冤死,外孙失踪,姜桓楚一听倒地不起。

连忙扶起他,姬昌一叹,「今夜大家同写奏章,明日力谏天子。」

姜桓楚还想推拒,毕竟纣王已非当日明君,深怕拖累其他诸侯。

「我们同进同退。」鄂崇禹拍桌一喊,姜桓楚只好点头。

一夜飞快消逝,当天大亮,四位诸侯带著本章上朝。

一入殿,纣王坐定,四道奏章已送到眼前龙书案上。

刻意无视奏章,纣王先发制人,「东伯侯你可知罪?」

「臣奉公守法无愧於君,君受人蛊惑杀妻灭子,实是君负臣,非臣负君。」姜桓楚言之凿凿,绝不退缩。

纣王没想到他还敢反驳,拍案怒吼,「带至午门处以醢刑。」

武士齐涌而上将人带下,三位诸侯连忙站出。

「陛下不看本章就杀大臣,文武百官怎会心服?」

被迫拿起奏章一看,纣王越看越怒,「将三人推出午门斩首。」

--居然敢指责他荒­淫­无道暴政连连,全部都该死!

眼看三位诸侯被武士拖下,费仲、尤浑站出身。

「崇侯虎不过随声附和,且将妲己娘娘送入宫一事,他亦有功可抵。」

一提到妲己,纣王眼一亮,「特赦崇侯虎。」

被纣王激怒,黄飞虎凭一股怒气上前,「三位诸侯不能斩!」

身後,比­干­、微子、箕子、微子启、微子衍、伯夷、叔齐七位王爷,也一同为三人求情。

最後终受不了你一言我一语的轮番攻击,纣王下令,「姬昌忠良,看在诸卿面上赦免他,姜桓楚、鄂崇禹二人谋逆不赦,速正典刑。」

好歹救回一人,文武大臣谢恩退出。

殿外,姬昌哭谢七位王爷救助,不过,「东、南二地此後不安宁了。」

众人跟著长叹,却又无法可想。

又过了一天,比­干­奏明纣王,为二侯收尸、且放姬昌回国。

已经完成想做的事,纣王挥了挥手就算准行。

不过,行前姬昌受邀与费仲、尤浑夜宴。

酒多误事,姬昌被二人一拜托,便为二人演算国家天数。

「唉!国家气数衰败,传到当今天子就要亡国,不得善终。」

费仲记下此话,「该在哪一年呢?」

「不过二十七之数,应是戊午年甲子日。」姬昌醉到有问必答。

「那请贤侯帮算一下,我二人下场如何?」二人又问。

姬昌袖中一算,「怪!二位大人死得蹊跷,竟是被大雪淹身冻死冰内?」

被这下场一吓,费仲气问,「那贤侯下场如何?」

「不才啊?」姬昌点点头,「倒得善终。」

开心笑著,姬昌拿起酒壶斟酒,三人又对饮数杯。

借词遁走,费仲、尤浑一路上暗骂姬昌。

一想到他刚说的话,二人­奸­计又起,连忙见了纣王将刚才的事托出。

--自己被迫赦免他,他居然还敢说国祚将亡?

纣王命人将他拿回斩首示众,此时姬昌想到酒後失言,早已上路。

只是路上想起自己当有七年大难,也只好放慢速度。

当使者一追上他,他便乖乖随著回归。

一听到姬昌之事,黄飞虎连忙命人请七位王爷驾,人也驾著五­色­神牛赶到午门。

对於姬昌演算天数一事,各位大臣说明是伏羲所创,姬昌绝非有心辱骂。

为了证明其真或假,纣王要他算出一事,没想到几日後,预言成真,纣王与费仲、尤浑三人,全吓得不知所措。

「姬昌演数真应验了,该如何是好?」纣王看向身旁二人。

费仲与尤浑互看一眼,「就算真准,也不能放他回国,不如将他囚禁。」

纣王同意的下令,囚姬昌於诱里。

而文王便在诱里推演八卦,将其变为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

同时,姜桓楚之子、姜文焕与鄂崇禹之子、鄂顺为父报仇,领兵造反。

第十七回

另一方面,自姜尚娶了马氏为妻後。

一个七十二岁高龄,外表二十出头的老人,娶了一个六十八岁黄花闺女,还真让人忍不住有话想说。

不是有句话这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那六十多呢?

姜尚娶妻不过是为了陶冶­性­情,床第之事根本不想用心,於是二人根本没上过床,就已经分房睡。

对这种态度,马氏只能天天骂他无用,也无可奈何。

就在一天,又见他闲闲坐在家中,望著天上白云发愣┅┅「姜尚!」马氏由另一房走出,脸­色­颇差。

调过视线,姜尚呆呆眨眼。

「宋伯伯是你结义兄弟,就算亲兄弟也有该分家的时候,你不去寻些事情做,你死了,谁还可以留个本给我!」马氏就是看不惯他的无所事事。

姜尚笑著起身,「多谢『贤妻』教我,可是我不会做生意,只会编笊篪。」马氏点头,「笊篪?後园有现成的竹子,你砍些来,编笊篪去卖,至少也是一门生意!」总算这个丈夫还有些技艺。

听了她的话,姜尚去劈了竹子,破了竹蔑,编出一担笊篪。

只是等他编好,担著笊篪到朝歌城一卖,却等了一天都没个客人上门。

来回七十多里路,他又忘了可以施展道术减轻负担。

结果一回到家,他的肩也被压肿。

「朝歌人根本不用笊篪,卖了一天也卖不出一把,倒是把肩头都压肿。」

对於姜尚的抱怨,马氏冷哼,「别说卖不出,是你不会卖。」

明明自己十分用心,还要被人数落,姜尚一气就不想回话。

看著无言的他,马氏骂得兴起,又继续骂了下去。

过大的骂声终惹来宋异人的关心,一知道事情发展,他劝退了马氏。

「贤弟啊!做什麽笊篪生意呢?我家粮仓里的麦子,找人帮你磨了,你可以去卖面,岂不轻松?」宋异人一面安抚马氏,一面劝著姜尚。

对这话同意,马氏更是一旁怂恿。

最後,过了几天,姜尚担著面又去了朝歌。

就像是合了元始天尊诗里的头一句,『二四年来窘迫联』,姜尚的运气奇差无比。

卖笊篪时没人光顾,卖面时更惨。

担著面走遍四门,姜尚就是没遇到一个想买面的人。

他走到南门靠著城墙休息时,唯一的顾客才想买个一文钱的面。

就为了这一文钱,姜尚也只能起身替他张罗。

正在撮面时,姜尚碰上黄飞虎­操­练兵马结束,放炮散­操­。

炮声惊动了临近的马,飞奔而来。

姜尚刚躲过马的冲撞,那马的马蹄却恰好套上箩筐绳,硬是将二筐面全部拉翻。

才想抢救剩下来的面,风一吹,姜尚被吹了一身面粉外,路上更没剩下半点,最後买面的人走了,他也只好担起箩筐回家。

进了家门,还没休息,姜尚就看见马氏站在前方。

「面卖完了?」马氏一脸欣喜,手更向前伸,「早知朝歌人这麽爱吃面,就该早点担面去卖,也省得一开始空担著笊篪没人要。」

「什麽卖完?」姜尚没好气,「遇到疯马乱窜,连一毛钱面都没得卖,还洒了一身面。」

「什麽,又没赚?」马氏真後悔嫁了个衰鬼。

「还不是你多事!」姜尚也忍不住了。

居然敢回话,马氏啐了他一口,「不说你自己无用,还来怨我多事?」

手擦著脸上唾沫,姜尚一气转身就走。

「你走什麽?」马氏跳上前去,与他扭成一团。

不想对她动手,却被她死缠不放,姜尚动弹不得。

最後,宋异人又闻声赶来,才把二人彻底分开。

「到底又怎麽啦?」二夫妻的,成天吵个什麽呢?

「宋伯伯,他一天卖面赔光本还赚不到一文钱。」马氏急著告状。

姜尚偏过脸,什麽话也没说。

「贤弟你不必恼,朝歌城里我开有三、五十家饭店,待我叫来夥计後,说好每日让你管个一家,三、五十家轮流管下去,这钱还难赚吗?」

对宋异人这大财主来说,做生意嘛!哪用得著斗气斗成这样?

「仁兄--」姜尚看向他,一肚子气怎样都消不下。

硬是拍著他的肩,宋异人笑著,「可别跟我废话。」

「宋伯伯好歹肯帮你,你还想说什麽?」马氏又啐地一口,摇摆身子走回屋里。

宋异人拍著姜尚的肩,摇头苦笑後回到自家住宅去了。

远看著他离去,姜尚一回头,也走回房中。

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被人压在底下的感觉如何苦闷,凡人还真难为啊!

==================

夜里悠悠静静,屋外虫鸣声不绝於耳。

躺在床上看著窗外透进的月光,不自觉的,仙人也消失几个月了。

这些日子以来,自己真忘了昆仑山的生活。

日复一日像个凡人一样,为了赚钱的生意忙碌。

「二四年来窘迫联,耐心守份且安然。溪石上垂竿钓,自有高明访子贤!」还得熬过八年的霉运呢!

闭上眼,姜尚却感到不对。

--八年?耐心守份且安然?

以元始那老头的­奸­滑个­性­,哪可能让自己这麽轻松?

再次起身,姜尚摊开封神榜,上头密密麻麻的名字里,有几个闪著异光。

「姜氏(姜梓童)?商容?姜桓楚?梅伯?赵启?杜元铣?鄂崇禹?杨氏(纣妃)?已经死了八个了!」姜尚不懂,除了他之外,谁正在执行封神?

为什麽他没有动作,依旧会有人死?

除了自己与申公豹外,还有人扮演『恶人』的身份吗?

「就因洛u部A於是八年的霉运是为了让另外的『他』好好发挥,也是为了让商朝有必亡的理由,是吗?」

卷回封神榜,姜尚本要多想,可是,「算了!」

既然有人在做,那自己就更可以忘记一切。

天数注定该死之人,就定会被封入榜中,那自己也不必想那麽多。

「要看马氏脸­色­看八年吗?」苦笑了下,姜尚将封神榜扔回行囊。

再次躺回床上,姜尚的心中还是浮起很多思绪。

「如果真死了八个,还包括东伯侯与南伯侯?」如此算来,姬昌已经入了诱里,开始七年大难,再来封神榜上该死的人是┅┅「截教的石矶!」姜尚弹坐起身。

阐教与截教虽然有过约定,可是十二仙也说过了,截教方面有赵公明,变数之大需要注意。

现在死亡的人轮到截教,那申公豹也会开始兴风作浪?

「不对啊!我有八年『霉运』--」哼哼,姜尚懂了。

什麽叫八年霉运,什麽又叫耐心守份且安然?

果然姜是老的辣,「他一定算好了吧!看来近期内,又得跟申公豹打上一场。」

要让截教人都看到,元始天尊二大弟子开打,更要让赵公明愿意相信,申公豹绝对和阐教没了关系,给自己的诗就是要强调这一点吧?

「耐心守份吗?」姜尚叹了口气,人又躺回床。

算了,本想出去捣乱,更想去会会隐在朝歌城里的『他』,现在什麽心情都没了,在仙人愿意回来之前,他要继续当个凡人。

「不该管的事,还是少管最好。」再次闭上眼,这一次,姜尚真的入睡。

明天天一亮,他还得到城里,去当饭铺的大老板呢!

月落日升,一天又再次到来。

早早起床,姜尚悠悠哉哉散步到城里,今天去的第一家是位於南门的张家酒店。

===============

南门可是朝歌第一热闹的地方,临近教场,行人来去像潮水一般。

到了店里,姜尚看著夥计们宰了猪羊,蒸了点心,更把酒饭也张罗好。

大大的店面,看起来整齐又乾净,还以为终於能赚到钱。

偏偏姜尚坐在柜台里,就是有办法由日出到日落,没半个客人上门。

望眼欲穿,天气又热,最後为了怕酒菜坏了,姜尚和夥计们共同努力,硬把十几人份的菜肴一次吃完,更让夥计们打包回家。

对於这种鬼情况,姜尚也只能摇头叹气的回家。

当傍晚一到,宋异人已经等在门口。

看到喝了酒吃过饭的姜尚,摇摇摆摆的回来,他迎上前,「怎样,生意不错吧?」

挑给他开张的那家店,可是号称朝歌城里第一营业额的店!

他可超有信心,绝对不会亏本,只是┅┅「分文都没卖到,又赔了很多。」姜尚垂头丧气。

真被他给打败,宋异人揽上他的肩,「没赚到也没关系,才一天而已嘛!」

姜尚瞪他,「你每间店赔个一天,说不定会倒。」

「倒个头--」宋异人捶他一拳,「这样吧!反正你是羌族人,买卖猪羊总该上手了吧?」

这最後一门生意还做不起来,宋异人也无话可说。

勉强同意,姜尚向宋异人拿过五十两,隔日就出门去了。

一去数日,好不容易找到好牲口,姜尚才买回。

就因纣王无道,在那诡异的大雨後,又连续几月没雨。

为了求雨,纣王下令禁止屠宰。

出门多日,姜尚根本不知道有这命令,就在城门时,被门军见到。

「违反禁令,绑了。」

被他们一追,姜尚连忙舍下猪羊逃跑,在城外绕了数圈,最後买回来的猪羊全被没收,成为官府所有。

不敢相信自己真背成这样,姜尚唉声叹气的回家。

面对又一脸苦闷的他,宋异人不用问也知道结果。

「算了,才几两银子,烦什麽呢?我们到後花园摆个宴席,喝喝小酒聊聊天,你的心情一好,说不定下个行业会更好!」

被他说服,姜尚点点头,二人走到了後花园。

酒过三巡,二人谈笑半晌,姜尚心情也好多了。

当他心情一好,「仁兄,你家里空这麽一大块地做什麽?」

姜尚向前一指,前方空地宽广程度,大概够造出不少楼房。

在房舍之中与花园之间,没可能空这麽一块地吧?

「地?」宋异人抬头看去,「这块啊?你不知道,我造了七、八次,它就是有办法烧个七、八次,到最後连工匠们都知道,这地邪门的让人造不起楼。」

「造不起?」姜尚冷哼,「若在这盖上五间楼,风水极好,该有三十六条玉带,金带有一升芝麻之数!」

不是被风水好吓到,宋异人反被姜尚的话吓到,「原来你会占卜?」

「略知一二。」姜尚持起酒壶倒酒。

愣愣陪著姜尚乾了二杯,宋异人一直有话想说。

「我择一个良日,仁兄只管建楼,到上梁那天,我给你压邪气。」姜尚猜出他的心意,毕竟任谁家里空出这麽大块地,都会觉得碍眼。

为了回报他让自己白吃白喝的恩情,姜尚也得动动手了。

「好!」宋异人还不知该怎麽拜托,没想到他已经先说了。

当下一个点头,宋异人看著姜尚随意一算,就扔出个日子给他。

到了那一日,宋异人便破土动工,起造楼房。

与之前七八次的火烧不同,这一次直盖到上梁前都没发生异状。

=================

很快的,时间就到了上梁那天。

宋异人按照吩咐,全把工人请到前院吃喝。

姜尚独坐牡丹亭中,直到半夜来临┅┅狂风呼嚎,尘沙扬起,一道火光由上向下奔窜。

火光里隐著五张脸谱,分别是青、红、赤、白、黑五­色­。

松开发带,姜尚披发、双手交握松开,又是一把桃木剑上手。

狂啸怪笑声中,五名妖怪驾著火光冲上刚起的新楼。

将剑往上一指,姜尚施起雷诀,爆雷一响向下劈落。

「哇呜!」几声怪叫,五名妖怪摔落地面,火光倏然隐没。

冷眼看著五妖,姜尚举起桃木剑,打算下杀手。

「上仙饶命!」五妖拼命磕头,不敢造次。

「算了!」姜尚手一收,剑凭空消失,「你们想活,就接我符命,到西岐山等候,我日後自有差使,等有功之日,我助你们得成正果。」

心喜的拜伏於地,五妖一接到姜尚甩出的符命,全开心冲上天。

转眼之间,五妖已全数窜向西岐山。

此时是三更时分,宋异人听见雷响,连忙和妻子、孙氏到了後花园。

「贤弟你没事吧?」宋异人担心得紧。

姜尚一笑,把收妖的事说了一遍。

孙氏突然灵光一闪,「叔叔懂得风水,那会算命吗?」

早听丈夫说了,叔叔这几年运气不好,怎样都赚不到钱,而去给人算命,好歹不需本钱,该是稳赚不赔。

宋异人也觉得有赚头,「说的没错,贤弟能算吗?」

「我命理最­精­。」姜尚没有夸大。

「这样好,哪有空房收拾一间给叔叔,开个命馆。」孙氏建议。

一听到开命馆,宋异人就有了目标,「朝歌南门最热闹,就叫人在那收拾一间房子吧!」

几天後,姜尚在朝歌城里开上一间命馆。

外门上贴著的是,「只言玄妙一团理,不说寻常半句虚。」

内门是,「一张铁嘴,识破人间凶与吉;二只怪眼,善观世上败和兴。」

最後进到命馆里,还贴了一句,「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

找了个好日子开张,姜尚又是一人独坐,四、五个月飞快过去,怎样都不见一个想算命的人进来。

终於,有一日,有个樵夫挑柴经过了命馆。

这名樵夫本来念过书,却沦落到以卖柴为生,在命馆前一见到对联,就想到里头找找麻烦。

一进到命馆中,看见姜尚睡得正熟,把柴往桌上一扔,吓醒了他。

这樵夫身高丈五,高头大马目露凶光,却是唯一上门的客人。

「你起课还是算命?」姜尚连忙发问。

「先生大名?」樵夫先礼後兵。

「姓姜名尚,字子牙、号飞熊。」

「起一课吧!」樵夫冷笑,「准,我给你二十青蚨,不准,我给你几拳!」

姜尚没料到第一门生意,这麽难赚。

「拿个帖来,我写什麽,你照著去做,包准。」

「好,我照做。」樵夫自认能赢。

拿过帖,姜尚不用多想,下笔飞快就把帖往前一递。

把帖接到手,樵夫连连冷笑,往前出了门。

看见樵夫表情,一旁看热闹的人走了进来,「还是快走,被打上几拳,你不一定受得了。」

摇了摇手,姜尚一手撑颊,「放心,没事。」

就在他老神在在时,樵夫出了命馆,向南直走,柳荫下一个老者突然叫了一声,「卖柴的!」

樵夫看了手上的帖子,果然是在柳荫下遇到买客。

又看下一句,卖得钱数是一百二十青蚨,还外加四个点心二碗酒?

「你这柴怎卖?」老者走到樵夫跟前。

故意跟姜尚做对,樵夫硬是少报,「一百青蚨我卖给你。」

「那劳你帮我拿进来。」老者转身带路。

樵夫跟在身後,进了屋放好柴,老者入房拿钱去。

等著闲得慌,又看落叶掉满地,樵夫摸过一旁扫帚把树叶扫尽。

老者出来一看,「今天我儿子成婚,居然还遇上你这好人?」

开心唤来僮仆,拿了四个点心,一个酒葫芦。

看著老者一面数钱,樵夫将葫芦的酒倒进碗中,喝乾一碗再倒,又是一碗的量,恰恰就是二碗。

「来,一百青蚨是柴钱,二十青蚨是喜钱。」老者拿著二封钱递来。

樵夫一接过钱,已经完全服了姜尚。

一出老者家,他连忙冲到命馆,一进屋就说准。

「既准,就拿钱来。」姜尚向前伸手。

樵夫头一撇,「就是一百二十青蚨全给你都成,你等我一等。」

话完往外一跑,他不知从哪拖进一名差官,「替他算!」

暗暗觉得好笑,姜尚还不知道他会拉客。

这名差官是催钱粮的,公务正急,随便扯张帖子,「看个卦。」

「此卦逢於艮,钱粮不需问,等候你多时,一百零三锭。」姜尚看卦一解,差官点头,「一卦多少?」

还没回答,樵夫又抢话,「一卦五钱。」

「五钱一卦?」差官嫌贵。

「包准,不准我让你打回来!」樵夫死不放手。

急於公务,差官把钱一放,人就出了门。

过了一个时辰,差官回来就道∶「果真是个神仙,一百零三锭银子不差,五钱银子不亏。」

还是差官的话有公信力,姜尚就此打响名声。

每天想找他算命看课的人,连命馆大门都挤不入,五钱银子算一命,连马氏也开心了。

从此之後,除了去替人看卦算命外的时间,姜尚一天下来更闲。

只是他有空闲时,却总是待在家中,发呆度日。

像是在等著什麽一样,他有空就是看著天空过一天。

第十八回

医院无人的病房外,莫书怀将门踢开,就将拖著的人甩入。

翻滚数圈停下,纪恒全身都痛,「你­干­什麽?」

「你才在做什麽!」莫书怀的眼十分冷。

不知不觉,好像有种恐怖感,纪恒看著他不发一语。

「没话可说了?」莫书怀叹口气,一转身就将门反锁。

被人关在里头,纪恒起身撞门,却无法脱困。

「去他的,搞什麽啊?」又踹了门一脚,纪恒看向窗户。

才想由窗户逃脱,纪恒却记起,「这里是九楼!」

--真跳下去,差不多也挂了吧?

纪恒走到窗前,探出身子,看著楼的高度,「果然不行。」

放弃了求生意图,纪恒一松口气,就觉得全身刺痛,「!全是一群暴力份子。」

回头看了洁白的床一眼,纪恒走近,思考几分钟後,还是决定躺上去。

一躺平的刹那,全身舒畅,从出生之後,他第一次这麽『运动』过。

从被父亲发掘了文学上的研究细胞,他人生中的每一天,都是在书堆里打转,第一次骂人、第一次狂奔、第一次觉得┅┅心有不甘!

「圣经,希伯来书上说过什麽?」一静下心,有句话闪在脑海。

纪恒闭上眼,「你莫急著动怒,愤怒只跟著愚者如影随行。」

是吗?那他气著去吼二哥也是错的吗?愤怒只跟著愚者?

再张开眼,医院的静与白,好像会让人静下心去想很多事。

「痛苦的人,没有悲观的权利?」一句自己怎样也想不通的话。

纪恒脑中不自觉浮出的,全是以前读过的字句。

尼采所说的这一句,是自己弄不懂的。

已经痛苦了,为什麽还没有悲观的权利?

「如果痛已经太深,思绪还跟著悲观,那人就只剩下死亡一个选择,悲观是给有馀力的人,用来自我放逐嘲讽用的,真正痛苦的人该做的,是乐观的走下去!」推门而入,莫书怀没好气的解释。

纪恒起身错愕看著他,脑袋里浮著刚才的话。

因为痛苦,於是不能悲观吗?

「拿去!」莫书怀将手上的诊断书往前抛。

愣愣接下在空中翻转的册子,纪恒没有发问,因为册子封面已经写了,『纪云晓历年诊断书』。

虽不晓得他给这个做什麽,纪恒仍是翻阅。

望著上头的记录,纪恒的手不自觉加快速度,那上头写的是┅┅「他为什麽会这样?」纪恒断然阖上册子。

莫书怀双手盘胸,背靠著墙,「他的身体情况本就欠佳,再加上长年曝露在大量电脑幅­射­之前,於是医生预估,再不制止他的行动,这半年就是他最後的人生。」

「什麽意思?」纪恒不懂。

二哥对这个家一向没啥贡献,更别提有什麽工作要做,可是上头所记录的,究竟是?

「你二哥擅长虚拟程式设计,为了让他发挥,你父亲拨给他大笔预算,甚至不顾他的生命,就是想等虚拟程式完成,好大赚一笔。」这些事都是後来雷若兰告诉莫书怀的。

於是,他才会狠下心请出长假,毕竟,他绝不会让纪云晓回到电脑前,更不会眼睁睁看著他在半年後死去!

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纪恒又打开诊断书。

上头每一个记录都实在的,让他哑口无言。

「你以为你很可怜吗?没有家人的关心,没人可以大吐苦水,所有人在乎他还胜过你,你的每个想法都只为了你自己。」莫书怀走上前。

「你现在看到了,你二哥比你可怜,他一直和你们格格不入,甚至认洛u灾v是个白痴,身体又差,才会被你们所隔离,他的眼中除了自己一无所有,连你看见的我们,这群待在他身边的人,也是不顾他想法,自己黏上来的。」

莫书怀停在他身前,拿回诊断书,「知道自己天真了吗?回你的家去吧!比起你,他连家都没了,你还要他失去什麽?」

最後一句话完,莫书怀转身就走。

看著眼前背影,纪恒呆呆眨眼,半晌,他跳下床,「我总有一天,会自己跟他道歉!」

傻眼在背後的发言,莫书怀回头,握拳的纪恒十分认真。

忍不住笑了,莫书怀扬扬手,迳自离开。

关门刹那,他停下脚步,「纪家的人,也不是全是坏人。」

如果能够沟通,他也希望纪云晓能够重新回家。

他心理上的创伤,除了家人之外,也许自己也帮不了多少。

「一切就让时间决定吧!」转身走向资料室,莫书怀急著把资料还原。

================

纪云晓病房内,二个蹲在地板上玩拼图的人。

「喂!我这边有个完整的『希』字,下头大概是个望,你那边有没有?」杨哲挑著落在地板的碎片。

「望?」雷翔看著勉强拼出一部份的信件,「啊--有了!」

听到有了,杨哲就把碎片递过去,再找出下一个有完整字样的碎片。

不久之後,二人同心协力下,残破的信贴在另一张纸上,恢复原样。

「完工了!」看著杰作啧啧称奇,二人差点没高呼万岁。

莫书怀推门进入时,就看见二人举著一张纸赞叹。

「好了吗?」轻关上门,莫书怀走上前。

将信纸递过,杨哲一脸自大,「我们出马,哪不搞定。」

「就是说,区区小事。」雷翔亦是一脸嚣张。

随著二人的话,莫书怀转头看向病床,「是吗?那个呢?」

「呃?」瞬间脸上滑出三条线,杨哲搔搔头,「班长,你别强人所难。」

「这种事一向是交给你的嘛!」打混的傻笑,雷翔拖著杨哲向门口移动。

「要让他恢复原样,加油喔!」留下打气的话,二人关上门离去。

转头看了眼没良心的他们,莫书怀回神看著手上的信。

沉默的室内,在莫书怀沉思中,时间一分一秒经过。

突然一声巨响,让他回头的瞬间,被眼前的情况弄得一愣。

点滴架已被拉倒,倒地的点滴瓶砸裂,碎片乱飞,而纪云晓手上更被拉出几条血痕。

面无表情呆看著手上伤口,纪云晓无意识扯著点滴管。

「发什麽疯啊?」莫书怀冲上前,强行拉开纪云晓的手。

随著阻止自己的手往上看,纪云晓笑了,「他说,我死了会比较好。」

那他死了,是不是一切就真能结束?

被他的话打败,莫书怀在一旁桌上放下信纸,双手紧握住他蠢蠢欲动的手。

「除了死字之外,你没别的可想吗?」

「想什麽?」纪云晓开心的笑著。

更是颓丧的低头,莫书怀叹气,「活下去,让自己活下去啊!」

活下去跟死亡,他­干­嘛只挑死亡?

虽然死亡真的很轻松,一闭眼就可以一了百了,可是,人只有活下去,才有改变一切的能力,他难道没有想改变的事吗?

「活下去?」纪云晓偏著头,记忆里他好像也对谁说过类似的话。

对了,他是跟吕望说过,『不要被悲伤所攫获,你要记得你还有我!』

是那个时候吧!吕望失去所有族民的时候。

自己要他别被悲伤攫获,更对他说∶『你还有我!』

现在呢?连自己都不要自己了,而他也早不需要自己┅┅「我没有活下去的理由。」纪云晓虚幻的笑著。

他的人生从很久前,就只为了自己而活,直到有人需要他以及舍弃他之後,他才发现,为别人活,才是他想要的。

可惜,妲己不要他,吕望也不要他,连家人也放弃他。

「如果能死,就好了。」纪云晓笑著,开心的笑。

「别开玩笑了,我可不想要一个幽灵当朋友。」莫书怀为了不让点滴管有空气回流,乾脆把点滴管整个弄掉。

无视於他的­精­神态度,莫书怀拆开一旁的酒­精­绵,放置在瘀青的针孔上。

撕开纸胶将酒­精­绵黏住,莫书怀将床上的玻璃清掉。

「终於能谈谈了。」在床旁坐下,莫书怀扯著纪云晓的衣领。

「小子,别那麽天真,没有活下去的理由,再找一个不就行了?」

「再找一个?」纪云晓不懂。

「你还活著,所以活下去的理由,总会找到的。别总是质疑自己,多相信自己吧!」莫书怀放开手。

缺乏拉扯的力道,纪云晓向後晃了晃,「相信自己?」

--怎麽相信自己?他不会啊!

「不知生、焉知死,还没活到你就想死,很浪费喔!」伸出狼爪,莫书怀揉著纪云晓的头发。

「浪费?」总觉得他的话好杂,纪云晓脑中一片空白。

「没有人是该死的,因为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自己的。」莫书怀笑了笑,「与其为了没有活下去的理由去死,倒不如找到活下去的理由再去死!」

很诡异的发言,纪云晓瞪他,「找到活下去的理由,为什麽还要去死?」

「因为想死。」莫书怀大笑,「不是吗?所谓『找到活下去的理由』,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笑话,活著是人的本能,一般人是去找『想死的理由』,你反其道而行,不奇怪吗?」

活著是本能?纪云晓没想过这个。

「因为活著是本能,那『活下去的理由』就很简单,因为生命还没终止,於是人还活著,现在,你有理由了,还想死吗?」莫书怀一大段诡辩,马上让纪云晓陷入其中。

「有理由?」他发著呆,他现在有活下去的理由,还去死吗?

因为活著是本能,於是他有理由活著,可是有理由,他还是被很多人舍弃,所以,「我还是想死!」

拍了拍手,莫书怀点头,「我说对了吧?你找到活下去的理由,还是想死。」

总觉得脑袋快爆开,纪云晓完全不懂,他说这些话的意思。

「你以为我该劝你别去死?每个人心里,都会有让他觉得累的事,可是却不见得每个人都会去死。」莫书怀沉下脸。

感觉上,他的话还没完,纪云晓静静听著。

「死人什麽事都没办法再做,活著的人纵使每一天都活在後悔里,可是他还是有时间去做自己能做的事,就为了不要带著後悔去死,於是人才会活下去。」

就像他,有一大堆责任要撼要顾,有时累到想死,可是与其要死不瞑目,他乾脆豁到底,把所有事全部做完。

然後,当事情全数完工,他也同时跨越自己的界限,想死的心情就越来越少。

「天真的人,总以洛u漱`可以解决一切。」莫书怀回神看著纪云晓。

搓揉他头发的手没停,莫书怀很认真的笑,「活下去吧!我们需要你,你如果不活下去,就看不见你身上所能有的改变。」

「改变?」他能有什麽改变?纪云晓心动了。

「就算所有人都不要你,我会要你的。」莫书怀收回手,下了床,深深一鞠躬,「把你的人生给我好吗?」

--眼前笑眯眯的脸,温和的好像永远不会改变。

纪云晓想了很久,把手递向他,「我相信你。」

用力握住他伸出的手,莫书怀站直身,「下次做出想死这种傻事的话,别怪我没警告你,不管你伤得多重,我一定会揍你。」

错愕他的话,纪云晓想收回手。

依旧紧握不放,莫书怀邪恶笑著,「你已经说了,要把你的人生给我,要是敢毁约,我一定会揍你,只是,如果你不毁约,我一辈子都是你最好的朋友。」

纪云晓一听到『朋友』二字,停止了行动,「朋友?」

「没错,朋友!」莫书怀点头。

愣愣瞧著相握的手,纪云晓笑了,「我们一辈子都是朋友!」

睽违已久的笑脸,恢复了那抹天真,莫书怀终於放开手。

不管如何,至少第一阶段已经度过,只要他不想死,也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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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好久没这麽轻松入睡。

纪云晓闭上眼,眼前不再是那一面窥看封神世界用的镜子。

虽说,在他回到现实的每一个夜晚,他都看著封神的演变。

妲己已经完全坐上皇后宝座,有了真正的实权。

商容撞死金殿,却得不到纣王一丝歉意。

二名太子分别到了广成子与赤­精­子门下,走上将来毁灭之路。

四大诸侯二死一被禁锢,死里逃生的姬昌还要坐满七年的牢。

接下来,七年一到,伯邑考为父入朝歌,也注定了必死。

完全与原著同样的发展,还要死多少人才行呢?

除此之外,吕望还真过著凡人的生活,被马氏辱骂、欺压,他却无心反抗,他究竟在做些什麽?

曾有人说,西游记一书中提的是人定胜天的思想。

而封神演义所提倡的,就是听天由命的想法。

相较之下,很多人宁舍弃封神演义去看西游记,至少,常人想要的,是努力就有成果的那份激励,而不是命运就是一切的想法。

再一次浮在封神世界里,吕望躺在自己眼前。

纪云晓落地,打量著好久不见的他,消瘦的躯体与灰白的脸­色­┅┅「你到底在做什麽?」为什麽要这样折磨自己?

「仙人--」睡梦中的呼唤,姜尚不安稳的伸手。

在空中胡乱抓握,思绪回到当初,仙人走的那一天。

无论自己多努力,他依旧捉不住他的身体。

「仙人!」姜尚弹坐起身,手捂在脸上狂喘气,看来有些可怜。

明明就在他眼前,纪云晓却发现,他看不见自己?

「我知道错了。」姜尚放下手,空洞的眼直视前方。

伸手在他眼前挥动,纪云晓还是引不起他的注意。

「是你曾经说过的,要我不要被悲伤攫获,我还有你,可是现在你不要我了吗?」姜尚空洞的眼中,淌下二道泪。

没想到他还记著自己?纪云晓愣愣看著哭泣的他。

「只要你回来,我什麽都可以放弃。」姜尚笑了,「我没有玩弄马氏,相反的,我每件事都照著她去做,我让自己回到凡人的情况,可是,我改了这麽多,你为什麽还是不要我?」

在村庄灭绝时,那一句『你还有我』,让他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为什麽却在他更需要他的时候,他一气就再也不回来了?

「求你回我一声,求你不要丢下我。」紧闭起双眸,又一个痛苦的夜。

姜尚抱头痛哭,丝毫没察觉到,身旁一双震撼的视线。

纪云晓还以为人人都舍弃了自己,於是活著再没任何理由,可是现在,吕望所说的每一句话┅┅「是我想错了吗?」莫书怀也说了,要更相信自己。

--我的存在对别人来说,真有必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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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张眼,纪云晓由梦中醒来,向外看去的瞬间,在门外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孔,她是、母亲?

身旁的杨哲与雷翔早就不见踪突然张眼,纪云晓由梦中醒来,向外看去的瞬间,在门外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孔,她是、母亲?

身旁的杨哲与雷翔早就不见踪影,而她和谁说了几句话後,推门进入。

黑暗之中,她的身影越来越近。

她的背後,也跟著一个人,「他的情况稳定下来了,你每天晚上来看他,要不要哪天我让他晚睡,你可以跟他聊聊?」

那声音是莫书怀的,纪云晓愣住了。

他刚才是不是说,母亲每个晚上都来看他?

「你少说这种诱惑我的话,我可不想给他任何压力。」雷若兰停下脚步,不再靠近,压低的嗓音依旧清晰。

「讲这样,我是好心!」莫书怀苦笑。

「云晓真是多亏你照顾了。」雷若兰听完一天的事件,真觉得自己当初没托错人。

莫书怀有趣的一哼,「是他在帮我,不是我在帮他。」

「哦?」雷若兰不懂。

没必要解释,莫书怀看了看床,「要说话别在这谈。」

「说的也是。」雷若兰又看了一眼熟睡的他後,才转身走出病房。

当她离去,莫书怀却往前走,「醒了?」

没想到一片黑暗,他还看得出自己是睡还是醒?

纪云晓呆看著他,「你是故意的?」

莫书怀背对著他在床上坐下苦笑,「是也不是。」

「什麽意思?」纪云晓坐起身。

「别把自己弄得不幸,用你的眼仔细去看,其实你还挺幸福的。」说著没头没尾的话,莫书怀站起身,快速的走出病房。

思考著刚才听见的话,纪云晓总觉得这个夜好长。

隔天一早,纪云晓目送杨哲和雷翔上学去後,无所事事发呆中。

稍微慢了几分钟才送来早餐,莫书怀打著哈欠。

「你没睡饱?」纪云晓看著总是­精­神奕奕,难得­精­神不济的他。

莫书怀把餐架架好,食物放上,吸管送到嘴边。

一连串动作完成,纪云晓喝著粥,而眼还是盯在他身上。

从推车下头搬出一堆书,莫书怀边打著哈欠,边把书放下。

「听说是你最喜欢的封神演义。」五、六本书全堆在病床上。

昨晚还跟著雷若兰到纪家大宅搬书,莫书怀实在很想睡。

「我曾经想过--」纪云晓吐掉吸管。

疑惑转过视线,莫书怀随便找个地方坐著。

「我想拥有改变的力量!」纪云晓决定把事情全说出来。

静静听著,莫书怀第一次看见,他主动想要说话。

「我做了个封神的虚拟世界,自从有一天我触电昏迷後,我发现当我昏睡时,就可以到达那个世界,那里有个需要我的人,他叫吕望,也有一个我喜欢的人,她叫妲己。」

听著介绍,莫书怀一愣,把眼调到那堆封神的书上。

笑笑点头,纪云晓接了下去,「吕望就是姜太公,妲己也就是媚惑纣王的千年狐狸­精­,我在封神世界中被称为变数,连老子都认为,世界会因为我而改变,可是,我不过是个­精­神体,无法阻止妲己杀人,也阻止不了吕望变坏,当我发现,我什麽事都做不了的时候,我回到了现实--」

挑眉点头,莫书怀还是没开口。

「我曾告诉妲己,『我一定会要你,为了我改变』,因为你说过的,『真想改变,就一定有可以著手的地方!』,不过我既胆小又只会逃避,最後我才懂,就算有人把我看得重要,可是在原则与理念前,我的存在也会变得不再重要!」

纪云晓闭上眼,思索著接下来该说的话。

「你的想法总是这麽消极。」莫书怀Сhā话,「虽然他把原则和理念放在你之前,可是你对他很重要,那就让自己的存在重要到,他必须把你放在原则和理念之前。」

「我做的到吗?」纪云晓张开眼。

「想改变,就一定有可以著手的地方!你相信过一次,就继续相信下去。」莫书怀站起身,「你的消失一定让吕望很後悔吧!」

「是啊!」纪云晓点头,突然又错愕的看向他。

「是你说过的,他需要你,於是你不在了,他就等於失去了活著的理由,你没有理由都会想死,那他呢?」莫书怀往前迈步。

被话吓了一跳,纪云晓终於知道,吕望为什麽折磨自己。

「你想回去吗?」莫书怀在他身前站定。

认真的点头,纪云晓还是有几分踌躇。

「­精­神体不管用的话,把­肉­体带去用啊!」莫书怀拍著他的肩,「现实的事,等你处理完封神世界後,再回来面对都还不算晚。」

「真的可以吗?」纪云晓不安的看著他。

「我『唬』过你吗?」莫书怀邪恶扯起一抹笑。

飞快摇头,纪云晓笑了,「谢谢!」

「谢什麽?」莫书怀看著他的手,「在你的手伤好之前,不准乱跑,至於你要带过去的必需品,我会处理好。」

「必需品?」纪云晓傻眼,他还要用什麽?

又搓乱他的头发,莫书怀没有回答,「快给我吃饭吧!」

再次把吸管递向前,莫书怀十分霸道。

总觉得自己有了一个坚强的靠山,纪云晓不再多想,继续用膳。

每一次的对话,他的心就越是坚强。

说不定有一天,他也会变得像莫书怀一样,坚强到不再需要别人埙uㄐC到那一天之前,他应该还能继续赖著这群、朋友吧!

================

从说了要以­肉­体回到封神世界,纪云晓不曾梦到封神世界,更再也没回去过。

不过,他相信,只要自己愿意,他随时都可以回去。

很快的,时间飞快过去了半个月,左手手掌上的伤口愈合了。

又经过一个月,手腕上的伤口也拆线了。

就在身体完全没有毛病後,纪云晓甚至被拖去和雷翔练了几天跆拳。

这一天的夜晚,每个人来到他的病房。

只说了纪云晓要出门旅游的事,莫书怀用的藉口非常好。

再加上,他用生命保证,找给纪云晓的导游绝对超好的情况下,雷若兰与纪辰也得点头答应。

千叮咛万交代,雷若兰直到纪云晓的背包再也塞不下,才停止动作。

「你一定要保重喔!」纪辰这个当大哥的,自从被小弟骂个狗血淋头後,就开始关心起二个弟弟。

再一次点头,纪云晓脸上的笑,灿烂得十分真实。

「喂!你们的时间到了。」一人只分配了五分钟,莫书怀开始赶人。

「不管你去玩多久,我们都是你的朋友。」杨哲挤开纪辰,开始发言。

才点头,纪云晓看著挤到眼前的雷翔,「有人欺负你,要记得告诉我。」

愣愣一笑,纪云晓还来不及回答,二个人推来挤去,你一言我一语,让他除了点头与微笑外,什麽事都来不及做。

最後,在时间到了之後,莫书怀又把二人赶走。

剩下他和自己,纪云晓才想开口,莫书怀走到浴室,硬把一个人拖出来。

看著出现在眼前的他,纪云晓的脸­色­变得铁青。

「我没把你的话转达。」莫书怀一面推他,一面继续道∶「该自己说的话,就得自己说,懂不懂呢?小鬼--」

不爽的嘟嘴,纪恒甩开他的手,直走到病床前。

「二哥,我告诉你,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偏头把话全部吐出,纪恒的架势跟骂人没二样。

错愕看著他,纪云晓抬首望向莫书怀。

「不用怀疑。」忍不住笑,莫书怀点头,「他在跟你道歉,小鬼就是这样,挺害羞的嘛!」

「废话,谁像你,脸皮厚得跟城墙一样!」纪恒朝他扮鬼脸。

「唷!对我放话喔!」莫书怀开始按著手指,发出喀喀的声响。

心惊的退向病床,纪恒拉著纪云晓的衣服,「二哥,救我。」

纪云晓没想到可以跟弟弟这麽亲近,连忙对莫书怀开口,「放过他吧?」

「没问题。」莫书怀点头,「你的五分钟取消,出去吧!」

「不公平。」纪恒往前一蹦,「你歧视老弱­妇­孺。」

「谁是老弱­妇­孺?」莫书怀没看到。

「我身高比你矮就是弱,我年龄比你小就是孺。」纪恒双手Сhā腰。

莫书怀点头,十分开心,「所以,你没听过弱­肉­强食吗?」

被话一堵,纪恒哑口无言,莫书怀更拉著他的领子把他拖出病房。

在处理完所有人後,他关了灯,一片黑暗笼罩室内。

屋外的月­色­静静透窗而入,蓝­色­的光泽很美。

「千万不要再受伤。」莫书怀在病床前站定。

「我会努力。」笑吟吟点头,纪云晓罩上莫书怀准备的商朝儒裳。

看著像是变个人的他,莫书怀将背包递向前,「说真的,你敢受伤,我一定会揍你。」

「为了不被你揍,我一定不会受伤。」再一次承诺,纪云晓真变了个人。

「去吧!」拍了下他的肩,莫书怀又揉乱他的发。

没有拒绝的随他动作,纪云晓偏首开心的笑著。

就在一片蓝光之中,他身上窜出金­色­光芒,没多久,人已经被光芒吞噬。

当光消失,纪云晓的身影也随之不见。

望著空无一人的病房,莫书怀放松的笑著,眼对上屋外的月。

==============

雷再次响透封神世界每一角落,宣告著一个人的回归!

这一天,失落的姜尚面前,随著雷电出现了一个人。

「嗨!小子,想我吗?」和过去不一样的说话态度,却是一袭熟悉的儒裳。

由下到上重覆看了很多次,姜尚还是愣在那。

「唷!不记得我是谁啦?」纪云晓笑了。

就算态度变了,那双温和的眼却没变过。

姜尚向前一扑,「仙人--」

狂哭的他,紧抱著纪云晓不放。

轻拍著他的背,纪云晓没有推开他,因为他在现实学到了,『就当是哭个够本吧!』

「我不会再走了,所以,你不要忘了你的诺言。」

耳旁传来的话,让姜尚拼命点头,好不容易等回他,他才不会笨到再一次把仙人从身旁赶走。

就这样,纪云晓的回归,又将为封神世界带来不少变数。

而封神在此又翻过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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