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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滴雨

“噢?”程子执浅笑,“随手画的,练笔而已。”

“你画的?”许自在更觉难得,她不是没见过程子执的作品,他以往的人物、风景画都不是这种风格,现在看来,他这几年的进步很大。

“只是乱画!”程子执倒是少有的谦虚。

许自在回到沙发上坐下来。

程子执把冰块放到毛巾里包好,边弄边说,“我爸妈和韵执出去串门儿,找不到人帮忙,只好我帮你敷了。”

看他熟练的动作,许自在问:“你经常帮人做冷敷?”

“没有,只是有时候踢球受伤了自己会敷一下,挺舒服的!”程子执把包好的冰的毛巾轻轻放在许自在脸上,“自己按住了!”

许自在觉得火辣辣的半边脸顿时清爽起来。

许自在一边敷着脸一边和程子执有一搭无一搭的聊天。

“你画画的很好,将来会不会成为一名画家?”她望着画架的方向,随口问着。

“你钢琴弹的好,将来要成为一名钢琴演奏家吗?”他反问。

“呵呵,我不知道!”许自在换了另一只手按住毛巾。

程子执看着她,过了一会才说:“我的理想是当一名建筑师!”

许自在点头,“希望你能成功!”

高三下半学期的确很忙,忙的程子执和许自在都没时间针锋相对了。

许自在有时候去S大附中找宁浩会拜托程子执和严冰帮忙应付老师,虽然程子执老大不情愿,但最后还是尽力帮她蒙混过关。

程子执烦闷的时候也会拉着许自在去大院门口的缙云轩吃小笼包,许自在一直当他暗恋某位不知名女生无果,心中伤感,所以就耐着­性­子听他没头没脑的唠叨一番。

有时候,程子执也会关心一下她与宁浩的进展,她不爱多说,只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

他们的关系似乎比普通同学更好一些,但也仅仅如此而已!

高考在即,大家开始填报志愿了,看着严冰每填一个学校都远离北京,许自在一阵心惊,“为什么?”她轻声问。

严冰深深看她一眼,“因为我们长大了!”

许自在有点喘不过气来,“可我们永远都是我们啊!”

“不一样了,留下来只会让我更沉沦,我不想以后每天都跟自己的心做斗争!”他无奈的说。

许自在无言,拿着笔,她不知道该如何勾画这难以计数的学校。

许自在上北大纯属意外!

她本来报志愿的时候先填写了清华。那天,她去北大看老妈演出,正好遇到中学时一起去南非演出的团长,团长打量着许自在,这孩子怎么看怎么眼熟,又一直跟在林芳芸女士身后,难道是前几年一起去南非的那个小自在?

遇到认识的人,许自在自然要去打招呼,团长伯伯一叫出口,连老妈也跟着吃了一惊,“怎么?你认识周先生?”

“中学的时候去南非演出我们一个团,他是团长呢!”许自在解释。

遇到故交自然高兴,周先生问了许自在的近况,一听她高三正要高考,更是乐的合不笼嘴,“­干­脆来北大,选个轻松的专业,主修或兼修音乐,在这里我还可以帮忙照看啊!”周先生现在是某学院的院长,时刻不忘替北大网络人才。

他一说正好合了林女士的意愿,她正想给许自在找个名校呢,“还不谢谢周伯伯?”

许自在不知道为什么要谢谢人家,因为她压根就不懂为什么就凭老妈和周伯伯一句话自己不用考试就可以上北大?这跟她想象的艰难的考试差了太多。

高考完毕又是一阵忙碌,许自在提前参加了北大的面试,成绩出奇的高,只等着拿录取通知书了,她觉得这样很无聊。

程子执是直接被保送清华建筑系的,也无波无浪,一番风顺。严冰凭着自己的出众成绩稳稳当当的考入复旦。

高考完毕一直没有宁浩的消息,许自在一颗心一直悬着,她知道他报了清华,却不知道结果如何?

本以为考完试与宁浩见面的机会会多点,但许自在想错了,高考结束后她就一直没再见过宁浩。

去过宁家几次,每次都是宁浩的母亲在,“宁浩和同学出去了。……宁浩去给阿芳补习功课了。……宁浩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他没有说几时有时间呢!”许自在真有点灰心了,看来只有等大学开学才能见面了!

高考过后,有一大批人都面临分别。往日亲密的朋友和伙伴就要各奔东西,心中的不舍再所难免,离别的惆怅充斥心间,哎!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送走了几位同学,许自在很是伤感,回来的路上对严冰说:“你走的时候千万别告诉我,我不去送你了!”

“听听,这是什么话?真没良心啊,这么多年的同桌了,我走都不去送!”严冰佯装气愤的对程子执和来送别的其他同学说。

“有程子执、杨峻他们送你,帮你拎东西就足够了,我又没力气,帮不上什么忙。”许自在淡淡的说。

“行啊,不送就不送吧!”严冰不爽。

回去的路上,严冰与程子执和许自在他们不顺路,出了车站,大家分道扬镳。

走出老远后,许自在突然想起什么,又转身往回跑,“严冰,等等!”她边跑边喊。

严冰一直走的很慢,听到许自在的声音也往回跑,“怎么了?”他问。

“严冰,你要保重!”她声音沙哑,有想哭的冲动。

“恩!”严冰点头,“还要跟我说什么呢?”

“我会想念你!”她认真的说。

“还有呢?”严冰继续追问。

“我,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许自在微笑着说。

严冰黯淡的表情里闪着无奈的笑,“是啊,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两个人相对无言,严冰光亮的眼睛里有些湿润,“许自在,我能抱抱你吗?”严冰张开双臂,宽阔的胸膛起伏着,好象能容纳整个世界。

许自在象受了蛊惑,也伸开手臂。

两个人默默相拥,各自想各自的离别!

程子执追过来,看到他们相拥而泣,心里也五味陈杂,但程子执毕竟是程子执,“又不是生死离别,至于吗?你们?”他将手搭在许自在的肩膀上,顺势将他们分开。

“是啊,又不是生死离别!”许自在微笑着,眼里闪着泪光。

“等我们这边报道完了,有了时间,去上海看你!”程子执拉着许自在,跟严冰说。

“好!”严冰最后再看一眼许自在,“就在这里说再见吧!”

回家的路上,程子执问许自在,“如果我去外地上学,你会去送我吗?”

“不会!”许自在想都没想的说。

“还真是冷酷无情啊!这么多年的同学呢!”程子执感叹。

过了好半天,许自在才说:“这么多年的同学,突然要离开了,真让人伤感!”

“就知道是因为这个你才不去送严冰的!”程子执拍拍她的肩膀,“严冰会理解的。”

“程子执,你今天话很多啊?”许自在打量着程子执。

他不好意思的笑笑:“话多很正常啊,如果你对着个闷葫芦再不找点话说岂不闷死了?”

“你说谁是闷葫芦?”许自在问。

“得,又横眉冷对了,看来闷葫芦还不能开玩笑。”程子执低头看许自在一副好气又好笑的表情。

“程子执,你真是无聊又讨厌啊!”许自在咬着牙小声嘀咕,脸上却笑的一脸无辜,反正他也听不懂她骂他什么。

两个人路过西单的时候,程子执说:“我们去逛逛吧,正好要到图书大厦买本书。”

许自在想到上次逃课和宁浩在西单逛了一个下午不免怀念,“好啊!”她随口答应了。

西单是北京的中心地带,繁华自不必说。匆忙的人们带着满身的疲惫来往于这个城市,就是为了让它更繁华,却不知道这无尽的更替究竟是为了哪般?

许自在和程子执这对亦敌亦友的冤家并肩走在西单宣泄的街市,极匪夷所思却又极和谐!她走热了,脱下外衣挂在胳膊上,他顺手拿过去,“我拿着吧,省得丢了!”她乐得轻松,什么时候程子执变得那么善解人意了?她好奇。不过,管他呢?或许程大少是一时心血来潮,没准过不了多久就恢复本­性­了!

图书大厦人不少,因为快要开学了,很多人来选购新学期的课外读物。

跟着程子执转了大半个图书大厦,也没找到他要的书。许自在有点累了,说:“你去找吧,我在这里休息一会,等你找到了来这里找我。”

程子执看到她气喘吁吁的样子,笑着说:“体质那么差,才走一小段路就这样了。”

“怎么能跟你比啊?壮的跟头熊似的。”许自在小声嘀咕着。

“肯定又说我坏话!”每次她说什么不想让他听到的内容都是唧唧呱呱的。

“才没有!”许自在朝他做个鬼脸。

程子执叮嘱她:“别走开啊,就在这里等我,马上回来!”

许自在坐在书架旁的椅子上,上次和宁浩过来逛也在这里休息,还跟宁浩开玩笑,“一会走丢了,我还回这里等你啊!”

她还在这里等他,而他呢?

她擦擦模糊的视线,宁浩?她最近老是眼花,怎么眼前又出现宁浩的身影?

这次,宁浩身边还多了另外一个人,是阿芳吧?许自在见过两次,许副市长家的千斤。她正牵着宁浩的手往艺术类书架走,宁浩可能觉得不自在,轻轻把手抽回来。

他转身,不知道为什么要回头,只是转过头轻轻一瞥,目光便定格。“自在?”他的表情似乎是惊异,又似乎是喜悦,好半天恢复平静。

他看到她安静的坐在那里,冲他微笑。他飞奔过去,靠近她,过了足足有一分钟,他才问:“怎么会在这里?”

她还在微笑,只是笑容有些僵硬,“我在等人!”

“等……等人?”宁浩的语气有些迟疑,“是等走丢了的那个吗?”

许自在静静的看着他,眼里溢出淡淡的哀伤。

“许自在,叫你不要乱跑了,怎么不听话?”程子执抱着几本书走到许自在旁边,突然看到宁浩,有些吃惊,“宁浩也来了?”

宁浩向来与他无话,只是点头权当与他打招呼,然后又看向许自在,“你等的人是他?”宁浩冷冷的笑道。

看看旁边的程子执,许自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或许她也没必要解释,因为宁浩已然转身去寻阿芳了,等的不耐烦的阿芳正满脸冰霜的朝他们的方向看过来,面对她挑衅的目光,许自在投过去一个平静的微笑。

回去的路上,许自在不说话,程子执也不说话,两个闷葫芦就这样无声的走在喧嚣大路上,一前一后,想着不同的心事。

程子执追上去,挡在她身前,“非要把你的失意表现的那么明显吗?”他忿忿的说,“让人看了难受!”

许自在微弱的一笑,却比哭的更难看,“我以为我掩藏的很好呢!”

程子执握紧拳头,郁闷的想揍人。“掩藏?你那点心事都写在脸上了!”

许自在笑着,却面­色­空洞,看不到任何情绪。

程子执也难过,说不清为什么,心里象破了个洞,所有的压抑和感伤都往里面涌,撑的心好象要裂开一样。要在以前,他非得找个人­干­仗,好好发泄一番,可现在,他却没有了那样的冲动,任凭妒忌的火焰在胸中猎猎焚烧,而情绪上的愤怒却偃旗息鼓。

他矛盾着,压抑着,站在许自在面前幽幽的叹了口气:“为什么从小到大你的眼里只看得到宁浩,你的心里只容得下他一个人?”

是啊,为什么只有宁浩?许自在心里也觉得委屈,掩饰了很久的情绪突然之间爆发了。许自在第一次在程子执面前哭了,哭的毫无保留。

他借给她自己的肩膀。她哭,他反而觉得安心了,因为她终于不再苦苦压抑自己,勉强自己。

等她哭累了,他轻轻拍拍她的背,柔声说:“行了,别人都看我们呢,好象我欺负你似的!”

许自在抬头,他肩膀已经一片狼籍,湿了一大片,“就是你欺负我,如果不是你非要去买书……”说到一半,许自在突然顿住,如果不是他要去买书,她也不会在图书大厦遇到宁浩,也不会让他误会,也不会徒惹自己伤感,……可是,程子执又何其无辜,他们之间的千回百转他又怎么会明白?可是,如果他不明白,又怎么知道她的眼里只看得到宁浩?

程子执无奈的笑笑,心想,“如果不知道你喜欢宁浩多好啊,心里就不会有妒忌,看到你哭就不会感觉那么痛苦!”

程子执打电话叫司机来接他们,许自在这样真不适合再走回家。

宁浩陪阿芳在图书大厦找书,一直显得心不在焉。阿芳抱怨:“要知道这样,今天真不该叫你出来。”

宁浩安抚她,“我没事!赶紧找你要的那些书吧!”

“那个女孩就是你喜欢的人吗?”阿芳问的直接。

“恩!”宁浩也承认的­干­脆。

“你?”看他这么坦然,阿芳的脸上忽然一阵红一阵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喜欢宁浩!当父亲带着沈阿姨和宁浩一起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就已经被他­干­净、柔和的气质所吸引。父亲介绍说“这是爸爸的同学沈青,这是她儿子宁浩,以后宁浩就和你一个学校了!”当时,她心里犹如小鹿乱撞,天啊,这么优秀的男孩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温文尔雅、玉树临风、不骄不躁,完全没有纨绔子弟的狂傲和不羁,他永远都那么平和、明亮。跟他接触多了,她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他聪明、内敛,懂得照顾人。阿芳无可救药的喜欢上了宁浩,然而宁浩对她的心意却视而不见。她知道他喜欢着许自在,那个在昆仑饭店门口她第一次见到的女孩,那个有着淡淡笑容,眼神明亮却传达出幽幽哀伤的女孩。阿芳讨厌她,宁浩却承认喜欢她!

“我们回去吧!”宁浩一脸懊恼的说。

阿芳无言,只能跟在他身后往回走,该买的书一本也没买成。看来,今天她真是不该叫他来。

严冰走的时候,许自在真的没有去送行。

杨峻和程子执还有其他不少同学都去了,严冰在站台上四处张望,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最终却只是失望。

程子执说:“别找了,她说了不来,托我把这个给你。”他从包里拿出一个方形的盒子,包装的很­精­致,严冰小心的拿在手中。

“不打开看看?”杨峻凑过去说。

“算了,等你上车再看吧!”程子执虽然好奇这个­精­致的礼物,却不愿意看到许自在对别人的心意。

告别是一种隆重的仪式,越是男人越矫情。几个大男孩在拥挤的站台上拥抱,惹的过往的人群频频回头。“快到时间了,上车吧!”程子执握紧了严冰的手,“兄弟们会去看你的!”

“恩,我知道你们会去的!”严冰点头。

最后,严冰匆忙的跟程子执说了几句话,火车就开了。

一群美少年仍在站台上驻足观望,眺望着火车远去的方向,内心涌起莫名的伤感,有人甚至说:“靠,老是弄的我想哭。以后谁他妈走我也不送了!”

回家的路上,程子执一直沉默,杨峻皱着眉头,分析兄弟的心思。“严冰走的时候单独和你说了什么,惹得你一脸便秘样?”

程子执笑笑,掂着手指示意他靠近点,然后在他耳边说:“多喝水治便秘!”

“靠,你耍我!”杨峻伸着拳头捶他。程子执只好到处躲。

其实,严冰临走前的确单独和他说了一些话,只有他们两个人才明白的。

他说:“珍惜和拥有是两回事,我珍惜她给予的快乐,我就拥有了想要的幸福。”“我不是要放弃,只是去寻找能给予她快乐的法宝!”“不表达并不代表我不爱,只是不想造成她的困扰。”“我会回来,希望到时候她还能给我机会!”“有时候,我真羡慕你,那么无畏,那么坚决!”“或许再见面的时候,你们还停留在原地,到那时候我一定不顾一切的去争取!”

“你没有机会!”最后,他是这么回答严冰的,因为连他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有机会。

关美云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也是离开最彻底的,她选择了去澳大利亚读大学。

来送别的人不多,除了家人就是程子执和樊卓云。

“你来送我,我很高兴!”关美云一扫多日来的­阴­霾情绪。

程子执帅气的一笑,“从小到大,你都在我身边,既是朋友也是亲人,当然要来送你!”

“有一段时间我真恨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一直陪在我身边?”关美云认真的看着他,“后来总算明白了,儿时的友谊是很难割舍的,就象生活的一部分,无法抗拒也不能抗拒,因为没有了,生活就不会完整。”

“是啊,就象生活在同一个笼子里的鸟,未必是朋友,但却是必不可少的伙伴。”程子执再次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我说过,你比韵执更象我妹妹。其实,在内心里已经把你当成亲人了。”

关美云也笑了,“我想我是明白了!不过,很可惜,也要说再见了!”

“我们大家都会想念你!”

关美云了然的点点头,“有时候,我很纳闷,为什么许自在对你的笑能免疫?”

这句话正好说到程子执的痛处,“临走还不放过我?”

“哈哈,只是好奇而已!”关美云笑的爽朗,看来昔日所有的结都暂且释怀了,但结解开时都有痕迹,那结痂的伤疤需要时间去慢慢消解,最终消逝。

“或许她并没有认真的看过我笑!”他自嘲的说。

“她会看到的,我相信总有那么一天……”她最后的话没说完,因为已经开始准备登机了。

“再见了,我童年的伙伴!”他最后挥挥手,看她的背影消失在人流中。

艳阳初露(上)

踏入北大的校门,许自在才有了上大学的感觉。大学非大楼也,乃大师也!

新的学期,一切都充满了新鲜感,新的同学,新的教室,新的老师……

许自在忙碌着,上课、听讲座、泡图书馆、参加社团活动……但忙碌之余,她还是想到了宁浩,他现在是不是也象自己一样,感受着大学的新鲜与自由?

许自在的宿舍在7号楼3层,乍看上去并没什么特别,但仔细观察这里出入的人就不难发现,这里是被照顾的重点区域。

宿舍里四个人,一个退役的体育明星,一个早已红遍大江南北的青少年演员,另一个和她相似,来自高­干­家庭,这样的组合早就说明她还是和普通学生不一样,许自在不喜欢这样,非常不喜欢。

其实不喜欢的只是这样的安排,宿舍里的几个人还是不错的。大家都勤奋好学,各自相安无事。

晚上,从图书馆出来,清风拂面,月朗星稀,正是最惬意的时节。许自在也不急于回宿舍,就在楼下散散步。手里握着手机,只要按几个键就能听到宁浩的声音,可她却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按下去?

辗转着转回宿舍,楼门口的值班人员叫住她,“许自在,你可回来了,有个同学找你,在这里等了一个晚上,人刚走。”

“什么样的人?”她问。

“一个白白净净的男生,说话声音很好听,还很有礼貌!叫什么名字来着?我想想……”楼管的值班人员形容道,没等她说完,许自在已经追了出去。

“宁浩!”她边跑边喊。

宁浩本来走的很慢,听到许自在喊他赶紧停下来。

她已经跑的气喘吁吁,额头上泌出了细汗。

“别跑这么快,我又没走远!”宁浩扶住她,用手帮她抹了下额头,手上湿漉漉的。

许自在笑了,“我就知道是你!”

宁浩看着她淘气的样子,也笑,说“路过这里,顺便看看你!”

许自在眨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笑的狡诘,“只有从清华到北大路过这里,而且等了一个晚上会是顺便吗?”

宁浩捏捏她挺直的鼻子,“知道就算了,还说出来!”他的亲昵就象小时候他经常捏她的鼻子,经常牵她的手。

“想我了吗?怎么突然来看我?”许自在拉着他找片草地坐下来。

看着皎洁的月­色­,宁浩笑的腼腆,“是啊!我们似乎很久不见了呢!”

“暑假去找你老是不在!”许自在轻声说:“上次在图书大厦见了,突然感觉很陌生!宁浩,为什么我们会这样呢?”

宁浩揉揉她的头发,“都怪我,暑假一直瞎忙!也没去找你。后来又答应给阿芳补习,弄得自己没有一点时间。上次去图书大厦是帮她买参考书的,没想到遇见你跟程子执,当时心情很不好,所以也惹得你不高兴了!”

“恩,是很不高兴!”许自在重重的应了一声。

“阿芳是我妈的老同学的女儿,我们来北京她爸爸没少帮忙,我妈下了命令让我帮她补习,我不好拒绝啊!”宁浩看着灰­色­的天空,满是无奈的说。

许自在抱着他的胳膊,一起看着天空,漫天繁星仿佛在向他们眨眼微笑,“是很为难!所以我决定原谅你!”

两个人在草地上坐了很久,许自在不住的打呵欠。

“回去吧,都困成这样了!”宁浩拍拍她的肩膀。

“再呆一会,难得这么闲适。真希望永远都这样!”许自在伸个懒腰。

宁浩笑笑,“再呆五分钟,一会宿舍锁门了!”

宁浩偶尔专程路过北大,诚心顺便看看许自在,他忘不了青梅竹马的她,尽管他与她在家庭与社会地位上的距离上越来越远,可他宁可暂时忽略这些,只享受眼前的快乐。

专程路过北大来看看许自在的人还有程子执,只是他比宁浩来的更频繁。

许自在从图书馆出来看到程子执正站在门口不远处冲她笑着招手。中午时间正是图书馆的人流高峰,程子执就站那里,高大、挺拔,浅蓝­色­的仔裤,|­乳­白­色­的毛衣,同­色­的休闲外套随意的搭在双肩上,再加上笑的灿烂,想不吸引人的眼球都难,过往的男男女女都忍不住多看两眼,可他却专著的看着她。

同宿舍的黄霞跟许自在一起从图书馆出来,随口问,“那个帅哥是你男朋友?”

许自在耸耸肩,“不是!只是高中同学,来帮我装电脑。”

许自在不喜欢程子执这么招摇,引的很多人注意,可细想想,也不能怪他,就算他穿乞丐装也会有人驻足观看,长成那样又不是他的错。

7号楼不允许男生随便进,有许自在和黄霞带着,程子执又在门口压了自己的学生证,才得以进入,惹得程子执不停的抱怨,“你们这里真是守卫森严啊,估计雄­性­的苍蝇蚊子都难飞进来吧?”

许自在瞥了他一眼,“这是制度!”

程子执撇撇嘴,“什么鬼制度?赶明儿也在我们男生宿舍门口设个哨岗,女生进入的时候要彻底清查,对了,还要先通过政审,……”

黄霞一个劲的笑着,说:“你真幽默!”

“听他胡扯!”许自在拿出钥匙开门。

许自在的电脑主机和显示器随意的堆在宿舍的角落里,前段时间警卫员帮忙给买来的,但没人会装组装各种硬件和软件,许自在自己更是“脑盲”,她是只会用却不懂原理。

本来要找宁浩帮忙的,但宁浩却一直忙,他边上学还要边做家教赚取生活费,许自在不忍心他太累,所以一直没开口。

正好,前几天回家的时候和程子执一起走,他问她最近上网没有,她告诉他电脑虽然买了却没装上,所以他自告奋勇,前来帮忙。

“你能行?”许自在问,她总觉得程子执不会如此善良,不提条件就来帮忙。

“当然!不过也不能白装。”程子执算计的笑着。

许自在轻哼一声,“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白帮忙可不是你的作风。”她揶揄着“说吧,什么条件?”

“冬天最冷的时候,请我吃哈根达斯的冰淇淋!”程子执哼着Yestoday once more 的调子,等着许自在点头。

“不就是一只冰淇淋?”许自在松了一口气,要求不高,可以满足。

于是两个人约定今天他帮她来装机器。

程子执对各种机械原理极其­精­通,中学的时候他就把自己的电脑打开研究,对各种硬件软件甚是了解。

没几下,就把整台机器组装好了,然后又安装各种软件。

许自在不禁佩服程子执的专业和熟练,说:“你这种人不去学计算机专业真是损失!”

程子执回头看她一眼,若有所思的说:“我喜欢建筑设计!”

程子执的到来可忙坏了宿舍里的另一个人——黄霞,这个漂亮的女生曾经是知名青少年影星,自有一种傲气,从不曾主动和别人打招呼,更别说替别人服务了。可今天黄霞小姐却一反常态,不光主动在旁边递工具,递毛巾,还主动沏茶倒水,忙的不亦乐乎。

程子执也懂得受用,不时冲她笑笑,表示感谢,惹得黄霞简直心花怒放。

趁着程子执专心装软件的时候,黄霞把许自在拉到门外,娇笑着问:“程子执有女朋友吗?”

许自在轻叹一声,“你怎么不去亲自问他?”

黄霞窘的一脸潮红,“不说算了!”转身进了宿舍。

许自在暗自摇头叹息,“果然是祸害啊,到处乱放电,惹得一身臊,看你自己怎么解决?”在推开门的一刹那,看程子执专心的坐在电脑前,许自在突然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失落的夜晚,璀璨的烟花中,他一脸落寞的笑,“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她清楚的记得他曾经说过的话。

或许,他还在坚持喜欢某个人吧?又或许他现在已经放弃?她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却肯定不是关美云,因为很久以前,她就无意中听到过他们的对话。

许自在觉得劳神,程子执怎么样关她什么事呢?虽然她已经不象当年那么讨厌他,这许多年来,他们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甚至有时候她也会把他当成朋友,但他们之间并没要好到她去关心他到底喜欢谁的程度!

“机器装好了,网线也都连好了。”程子执舒一口气,“如果再有问题随时叫我吧!”他冲许自在一笑,“可别忘了你答应我的条件!”

“拜托,请不要笑的象只狐狸,让人觉得你还有另外的­阴­谋!”许自在边说边收拾东西。

程子执笑的更灿烂,“就算我有其他­阴­谋又怎么样?”

许自在不理他,继续收拾东西。倒是黄霞一直和程子执说笑,打破了沉默和尴尬。

但黄霞一直觉得程子执的笑很有距离感,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贵族公子所特有的优越感造就的吧?

程子执让许自在试用一下机器,“我的QQ和邮箱你都知道,有问题了也可以在网上交流。”

许自在进入邮箱,这个邮箱许久没进了,里面有多封来信,有一封是一个陌生的名字,打开一看,许自在愣住,是好友严冰,

自在:很久不见,你还好吗?

很想念你,甚至有时候会在复旦的校园里寻觅,寻找相似的身影,但很遗憾,却从来没找到过。

你送的随身听,我反复听,舍不得放下。我知道,里面每一首曲子都是你亲自弹的,都是你的心声,每听一遍,都能感受到你殷殷友谊。

很怀念中学的日子,那时候,生活里有你,觉得很充实。你清冷的个­性­里隐藏着热烈,你的温柔里尽是自我的坚持。你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子,让人第一次见到就忍不住要喜欢,但我知道,你只喜欢一个人,而那个人并不是我,所以我只有祝福你。

自在,其实周围还有其他优秀的男生在注视你,甚至有些人喜欢你的心不比宁浩差,希望你能看到,那样你能更幸福!

只希望你健康、快乐!

你永远的朋友:严冰

严冰的信让许自在有片刻的失神,程子执正好站她身后,待许自在意识到有些隐私是不能让别人看的时候,程子执把信的内容已大致浏览了一遍。

“严冰喜欢你!”程子执很少有这样郑重的口吻,而且一脸平静。

“他是我永远的朋友!”许自在回头看他,眼神里冲满朦胧的雾气。

他把手放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给她递了纸巾“他知道!我们大家都知道!”

送程子执下楼的时候,许自在说:“我很想念严冰,他是我永远的好朋友!”

程子执微笑着,他的笑容里透出温和的安慰和怜惜,“严冰会了解的!”

他转身离开的瞬间,许自在仿佛看到一个哀伤寂寞的背影,程子执是不会有伤感的!她想。可是她的确看到了那份无可言说的萧索,为什么?无由来的,她感到一阵心酸。

“程子执,我们做朋友吧!”她喊,“做永远的好朋友!”

程子执没有回头,再看那背影更显得落寞和伤感!

大学是人生舞台的一个演练场,在这里,许多人都努力寻找定位,争相实现自己的人生梦想。而学生会无疑成了这个舞台的总导演。

学生会招新的时候绝对不若现在盛况空前,原因是今天学生会要招募中层学生­干­部,也就是说要招募一个办公室主任。不要小看这个部门主任,可是学生会主席的后备人选。

宁浩看着招募启示,有点跃跃欲试。他一向是个优秀的学生,善于管理自己和别人,有领导才能,而且品学兼优,如果进入学生会,就更能够锻炼自己,把自己的管理才华发挥的淋漓尽致。

团委老师和学生会几位学生­干­部看着宁浩,都满意的点头微笑。来了许多人,这个最适合,温和睿智,彬彬有礼,以后绝对是学生会主席的不二人选。

如果没有程子执的出现,或许宁浩以后真可能成为学生会主席。

但程子执出现了,他笑着和宁浩打招呼,“这里真是热闹,没想到你也会来!”再扬头看看其他人,“各位,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程子执身上,好象他天生就是个发光体,轻易就吸引了别人的视线。

团委老师暗自评估着程子执和宁浩,一个天生霸气,有王者风范,看起来果断有魄力,一个温文尔雅,如行云流水,看起来聪明而不外显。

选谁呢?大家犯难了!

“你们回去等通知!”团委老师示意大家回去再研究一下。

人群慢慢散去,只剩下程子执和宁浩。程子执仍然是一脸淡笑,他面对宁浩,说:“我不会输!”宁浩也笑,却不见了刚才的温和,“我也不会!”

许自在难得有时间玩游戏,却被黄霞吵着要去清华转转。

“你不是已经和同学去过好几次?”许自在的超级玛莉玩的太烂,一不留神就掉到底下去了,她伸个懒腰,“这个游戏怎么就玩不好?”

黄霞娇嗔的说:“哪里,上次去在门口看了下就回来了,清华里边我还没去过呢!”

“哎!”许自在穿起外套,“走吧,大小姐,要不,我一会改变主意了?”

“就知道你最好了!”黄霞迅速起身跟着许自在往外走。

周四下午,清华园比较安静,因为好多人还在上课,很少有人会象他们这样清闲。

时不时有人回头看这两个漂亮女生,一个象电视里的明星,另一个也美丽,但更显得闲适优雅,还带有几分不屑的懒散,却透出一股子狂野和倔强,这个女生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比明星更吸引人。

“有人看我们呢!”黄霞理了下头发,冲回头的人微微一笑。

许自在拉紧围巾,遮上半边脸,对黄霞说:“今天好冷,你最好戴上帽子!”

黄霞拿着相机到处拍,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后来终于忍不住说:“许自在,叫上上次帮你装机器那个程子执同学吧!”

许自在蹙紧眉头,“没带手机啊!”

“我的借你。”黄下递上自己崭新的手机。

许自在摇头,“我没记住他号码!”

黄霞恨不得立刻给许自在的脑袋你装一块硬盘,“几个数字都记不住?服了你!”

正在黄霞气愤不已的时候,突然觉得眼前一亮,“程子执!”黄霞追上去。

程子执走的很匆忙,没听到后边有人叫他。

许自在被黄霞拉着,一直跟着程子执往团委办公楼走。被拉的不舒服了,许自在说:“你自己先去,我随后就到!”

黄霞乐得轻松,“好,那你快点来!”

许自在摇头,在原地喘气,“这个黄霞,看来真是被程子执迷住了!”

正在她自言自语的时候,宁浩也过来了。

“自在!怎么在这里?”宁浩在这里看到许自在感觉很意外。

“说来话长。”许自在调整好呼吸节奏,“陪室友来逛清华园……”她指指团委大楼,“她进去找程子执了!”

宁浩听得一头雾水,加上他也赶时间,直接说:“你先跟我来吧!”

宁浩牵着许自在的手一直往学生会办公室走。

程子执先到办公室,停了一下,见黄霞匆忙追过来,“程子执,等等!”她在后边喊。

程子执想起来,她是许自在同宿舍的,“叫我?”他问。

黄霞已经跑的气喘吁吁,只好点头。

团委老师正好叫到程子执,“你先等下,我现在有事!”程子执跟黄霞说。

“宁浩怎么还没来?通知了没有?”老师问。

“通知了!”有人回答。“算了,不等了!”

“既然宁浩没有来,那人选就定程子执了,大家有意见吗?”老师再问。

“没有!”一片合声。

宁浩牵着许自在的手一起进办公室的时候,正赶上大家散会出来。

“来学生会面试都带女朋友,怪不得迟到呢!”一位师兄打趣宁浩。

宁浩笑笑,温和的,平静的,不见一丝波澜。“对不起!”他说。

“不用跟我说,去跟老师说吧!”师兄打量着许自在,“好象在哪里见过?”

许自在轻轻抽出被宁浩握着的手,被人打量她觉得不自在,宁浩却固执的又把她的手拉过来,握紧。就象小时候一样自然,“别理他,我们一个系的师兄,老是跟我开玩笑。”说完,替许自在整理一下围巾。

“许自在!”黄霞看到宁浩牵着许自在的手进来,也觉得诧异。

听到黄霞的声音,许自在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追上程……”她刚想问黄霞追上程子执没有,就听到程子执抑郁的男中音,“许自在,你是来恭喜我入选学生会了吗?”他走到她面前,盯着她,完全漠视牵着她的手的宁浩。

许自在也一头雾水,懵懂着,她还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浩的神­色­有瞬间的变化,但很快就恢复原状,有许自在在身边,他始终笑的温和。

黄霞从没见过许自在和哪个男生在距离上如此接近过,而且还牵着手,牵着手就算了,而且还神­色­自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难道?黄霞恍然大悟,“他,是你BF……”“天啊,许自在你居然有男朋友了!”黄霞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太惊讶了,才会随口说出来。

如果,许自在摇头否认也就算了,可是许自在偏偏不说话。

而宁浩只是笑。

看着许自在一副风雨无波的样子,程子执突然觉得天昏地暗,所有的­精­力仿佛都被抽走了,徒留一具躯壳伫立在她面前,只是执着的等待着她说一句恭喜!

被宁浩牵的手无端生出了许多汗,许自在感觉冷。面对程子执深邃的双眸,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觉心头一阵微微的刺痛。

宁浩握紧她的手,轻声提醒“我们该走了!”

程子执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回的宿舍,他的心被抽空了,麻木了!虽然打败宁浩进入了学生会,却觉得失去了全世界。

同宿舍的老大仔细端详程子执床头的照片:“我说宁浩的女朋友怎么那么眼熟,原来就是她!”

程子执冷笑,“你看错了!”他一把将镜框从床头扫下拉,镜框摔的粉碎,只是镜框里那张脸始终在微笑。

自从大家在学生会遇见宁浩与许自在牵手相拥,就认定了她是他女朋友。宁浩也不矫情,大方承认,而且还请熟识的人吃糖。

许自在也觉得心头甜蜜,两个人十几年的感情终于有了着落。

自此,许自在和宁浩算是正式交往了,也象模象样的谈起了恋爱。只是,他或许不一定就是她的真命天子。

程子执消沉了一段时间,整天不说一句话。但后来,也似乎看开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支花?

倒追他的大有人在,他偶尔也和美眉们吃饭跳舞,却永远都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随意的很,而且满不在乎。也许就是这样的男子才更吸引人,引的无数女生犹如飞蛾扑火。尽管飞蛾之多,却无一让火止息。

程子执越来越沉默,让同宿舍的师兄憋的难受,“靠,你不说话是不是想养成内伤?没听说过一句话吗?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恋爱就在沉默中变态!”

“没兴趣听!”程子执扔给他一句话又自己看书去了。

“你小子牛!”师兄唠唠叨叨洗衣服去了。

周末回家,总觉得闲的难受,程子执­干­脆自己动手收拾房间。书桌最里边的抽屉一直上着锁,保存着他比较珍贵的东西。取出钥匙,轻轻打开抽屉,一些纷繁的小东西映入眼帘,每一样都那么幼稚却可爱。

几片糖纸,几个火柴盒,一把军刀,几幅素描,半本相册,最有个­性­的也是他最珍爱的,是一个兽皮面具,那是许自在去非洲带给他的礼物。可能由于时间久远,面具上无颜六­色­的染料都掉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淡淡的­色­彩,因此也不再象当初那般吓人。程子执慢慢将面具戴上,回想起当初许自在把面具送给他时的情景,她被吓的扑到他怀里,心扑通扑通的跳,而他则像个男子汉那样拥着她,安抚她,“没事,没事!”

程子执喃喃的对自己说:“没事,没事!都会过去的。”他想自己安慰自己而已,可为什么心象缺了一个角,听不到任何安慰的话?

“会没事的。”他摘下面具,仰起头,任朦胧的眼望向窗外。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几个周末,许自在都回家很晚,象所有谈恋爱的人那样,她和宁浩逛遍了校园的每个角落,享受着两个人相处的美妙时光。

要不是宁浩很忙,他们还会继续乐此不疲。

宁浩受母亲所托,每周给阿芳补习功课,前段时间,已经耽搁了。所以,这个周末,宁浩无论如何必须要去给人家补习了。

把许自在送到大门口,宁浩真有点舍不得跟她说再见,“快点去吧,太晚了不好!”许自在微笑着和他说再见。现在的宁浩已经失去了靠山,不再是以前的贵公子,他有新的生活方式,而且一切都要他自己去付出,去争取。她需要去适应他新的节奏。

“记得想我!”宁浩叮嘱道。

见她点头,他才恋恋不舍的转身。

吃完晚饭,许自在在大院里散步。其实她是想出来给宁浩的电话,她不想爷爷­奶­­奶­知道她和宁浩在交往。不知不觉就走到老槐树下。已是初冬,树叶早就落光,只剩光突突的枝桠在寒风中摇摆。她抬头看往日系过秋千的树­干­,上面还有绳索勒过的痕迹。

童年,早已走远。可为什么,耳边依然回荡儿时的欢笑?

其实,程子执每次回家都会来这里看看,在老槐树下的长椅上坐一会。昔日,这里的秋千和草坪都是吸引他的原因,而今都不在了。

远远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依然高挑、清瘦。为什么小时候长的象冬瓜,现在却怎么也胖不起来了?他轻叹一声。

这轻微的声响还是惊动了她,许自在回头,正好看到程子执站在身后。

“出来散步,看到你在这里,就过来了!”他解释。

程子执好象瘦了不少,神态也不若往日的不可一世。“不知道你也回来,好久不见了!”不管怎么样,见到程子执她还是很高兴,许自在微微一笑,露出一对可爱的小酒窝。

“是啊,好久不见!”程子执回应道。

自从宁浩宣布她是他女朋友后,他们就一直没见过了。他没去主动找她,当然,她也不会主动找他的。

“过来坐一会吧!”程子执一副黯淡的表情让她不忍拒绝。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的坐在长椅上,相对无言。

许自在尴尬的笑笑,“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成为朋友了呢?记得小时候,我们是冤家对头呢!”

“是吗?”程子执在脑海里努力搜寻儿时的记忆,“小时候我从没有把你当冤家对头啊!”

许自在看他认真的表情不象说谎,“怎么没有?是你不记得了吧?”她呵呵笑道:“不过没关系,本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以前你欺负我的事就算了。”她故意拉长声音:“因为我们现在是好朋友了!”

“好朋友!”程子执也笑了,却笑的凄凉。

“怎么了?”许自在发现程子执好象不对劲。“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吧?”她逗他,“看在朋友的份上,我可以做一次垃圾桶哦!”

他只是轻叹。

许自在踢着脚下的小石子,无聊的看着程子执,等着他开口。

而他却看着路灯下晃动的影子看的出神,她与他的叠在一起,显得那么亲密。

“到底怎么了?”许自在想。“这副神情,不会是失恋了吧?”她开玩笑的说。

程子执一顿,慢慢看向她,足足有半分钟,才说:“你怎么知道?”

许自在差点被自己的唾沫呛死,一个劲的咳。

程子执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咳了半天,终于缓过来,“老大,我只是乱猜。”

程子执十分认真的看着她,“你却猜对了。”他的语气那么随便,但细听起来,是认真的。

许自在有点不相信面前的人是程子执,起码不是她所认识和熟悉的那个程子执。

路灯发出冷冷的光,似乎是为了衬托他的伤感,寒风偶尔吹过,老槐树的枝桠互相碰撞,劈啪劈啪的响。许自在觉得胸中胀的难受,便更加使劲的踢地上零落的石子。

“记得跟你说过,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程子执喑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本来浑厚的男中音夹杂着失落与无奈。

许自在轻叹一声,“感情的事无法勉强。”

“是啊!”所以他不说,也不勉强她,只是他一直在勉强自己。

“一直以来都很喜欢她,但她从来不知道,我是不是很傻,很可悲?”程子执自嘲的笑着,可笑容里分明有哀伤。

这样脆弱的程子执对许自在来说是陌生的,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言来安慰他,只能陪他一起伤心难过。

“你怎么哭了?好象该哭的人是我才对!”程子执看着许自在偷偷抹眼泪,有点哭笑不得。

许自在擦­干­泪,“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哭了?”

“傻丫头,别哭,我只是把你当垃圾桶了。”程子执从上衣口袋你拿出纸巾递给她,“知道你爱哭,所以老是随身带着纸巾。怎么样,我这个朋友对你还不错吧?”

被他一调侃,许自在忍不住笑出来,“真臭美,我哪里爱哭了?”

夜风已冷,路灯下昏黄的影子看起来不再孤单。

“许自在,你觉得活着快乐吗?”

“从来没有这么快乐过!”

“你觉得幸福吗?”

“如果这样的日子能永恒,我会觉得这就是天堂。”

“真是傻丫头!”

“太聪明的人折寿!”

“一定要快乐!”

“你也要!”

“一定要幸福!”

“有你这样的好朋友,想不幸福都困难,不是吗”

欢笑声在夜­色­里肆意飞扬,最终化成悠远的回响。

终于,手机悦耳的铃音划破了夜的宁静,却是某些人期待已久的幸福和浪漫。

时间如白驹过隙。

转眼大二了,在一年当中,许自在和宁浩的感情稳步上升,每周固定见一两次面,在学校附近到处逛逛,吃点东西,然后他送她回宿舍。两个人也象其他情侣一样,在宿舍楼下吻别,只是宁浩的吻每次都那么不温不火,永远把热情控制在理智之内。

黄霞发表个人观点,认为他们的爱情虽然基础牢固,发展稳定,但缺乏激|情,更缺乏后劲。许自在只是一笑置之,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一年的时间里,黄霞设计了倒追程子执计划,如偶然遇见,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等步骤,只是没有一样能按计划实施。

只有一次一起吃饭,还是许自在请客,因为她电脑中了病毒,让程子执来重装系统。黄霞哀叹,为什么程子执能如此之拽?根本就没把她黄大美女放在眼里。

许自在安慰她,“如果你能早点认识他,更会认为他拽的欠揍!就这么一个烂人,劝你还是尽快改变目标,免得浪费一腔热情。”

黄霞却吃了秤砣铁了心,“我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心不死!”

当程子执顺利当上学生会主席的时候许自在正在西安进行全国大学生红十字会巡回义演。

一曲悠扬的钢琴曲《秋日》,引得台下掌声轰鸣,谢了几次幕,许自在才得以走下台,“许师姐,你手机响了好几次了。”小师妹恭恭敬敬的为许自在递上手机。现在她也是别人的师姐了。

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程子执。

“找我什么事?”许自在回过去。

“呵呵,刚才还想着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你,现在却忘记了。”握着听筒,他温柔的笑,其实他只是想听听她的声音。

“无聊!”许自在以为他又整她,程子执向来难改捉弄她、欺负她的习惯,虽然现在多少有些改变,但青山易改,本­性­难移,她还是要加强防范,以免又着了他的道。

“想起来了,我是想告诉你我当选学生会主席了!”程子执故意逗她。

“太好了!程子执,我是不是应该恭喜你?”许自在兴奋的声音传染了程子执,他笑的一脸满足!

“给别人的女朋友打电话还能笑的一脸陶醉,估计也只有你能­干­得出来!”宿舍里的老大一副不赞同的样子,他是大四物理系的才子,宁浩的师兄,平时与宁浩关系也不错。

程子执也学会了许自在惯用的招数——不回应,任你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在唱独角戏。

“嘿!”老大捅捅程子执,“程公子怎么不说话了?”

挂了许自在电话,程子执笑眯眯的看着老大,“让我说话?”

被他看的发毛,老大有点盯不住,总觉得程子执在酝酿什么­阴­谋,“靠,哥们投降!”他举手竖白旗。程子执才说:“以后最好少说话,我最近怕吵!”

“靠,你小子还真是在沉默中变态了。”老大唠唠叨叨的走了。

从西安回来的时候,宁浩本来说好要去接她,所以许自在才跟爷爷­奶­­奶­说家里不用派车了。可是火车快到北京站的时候,宁浩打来电话,说因为给阿芳补习走不开。

许自在失落的握着手机,宁浩也有他的苦衷,她能理解。可是接女朋友难道比给另一个不相­干­的女孩子补课来的重要吗?她还是有些在意了。

车站人多,许自在拖着重重的行李,走的缓慢,如果知道没人接,她就不会给大家买很多礼物了。

手机铃声一遍一遍的响,因为混乱,开始她并没听见。

待接起来的时候,电话那边传来程子执气急败坏的声音,“没带耳朵出门,害我白担心一场。”

“真是很典型的程子执说话风格!”许自在嘲讽他,“找我什么事?”

因为周围声音太嘈杂,许自在根本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在哪里?怎么这么吵?”程子执问。

“刚从西安回来,还在车站。”许自在边接电话边拽行李,因为东西太多,一个旅行包从大箱子上掉下来,滚出去老远。

许自在无奈的看着满地狼籍,只能苦笑。“快疯了,等我回家给你回电话!”她迅速挂断,去拣自己的旅行包。

手机又响,还响。许自在接起,“有什么事等会再说,我现在已经手忙脚乱了!”她再挂断。

还响,再响,疯狂的响,“好吧,你说。”许自在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停下来,这样别人就不会轻易碰到她了。

“你一个人吗?司机呢?”程子执问。

“恩。没叫司机来接。”

“傻瓜!在车站等我,去接你!”这次程子执先挂断了。

许自在看着手里的手机觉得好笑,程子执还真会开玩笑,周末司机都休息,如果提前没约好,现在到哪里找人来接她?

她拉着行李,随着人流缓缓移动,好不容易出了站台。

等出租车的人排了长长一大队,估计排到她这里还要等半个小时。

手机响,“许自在,你在哪里?”程子执的声音传来,背景嘈杂。

“出租车站。”

“别乱走,就在那里等我。”

果然没过几分钟,程子执风尘仆仆的出现了。接过她手中大的行李物件,带她穿过人群。许自在诧异的看着程子执,他是超人吗?

“司机呢?”许自在上车后发现没见到司机。

程子执笑的古怪,“在这里啊!”他上车发动车子,动作还算流畅。

“你会开车?”许自在怀疑?

“不会,只是昨天刚学了几下?”程子执认真的看着前边的路,样子的确象个新手。

“我看我还是打车走吧!生命诚可贵。”许自在一副恳求他停车的表情。

车子兜了几个圈,终于出了车站,上到主路上。

许自在担心的看着程子执,“虽然小时候有点小仇小怨,你也不至于要谋害我吧?”看着车子在川流的马路上行驶,许自在一颗心紧悬着。

“求你停车吧,程子执!我们现在可是好朋友了!我牺牲了你也没什么好处啊!”许自在苦口婆心。

“你再罗嗦,可真危险了!”程子执看她一眼,示意她最好闭嘴。

该说的都说了,该求他也求了,许自在只能自求多福,嘴里碎碎念,“佛祖上帝耶苏保佑!”

程子执觉得好笑,“唐宇杨峻他们几个都坐过我的车,哪个也没象你一样啊!好歹我也拿驾照一年多了。”

“那骗我说刚学?”许自在愤愤看着他。

程子执只是笑笑,经常看看许自在生气的样子也能让他­精­神愉悦!

一路上,许自在问“你刚打电话找我什么事啊?”

程子执正专心开车,说:“忘了!”其实他刚打电话给她只是想问问她安全到家没有?

雨过天晴(上)

许自在和宁浩从来没吵过架,当然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吵架。宁浩是个温和的人,许自在是个随­性­的人,两个在一起总是温馨和美。自诩为恋爱专家的黄霞老说他们这样不正常。

黄霞的追程计划实施的很彻底但并不见成效。程子执只是知道她是许自在的室友,虽然有时候也对她流露出某种兴趣,但黄霞知道,那并不是认真,只是基于男­性­好­色­的虚荣心理。

“放弃吧!他有喜欢的人了。”许自在劝黄霞,尽管他喜欢的人还不喜欢他,但程子执少有的执着还是让许自在感动。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对程子执毫不动心呢?许自在越来越想知道。

“放弃不是我的风格!”黄霞也执着,“今天再陪我去清华吧!一定要让程子执认识到我的美。”黄霞在把刚烫的卷发梳了又梳,并对着镜子端详了半天。

许自在笑着,“好,正好要去看看宁浩呢!”

找了好几个地方,许自在才在人山人海的科学会堂看到宁浩的影子。物理系正在准备开办一个物理科学系列讲座,邀请世界级大师来主讲。宁浩是系主任的得力助手,被分派来布置会堂。

宁浩来得最早,­干­了半天体力活,累得浑身臭汗,随手把外套脱了搭在手上。

许自在远远看着他,宁浩虽不象程子执那么英俊、帅气,但也挺拔出众,柔和稳健。许自在是个懂得欣赏的人,尤其看宁浩的侧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许自在从后门进来,想绕过去给宁浩一个惊喜。可是万万没想到,宁浩身后还站了另外一个人——阿芳。她正从宁浩的手上把他的外套拿走,并拿出自己的帕子给他擦汗,因为宁浩偏高,阿芳只好踮起脚。她擦的很轻,而且边擦还边冲宁浩笑。

宁浩有点反感阿芳的亲昵,他一直不习惯别的女孩子靠进自己。“好了,谢谢!”他一边往后退一边躲开她。

阿芳敏感的问:“你是不是讨厌我?”

“不是!”宁浩觉得头大,如果可能,他真不想跟她有任何关系,但是,母亲说过阿芳得罪不得,她的父亲是他们的恩人。

许自在又从后门悄悄退出来。

再见到宁浩的时候,许自在对上次的事情只字不提。

两个人在燕园的小路上疯跑了一阵,都觉得热。许自在有意避开宁浩含情脉脉的注视,说:“请我吃个冰淇淋吧!”

“好吧!在这里等我。”宁浩绕过大半个燕园去校门口的超市买了冰淇淋,回来的时候,许自在正在望着天空出神,一脸迷惘的表情,就象个走丢了的孩子。

许自在边吃冰淇淋边问,“宁浩,你觉得爱情能永恒吗?”似是不经意里却隐藏着很多期待。

诚实的宁浩根本不懂许自在此时此刻小女儿的心态,“怎么了?突然多愁善感起来!”

“没事,只是天马行空乱想!”许自在咬一口冰淇淋,凉的打了一个激灵。

圣诞节前夕,严冰从上海回来。

杨峻和程子执张罗着搞个聚会,把中学时的那帮死党全叫上,地点还是选在前门的全聚德,老字号,以前大家又常来,挺值得回味。

许自在本来和宁浩约好去看电影,但听说是严冰回来了,就跟宁浩说电影改下次看,宁浩也欣然同意。

“严冰是我好朋友,人很幽默,也热情,而且跟你长的有点象呢!”许自在搂着宁浩的胳膊,撒娇的说“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算了,我还有事!”宁浩捏捏她粉­嫩­的脸颊,“聚会完了就早点回学校吧!”

许自在失望的看着宁浩的背影,最近他好象很忙的样子!

许自在到的最晚。菜都上齐了,杨峻提议大家边吃边等,严冰却坚持要等她来了一起吃。

唐宇拿着酒瓶看着许自在说,“迟到者先自罚三杯!”这帮人都有酒量,没办法,人家从初中开始就拿啤酒当水喝的。

“唐宇你别闹!”程子执拉下他。

“呵,心疼了?要不你替她喝。不是说好了吗?谁晚了罚谁?”唐宇不依不饶的说。

“我喝!”程子执和严冰异口同声的说。两个人都站起来,手里拿着酒杯,看样子都想替许自在出头。在座的人都觉得气氛诡异。

“人缘不错啊!”唐宇不知道瓶里的酒该倒给谁?只能冲许自在发难。

许自在感激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有这样的朋友该是幸运的吧?她深吸一口气,说:“谁说我不能喝酒了,不就三杯吗?我喝!”

“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唐宇看许自在一口气喝下三杯白酒,有些震惊,当然,在座的人也都惊了。

“你没事吧?”程子执小声问。

她摇头,“这么重要的场合谁让我晚了呢?该罚!”说完又让唐宇倒一杯,一口喝下。

“行了,那是酒!”程子执仅拦下她杯中剩下的几滴。

许自在的确喝的不少,但她依然清醒,边吃东西边和严冰聊他在上海的生活。

一顿饭吃完,已是午夜,人零零落落的散去,

在酒­精­的作用下,许自在有点迷糊,总觉得坐在自己旁边的人那么熟悉,迷迷糊糊的就叫严冰。

“下次真不能让你喝酒了!”程子执扶着她说。

“呵呵,你回来真好!今天太高兴了,我给你唱歌吧。”许自在拉着程子执哼起歌来。

“这也叫唱歌?听着我给你唱。”程子执唱起那首熟悉的《童年》,优美的旋律在空旷的街头回响,许自在也跟着唱起来。

“好困,也好累!”唱完了,许自在把头靠在程子执肩膀上,“其实这首歌程子执唱的也很好听!”她喃喃的说。

“恩?”程子执扶住她的头,“弄了半天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啊?”

“宁浩!”许自在细看看程子执,失望的说“你不是宁浩!”

“真是快疯了!”程子执停住,“许自在你真是笨蛋!有什么不开心就说出来啊,憋着有什么用?”

“不开心?”许自在笑笑,“我哪有不开心?我只是讨厌程子执!”

“假话!”程子执拉住他,“不会是有点喜欢程子执吧?”

“假话!程子执是个魔鬼,我讨厌他!”许自在喊。

“好!你讨厌他!”程子执把她抱住,不让她乱动,以免刺激她激动的情绪,“那就一直讨厌他吧!”

过了好几天,许自在还一直回忆严冰回北京的那个夜晚,她喝了太多酒,说了太多话,而到底说过什么,连她自己也记不清楚了。

只记得是程子执把她送回的宿舍。

圣诞节,许自在和宁浩约好一起去西什库教堂祈福。

喜庆的节日,到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许自在在路边买了两顶圣诞帽,自己戴一顶,给宁浩一顶,“我们也跟着凑个热闹吧!”

“呵呵,随你喜欢。”宁浩觉得帽子戴起来很好笑。

教堂外人山人海,宁浩拉着许自在的手,“跟紧我,别走丢了!”

“教堂容易让人想到婚礼!”许自在看着庄严的十字架突然有感触的说。

“这么早就想嫁给我了?”宁浩打趣她。

“才不是,”许自在冲她做鬼脸,“只是想到随口一说。”

走累了,两个人停下来休息。在这个喧嚣的夜晚,许自在觉得心里安静的可怕。她看着宁浩的侧脸,虽然不如程子执那般俊美,但也线条分明,“浩,将来我们会结婚吗?”

“当然。”他答。

“也选在教堂里吗?”她继续问。

“只要你喜欢!”他搂紧她。

虽然有他的承诺,可为什么她觉得看不到他们的明天?也许,她太悲观,也许是她太多愁善感?

圣诞夜,黄霞喝的烂醉如泥。程子执将她送回的时候,许自在正在楼下和宁浩告别。

“我想吻你,亲爱的公主殿下!”

“呵呵,”许自在傻笑。

他捏她的鼻子,“别笑,闭上眼睛。”他的­唇­慢慢靠近她的,他感觉到了她幸福的颤栗。

他灼热的气息与她靠近,她期待那份美妙。

可是就在就在他吻向她的一刹那,许自在听到了黄霞的声音。

“哈哈,许自在和她家宁浩!”黄霞跌跌撞撞跑过来和他们打招呼,后边跟着程子执。

看着黄霞的窘状,许自在发誓以后再也不喝酒,免得喝多了再出洋相。

“黄霞!”许自在扶住她。

“去哪儿了?喝那么多酒?”她问程子执。

程子执只是沉着一张脸,并不回答。“扶她回去休息吧,喝多了!”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许自在搀扶着黄霞,无奈的看着宁浩。

“回去吧!我有时间再来看你。”宁浩笑笑。

“黄霞啊,你来的可真是时候!”许自在用力扶着她往宿舍走。

“哈哈,许自在,你真是个傻瓜!”黄霞边走边笑,而且笑得东倒西歪,许自在只好将她架到肩上,吃力的上楼。

“傻瓜!”黄霞神志混乱,嘴里一个劲的叫傻瓜。

“程子执那个家伙让你喝了多少酒?以后再跟他算帐!”许自在忿忿的说。

黄霞酒醒后,任许自在怎么问,她就是对圣诞夜的事决口不提。

“本来想替你出口气,既然不说就算了!”许自在笑着。

黄霞认真的看着许自在,“有时候,觉得你太聪明,有时候怎么又这么笨呢?”

“小女子本就愚顿!”许自在回道。

黄霞摇头,“许自在,你真是让人妒忌呢!”

寒假的时候,宁浩随母亲去深圳给父亲扫墓,许自在因为一直小感冒不见好,仍留在北京。分开了必然会想念,许自在就天天在家里等宁浩电话。

刚开始几天,宁浩还按约定准时打过来,后来,就没了规律。许自在等的焦虑,偶尔出去转转。

同在一个大院,有时候程子执也会过来看看她,带几部电影光盘和她一起看。

《北非谍影》,看过几遍仍然喜欢,电影里的台词几乎都会背了,尤其是程子执,记忆力超好,时不时还能给她背一段。

许自在笑着,“行了,就别难为我了,我台词不熟不跟你对。”

“那么好看的电影不白请你看了?”程子执一副亏了表情。

许自在只是笑:“对了,寒假北京那么冷,你怎么不去南方玩玩?”

“该去的都去过了,到哪儿都没意思,还不如窝在家里看点光盘呢!”他真真假假的回答。

电话铃响,许自在立即冲过去,“找哪位?”

“老首长在吗?”

“开会去了!”许自在失望的挂断电话,回到电视前。

“等宁浩电话?”看她失落的样子,程子执肯定的问。

“说好了每天打过来,老是忘记!”许自在抱怨。她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知道他不打电话可能是有其他事情,但仍觉得委屈。

“可能遇到急事,很忙吧?”程子执安慰她。

“恩!”她点头。

寒假开学,宁浩从深圳回来,多了几分沉默。来找许自在时也是满脸疲惫。

“不舒服吗?”许自在关心的问。

“不是,没有!”宁浩的神态有些不自然。

“有心事?”许自在感觉他不似往日的明朗。

“没,没有!”

情人节并不是中国的节日,本来许自在对此毫无概念,只是看着周围的同学都过,觉得好玩。就跟宁浩说:“情人节我们去八角游乐园玩吧?”

“情人节?”宁浩也不太清楚这个节日,“什么时候?”

“这个周六!”许自在笑嘻嘻的看着宁浩。

“我要给阿芳补课啊,她要考托福!”宁浩为难的说。

“可以跟她说一下,换个时间补习啊!”许自在有点不悦,对阿芳她或许一直心存芥蒂。

“那怎么行?她时间很紧张,都安排其他事情了!”宁浩说。

“哦!”许自在心里不是滋味,或许宁浩连她这个正牌女朋友的作息时间都不是很清楚,却知道阿芳的时间安排。

“去游乐园换个时间吧?”宁浩抱歉的说。

见不得他为难,她微笑着点头,“好,以后再说吧!”

周六许自在没回家,一个人在宿舍上网。其他人都约会去了,据说黄霞最近和某某交往甚密,她终于放弃程子执了。

严冰在QQ上给她留言,“情人节快乐!”再没有其他话。她只好打了两个字回过去:快乐!

程子执的QQ亮着,见她来,就问“怎么没去和宁浩约会?”原来全世界都知道今天是情人节。

“他忙!”她回他。“你呢?怎么没去找个美女约会?”

“找了,可人家没答应,就回来自己过了。”他在结尾打了个伤心的符号。

许自在想了想,还是问了,“你暗恋的那个吗?还没有结果?”

“是啊!可惜了我那九十九朵玫瑰。”程子执说,“等会给你送过去吧,省得放在这里我看着伤心!”

“谢了!”

“宁浩忙什么?这么好的机会不去和你约会?”他问。

“很多事。”她打个笑脸给他。

“都难过死了,你还笑?不够朋友了!”他哄她,“中午一起去东来顺吃涮羊­肉­吧,当安慰我这个伤心的人。”

“伤心还能吃­肉­?”她笑他。

“我这是转移疗法!”

“服了你!那中午在我们学校门口集合吧!”她回给他。她也伤心难过,只是,是无法表达出来的。

有时候,许自在真是感激程子执,他总是能在适当的时候出现,不着痕迹的安慰她,使她不至于独自黯然心伤。

宁浩的沉默是有原因的,上次回深圳一个表叔说要资助他去英国留学。表叔因为早些年在父亲的帮助下全家移民英国,所以对宁浩父亲去世的事情并不了解,直到上次回深圳时才知道,原来表哥去世了,而目前宁浩和母亲生活困难重重。

“跟我回英国读书吧,我可以照顾你们!”表叔态度诚恳。

宁浩的母亲欣然同意,而宁浩却犹豫了。

表叔后来又问过几次,宁浩的母亲催宁浩早点准备,“去英国比在国内要好很多,而且又有你表叔的帮助,以后你一定能出人头地。”

“可是,我,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宁浩反问母亲。

“好?我们现在是社会的最地层。你看你妈现在的样子,工作累成这样,还没有任何保证,让我们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我毕业后就可以工作了,到时候您就不用那么累了。”

“你毕业?没有坚实的后台,你想分个好工作都难!”宁母对这个社会看的很透彻。

“可是,可是……”宁浩还是不想去。

“还有什么可是?是不是不想放弃许自在?”宁母对儿子和许自在的关系多少了解一些,“年轻人谈恋爱到最后有几个有结果的?”

“我们不一样!”宁浩想尽力维护自己的爱情。

“浩儿,听我说,”宁母坐下来,“如果你以后不能出人头地,你和许自在就永远不会有结果,因为他们那样的家庭容不下你,懂吗?”宁母的口气也是无奈的。

“妈!您让我想想行吗?”宁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宁浩很少那么坐立难安。

许自在没意识到要发生什么,仍喜孜孜的吃着冰淇淋,“香草味的,你尝一口,比你的好吃!”

“我要跟你说件事,很认真的。”宁浩郑重的坐好。

“恩?”她停下来。

“我和我妈下个月去英国。”宁浩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来的。

“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边有个表叔,资助我去那边读大学。”宁浩怕自己停下来就没有力气说完了,所以一直说:“本来不想去,可是为了我们的未来,我必须要去!我会回来的,等一毕业我就回来找你,希望你能等我!”

一口冰淇淋在嘴里慢慢融化却是咸的,许自在不知道该咽下去还是该吐出来?她低着头不看宁浩,因为怕眼里的泪水流出来在他面前泛滥。

程子执是从黄霞那里得知许自在不吃不喝不睡已经两天了,在宿舍里谁跟她讲话她都笑,而且边笑边哭。

程子执几乎是飞过来的,黄霞放下电话不到十分钟就听到程子执的敲门声。

“怎么了?”看她憔悴的样子他心疼的问。

她摇头不说话。

“跟宁浩吵架了?”他知道只有跟宁浩有关的事她才会放在心上,否则任谁再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让她这样。

“别问好不好?”提到宁浩许自在泪水噼里啪啦往下掉。

“好,好!不问。”程子执只能心疼的替她擦眼泪。

过了许久,许自在好象突然想起什么,说:“程子执,我是不是答应过你在冬天最冷的时候请你吃冰淇淋?”

程子执诧异的看着她。

许自在穿好外套,“走,今天就是冬天最冷的时候了!”

冰淇淋是程子执请的,因为她根本就忘记带钱包。

坐在出租车里,她一直跟他说小时候的事情,张嘴闭嘴都是宁浩的名字,程子执只是专心的听,可能最后终于说累了,他轻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睡。出租车转了大半个北京城,许自在才转醒,“师傅,就是这里!”程子执指指路边上哈根达斯树起的大广告牌。

“为什么喜欢吃冰淇淋呢?”程子执若有所思的看着许自在。

“它甜,凉,香,醇。”许自在挖一小勺放进嘴里,却品不出任何滋味。“喜欢一个人的心,就象吃冰淇淋,为他甜,为他凉,享受他的香醇,但有时候却无味。”

“冰凉的甜美会让人上瘾,吃过几次,我逐渐悟出了其中的滋味。”程子执淡淡的说。

“容易上瘾的食物应该远离。”许自在终于感觉到冰淇淋有微微的苦涩。

“既然知道这个道理,为什么还要跟自己过不去呢?”程子执冲她笑笑。

“我是庸人!”她也淡笑。

已是三月,人都说阳春季节它最好,可是许自在却觉得春寒料峭。

推开宿舍的窗户,隐隐看到宁浩在楼下徘徊的身影。最近他一直在等她,他或许还有什么话没说完吧?可是,说了又如何?

转过身,已是满眼泪。她见不得他伤心!

机场,无数次从这里经过,这里记载了他无数次欢欣、喜悦、悲伤的脚步。

还没有走,宁浩已经后悔了。

这许多日子,他都在等许自在,他要见她,告诉她他的执着,他一定会回来,她务必要等他,他现在离开只是为了将来的团聚。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少了一个,少了他最期待见到的那个。

宁浩不甘心就这样走,他疯狂的想见到许自在。因为他还没和她说再见!

许自在的手机已经半个月没开了,想找到她不容易。

“走吧!她可能不来了!”母亲拍拍宁浩的肩膀。

“不!再等一分钟。”他知道她会来,他就是知道。

“走吧,飞机要起飞了!”母亲催促着。

“再等一分钟!”宁浩固执的喊道,他从没有和母亲这么大声说过话,母亲也愣住了。

许自在遥遥的看着宁浩甩开母亲的手,就是不肯离开。他在不停的向远方眺望,或许是在等她吧?她宁愿相信他在等她。

“去吧!送送宁浩!”程子执跟在她身后,“不要以后又自己遗憾!”

“不去!”许自在倔强的摇头,“一句再见不能改变什么?”

“你只是气他丢下你,一个人去英国而已,你觉得自己好象被抛弃了是吗?但同时你也明白他有很多无奈,而你已经原谅他。因为在内心深处你还是在喜欢他、爱他,也会一心等他回来。你现在这样只是在跟自己过不去,何苦呢?”

许自在从头到脚把程子执打量好几遍,凝住眉头,说:“直到今天才发现你这个人聪明的可怕!还好,我们是朋友,如果是敌人,我会寝食难安!”

“是夸我还是损我?”程子执又摆出那副吊儿郎当的笑容。

“谢谢你!子执!”许自在真心的说。

“恩,快去送一下宁浩吧!时间不多了!”他催促她。

看到许自在,宁浩一颗心已经无法平静,他冲过去抱紧她,“你终于还是来了!”他亲吻着她的额头、眼睛、鼻子,最终落在她的­唇­上。“等我!”他呢喃的说。

她摇头,“不,不要有任何约定!”

宁浩愣住,他轻声说:“我会回来!”

“以后是未知的!”她伸出手,握紧的拳头放在他掌心,轻轻松开,一枚闪亮的梅花别针落在他手上。

“再见了,宁浩!”她只能说再见!或许是她最不期待的,没有再见!

从机场回来的路上,程子执专心开车,

许自在突然想起来问:“你叫我来是故意的?”

“没有,只是想叫你一起兜兜风,昨天刚跟唐宇借了辆奔驰。”他笑,“怎么样?坐着还舒服吧?”

“什么兜风?明知道我今天有课!”许自在自己嘀嘀咕的说:“肯定有预谋的?要不车都借好了?”

“女人就是爱瞎想!”他笑。

宁浩走了,开始的时候许自在的日子过的空虚寂寞,除了上课就是上课。

陆续收到宁浩的邮件,都是告诉她他刚到英国的生活和对她的想念。她不回,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不知道要说什么。

宁浩的生活安顿下来,邮件也发的有规律了,一周一两封,无非是说一些琐事。

宁浩不在,身边的朋友就剩程子执了。两个人偶尔一起吃饭聊天,附带看个电影,北大的电影协会经常放一些免费的时尚大片,遇到喜欢的,程子执就拉着许自在去看。

程子执偶尔也玩劣,和许自在开个小玩笑,但都控制在一定程度内,省得许自在爱和自己计较。

他知道,她心里还有宁浩的影子,所以他心中的爱意不能表达。

她知道他有暗恋的对象,只把自己当成知心的朋友,就象对待唐宇和杨峻一样,所以放心在他身边嬉闹,就象小时候在宁浩身边那样无所顾忌。

宁浩离开一年后,和许自在的联系渐少,冠冕堂皇的理由是:因为他们都忙。

适当的距离产生美,但太遥远的距离容易让人忘记。

又是一年的圣诞节。父母资助许自在出国旅游,许自在却把钱捐给了希望工程,仍旧一个人窝在宿舍里玩游戏,黄霞不赞同的摇头:“超级玛丽玩了许多年都不会厌倦吗?”

“我这个人恋旧!”许自在仍玩的兴致盎然。

已经很久没有宁浩的消息,原来揪心裂肺的想念经过时间的洗涤能变得平和,看着照片过日子也不错,一切都是最初最美好的样子。或者哪天也应该换张照片,有时候看不到反而更能激发美好的想象。

电话响,黄霞跑过去接,宿舍里的电话找她的多。

“许自在玩游戏呢!叫不动她。”黄霞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她手机是用来当闹钟的,其他时间都不开啊。”

“好!我告诉她。恩。再见!”

黄霞讲完电话,跟许自在说:“程子执说今天晚上他们家在香山别墅办圣诞晚会,叫我们都去,你别玩了,他一会来接你,先去帮忙布置会场去。”

“怎么单叫我去布置?”许自在问。

“就你闲着啊!”黄霞笑。

“你不也闲着?”

“我一会约了男朋友买东西!”

许自在下楼的时候,程子执已经等了好一会了。

“真让人失望,我以为折腾这么半天,你会画个妆,换身漂亮衣服呢!”程子执和她开玩笑。

“赶问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妆?我这就回去画。”许自在冲他笑着,露出一对可爱的小酒窝。

“算了,我怕你画到明天早晨!”程子执看到她笑觉得心情舒畅。

香山的别墅新装修完,大院里几乎每家都分了一套。自己家的许自在还没去过。

已经有人先到了,唐宇带了一个叫陈诺的女孩正在院子里打闹,杨峻则在旁边看热闹。

“呵呵,哥几个都挺准时!”程子执介绍许自在和陈诺认识。

“我是唐宇的女朋友!”陈诺的清冷的一笑,“你就是程子执的女朋友许自在?”

“我是许自在!可不是程子执的女朋友!”她回一个优雅的笑,并顺便纠正道。

陈诺说:“可他们都说,”她指指周围,其他几个大男生都冲她们笑,“你是他女朋友!”

“他们玩笑开惯了!”许自在太了解这几个人的恶作剧本领了。

“哦!”陈诺点点头,“可是他们都说你很漂亮!”

“谢谢!我等会去给他们鞠躬。”许自在无可奈何的笑着。

“这么热闹!”韵执进来的时候大家都觉得眼前一亮,昔日那个爱跟在大家后边哭闹的小丫头如今真是大不一样,染的时尚的栗红­色­短发,­干­净利落,白皙的脸蛋上映着粉红­色­的霞光。

“天啊,韵执也回来了!”杨峻喊。

“是啊,昨天就回来了,没倒过来时差,只好现在才出现了!”韵执解释着。

“许姐姐,我就知道你会来。”韵执给了许自在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们怎么没有?小丫头真是偏心。”唐宇叫着,惹得陈诺一个劲的瞪他。

“好了,大家去布置今天的晚会现场吧!”程子执号召着。

布置会场很简单,拉上几条彩带,弄点鲜花和气球点缀,一个舞会大厅就出现了。晚上再有人把饮料和食物运过来,就一切OK了。

布置完一切,韵执和许自在聊天,并把自己在英国读书的照片拿给她看。

相册里有韵执的单人照,也有和同学的合影,还有同学的照片,总之看得人眼花缭乱。许自在认真的翻看着,突然停下来,

这是一张众人的合影,照片里宁浩正笑的灿烂,他身旁的女生是阿芳,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正笑的一脸幸福。

“这是中国留学生举办的一次聚会上拍的,中间的是我!”韵执热心的指给她看,却发现许自在目光停滞。

“许姐姐?”韵执叫。

正好程子执进来叫他们下楼吃水果,“看什么这么专心?”他也看到了那张照片,宁浩和阿芳他都认识。

程子执抢过照片扔给韵执,“什么破照片?拍的都不清楚!赶快下去吃东西。”他拉着许自在下楼。

“别担心,我没事!”许自在奇怪自己居然能笑的出来。

圣诞夜,大家喝香摈、跳舞、唱歌、做游戏,许自在一直在笑。程子执一直看着他笑。没办法,固执的人遇见了更固执的人。

玩累了,许自在去庭院里透气,院子不大,却收拾得很漂亮,小花圃里种满了冬青,修剪的整齐漂亮。只是院子的角落里种了两棵不怎么名贵的槐树,让人感觉格格不入。

“缘分真是无法强求!”她哂笑自己:“宁浩,或许我也会变心!”

“很冷!还是回屋里去吧?”不知道什么时候程子执也跟了出来。

“不,我要回去了!”许自在抱歉的看一眼程子执,他正担心的看着她。她笑笑,“我没事,真的,就是累了,我想回学校!”

“我送你!”程子执什么也没问,只是进屋取了车钥匙。

一架彩虹(上)

许自在不说话,程子执也不说,两个人一路上都沉默着。

车开到门口,程子执停下来。

校园里依然热闹,庆祝活动五花八门。程子执说:“还早,陪我走走吧!”

两个人绕过图书馆,一直往未名湖走,一路上偶尔遇到亲吻的情侣,都避开眼。

湖边很安静,程子执停下来,点了根烟。

“你什么时候抽烟了?”许自在不赞同的皱了皱眉。

“很早以前,只是偶尔抽一支。”他吐出烟雾。

“你也不开心?”感觉到他的叹气声,她问。

程子执抬头,一双­性­感的桃花眼已不见一丝­阴­霾,“我怎么会?是看你不开心才来这里的!”

他轻轻握着许自在的手,这双柔软、细腻的弹钢琴的手传达出一股沁人心脾的温暖,“说说你跟宁浩到底怎么了?”

许自在轻叹一声,转过眼看向湖面,或许她不应该把自己的抑郁传达给其他人。但是程子执是她朋友啊!不说反而是对他不信任。

夜风吹过,凉凉的,如冰敷在皮肤上,可为什么连骨子里都感到冰冷?

她低沉的声音里满是无奈,“其实,我对我们的未来毫无把握。”

程子执吐出一口烟雾,整个把自己笼罩住,许自在看不清他的双眼,却能感觉到一股炯炯的光。“我觉得你应该相信他,他是爱你的!他暂时离开只是想给你创造一个光明的未来。”程子执肯定的说。

“或许他是这么想,可是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想法?我不要他为我创造什么,我的未来我自己负责。我只想让和一起度过人生的每一个­精­彩瞬间!那才是我期待的未来。”许自在笑笑,可她的笑眼里分明有泪。

程子执想帮许自在拭去泪水,然后把她搂在怀里,好好安慰。可最终他却只站在那里,不能行动。他在害怕,怕他的莽撞打破两个人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平稳,如果他表达了什么,那么他与她将连最起码的朋友都做不成。

看程子执站在那里,一副孤独的遗世独立的样子,许自在觉得心里的某个角落在痛。

“别说我了,说说你为什么也不开心?”许自在轻轻拭去眼角的湿润。

他笑笑,“我的依然是老问题!暗恋别人总是没有结果。”他仰头长叹一声。

“对自己要有信心!”她鼓励他,“你那么优秀!”

“我?优秀?”程子执看着许自在,“你说我优秀?”他笑。

“是啊!”她确定的点头。

“如果没有宁浩,你会喜欢我吗?”他问,问的随意,可表情却认真。

“当然。”她答,这么说只是想安慰他,不让他也象自己一般失落。但是,他的宁浩是独一无二的,他那么真实的存在着,她从来不做没有他存在的假设。

程子执显然是兴奋过度。他手舞足蹈,最后拉起她的手以华尔兹的步伐转了好几圈。

“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许自在摸摸他的头。

他握住她的手,“许自在,我爱你!”他认真的说,眼睛里流露出渴望和执着。

“果然受刺激了。”甩开他的手,许自在转头就走。

程子执依然站在原地,喊:“许自在,I Love You !”许自在捂住耳朵,心想,这是不是搞错了,还是程子执今天发烧?

尽管认为程子执在开玩笑,但听到他说爱她,许自在心跳仍然加快。直到她回宿舍,脸上还一片通红,幸好大家都去参加圣诞晚会了,否则黄霞一定要质问她原因。

还好,这样的玩笑程子执只开过一次,以后,他再没说过类似的话。所以许自在也就坦然了。不过,内心却生出淡淡的失落。

有时间的时候他们依旧一起吃饭聊天,一起讨论音乐,一起评论电影。

大学四年转眼即过。

宁浩毕业依然没有回来,只是发了封邮件告诉她:

“自在,外面的天空太辽阔,我已抑止不住要飞翔,希望你能来和我一起遨游世界!

亦或再等我一段时间,我要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放在你面前。”

看完信,许自在已是泪水满面,只回了简单的四个字:“我心已倦!”

我心已倦——经过这么多日子的等待和煎熬,她突然觉得宁浩永远也不会回来了,而她所有的等待都成了徒劳。不是她想放弃,而是她已经失去了等待的信心。

她知道,宁浩能理解她的意思,既然他选择了他的世界,那么她也要选择她自己生活。

“女人,从来不是男人的附属,我要全世界最美好的东西做什么?没有你?全世界还有什么是最美好的?宁浩,枉你聪明睿智,却不知道这个世界我我最珍贵的是什么?”许自在对着天空喃喃说道。

她伸出手,想握住风,可张开五指,却是满手空。

宁浩就象这风,或许是她永远都无法把握的。

有时候,她觉得宁浩或许没爱过自己,或者爱她不够深,否则他不会这么轻易走掉。或许,她爱他也不够深,因为,她已经没有了再爱、再等下去的决心。

毕业后,面对许多机会,许自在突然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只能赖在学校继续读研究生。

程子执选择了一家建筑公司去上班。整天忙的死去活来,几天不见,人瘦了一圈。

严冰从上海回来,被分到某中学教书,工作也算轻松,偶尔和许自在见个面。

生活日复一日,只是在单纯的重复,腻了,许自在就和同学去四处游玩一番。现在的时间比以前宽松很多,想去哪里都能成行。

只是心中无端破了洞,任是什么都无法填补。

严冰说,“许自在,你怎么变得什么事都不上心了?”

“哪有?”许自在淡淡的笑着,可是笑容里却空洞的看不到任何情绪。

严冰跟程子执说,“许自在真的变了,冷漠而苍凉!”

程子执点支烟,缓缓吐出烟雾,“你看错了,她一直都是她!”

严冰无可奈何的笑笑,说:“这么多年的朋友,我怎么能不了解呢?”

入秋的时候,严冰跟杨峻说:“好几年没跟你们踢球,哪天我叫几个人踢场比赛?”于是,严冰和杨峻开始张罗着足球赛。

叫了程子执、唐宇等人,加上一帮高中和大学的同学,浩浩荡荡的人马,分列两端,裁判一声哨响,轰轰烈烈的比赛开始。

许自在是被严冰强令叫来看比赛的,她始终看不懂足球,只是跟着凑个热闹。

场上,程子执和严冰风采依然不减当年,她还想起高中时那场球赛,程子执被撞伤,在床上躺了好长时间。转眼,已过了许多年,真是往事如烟!

正想事情想的出神,忽然对面另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了她的视线,——关美云,居然是四年多不见的关美云。她出落的更漂亮了,真是风情万种!

她是来看程子执的吧?

“许自在,真是你?”关美云过来打招呼,虽然热情却有点不自然。

“没想到在这里遇见!”许自在笑笑。

“我却想到了!”关美云穿一身漂亮的套装,更显得成熟和丰满,“我约了子执足球赛后到我们家吃个便饭,要不要一起来?”

“不了,我还有事!”许自在拒绝的婉转而礼貌。

给严冰发了个短信,告诉他自己有事先走了。为什么看到关美云她会感觉到不舒服呢?尤其是听说她约了程子执,她觉得心里象堵了块棉花。

可能是这几年和程子执走的太进,关系太亲密了,而身边又没有其他朋友,理所当然把他看成自己唯一的依靠,而她希望她也是他唯一的朋友,这么想是不是太自以为是?

她笑自己贪心。

程子执也很忙,偶尔路过北大,看看她日子过得如何?

“天冷了,记得多加件衣服,免得又感冒!”他提醒她。

“知道,你也是!”她最近心情不是太好,懒得笑,也懒得应付。

“又怎么了?”他簇起眉头,“什么事让你把所有心情都写到脸上了?”

“没什么!”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的确心情不好,无由来的!

天冷了,许自在一直感冒,偶尔发烧,最严重的一次烧到40多度。老爸老妈一直不在身边,爷爷­奶­­奶­年纪都大,许自在也没告诉他们,一直一个人在宿舍跟感冒做斗争。读研究生后,许自在因为受照顾分得一间单人宿舍。

程子执总感觉许自在最近不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

打她手机,十次有九次不开,不如­干­脆杀到她的住处!

程子执的确是吓坏了,许自在躺在床上,迷迷糊糊怎么也叫不醒,一会喊热一会喊冷,他伸手摸她额头,吓一跳,简直烫手,都烧成这样了,都不知道叫人来帮忙?这个傻瓜!

“去医院,醒醒,我们去医院!”程子执拍拍她的脸。

“发烧有一段时间了,我们怕转成肺炎,住院观察两天吧!”医生和颜悦­色­的跟程子执说,他不敢不和颜悦­色­啊,程家大公子亲自抱着女友闯进医院的急诊室,当时急的恨不得要杀人,谁敢吭声只有吃不了兜着走!

打了退烧针,安排好病房,已是深夜,程子执不放心,医生说夜里还会再烧,他只好陪在她身边。

轻抚着她细­嫩­、柔滑的脸,程子执轻叹,“傻丫头,该拿你怎么办?宁可委屈自己也不说出来?”

“难道永远没有人能替代宁浩在你心中的地位?”

“爱你,该怎么说?”

他断断续续的说着自己的心事,最后­干­脆席地而坐,吻吻她的手,帮她盖好被子“好好休息吧!”

许自在觉得头痛欲裂,宁浩和程子执的面孔来回在她眼前闪过,简直眼花缭乱,“都不要来打扰我!”她喊,可嗓子火辣辣的疼,根本没法出声。

“醒醒,喝点水!”她听到程子执的声音,然后感觉有水浸入喉咙。

她贪婪的吮吸着水源,总算感觉舒服点了。

“子执!”她对着他朦胧的身影喊。

“我在!”他走进她,发现她居然又睡着了。

程子执不敢睡,怕许自在又不舒服,就靠在病床上看书。许自在睡的并不塌实,来回翻身,踢被子,他不时帮她拉拉被子。

医生果然没说错,半夜许自在又开始发烧。一量体温39度5,程子执赶紧喂她吃药。

可能是被烧糊涂了,许自在不停的呓语,“爸爸,妈妈,……好想你们,……”

“宁……浩,宁浩,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醒醒,自在!你在做梦。”程子执摇摇她。

“宁浩!”许自在拉着他的胳膊,“宁浩,告诉我,怎么办?”她把往日积压在心里的情绪全都发泄出来,嘤嘤呓语。

程子执长叹一声,“为什么总是宁浩?”

他推门出来,又不敢远走,只能靠在病房的门上,使劲的吸烟。

如果他有耐心听她把话说完,他一定会欣喜。

许自在仍轻声呓语着,“宁……浩,我,不要,讨厌——程子执……好不好?”

“为什么,要喜欢——程子执呢?”她沙哑的嗓音并不清晰,而且断断续续,她真的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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