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主又来谈生意?」顾迎秋睨着眼,咯咯的笑着看了看坐在身旁的男人。
「不!我是来欣赏良辰美景。」江英南看了一眼月亮,目光再移回顾迎秋身上,因为有些酒意,泛白的肤色染上一抹浅浅的红晕。
「庄主对迎秋真的很感兴趣!眼光不善呐!」顾迎秋一直咯咯笑着,末了还打了个酒嗝。
「顾公子惊才绝艳,江某很难不被吸引。」江英南坦诚得让顾迎秋有些惊讶。
「那你可惜了!应该再带一壶酒来,我酒量不好,再一壶就任人宰割了!」顾迎秋头枕着膝,有些晕、有些乱,更有些诱人。
「顾公子醉了……」江英南苦笑,这不是明摆着勾引人?偏偏又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轻举妄动无异是在找死。
「我当然醉了,不然哪会跟你说这些?」顾迎秋一直止不住笑意,发起酒疯来,连他自己也控制不了。
「那江某先多谢顾公子提醒,下回会记得带上一壶酒的。」江英南朗声笑着,欣赏着顾迎秋的醉态,很有意思。
「顾公子是在心烦戚夏欢的事?大侠的心境不是你我能懂的,既然不痛快,何不分开?顾公子记得,烟波山庄的大门永远为你而开。」江英南柔声说着。
顾迎秋看了他一眼,咯咯笑着爬起身子,步履不稳的踱到江英南身边。
「你那两撇胡子很碍眼……剃干净了再来找我……」顾迎秋轻笑两声,脚步不稳的向后栽倒,整个人摔下屋顶,江英南心惊想救人,却见到顾迎秋轻巧的落在地上,靠着墙一直笑着,步伐有些跛的一步拖着一步,慢慢离开。
戚夏欢一直等在院子里,见着了顾迎秋一跛一跛的走进来,眉头不由得皱起来,再闻到他一身酒气,一把火眼看又要发作。
「你喝酒了?你疯了是不是?你的轻功靠的就是一个『清』字,沾不得荤腥酒气,喝酒?你打算跛一辈子是吗?」戚夏欢将人扯过来用力的晃了晃,看能不能让那个还在醉的家伙清醒些。
「与你何干?你戚大侠高兴入魔,我顾迎秋高兴跛一辈子!」顾迎秋唰的一声抽出映雪残抵在戚夏欢胸口。他一生从没如此气闷过,自从遇上戚夏欢,他处处受制于人,天纵英才又如何?指点江山又如何?偏偏世上多生了个戚夏欢,让他他绊手绊脚,早知如此,当初反目成仇时就一斧劈了他算了!
尉迟冬隐悠闲的陪着虞明彦下棋,反正戚夏欢和顾迎秋之间的事,他们就是想理也没地方Сhā手,还不如多陪陪明彦落得轻松。突然,獠牙神色慌张的拍门闯进来,比手划脚了老半天,尉迟冬隐和虞明彦仍是不大明白。
「戚夏欢和顾迎秋打起来了?」虞明彦疑惑的猜测着,獠牙狂点头。
「这有什么好紧张的?他们不是三条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吵过了就好了!没事的!」尉迟冬隐事不关己的摇摇头,本来两个个性、观念大不相同的人,磨磨擦擦是很正常的事。
「出事了!真的杀红眼!」虞明彦脸色一变,抢先一步冲了出去,尉迟冬隐连忙跟上。
院落里,戚夏欢和顾迎秋两人斗在一块儿,本来剑术就奇高的两人,多了大草原上的闯荡磨练,身手早巳不是众人能相比拟的境界,剑气纵横,众人只能远远站在一旁干着急,戚夏欢神色都变了,再打下去,他真有可能一剑杀了顾迎秋。
原本,戚夏欢的武艺便高过顾迎秋,再加上几临入魔边缘,杀起来全不留情面,而顾迎秋则仗着映雪残较夕照锋利,在兵器上占便宜,一时也无败象,只是他心底清楚,再斗下去,死的必是自己,因为戚夏欢真的会杀他,愈斗,心愈寒。
顾迎秋的内力始终不能自由运转,戚夏欢必杀的一剑狠狠将他震开跌在一旁,虞明彦心急,一柄小箭脱袖而出,夕照一挥,穿云小箭竟笔直的射向虞明彦,尉迟冬隐银枪急闪而出,惊险的挡开小箭,却也让那劲道震退好几步,戚夏欢扫了众人一眼,一阵寒意掠过,他要开杀,谁敢阻挡?
顾迎秋看了看虞明彦、尉迟冬隐苦笑,若这两人为救自己而Сhā手,怕又只是多了两条冤魂在戚夏欢手上,牙一咬,掠上房顶溜掉,自己始终是戚夏欢想杀的第一人,若还没惨死在戚夏欢手里,他是不会先杀其他人的。
果然,一见到顾迎秋逃了,戚夏欢冷哼一声,提剑追上。
酒醉真能误事,顾迎秋心底已经骂了自己不下干万次,若不是沾了酒气,他的轻功不会使不出来,若不是醉得晕头转向,他也不会疯到去撩拨戚夏欢,落得自己让那个几近入魔的狂人追杀。
阴冷的杀气袭近,顾迎秋机灵的转身闪过,夕照疾电般闪出,映雪残挡得惊险,却也让剑在腿上拉出极长的一道伤口,顾迎秋气苦,都已经跛了,再让戚夏欢刺一剑,现在是想跑也跑不掉了!
全拜刀恋所赐,戚夏欢的剑法狠绝全无花俏,剑式少,却招招要人性命,但戚夏欢会的,顾迎秋也会,只是快不过戚夏欢,避无可避的又挨一剑,脚步虚浮,竟然一头栽倒摔进井里。
废井很深,枯了许久,这样毫无防备的重重摔落,痛得顾迎秋五脏六腑险些呕出来,逼自己爬起来,捞回映雪残握紧,要是戚夏欢来招落井下石,那他真的Сhā翅难飞了。
等了许久,一直没有动静,顾迎秋心跳得飞快,皱起眉咳出一口鲜血,真的摔得重了,有些眼冒金星。脚步声接近,顾迎秋一颗心提了起来,再拚杀,他根本毫无胜算。
「迎秋?」戚夏欢靠在井边急问,语气有些慌。顾迎秋松了口气,他听得出来戚夏欢清醒了,只不过这口气一松,他整个人晕得更厉害。
「我没死……」顾迎秋苦笑,又咳出一口鲜血,眼前一片漆黑。衣袂声响,在他倒地之前,有人紧紧将他拥进怀里
不知自己晕了多久,脑袋涨涨痛痛的,不晓得是因为酒醉还是摔伤的原故,顾迎秋只记得身边嗅着的是戚夏欢的气味,自然往他身上靠去。
戚夏欢有些气恼,怀里的人自顾自的蹭蹭挨挨,也没想过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
嗅着顾迎秋身上的酒气,愈想就愈火大,明知他受不得刺激,顾迎秋偏偏就非要搞得两人一阵狼狈,哪天真的将他斩于剑下就满意了?也不知是因为醉酒的关系,还是顾迎秋真的摔坏脑子,愈来愈不安份,戚夏欢现在是恼火得有气无处渲泄,惩罚意味的将人按在身下,他不好过,顾迎秋就休想快活……
微热的日光刺目,顾迎秋揉揉眼睛,心不甘、情不愿的爬了起来,衣衫凌乱,脑袋昏昏涨涨,浑身青一块、紫一块,骨头痛得快散开般,不用猜测,一半是自己摔的,另一半……真不用多想……
「乘人之危……」冷冷扫了那个罪魁祸首一眼,顾迎秋捂着嘴,还是晕得厉得厉害。
「你自找的。」戚夏欢回敬一记,伸手替顾迎秋拉好衣服。
「想吐……」顾迎秋闭着眼,生怕多动一动真的会呕出来。
「伤到头了?」戚夏欢紧张的替他揉了揉,昨夜是在气头上,下手自然重了些称不上温柔,不过隔日清醒后,看到顾迎秋身上又是瘀血、又是擦伤,又内疚自己是过份了些。顾迎秋顺势靠在他身上闭目养神,反正以他如今状况,一时半刻是站不起来。
「你究竟要我拿你怎么办?」紧紧拥着人,顾不得是不是会痛,戚夏欢无法松开手,当看见顾迎秋在他眼前消失,整个人栽进废井那一刹,有如一桶冰水迎头浇下,戚夏欢瞬时惊醒,一颗心抽痛得厉害,戚夏欢不敢想像,若有天清醒后,发现顾迎秋死在自己手里,那会是个怎样骇人的情景。
「要杀我就干脆些,我不想生不如死……」顾迎秋自嘲,他开心不起来,便要天下人都跟着不快乐,就连戚夏欢也不例外。
***
糕饼铺子里的人全都动了起来,焦急的找了那两人整夜,就见到戚夏欢将顾迎秋抱了回来,两人真是浑身脏污狼狈得可以。
「又没事了?」尉迟冬隐佩服,昨夜还杀红眼的两人,如今又像没事般的依偎在一块儿?他们俩没事,其余的人却会急死。
「受伤了?」虞明彦倒先注意到顾迎秋大腿上随意扎着的白布,血迹斑斑,可见伤的不轻。
「一时半刻走不了了……」顾迎秋苦笑,他说的是事实,一来,内息乱了,轻功自然使不出来,腿是跛定了;二来,除了让夕照划伤外,自己亦摔伤骨膜,他现在是浑身痛得发晕。
戚夏欢替他找来药箱,很担心的盯着人,废井很深,他光将顾迎秋弄出井就费了不少气力,何况顾迎秋是让自己打伤,毫无招架之力的狠狠摔下去,刚刚还在喊想吐,就怕真的摔伤脑袋。
顾迎秋翻翻找找终于*出药酒,低头除着自己鞋袜,几名过劫谷的弟子和獠牙立即背转过身,有些甚至溜出门去,害得尉迟冬隐差点也跟了出去,低头暗骂自己两声,顾迎秋又不是女人看不得……
「你这样*半天是想干嘛?」戚夏欢看顾迎秋犹豫了半天,就是不肯使力,一把抢过药酒,顾迎秋警觉的想躲,却让戚夏欢拦个正着。
「你……会痛!」顾迎秋惨叫,戚夏欢动手是真的很不留力,反正痛的又不是他。
「活该!再喝酒啊?有你好受的!」
一连休养几日,顾迎秋虽然仍是一步拖着一步,但情况好转许多,戚夏欢更是陪着他重练轻功,原来两人夜夜晒月亮,为的就是只有那刻顾迎秋才能练习呼吸吐纳,白日里浊气重,自然无法修习刀恋那个门派的轻功。
不过,当夜的事,两人说不提就不再提起,顾迎秋不愿记得,那就连戚夏欢也得跟着忘掉。顾迎秋为人有些霸道,又有点不讲理,只要他还爱着戚夏欢一日,便可以专心一意的只在乎这件事,其余的连理都不想多理,对他而言,只要能让戚夏欢闯过关卡,这些苦,他能捱的。
这日,柳吹嫣眼眶通红的来找顾迎秋,享乐侯的案子破了,但结局却不是好的。
「这个齐绍山倒是挺有办法的,抽丝剥茧的让他破了此案。」尉迟冬隐咯咯的笑。
「是陈宛宛毒死享乐侯的?她不是他的小妾吗?」戚夏欢一边好奇,一边替顾迎秋擦着药酒,若让顾迎秋自己来,只怕到死为止瘀血也不会化开。
「宛姐姐是不得已的……」柳吹嫣淡淡的叹了口气,女人一生求的是什么?平安幸福而已,但男人往往总是三心二意,到手了的永远不知珍惜。
「傻女人,毒死了封俊杰,到头来还不是得赔掉一条命?」虞明彦摇摇头,她也是女人,自然同情女人,凤目扫了在场的男人一眼,薄怒让她更美。
「傻?虞苑主你盖了座负心违愿的薇苑,只怕照排你还是第一。」顾迎秋轻声的笑着,戚夏欢和尉迟冬隐两人急得想把他的嘴堵上,不知死活这四个字还真是刻在顾迎秋的骨子里。
「宛姐姐的下场,也可能是我的下场……」柳吹嫣垂目,一派的柔弱无助,毕竟享乐侯曾经是想娶她的,或许陈宛宛今日所作之事,他日会应在她身上。
「不用担心,我教你一些方法。」顾迎秋笑得很天真,有些神采飞扬,不过戚夏欢的药酒却洒了一地,尉迟冬隐的酒杯没拿稳磕碎在桌上,这家伙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顾……顾公子……讨好男人的本事,吹嫣还是懂的……」柳吹嫣小脸微红,她是什么出身,这些事只怕她比顾迎秋还更懂些。
「谁教你去讨好男人?我是要教你怎么杀人不见血,就算铁证如山,这些捕头们还是无法捉你归案!」顾迎秋哼哼两声,戚夏欢实在觉得头很大,顾迎秋果然还是顾迎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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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冬隐提着银枪满屋子乱转,这个顾迎秋什么不好教,偏偏要教这个,这下可好了,连虞明彦都感兴趣的跟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