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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平凡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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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命由天定

朝阳本不曾有伤害法诗蔺之心,也不愿法诗蔺就这样死去。他知道,对于一个长期生活在痛苦中压抑的人,最好的方式是让她的痛苦得到宣泄。所以,他只是一味地随着法诗蔺的剑势运转而飘动着身形,如同空气般,受到力的撞击而自然荡开。

晚风轻轻荡来,在这样一个类似于秋的季节里,有了一丝凉意,天边的暮­色­亦有所加重。

终于,法诗蔺无法再抬起手中的剑了,剑撑地,她大口大口地喘着娇气。

朝阳站在她的面前,风扬起黑白战袍的一角。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杀了我?为什么你不­干­脆让我死去?”

法诗蔺的眼泪沿着双颊流了下来,双膝跪在了地上,握紧剑柄的手却沿着剑的锋刃滑了下来。

血,若一条小溪,贴着剑面流下地面。

朝阳看着法诗蔺,半晌,他蹲了下来,掰开法诗蔺的手,将剑从她手中拿开,然后撕下一片衣襟,将法诗蔺受伤的手包扎好。

法诗蔺看着朝阳,这一刻,她的眼神显得很复杂——这是她以往从未见过的朝阳。

朝阳包扎好法诗蔺的伤口,又用手拭去法诗蔺脸颊上流淌着的泪水,然后望着法诗蔺的眼睛道:“记住,在这个世上,没有人会同情你。你报不了仇,是因为你还没有拥有这样的实力!”

然后,朝阳站了起来,望着天际尚未消失的那一线光亮,道:“死并不是一种解脱,当你重新来到世上,前世所遇到的问题又会重新出现。生命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地重复轮回,要想改变这一切,命运必须把握在自己的手中。”

“所以你就杀掉所有妨碍你的人?”法诗蔺望着朝阳的背影道。

朝阳道:“不是我要杀他们,是他们的命运早已被注定,他们必须死在我的手上,这是他们的命。”

“你这是强词夺理!”

朝阳道:“你不会懂的,这是‘他’早已设定好的一种结果。”

“‘他’?”法诗蔺不明白。

朝阳回过头来,道:“你的命运也早已被设定,你不应该死在我的手上,至少不是今天。”

“你是说我的命运?”法诗蔺若有所悟地道。

朝阳道:“是‘他’在决定你的命运。”

法诗蔺道:“你不是说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么?”

“所以我必须战胜‘他’!”

说完,朝阳便飘然下山。

法诗蔺显得不是很明白,她喃喃地道:“难道所有人的命运都由‘他’控制?‘他’又是谁?”

△△△△△△△△△

惊天发起了对通往辽城隘口的第五次进攻。

这次他孤注一掷,调动了军队最强的力量,由魔族­阴­魔宗与暗魔宗组成的­精­锐部队充当先锋,二十万人族大军随后待命。而金之­精­灵、风之­精­灵、光之­精­灵的任务是潜入隘口内,实现里应外合。惊天这次是下定决心,一定要拿下隘口。

五千魔族­精­锐部队身披黑­色­斗篷,组成五个黑­色­方阵,在滔天火光的映照下对隘口发起了进攻。

身后,二十万人的呼喊助威之声响彻天地,震耳发馈。

五个黑­色­方阵以战甲铁盾护身,轮流对隘口发起潮水般的进攻,完全不顾及隘口处设下的幻象魔法战阵里猛兽、毒虫、瘴气等道道封锁线,一往向前。

而在暗处,不时有冷箭­射­出,让人猝不及防。

一个个魔族战士倒下,但却未有一人退缩,前进的步伐依然铿锵。

在隘口内,这时一团比太阳还要炽烈的强光暴绽开来。

“我的眼睛!”

“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

坚守隘口的楼夜雨的联盟军队发出混乱的呼喊声,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当强光刚刚退去之时,突然又狂风大作,以席卷天地之势弥漫着整个夜空。

空中,伴随着落叶飞沙走石,更有人被狂风卷走。

凄惨的喊叫声在狂风的虐肆中断断续续。

惊天高大伟岸的身形站在一处山峰下,看着在隘口所发生的一切,他知道,刚才的强光和现在的狂风正是光之­精­灵与风之­精­灵所召唤出的魔法。他们正在以炽光和飓风对坚守隘口的楼夜雨的盟军发动毁灭­性­的攻击,而此时镇定隘口的盟军已是溃不成军。

但惊天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欣喜之­色­,因为他知道,这些镇定隘口的军队只是一种摆设。以往的每次进攻经验告诉他,要想突破隘口,必须彻底摧毁设置在隘口处的幻象魔法战阵。

这吞没了他十万大军的战阵此时正在让五千魔族战士一个一个地倒下。

以牺牲十万大军的代价他观察了三次(第一次与安心一起顺利突破了隘口),依然找不出控制这魔法战阵的关键所在,这次已经是第四次,他以魔族战士的冲击力,企图找出破绽,但从现在看来,他依然一无所获。

现在,摆在惊天面前的只有一条路:他必须亲自去找出这幻象魔法战阵的破解消除之法,他已经不能再等了。

惊天飘身往幻象魔法战阵内落去,他必须亲身涉险。

这时,金之­精­灵在隘口上空处现身,他口中念道:“以宿主的名义,所有一切失去灵魂的生命体,以无畏之勇,破除眼前的一切魔障!”

随着他双手的运起,持在盟军手中的刀枪剑戟跌落地上,纷纷飞往半空中,并凝滞不动。

金之­精­灵双手幻动,大声喝道:“破!”

所有的刀枪剑戟划破虚空,似下雨般,斜斜­射­向魔法战阵内。

一眨眼便没入其中,没有丝毫异样。

可正当金之­精­灵感到失望,无功而退之时,突然,那些刀枪剑戟从魔法战阵内反­射­向金之­精­灵。

“嗖嗖嗖……”来势比金之­精­灵所发更为猛烈……

△△△△△△△△△

惊天落入魔法战阵内,他顿时有种与外界隔绝的感觉。从高处所看到的一切景象荡然无存,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他此时看到了一条静静流淌着的河流,他站立的地方是一片青青芳草地,而看到的异兽、毒虫、瘴气等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与他所处的地方毫无瓜葛。那五千魔族战士也似突然从这个世界消失。

惊天看了看自身所处之地的环境,蹲下身子,将手伸进那流淌着的河流中,他的手可以感受到河水的冰凉,也就是说,如果他所看到的是幻象,那么这制造的幻象已与真实景象无异。

惊天知晓魔法战阵的关键所在,那就是真实­性­。衡量一个魔法战阵的厉害与否,在于它所出现的事物与真实之间所存在的差异。虽然每一个魔法战阵各不相同,但在真实­性­这一点上是相通的。惊天的昏天魔法战阵主要借助的是空间与方向的错乱,将人困住,让人无法逃脱。而相对于幻象魔法战阵而言,以惊天的理解,顾名思义是以幻象来迷惑人。

但无论什么样的魔法战阵都是由一个人控制的,进入到里面的人就是进入了控制之人思维所设定的世界。要想破除这个设定的世界,就是要找出这个思维设定世界的漏洞所在。因为,无论什么样的魔法战阵,它都是虚幻的,不真实的,其中必定存在与真实世界之间的差别,这种差别就是它的漏洞。惊天所要做的就是找出这种漏洞所造成的差别。

河水在轻快地流淌着,清澈的河水可以一眼看见河底光润的鹅卵石,其中有着小鱼小虾悠然惬意地畅游着。

惊天往上望去,河流弯弯曲曲不知由何处开始,往下望去,弯弯曲曲又不知到何处而终,再往前看,是在黑夜中黑幽幽山的轮廓,一切皆是平时身边所能看到的景象。

惊天沿着河水走着,脚下柔软的青草随着脚步的走动而发出被挤压的响声。走过之后,回过头,那些青草又坚韧地重新挺直,只有些许几根零乱的被折断。细细看去,又有小虫在草丛中慌乱地逃窜着,很快又钻入草丛深处……

惊天发现自己是第一次对事物观察得如此仔细,甚至在他的心所感应的世界里,他捕捉到了小虫、小鱼、小虾生存所表现出的气息,还有全新的小草破土钻出而发出的几近于无的声响,他丝毫找不出一点点与真实世界里所存在的差异。

他又抬头望去,天上有着闪烁的繁星,无云无月。

“不会的,总会有所差别的,这是制造的幻象,既然是人为制造的,没有不存在漏洞的可能。一定有的!一定会有的!”惊天的心里不断地对自己重复着,他绝不认为一个人制造的幻象会完美无缺,世上也绝对不存在完美无缺的事情,他必须找出来,他一定要找出来!

清凉的和风轻轻吹动着他垂至腰际的黑发。

一道黑影自惊天身后掠过,他忙转过头,所看到的只是一只普通的夜鸟。

夜鸟发出一声清脆的叫声,随即往远处的密林中飞去。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惊天知道,必须打破这种平静的均衡。否则,他永远都不可能找到漏洞,更有甚者,他永远都不可能走出这样一个用幻象制造的世界。

惊天一掌击在流淌着的河水上,顺流而下的河水去势受阻,顿时逆势向上回流。

随即,他的手作刀状,一刀劈下,逆势回流的河水一分为二,向两边分开。

惊天又一掌推出,一分为二的河水马上凝成冰块,落在河流两边的草地上。

河床上只剩下光润的鹅卵石,以及跳动挣扎着的小鱼小虾。

上游不远处,又有河水流下来而发出的哗哗声。

惊天自语道:“怎么会这样?难道这样也无法破除幻象?这幻象不但停留在表面,而且延伸到附和自然界的一切规律,这需要多么大的­精­神力才能够创造出这样的效果?而这个人所拥有的实力,显然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自己难道真的无法破除它,而要永远被困在这里?”

惊天心有不甘,心绪不由得有些急躁,他大声喝道:“我不相信你所制造的幻象与真实的世界没有一点点区别!”

一声尖啸,空气急剧动荡,相互之间发出撞击而产生的尖锐啸声,就像一道道利箭疾逝而过所产生的声响。

他的双掌同时向四周狂劈而去,空气一层层荡开,发出如闷雷一般的声音,此起彼伏,仿佛天要下雨。

当惊天又一轮狂轰过后,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夜风轻拂,河床重新又注满了水,静静流淌。

惊天双眼变得血红,他朝着四周的空气道:“有本事你就出来与我一战!看你到底能不能赢我!”

声音消散,没有人作答。

惊天右手作刀状划破虚空,又一次道:“有本事出来与我一战!”

依然没有声音作答。

惊天被压抑着的郁闷之气一下子窜了上来,这种无声的煎熬实比真刀真枪大战一场还要痛苦万分。他的­性­格本就有些急躁,乃­性­情中人,如何能长久地压抑着这种无声的郁闷?明知这样下去必定中计,但他怎顾及得了那么多?他的­性­格决定他必须尽情地大战一场。

惊天拳出如风,如连绵不绝的江水朝他所看清的这个世界的每一寸空间狂击而去,他不相信这样还找不出漏洞,他不相信每一寸空间的每一处都有着思维的延伸,都符合真实自然界的规律……

最后一拳挥出,惊天不由得跌坐在草地上,他所拥有的最后一点力量都化拳击出了。

“难道真的没有一点漏洞?难道自己永远都要被困于此?”惊天的样子显得极为沮丧。

“惊天!”一个声音在他耳边突然响起。

“谁?”惊天猛地回头。

没有人叫他,只有静静流淌着的河水,似清犹浊,像人的心。

惊天强撑着重新站起,朝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青草复青草,河水复河水,最后,他竟然来到了河流的源头,在一处空地上,他看见了一个幽深的古潭。

惊天走了过去,他的面孔印在潭水中,不!他看到的是一张更为年轻的自己的脸……

……

一处高山之巅,少年惊天望着清晨初升的太阳,大声地喊道:“我要成为幻魔大陆最强的人!”

声音重重叠叠向四周荡开,仿佛要让整个天地都为他作证。

身后,父亲一鞭子抽在惊天身上,厉声道:“给我再大声点!”

惊天于是以比前一次更大的声音道:“我要成为幻魔大陆最强的人!”

“再大声点!”又一鞭子抽在了惊天身上。

“我要成为幻魔大陆最强的人!”

“再大声点!”

“我要成为幻魔大陆最强的人!”

“再大声点!”

“我要成为幻魔大陆最强的人!”

“再大声点!”

可嘶哑了的声音却越来越小,而惊天身上所留下的鞭痕却越来越多。

终于,他的喉咙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了。

父亲这才放下鞭子。

父亲望着惊天伤痕累累的样子,脸上毫无怜悯之情,冷冷地道:“记住,在你的身体里,有着你和你弟弟两个人的元神,整个幻魔大陆再也没有这样的人了,你一定要成为幻魔大陆最强的人!”

……

“惊天魔主,你想不想成为幻魔大陆最强的人?”黑暗中一个宏远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是谁?”惊天朝声音传来处望去。

“我是你的心。”

惊天的心不由得一怔,道:“胡说!你怎会是我的心?你到底是谁?!不要我面前玩把戏!”

“我真的是你的心,只是你一直都不敢面对我而已。难道你忘记了你曾经发过誓要成为幻魔大陆最强的人吗?我可依然记得。”

“我没有忘!”惊天道。

“你忘了。”

“我没忘!”

“你忘了!你甘愿做别人的一条狗,也不愿成为幻魔大陆最强的人,你忘了父亲曾对你说过的话!”

惊天沉默了一下,依然道:“我没忘。”

“你在撒谎!你没有勇气去争夺成为天下最强的人,你背叛了你少年时的誓言,你辜负了父亲对你的期望,你是个胆小没用的懦夫!”

惊天道:“随你怎么说都好,我没有忘少年时的誓言,更没忘记父亲的期望!”

“可你却甘愿做别人的一条狗!”

“不是做一条狗,而是与他一起成为幻魔大陆最强的人!”惊天毅然道。

“这与狗有什么区别?你永远是他的附庸品,你永远不可能取代他的位置!”

惊天道:“是的,他是无可替代的!全天下不可能再找到像他一样的人,能够与他一起创造事业,是一个人一辈子的骄傲!”

“看来你不仅是一条狗,而且是一条死心塌地的狗,我为你感到可悲!”

惊天道:“我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我知道自己是在跟着一位伟大的人,在创造着一种伟大的事业!与他相比,如果他是一棵参天大树的话,我仅仅是一棵小草。他所从事的是一项前所未有的伟大事业,他要改变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他所与之抗争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命运,也是为天下所有人争取主宰自己命运的人!所谓‘成为幻魔大陆最强的人’与之相比,简直让人汗颜,没有人比他更伟大!没有什么事业比主宰自己的命运更为重要!”

“你以为他能够做到么?”

“他一定能够做到!”惊天无比坚定地道。

“你这是在骗自己,一千年前的欺骗告诉你,没有人可以与自己的命运抗争,没有人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上苍为每一个人都安排了属于他的命运,没有人可以改变!一千年后的今天仍是如此。”

惊天道:“我也曾经和你这样想,所以我与安心一起试图通过自己人的力量成为幻魔大陆最强的人。当我们安排好一切,认为一切胜利在握时,他出现了。虽然他只是一个用灵魂复制出来的,但站在他的面前,我们感到的是自己的渺小!我们知道,自己永远都不可能战胜他,我们勉力与之相战,只是为了印证心中的一种信念。因为他所代表的不仅仅是一种力量,更是一种­精­神,一种与生俱来的、超越命运的­精­神,是这种­精­神将我与安心重新团结在他的周围,共同去完成这伟大的事业!我们坚信,命运最终会掌握在我们每一个人自己的手中。而你连这一点都不明白,所以你根本不是我的心!”

“你这可怜的人,你是走在一条永远没有希望的路上。你本有属于自己的更好的路,本可以成为幻魔大陆最强的人,但你却选了一条不归路。你去吧,你要走的路在前面。”

前面是深潭,惊天却真的往前走去。他的双脚踏在潭面上却没有掉下去,继续踏着潭面往前走去。

“慢着!”那个声音突然又响起。

“还有什么事?”惊天停下脚步,却并没有回头。

背后的声音又道:“如果我给你想要的自由,你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你真的不想成为幻魔大陆最强的人么?”

惊天心中一动。

而这时,他的脚下突然生起一个漩涡,将之吸了进去。

潭水恢复如初,那声音叹息道:“既然你已经想透,心中又何以存在其它的杂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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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护世神物

落崖峰白天朝阳所站之地,楼夜雨与那脸上充满阳光气息的男人并排立在一起。

望着山下隘口渐渐熄灭的烟火,楼夜雨得意地道:“你帮我把他的两位魔主和四大­精­灵都收服了,他现在还剩下什么?”

山下朝阳所率领大军的营帐已经变得冷冷清清,那人道:“现在他所剩下的只有无语一个人了。”

楼夜雨脸上浮现出了笑意,道:“不错,现在他只剩下无语一个人可以帮他了,若是无语也被我们收服,那剩下的便只有他自己了,而这正是我想看到的结果。”

那人转头看着楼夜雨的侧面,道:“我会帮你将无语也收服掉的。不过,剩下的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楼夜雨冷傲地道:“你放心,剩下的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不需要任何人帮忙。”

那人转过头去,望着远处的夜空,默不作声。

楼夜雨回头望向他,道:“怎么不说话?”

那人道:“一切按照计划发展,很顺利,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了。”

楼夜雨知道这不是他真正所想要说的话,她知道此刻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楼夜雨道:“你还记着我那天刺你的那一刀?”

那人回头望向楼夜雨,脸上展现出那阳光般的笑意,道:“你以为我是那么小气的人么?刀伤已经好了,自然那一刀也就忘了。何况,是我失礼在先。”

楼夜雨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由衷的感激之情,真诚地道:“谢谢你!”

那人道:“傻瓜,跟我还说什么谢谢?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么?朋友就应该相互理解。”他的手伸出,抚了抚楼夜雨的秀发。

楼夜雨的眼中不禁有些温润,感激地道:“要不是有你在帮我,一切不会如此顺利的进行,认识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

那人笑着道:“看看,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要是哭花了脸可就不好看了。”

楼夜雨的脸上不禁浮起了娇羞之­色­,她推了那人一把,嗔道:“你好坏,这样取笑人家。”

那人心中不禁一荡,楼夜雨总是能够在不经意间拨动他心底最深处的那根弦,他恨不得立即将楼夜雨拥入怀中,可那天发生的事情就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心中的火焰。他赶紧将视线投向远处的夜空,不敢看楼夜雨的表情。

楼夜雨见他半天没有说话,抬头望向那人,也沉默着。

清凉的夜风吹动着人的发丝,也扰乱着人的心绪。毕竟,有些东西存在心里是很难将之抹去的,它维持着人之间的关系,也限制着某些东西往更深层次发展。

许久,还是那人先开口道:“送件礼物给你要不要?”脸上现出神秘的表情。

楼夜雨先是一愣,随后道:“什么礼物?”

“你先把眼睛闭上。”那人道。

楼夜雨迟疑了一下,随即将眼睛闭上。

过了片刻,只听那人道:“好了,现在你的眼睛可以睁开了。”

楼夜雨睁开了眼睛,她看到了一个菱形的冰蓝­色­的晶体托在那人手心上。

“月石!”楼夜雨惊呼道。

那人含笑道:“是的,月石。”

“你怎么会有月石?!这不是曾经的月魔一族遗失之后,一直在寻找的东西么?”楼夜雨显得无比诧异,她不知道他怎么会有月魔一族因之灭亡的月石。她知道月魔的诅咒每千年发生一次,就是因为月石的被盗使然,而如此珍贵的东西此刻却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那人道:“不错,这正是月魔一族所遗失的月石,我现在将它送给你。”他抓过楼夜雨的手,将月石放在了她的手心。

楼夜雨顿感一股无穷的力量正通过自己的手心传遍全身,使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充实,而她眼睛所看到的世界,也仿佛一下子变了样。她可以感到山在呼吸,树在生长,远处的大海在拍着巨浪,极北之地在落着雪花,天地在窃窃私语……她的眼睛甚至可以一下子穿透空间,看到另一个世界所生活着的人。

楼夜雨不可思议地望着那人,道:“怎么会这样?”

那人似乎能洞悉楼夜雨的感受,他道:“无论你看到的,还是你所感受到的,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月石所拥有的能量是这个世间维系存在的一半,若它与另一颗月石合在一起,足可改天换地!”

楼夜雨惊讶地道:“可你怎么会拥有它?”

那人道:“这一点你不用多问,总之,我现在将它送给你。”

“不!”楼夜雨忙将手中的月石还给那人,道:“如此珍贵的东西,我不能收,它也不应该属于我。”

“为什么?”那人看着楼夜雨如此坚决的样子,不解地问道。

楼夜雨道:“我不配拥有它,它的意义太重大,是维系世界守衡的神物。而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虽然有幸得到星咒神殿的垂青,斩断魔根,体内却仍流着魔族的血。”

那人重又将月石放在楼夜雨手中,郑重地道:“但我把它送给了你,它就是属于你的。在我眼中,它也只是一块石头而已,并不存在其它的什么意义,而你对于我,却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楼夜雨的眼睛一动不动,她的眼睛根本就无法动。她看到在那人眼中的自己竟是如此重要,完全占满了他的眼眶。有什么能够比这样的话、这样的眼神更让一个女人感动呢?女人一生所企求的不正是这样的话和这样的眼神么?她的嘴­唇­动了一下,想说些什么,可最终却什么话也没有说,而感动的眼泪却从眼眶中溢出,打湿了她美丽的脸颊。

那人一下子将楼夜雨紧紧搂在怀中,在她耳边道:“知道么?从我见到你的第一天开始,我就知道,在我生命中不可能再有第二个女人可以取代你,为了你,我可以舍弃生命中其它的一切!”

长久以来被压抑着的东西化为泪水狂涌而出,楼夜雨是一个女人,无论她怎么强,怎么把自己装扮成一个男人,但她终究是一个女人,女人需要的是什么?是一个男人全心全意的呵护,是一个男人毫无保留的爱。而此刻的楼夜雨,她无疑已经得到了一个女人所希望得到的一切,她有什么理由不感动?有什么理由不让自己的泪水肆无忌惮地流下来呢?

泪水浸湿了那人肩上的衣衫……

△△△△△△△△△

楼夜雨仔细地看着手中的月石,依偎在那人怀里。

那人抚摸着楼夜雨的秀发,道:“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楼夜雨看着月石,随口问道:“什么事?”

那人道:“月石在给人巨大能量的同时,也在吸食着人的能量。所以,当你感到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虚弱,有种无力感时,务必要告诉我。”

楼夜雨回头不解地望着那人,道:“怎么会这样?”

那人道:“任何东西都是两面­性­的,有好必有坏。月石必须定期吸收月的能量才能够保证其强大的威力,当它的能量不够时,作为它的持有者必须以自身的能量供给它。否则,当月石的能量枯竭时,便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可怕事情。”

“什么可怕事情?”楼夜雨从那人的脸上看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那人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话是爷爷曾对我说的,在临死之前,爷爷再三叮嘱我要记住这一点,我只是把爷爷所说的话重新说给你听而已。不过,爷爷所说之话是勿庸置疑的。前些天,我差点便因为月石而死去,我以全身所有的能量供给月石,形容枯瘦,重病缠身,全身­精­气仿佛都被吸­干­,幸好及时按照爷爷所言,补充了月石的能量,才幸免一死。”

楼夜雨不敢相信地道:“真的有如此恐怖?”

那人点了点头,道:“只是现在月石重新拥有了充足的能量,我的身体才得以复原。你千万要记住这一点!”

原来,那人正是出现在月魔一族地下城市的水析,只是他现在看上去充满阳光的样子与去补充月石能量时枯瘦单薄、重病缠身的样子相比,实有着天壤之别。不过仔细看去,其眉宇间的神­色­及脸型轮廓,倒有几分相似,但这也是惟一的相似之处,可见月石实可将一个人进行脱胎换骨的改变,而且是­精­神层面的。

楼夜雨看着月石想了想,然后道:“如果我用月石改变一个人的­性­情,是否可以做到?”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神采。

水析并没有看到楼夜雨眼中一闪而过的异­色­,他道:“我没有试过,但当月石出现能量枯竭的征兆时,在我内心却充满一种毁灭的冲动,幸好我及时发现,按照爷爷临死之前所传授的冰心诀,才得以将之压制住,否则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

楼夜雨有着一丝失望,她想:如果月石可以让一个人的­性­情发生改变,她倒要看看改变后的朝阳会变成什么样。不过,这一点并不是很重要,拥有了月石,朝阳所剩下的注定只有失败一条路。

△△△△△△△△△

五千魔族­精­锐战士,三大­精­灵,暗魔宗魔主惊天,全都一去无回,这种打击对朝阳来说不可谓不重。

此时,夜已至深,军营一片寂静。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首古老的、来自战场上的曲子却在军营上响了起来,苍凉、落寞,充满着无奈,仿佛是在诉说着一个古老的、已被遗忘的故事。

失败的­阴­影笼罩在每一名战士的心头,这曲子将那些尚未入眠的心揪了起来,里面所包含的悲凉的东西使他们应着旋律唱起了在云霓古国流传很广的那首歌。

歌声与曲子是如此的合拍,浑然天成,数十万大军齐声唱着,歌声直冲云霄,响彻整个北方边界的天空。

无语从营帐里走了出来,这歌声中饱含的对战争的厌倦和对家乡思念的感情让他感到了害怕。如此的军队又岂能有斗志?若是楼夜雨此时发动进攻,那结果显然是十分可怕的。

他的手指掐动,连忙测算,奇怪的是所得到的结果竟然是上卦,有益于己方。

无语百思不得其解,以他数千年的经历也无法作出解释。

他又连忙掐指测算,测算出的是一个“人”字。

“人?”无语口中轻轻念着:“这个人到底是谁?”

△△△△△△△△△

曲子自然是泫澈弹的,一曲终了,她抬起头来,看到朝阳已站在了她的面前。

他们所在之地是离军营不远处的密林,林木茂盛,中间却有一空旷之地,建有一亭,也不知系何人何年所建。

泫澈脸现笑意,道:“久仰圣主大名,今日得见,实在幸会。”

朝阳道:“你认识我?”

泫澈道:“我见过影子。”

“你见过他?!”朝阳颇感意外。

“是的,你们长得一模一样,认识他也便等于认识了你。”泫澈道。

“可人并不仅仅是通过相貌来区分的,就像你的样子,根本无法让我相信这首曲子是你弹的。”朝阳道。

“是吗?”泫澈依然仰头笑看着朝阳:“楼夜雨也曾经这样说过我,还有漠与影子,也觉得我所弹的曲子并非出自我之手。”

“他们说的都没有错。”朝阳道。

“但为什么一定要将一个人所弹的曲子与人联系在一起呢?曲子只是曲子,它自有曲子的灵魂。”泫澈道。

朝阳道:“这些话你还是留着对感兴趣的人说吧,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何要在这里弹曲子?”

泫澈笑了笑,道:“我是来找圣主的,但又不愿到你的军营中去,所以就只好将你引到这里来了。我喜欢这里的环境。”

朝阳道:“这不是你的真正理由。你想见我又不愿去军营,因为军营在别人的监控之下,每个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楼夜雨的耳目,你不想楼夜雨知道你来找我,所以就在这里等我,而这里的环境是楼夜雨的灵力所没法涉及的。

泫澈道:“原来圣主什么都知道,我还打算把这一切都告诉圣主呢。但圣主为何明已知道这一切,却毫不采取应对策略呢?”

朝阳冷眼看着泫澈,道:“你能够告诉我什么叫做应对策略?”

泫澈道:“至少不应该让这么多人送死,让惊天和安心他们落入楼夜雨之手。”

朝阳一阵冷笑,道:“你是何人?为何对我如此关心?”

泫澈道:“我叫泫澈,是妖人部落联盟神族族长,关心圣主,是因为我觉得圣主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朝阳道:“你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我也从不喜欢跟人打哑谜。”

泫澈想了想道:“那好吧,我告诉圣主,其实是霞之女神让我来见你的。”

“她为何要让你来见我?”朝阳脸上没有丝毫的诧异之­色­,声音却极为冰冷。

泫澈道:“向圣主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紫晶之心。”泫澈漫不经心却又是无比坚决地道。

“哈哈哈……”朝阳大笑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那是属于我的东西。”

“可你已经将之送给了她。”泫澈道。

“那本是千年前的一个错误,它让我失去了一切,甚至于自己的生命。一个男人生命中可以不断犯错误,但决不能重复犯一次错误,对我来说,尤其不能!”朝阳狠狠地道,脸型因每一个字的吞吐而变得有些扭曲,眼神更是咄咄逼人。

泫澈迎视着朝阳的眼睛,突然变得很认真地道:“你认为这是一个错误?”

朝阳冷冷一笑,他的眼睛望向夜空,充满挑战意味地道:“只有‘他’知道!”

泫澈看着朝阳片刻,然后收回目光,投向面前的七弦琴道:“谈一首曲子给你听。”

说完手伸了出去,五指张开,在她面前的琴弦闪出晶莹的绿光,当白玉雕刻般的手拨动碧绿­色­的琴弦时,朝阳感到一串可以洞穿心肺的声音穿过了他的身体,片片碧绿­色­的落叶从琴弦上不断地飞了出来。

那些乐音竟然凝结成落叶的样子纷飞于空气中,萦绕在朝阳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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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不悔诺言

朝阳突然有种无法自拔的感觉,那些早就沉淀于记忆深处、心底某个角落的东西都被翻涌出来,一下子击溃朝阳设置的记忆防线,一段段或残缺、或完整的记忆碎片如同一片片绿叶在脑海中飞掠逝过。他看到了自己年少时一个人呆立孤峰之巅看日落的晚霞,看到了紫霞第一次在他生命中出现,记起了曾经对紫霞许下的诺言……然后,他又看到了紫霞与从自己身体分离出来的另一个自己站在一起,看到自己与自己战在一起。最后,看到的是紫霞用匕首刺穿了自己的心脏部位,看到她惨白的脸,看到了血从她手指缝中溢出……

朝阳的心一阵搅碎般的疼痛,当他回过神来时,那片片落叶钻进了他的身体,然后融化在他的血液里,瞬间走遍他的全身。

朝阳突然伸手一挥,一道赤红的电光自他的手指缝间透出。

“铮……”七弦琴发出七弦齐断的声音,那些在空气中散开的音符仿佛后力不继地戛然而止,显得极为突兀。

朝阳望向泫澈,眼中露出血丝,狠狠地道:“不要对我使用任何幻术!”

泫澈平静地道:“我只是帮你开启被强行封锁的记忆,其实你心里很清楚,你永远都无法割舍下紫霞,又何必欺骗……”

“住口!”朝阳喝道:“谁给你这样的权力开启别人的记忆?谁给你这样的权力?!”

泫澈却会心一笑,道:“看来你是真的无法忘却紫霞,我今晚没有来错。”

朝阳仿佛根本没有听见泫澈的话,他的手闪电般伸了出去,一把掐住泫澈的脖子,狠狠地道:“每一个人都要为他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你也一样!”

他的手指渐渐收拢,将泫澈缓缓向上举起,脚脱离地面。

泫澈气血不继,脸­色­变得苍白,但她的样子并没有临死前的担忧,脸上却相反还有一丝笑意,她十分困难、断断续续地道:“你……在……害……怕……你……另……一……个……自……己,而……不……是……‘他’……”

“胡说!”朝阳将泫澈甩了出去。

泫澈撞在了小亭的立柱上,被风雨侵蚀得有些斑驳的立柱却连晃也没有晃一下,泫澈很悠然地贴着立柱站着,脸上依然挂着一丝笑意。而在柱子背后的那一片密林,随着一声巨响,所有的树木尽数拦腰折断。

刚才朝阳将泫澈甩出所形成的力道被泫澈尽数透过立柱,卸在了身后的树木上。

泫澈脸­色­很快恢复如常,她往前走了两步,绕过石桌,站在朝阳面前,看了朝阳片刻,然后伸手,贴近朝阳胸前,道:“我没有猜错,紫晶之心果然挂在离你心最近的地方。”

她的手将朝阳胸前的衣衫一件件解开,看到了里面与身体贴在一起的紫晶之心。

紫晶之心淡淡地笼罩着一层紫­色­光晕,随着心一起跳动着。

泫澈将紫晶之心拿在手里,轻轻抚摸着,道:“原以为它只是一种象征,却真是用心的一半做成的,我听到了它等待着的声音。”

说完,她小心翼翼地将紫晶之心从朝阳的胸前取下,握于手中,然后抬眼望向朝阳道:“有些东西送出去了是不能够收回的,特别是一个人的心。”

随着灿烂的一笑,她转过了身去,携起那断了弦的七弦琴,飘然掠去。

泫澈已离去,朝阳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的脸­色­显得极为凝重。

“为什么?为什么刚才不杀了她?”

△△△△△△△△△

辽城大将军府。

泫澈回到了大将军府,她站在了属于自己的房间门前,却没有伸手去推。

而这时,里面却传来楼夜雨的声音。

“泫澈族长既然回来了,为何不敢进自己的房间?是在害怕一些什么吗?”

泫澈推门而进,含笑道:“原来盟主已在此久候多时,泫澈真是失礼了。”

走近窗前的桌台上将断了弦的琴放下。

楼夜雨看了一眼那弦,道:“怎么?这么晚了,族长还有雅兴去弹琴?”

泫澈面向楼夜雨道:“我是怕这么晚了,打扰了盟主的安睡,所以就只好一个人携琴外出了,却不料让盟主久候多时,泫澈实在是抱歉之至。”

楼夜雨问道:“却不知泫澈族长是往哪儿练琴去了?以至如此夜深才归。”

泫澈道:“这就得找一个可以让人清静的地方了。琴声本是清心寡欲、陶冶­性­情的东西,太过嘈杂的环境就无法达到这种效果了,这一点,相信盟主也是有所了解吧?”

楼夜雨道:“有人对我说,在朝阳的军营上空,有一首古老的曲子响起,不知是不是泫澈族长所奏之曲?”

泫澈轻轻一笑,道:“盟主真是消息灵通,想不到我跑那么远弹琴,也给盟主知道了。”

楼夜雨道:“不知泫澈族长跑那么远弹琴所为何事?我想不会是因那里宜于弹琴之故吧?”

泫澈望着楼夜雨道:“如果我说是,盟主肯定不会相信。那好吧,既然盟主想知道原因,那我就不妨告诉盟主,我去那里其实是想见朝阳,并且向他要一样东西。”

楼夜雨颇为诧异,道:“什么东西?”

“紫晶之心。”泫澈毫不掩饰地道。

“紫晶之心?”楼夜雨对这个回答十分意外,她当然知道泫澈这次见了朝阳,也知道泫澈从朝阳那里拿了紫晶之心,但她不明白泫澈为何会如此坦白地告诉自己答案,这与上次回答问题时的遮遮掩掩有着天壤之别。

“是的,紫晶之心。”

“你为何要拿紫晶之心?它对你有什么作用?”楼夜雨问道,这才是她想要的答案。

泫澈答道:“因为它对盟主有用,我这次是特意为盟主,所以才取紫晶之心。”

泫澈摊开了自己的右手,紫­色­之光顿时盈满整个房间。

“为我?”楼夜雨更感到诧异。

泫澈道:“因为我知道,要得到一个人,首先要得到他的心。”

“咯噔……”楼夜雨的心一下子停止了跳动,泫澈的话击中了她的要害处。

良久,楼夜雨都没有反应过来。她不明白,眼前的这个泫澈似乎什么事情都知道,而她被水析所打动的心,一下子又与水析拉开了距离,朝阳一下子又出现在了她视线最重要的位置。

“你到底是谁?”

一柄锋利的剑贴在了泫澈的脖子上,剑的另一端是楼夜雨的手。而刚才,楼夜雨与泫澈之间至少相距四米,其速度之快,简直匪夷所思。

泫澈看了看贴着脖颈处的剑,又看了看楼夜雨眼中充满疯狂杀意的眼神,和朝阳一样,她似乎不怀疑楼夜雨会一剑了结她,但她仍显得很自若,叹了口气道:“为何每一个人都像与我有着深仇大恨似的,都想杀我?”

“你到底是谁?”

楼夜雨手中的剑划破了泫澈脖子处的肌肤,鲜血沿着剑刃在往下滴落。

泫澈平静地望着楼夜雨疯狂燃烧着杀意的眼睛,道:“这个问题对盟主很重要吗?”

“是的!我曾派人去神族部落查证你的身分,可老族长幽逝却已经死去,整个神族中人没有人知道你的身分,只是知道幽逝在死亡之前将族长之位传给了你。对所有人来说,你的身分是一个谜,而我却不能让一个连身分都不清楚之人留在我的身边,那对我是一种侮辱!”楼夜雨有些失控地道。在泫澈面前,她却不能保持一惯的从容自若。

泫澈道:“盟主最好还是不知道为好,我怕盟主听了会后悔。”

“告诉我!”楼夜雨近似歇斯底里地道,眼前的泫澈已经让她的大脑不能够过多地思考其它的东西,也毫不理会泫澈这句话背后所可能包含着的东西。她手中的剑更长地在泫澈脖子上拉下了一道血槽。

泫澈看着楼夜雨,毫无惧意,平静地道:“难道你也在害怕着什么吗?只有惧怕着的人总在担心身边的人是谁,怀着什么样的目的。其实,我是谁又有什么重要?我对你没有任何损伤,我只是想弄清楚一些问题而已,看一个人对一个人的爱到底有多深,是否深刻到可以放弃一切!”

“我杀了你!”楼夜雨正欲割断泫澈的脖子,却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住手!”

水析从门口走了进来,道:“你不能杀她。”

楼夜雨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望向水析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杀她?”

水析道:“我现在还不能回答你为什么,但这个人不能杀。”

楼夜雨望着水析,眼中的杀意丝毫未减,水析的话显然不能够让她满意。她不明白水析为什么要阻止自己。

水析又对她摇了摇头。

楼夜雨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杀意,终于,她收回了自己的剑,随手掷出。剑洞穿墙壁,飞了出去,她头也不回地大步往外走去。

水析望向泫澈,道:“是霞之女神让你来的?”

泫澈道:“我可以不回答你这个问题吗?”

水析道:“无论是谁派你来的,我都不允许你伤害她,除非我先死去!”

泫澈一笑,道:“如果用生命来衡量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你无疑是一个应该得到爱之人。但有的感情可以穿越生死,经历数千年重新轮回,在他们面前,用你的生命作为付出,是否能够与之相比?”

水析心中一怔,感到充盈的心里一下子失去了很多,连身体一下子都似乎变得轻盈起来了。

泫澈将紫晶之心放到水析手里,然后道:“麻烦你将这个交给她,告诉她,如果她想要得到那份属于她的感情,紫晶之心是她惟一的希望。”

△△△△△△△△△

听雨阁。

楼夜雨面窗而坐。

水析走了进来。

水析走到楼夜雨背后,将手放在楼夜雨肩上,道:“她让我将紫晶之心交给你。她说,这是你惟一获得属于自己那份感情的希望。”

楼夜雨回过头来,冷冷地望着水析道:“你在试探我?”

水析否认道:“没有,我只是把她所说的话转告给你而已。”

楼夜雨道:“你不用否认了,她最后说的话我已经听见了,你认为我还放不下朝阳,认为他才是我心中最重要的男人。你不相信我,故意拿她的话来试探我的反应!”

水析道:“你想得太多了。”

“难道不是?”楼夜雨凝视着水析。

水析将视线偏向一边,道:“当然不是,我相信你对我的感情。”

楼夜雨一阵冷笑,道:“你别骗自己了,连我自己都不太能确定我对你的感情,你凭什么相信?”

水析道:“你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楼夜雨道:“你不是希望我说出来么?”

水析苦笑一声,道:“看来我们的感情实在是脆弱,维持的时间尚不能过一晚。”

楼夜雨冷声道:“也许我们根本就不该开始这段感情,我们更适合作为最好的朋友,而不是情人。”

水析望着楼夜雨,动情地道:“可我们毕竟已经开始了这段感情。”

楼夜雨道:“既然没有好的开始,那就让它尽早结束吧。否则,只会是两个人都痛苦,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水析有些激动地道:“难道我们之间的感情是可有可无的么?说开始就开始,说结束就结束,难道我真的在你心中没有一点地位?”

楼夜雨道:“曾经以为,我们之间会产生感情,所以我便试着接受了你,但事实证明这些是错误的,一份维持不到一晚便出现裂痕的感情如何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尽早的解脱对大家都有好处。”

水析又是一声苦笑,道:“看来真的只是我一厢情愿,我错了,当一个人心中最重要的位置已经被人占据时,若你还想代替,这只能证明自己是一个傻瓜。”

楼夜雨道:“你现在知道还不晚。”

水析将紫晶之心交到楼夜雨手中,黯然道:“看来我真的是错了,既然感情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我惟一可以做的看来只有离开。我已经不能再帮你了,就算我可以一而再地欺骗自己,我的心也无法承受这种打击。正如泫澈所说,就算我肯为你死去,这份感情又怎么能够与经历数千载重新轮回的那份感情相比呢?所以,我惟有选择离开,剩下的事情,望你好自为之。”

说完,水析便掉头往楼下走去。

楼夜雨看着水析离去的身影,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紫晶之心,紫­色­的光晕不断扩散开来,这刻骨铭心的紫­色­让她的心不由得一阵抽搐。

她恨恨地道:“这是你送给别人的心,我留下它又有何用?”右手用力一握,真气暗运,紫­色­的霞光从她的指缝间四­射­散出,而且光芒极为耀眼,令人无法睁开双眼。

片刻时间过后,楼夜雨的手重新张开,手心的紫晶之心已经化为乌有。

她望着自己空白的掌心,冷声道:“我所要做的是征服你,而并不是为了得到你!有了月石,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我!”

她的嘴角浮现出极为冷酷的笑……

△△△△△△△△△

太阳从东方升了起来,又是全新的一天。谁也不知道,太阳每天这样重复着,是否感到累过?但人不是也一天重复着一天么?太阳重复着昨天的运行轨迹,人们重复着昨天的生活,似乎谁也不曾改变过。一天是这样,一年是这样,一千年又何曾不是如此?

朝阳望着升起的太阳,没有人告诉他一千年前的阳光与一千年后的阳光有什么区别。他在想,如果这个世界今天都是昨天的重复,那他又何必出现呢?抑或是这不断轮回的时间在禁锢着他的思想?

“圣主。”无语站在了他的背后。

朝阳轻轻合上了眼睛,对他来说,时间已经到了,是他直面楼夜雨的时候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这带着阳光气息的空气深入到他体内不曾被阳光触摸到的地方。

清凉的春风飘扬着旌旗,似乎在为他送行。

背后,无语枯瘦­干­瘪的老脸依然平静,他在想:“自己的选择是不会错的,他是一个可以改天换地的人,自己是可以重新回到星咒神殿的……”

“无语,你在想什么?是不是想重新回到星咒神殿?”一个声音在无语的背后响起。

无语站着片刻没有动,然后缓缓转过头来,站在他面前的是水析。

无语道:“是你?你不是已经走了么?”

水析充满阳光地一笑,道:“是的,我已经走了,但是我又回来了,我说过,我要帮她收服你。”

无语沉默了片刻,眉宇凝重,道:“原来你们是在演戏骗我。”

水析望着太阳,道:“这是一场充满智慧的较量,我知道,在我们占卜到你们所要做的一切事情的同时,我们的一举一动也在你的掌握之中。因为我知道,敢叛离星咒神殿的无语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所以‘骗’这个字并不恰当,只能说明你被我们虚拟了。要不这样,你又怎会让朝阳独自一人,单刀赴会?你无非想借助的是楼夜雨对他的感情。”

无语­干­枯的脸抽动着,长声叹息道:“看来我们惟一可以把握的机会都已经失去了。”

水析望向无语,道:“不,只要朝阳不失去你,你们还有机会,所以,最重要的是将你从他的身边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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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强化灵力

无语道:“你太抬举我了,无语只是一个被遗弃之人。在你们的强大灵力面前,我根本无法使用占星术,更不像你们一样可以占卜到未来十天内所要发生的事情,这场战争的结果早在你们的控制之中。”

水析道:“但你却可以占卜到已经发生的事情,所以,我们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一清二楚,而你却可以凭此推断我们下一步的行动,采取相应的应对策略。”

无语苦笑一声,道:“如今看来,正是这一点,反而被你们所利用,成为我们的致命之处。”

水析一笑,道:“这是你无法逃避的宿命,是你作出错误选择的一种代价。”

“代价?”无语道:“也许吧,但这种代价并没有让我感到后悔。自从我离开星咒神殿后,经历的事情很多,看到和听到的事情也很多,这许许多多的事情让我感到很困惑。我一直都很想知道,到底这个世上所有的事情是不是都是一成不变的?作为星咒神殿,可以预先知道一切尚未发生的事情,而这种结果到底是占卜所得到的,还是一切本已经设定好的,只是通过占星这种方式去得到这种结果而已?若是这样,那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人们称我为‘无语道天机’,而这所谓的天机却是对人的一种戏弄,一种轻视,我一直在寻找着答案,却一直都没有答案。”

水析道:“可你既然没有寻找到答案,为何还想回到星咒神殿?你不觉得这显得很滑稽么?”

无语望着东方,平静地道:“因为我想在死亡前弄清楚,是不是每一个占卜到的结果都是已经注定的?有没有第二种可能的存在?”

水析冷讽地一笑,道:“你永远都不可能知道。”

“为什么?”

水析道:“因为你不应该知道。”

无语却依然显得很平静,道:“看来你也不知道,这也是你心中的疑惑。”

“我不像你,这个世界上许多事情是不由我们去思考的,我们只须去做,而不应该去考虑这样做到底是应不应该,因为我们永远不会知道答案,思考太多的结果只会让自己更痛苦。你游历幻魔大陆数千年,能够告诉自己你到底得到了什么吗?你得到的只是每个夜深人静时突然从梦中因为痛苦而惊醒,不知身在何处,找不到自己,你恨自己为什么要醒来,永远沉沦在梦中不是更好么?有时你想回头,但你知道你已经走得太远,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惟有强撑着残躯继续走下去。你找不到可以与你分享痛苦的人,急需找一种­精­神寄托,因为你已经感到害怕了。所以,你选择了朝阳,因为你发现,至少他也是走在只有一个人的路上,你至少从他前进的步伐中找到了心灵的安慰……”

无语平静的眼神开始变得恍惚,他口中喃喃自语般道:“这是自己么?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难道我的思考是错误的?但为什么又要拥有思考的能力?既然有了这种能力又为什么不能思考?我只是想弄清楚一件事情,却为何要走这么长的一段路?我想回到星咒神殿,为何不让我回去?是我在害怕,还是他们在害怕?到底在害怕着什么?难道这才是真正的‘天机’?是永远不能够向人道出的东西?”

无语陷入了沉思。

水析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他的手向无语伸去……

就在水析的手接触到无语的一刹那,无语的声音突然响起。

“慢着!”

水析的手很突兀地停在空中,眼中露出极度惊诧之­色­,他不明白无语突然之间怎么能从自己设置的魔魇中醒悟过来。

无语仿佛根本不知道水析刚才对他使用了魔魇,让他在其中沉沦,他仿若没事般道:“还有一件事情我不明白。”

“什么事情?”水析迅速让自己保持冷静。

“你是用什么方法将安心与惊天收服的?”无语道。

水析先是一愣,随即冷静地道:“他们的心魔。”

无语道:“原来如此。”说完,一下子又沉沦到水析所设置的魔魇中,脸上显出困惑茫然之态,没有自我意识。

水析讶然,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但此刻的无语无疑已经沉沦到魔魇中,与自己的心魔在作战,但刚才为何突然间会醒来呢?是因为他超强的信念?

这是水析事先所没有预料到的,他的手向后一挥,整个军营立时被火燃了起来。

火光滔天,整个军营一片混乱,救火声、呼喊声、逃窜声……此起彼伏,连绵一片,所有­精­心准备的一切,毁于一旦。

水析携着无语,从燃烧的火焰中飞掠而去……

△△△△△△△△△

朝阳一路向前行去,可以他的速度,走了一个小时还没有看到辽城的城墙。

眼前是一条弯曲蜿蜒的山路,路两旁是层峦叠嶂的山峦,连绵千里。

朝阳停了下来,因为他知道这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无论如何走下去,都不会有什么结果。他已经踏入了别人所设置的幻境当中。

这时,一个人从他身旁擦肩而过,沿着山道,孤独地往前走去。

朝阳看清这人身着黑白战袍,手持圣魔剑,正是他自己。

朝阳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他看着这个自己渐渐远去,直到消失。

“你还记得我么?”一个声音从朝阳背后传来。

朝阳转过头,看到了紫霞,她的脸上满带深深的忧郁,千年不变,朝阳却没有说话。

紫霞黯然道:“看来你已经忘了我。”

“锵……”朝阳手中的圣魔剑脱鞘而出,一道凄红划破虚空,将眼前的紫霞一劈为二。

血溅满了他一脸,而一分为二的紫霞落地之后,分开的两只眼睛以万分哀怨的眼神看着朝阳,仿佛在问:“为什么?”

朝阳一脚将一分为二的尸体踢了出去。

可尸体尚未落地,却被一个人飞身接住,正是刚才离去的另一个“朝阳”。

另一个“朝阳”接住紫霞,痛苦地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是谁杀了你?”

他的目光猛地抬了起来,看到了面无表情的朝阳,心中忖道:“怎会与自己长得如此相像?”于是厉声道:“你到底是谁?”

朝阳毫无回答之意。

“是你杀了她?!”他一手抱着一分为二的紫霞的尸体,另一只手中的圣魔剑指向朝阳。

朝阳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所说的话。

“一定是你杀了我的紫霞,我要杀了你!”他放下那尸体,拔出圣魔剑,飞身凌空向朝阳一剑劈下。

凄红的光芒映入朝阳整个眼帘,强大的杀意如巨山压顶。

朝阳心中吃惊,他没有料到幻境中制造出来的人竟有如此强大的功力,而且四周的环境是如此逼真,一草一木尽皆有着生命的特­性­,可想而知这需要多大的功力支持才能够制造出这样的幻境,他脑海中闪电般闪过无语昨晚向他提及的月石。

此刻,杀势逼至,朝阳不得不有所反应,圣魔剑再度脱鞘而出,迎了上去。

两剑相交,空气震荡,整个天地都不由一阵摇晃,颤栗不已。

朝阳与那个用幻术制造出的自己同时被震开,同样倒退五大步才站稳,而且站立姿势、握剑的手法也全都一样。

朝阳没有料到用幻术制造出的人竟然可以与自己硬碰,而且丝毫不落下风。月石所拥有的能量真的可以强大到如斯地步?以他对楼夜雨的认识,楼夜雨与他相比,尚有不及,何况制造出的幻境中的人?一定是她在利用月石的能量制造出这个幻境,以困住自己。

朝阳知道,要突破这幻境,就必须破除所出现的一切企图影响人的幻象,到时幻境便不攻自破。

而不断出现的幻象就像是为了抓住人心里最脆弱的地方,引出心魔。

朝阳暴喝一声:“去死吧!”身形飞跃而起,圣魔剑凌空劈下,赤红的光芒瞬间盈满每一寸空间,他必须尽快将之除去……

很快,两人便战了上千回合,但朝阳却连对方的衣襟都没有沾到,每一次攻击仿佛都在对方的预料中一般,被对方轻易化解,而他也没有被对方伤到分毫。

因为两人的出手,方位的变化,招式、力道的把握几乎全都一模一样,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朝阳在帝都剑士驿馆做的一次梦有过这样的经历,这一次又出现了。

而当他每一次要击中对方之时,也是对方可以击中自己之时。两剑相交,力量互抵,彼此又有着相同的反应。

朝阳知道,楼夜雨这是按照自己的思想变化制造出来的人,自己的每一次所思所想,每一次出击,也都是对方的选择。

这样下去,战斗永远都不可能分出胜负,而到自己疲惫不堪、无以为继之时,也是代表着“失败”的到来。而对于朝阳来说,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失败的。

圣魔剑奇光四­射­,整个空间都是圣魔剑的影子,他的攻势一瞬间变幻着数十个方位,攻出上百招,剑影飘飘,凛冽至极。

可对方的变化也都是相应的。

这样的作战方式是可怕的,没有人知道它会什么时候停下来,如果选择舍身冒死除去对方,而自己也同时会被对方除去。朝阳只得继续选择这样虚耗下去,等待着奇迹的出现,但奇迹又怎会在一个由人设置的幻境中出现?

朝阳不得不佩服楼夜雨这一招的厉害,简直可以用够狠、够毒来形容。同时也让朝阳认识到,若自己连一个被制造的幻象都无法取胜,又何以面对楼夜雨本人?

当朝阳最后一丝力气快用尽之时,他放弃了继续进攻。他可不想连楼夜雨的面都未见到,就已被自己给活活累死。

而这时,楼夜雨却出现了。

她摇了摇头,满怀可怜地看着像狗一样喘气的朝阳,道:“这是曾经的圣魔大帝么?怎会变成如今这一副可怜的模样?真是让人不敢相信。”

这时,所有的幻象尽皆消失,朝阳的所在之地是位于辽城外的那一片密林。

另一个“朝阳”也随着幻象的消失而消失。

朝阳没有说话,他根本找不到可以说的话。此刻,他确实是以一个连他自己都无法容忍的失败形象出现在楼夜雨面前。

看到朝阳的样子,楼夜雨得意地仰头大笑,这正是她一千年来希望看到的。

笑过后,楼夜雨得意地道:“你想不想知道你的军队和无语现在怎么样了?”

朝阳心中一震,忙抬眼望向楼夜雨,从楼夜雨的眼神中他已经猜到了十之八九。

楼夜雨看着朝阳面部表情的变化,道:“不错,正如你所猜,你的军队已经溃不成军,现在正受到三位族长及怒哈所率领部队的全力追击,而无语则被水析所收服。此时,正和安心、惊天等呆在一起。你已经彻底地败了,我没想到你竟然是如此不堪一击,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水析?!”影子感到诧异,正是由于水析的离开,他才只身来见楼夜雨,而此刻楼夜雨又提到了水析,他感到自己中了计。

楼夜雨冷笑道:“你一定以为我真的与水析闹翻了,水析一气之下离去。其实你又何曾知晓,我们之间的所谓感情矛盾都是表演给你看的,你真的以为我对你还存在着感情么?所有的感情随着一千年的时间已经逝去,我发誓一定要彻底征服你,让你在我面前摇尾乞怜,以报千年前之仇恨!”

朝阳冷笑一声,道:“你对我是否存在感情与我又有何­干­?想征服我更是痴心妄想!”

楼夜雨道:“你以为自己还有与我对抗的能力么?你现在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何况,你现在已经失去了一切,只剩下孤家寡人一个,凭什么与我斗?”

朝阳道:“是么?你真的以为我已经输定了么?”

“难道你觉得自己还有机会?”楼夜雨不屑地道。

朝阳道:“当然,因为你是我的手下败将!而且你永远都没有可能胜我!”

“大言不惭!你刚才功力已经消耗殆尽,我看你还有何实力说这样的话!”

楼夜雨说完刚欲向朝阳动手,可她却又停了下来,大笑道:“我差点忘了,就算你拥有十成的功力,又能怎样?你连一个幻象都无法战胜,凭什么说这样的话?我今天要看的是你怎样像条狗一样挣扎,像狗一样求我饶了你!”

“你永远都等不到那一天!”

天地之间,陡然狂风大振,尘埃弥漫天地,太阳的光线尽数隐去,天地一片混沌。

一道赤红的轨迹划破这片混沌,以一往无回之势劈了下来……

△△△△△△△△△

一道沉重的铁门缓缓开启,微弱的灯光从开启的缝隙中投在了水析的脸上,而站在他身旁的无语则仍是一副沉沦于魔魇中不能自拔的样子,口中喃喃自语地重复着:“我要回星咒神殿,我要回星咒神殿……”

当铁门完全开启时,水析携着无语走了进去。

在一个偌大的房间里,安心、惊天,风、火、金、光四大­精­灵都在里面。

看到他们,无语仿佛一下子醒了过来。他听到惊天一遍又一遍地朝着那盏灯喊:“我要成为幻魔大陆最强的人!我要成为幻魔大陆最强的人!我要成为幻魔大陆最强的人……”在喊的同时,他的脸上现出强忍着的痛苦之情,身子不停地颤抖着,仿佛被一个人在用鞭子抽打一般。

安心则是一遍又一遍地回头,神情十分镇定地对着眼前道:“你不是惊天,你不是惊天,你不是惊天……”

而在他的身前和身后根本没有一个人,他是在对着空气说话。突然,他的眼睛怔怔地盯着前方:“是你?!”然后半天不说话了。

四大­精­灵则是一遍又一遍痛苦地喊着:“解开我的封禁,还给我力量!解开我的封禁,还给我力量!解开我的封禁,还给我力量……”

无语走到安心面前,问道:“是谁?”

“是我的妻子。”

“你的妻子?她在哪儿?”无语好奇地问道。

“她就在我的面前,你没看到么?”安心一指空空的前面道。接着,便脸现万分的悲痛之­色­:“幽若,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你不能死!孩子刚刚出生,你怎么能死?”他上前一把抱着空空的空气,痛苦地喊叫着……

“幽若是谁?”无语道。

“是他的妻子。”水析回答道。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无语望向水析。

“因为他一生最爱的是他的妻子,而他的妻子在生下天衣之后,便难产而死,这是他心中一直深藏着的痛,也是他的心魔所在。”水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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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驱意成魔

无语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他们仍深陷于心魔中不能自拔。”

“是的,但我却解除了你的魔魇。”水析微笑着道。

“为什么?”无语不解。

“因为你与他们不同,心魔困不住你,你的自我意念太强,沉沦在我设置的魔魇中你还不忘问出心中想知道的问题。”

“那你打算将我怎么样?”

“废去你占卜星象的灵力,没有了灵力,就算你再怎么清醒也形同于一个废人。”

“但你不觉得现在这样做太迟了么?”无语很平静地道。

水析不屑地一笑,道:“我让你醒来之时已经封禁了你所有的功力,你以为自己还有与我相抗衡的能力?”

无语道:“我没有,但她有。”

水析心中一惊,这才感到早有一个人站在了他的身后,但他尚没有来得及有所反应——

“嗤……”一只手自他背后穿入,从胸前穿出,而他的心已经被一分为二。

水析低头看着从胸前穿出的这只手,脸上那充满自信的笑意不见,转而是难以置信的痛苦表情:“魔咒手刀!”

“嗤……”手从水析的背后拔了出来,鲜血激喷。

水析的身子禁不住摇晃了两下,他回过头,看到的是一张冷若冰霜的脸,鲜血正从她修长的手指尖滴落。

“你是谁?”水析强忍着疼痛问道。

此时,他的体内,手刀的魔咒正在起作用,一点点地分解着他的肌体。

“黑魔宗魔主樱释。”那女子一字一顿地道。

“黑魔宗魔主?”水析只知漠以前是黑魔宗魔主,后来被贬为黑翼魔使,之后便从未听说过黑魔宗有过魔主,难道这是朝阳故意隐藏着的一股力量?为的就是对付自己?

水析一下子感到了害怕,如果事实真如他所猜测的这般,那这股力量就从来都没有被他估算在内,且这股力量更有可能不只樱释一个人,而是代表着整个黑魔宗的力量。而朝阳一而再的败很有可能是故意装出来的,现在正在趁势追杀朝阳大军的怒哈及三族族长的军队很有可能正面对这股力量设下的埋伏。因为水析知道,驻扎在隘口外的军队只有三十万,另外更有七十万大军丝毫没有动静,这些大军若是事先安排好,那此时,怒哈及三族的军队正中埋伏,惨遭不测……

水析不敢再继续想下去,自以为胜券在握的他们其实是愚不可及,从一开始便被朝阳玩弄于股掌之中。

但事实又怎会这样?所有的结果不是早已通过占卜星象,得到显示了么?这怎么会有错?

水析百思不得其解,又回过头来望向无语,伤口处的血不可抑制地在往外涌出,伤口也不断地在分解扩大,魔咒手刀的魔咒正在起着作用。

无语看着水析的眼神,道:“你一定想知道事情的结果为何与星象的显现大相径庭吧?”

“是……的。”水析艰难地道。

无语平静地道:“因为你们所占卜的星象早就被我改变过,显现出来的自然是另一种结果。”

水析的身子一阵摇晃,口中强忍着的一口鲜血终于喷了出来。他记起了一句话:“幻魔大陆,只有无语才是惟一可以改变星轨的人。”而他却把这句话给忘了,但无语占卜星象的灵力怎么可能在占星杖的压制下发挥作用?即使这样,那无语在改变星象的轨迹时他们怎会连一点察觉都没有?

水析又一次望向了无语。

而无语也仿佛知道水析心中的疑问,他道:“早在从云霓古国帝都来此之前,星象所显现出来的结果就已被改变过。圣主说过,我们要置之死地而后生。”

水析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差距,他们的智慧与朝阳相隔太远,同样是彼此迷惑对方,而朝阳在战争开始之前已经想好了最后一步,有什么理由他不赢?

水析苦笑着道:“原以为一切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到头来,结果却恰好相反,但你们为何选择现在才动手?”

无语道:“现在才是最佳的时机。”

水析自嘲般道:“对了,因为我身上已没有月石,樱释才能够杀死我,你们可以借机彻底将我们打败。我这一次才明白什么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可你们有没有想过朝阳?楼夜雨拥有月石,他是不可能战胜她的!”

说完,水析的体内就像有一束强光自中四散­射­出,­肉­身随着强光被分解得支离破碎。

樱释走近无语身前,望着惊天、安心道:“大师,他们该怎么办?”

无语道:“放心,他们只是困在自己的心魔中,水析一死,他们的心魔很快就会得到解除。”

果然,安心、惊天,风、火、金、光四大­精­灵相继从自己的心魔中解脱出来。

见到无语与樱释,他们一时之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仿佛又明白了些什么……

△△△△△△△△△

远远的山谷里战火在燃起。

这原本是一条寂静的山谷,但鲜血和杀伐已经赋予了它在这个世间中存在的另一种意义。

怒哈、魔族部落族长渊域、人族部落族长祭泽,还有神族部落族长泫澈四人的力量,三十万大军,将朝阳驻扎在隘口外的大军赶到了这个山谷,形成了合围之势。他们脸上,浮现出胜利即将到来的喜悦。

一切皆按照楼夜雨的安排行事,胜利的到来实在是太容易了,有种置身梦中的感觉,但眼前看到的却是再真实不过。

惟有泫澈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与她无关。

渊域看着朝阳的大军已经退守到了一起,负隅顽抗,而神族部落的军队已守好一切出口,自己魔族部落与人族部落,及怒哈的军队正从三面将他们往死路上逼,心中大爽,不由得哈哈大笑。

胜利已经是唾手可得,一路追杀,这剩下不到十万的军队又如何与三十万盟军相抗衡?单魔族部落这次派出的军队就有八万,这八万­精­锐之师相对这些军心大乱、失去阵脚的朝阳的军队,要想打败他们,已经是绰绰有余。

渊域狂心大起,从坐骑上一飞冲天,背上一柄金光闪闪的大刀脱鞘而出。

他要从这负隅顽抗的军队中劈开一条血路,以帮助他魔族部落的军队取得这场战争的最大胜利,向所有人证实,魔族部落的军队才是盟军中最强的。

大刀在阳光照­射­下金光刺眼。

渊域伸手接刀,真气暗运,金光­射­穿整个山谷的上空,刀芒长出数十丈之长。

渊域暴喝一声:“去死吧!”

凛冽的刀芒借势斩落而下,金光更盛,犹如九天之雷。

谁也不会怀疑渊域这一刀有开天辟地之威,刀势所指,至少可以将负隅顽抗的朝阳的军队劈开二十丈长的血路。

正当所有人等待渊域这一刀劈下,尸首横飞之时,而刀却突然凝在了半空。

那是因为一只手,更是因为一个人——惊天!

就在渊域的刀劈下之时,惊天的手接住了渊域这开天辟地的一刀!

谁也不曾料到已被水析收服的惊天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并接住了渊域这一刀。

没有人比怒哈更清楚渊域这一刀的厉害,他曾亲身体会过渊域的手随意地拍在他的肩头所拥有的力道,眼前渊域用尽全力劈出的一刀的力道是怒哈不敢想象的,而惊天却用手硬将这一刀接住。

刚才厮杀之声冲天的山谷一下子变得很静,连在作战的双方军队也忘记了厮杀,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

“是惊天将军?”

“是惊天将军?!”

“是惊天将军!”

“是惊天将军!!”

“惊天将军又回来了!!!”

刚才处于绝望边缘的败军,此刻心中的希望之火重新点燃,呼喊声震天。

而盟军将士则心中油然升起了一种恐惧。

渊域没有料到接住自己这开天辟地一刀的竟然是魔族暗魔宗魔主惊天,他惊呼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惊天狂傲地大笑,然后冷然道:“因为你必须死在我的手上!”

话音落下,一脚重重地踢在了渊域胸腹。

渊域的身子顿时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往后倒飞。

惊天不待渊域身子停下,双脚凌空虚渡,向倒飞的渊域疾追而去。

而惊天的这一脚正好也点燃了被围困军队的反攻之势。

“兄弟们,杀啊!”

朝阳的军队响起了震越天地的喊杀声,密如雨集的兵器交接之声骤然响起。刚才处于绝望之境的军队似猛虎般向围攻的盟军扑去。

围攻的盟军一时措手不及,形势一瞬间倒转了过来。

怒哈、祭泽感到了形势不对,他们心中已经意识到惊天的出现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战争现在才正式到来。

此时,山谷的入口处突然火光冲天,镇守谷口的神族部落将士一时大乱,而这时席卷天地的狂风自谷口处劲吹而至。

风借火势,火助风威,其中更夹杂着飞沙走石,整个谷口已被狂风劲吹着的烈焰所占据。烈焰所过之处,镇守谷口之人尽被燃着,更有甚者,被烈焰夹杂着的狂风吹到了半空中,浑身燃烧着火焰,发出凄惨的悲鸣。

怒哈与祭泽大惊失­色­,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他们望向泫澈,而泫澈仿若没事人一般,脸上仍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祭泽不解泫澈此时何以还能保持镇定自若,他道:“难道泫澈族长不担心自己的军队吗?”

泫澈道:“一切早已注定,祭泽族长以为担心有用吗?”

祭泽不解地道:“泫澈族长此话是什么意思?”尽管祭泽一直以沉稳自居,可此时,他再也无法保持从容自若了。

泫澈道:“我是说,你们来此是为了送死的。”

“你们?”祭泽惊诧道:“难道不包括你么?”

“当然不包括,从你们与楼夜雨结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你们会走上这一条路。”泫澈道。

祭泽听得茫然,他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们神族部落不是也已经与她结盟了么?”

“是的,神族部落已经与她结盟,但并不包括我。”泫澈道。

祭泽终于明白了,道:“你不是神族部落中人?”

泫澈没有回答。

“你到底是谁?”祭泽再次问道。

泫澈望着祭泽有些激动的脸,没有回答,却道:“如果你不想像其他人一样死去的话,最好跟我走。”

祭泽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泫澈道:“因为你已没有选择,风之­精­灵与火之­精­灵的攻击一过,魔族的军队就会冲到这里,你到时面对的对手很可能是­阴­魔宗魔主安心,你觉得自己面对他有机会取胜吗?”

祭泽无语,此时,他看到渊域在惊天的连番攻击下,已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一副狼狈不堪之态。渊域相对惊天是这样,而自己相对安心呢?

是的,他不敢保证有绝对取胜的机会,何况,只要魔族大军一冲进来,盟军便惟有死路一条,面对他们强盛的气势,他所能做的还有什么?

思忖至此,祭泽望向泫澈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泫澈很随意地道:“我只是想救你,没有为什么,如果你不愿意,我亦不勉强。”

“祭泽族长不愿意,那你就将我救走吧。”听着两人对话的怒哈见状,连忙求道。

泫澈望向怒哈道:“你的命中注定会死在这里,没有人可以救你。”

怒哈惊恐道:“不,你在骗我!命中注定之事,你怎会知道?”

泫澈道:“那你可以亲自试试我是否在骗你,看你自己能否闯过这一关。”

说完,便不再理会怒哈。

祭泽想了想,这时道:“我跟你走,可渊域族长呢?”

泫澈望向正在与惊天苦苦相战的渊域,道:“他也会死在这里。”

祭泽看着泫澈,他发现原来显得很单纯的泫澈此刻却变得高深莫测,似乎对什么事情都一清二楚,但她究竟是什么人呢?

祭泽心中充满疑惑。

守住谷口的神族部落军队已经全部被风之­精­灵和火之­精­灵歼灭。

此时,如潮水般的魔族大军从谷口处冲了进来,与被困的军队合在一起,里外夹击对楼夜雨的盟军进行歼杀……

离山谷不远的一座山上,无语看着山谷内所发生的一切,风撩动着他银丝般的头发,脸上的表情淡然平静。

泫澈和祭泽在魔族大军冲进山谷的那一刻飞掠逃走,从无语的视线中消失。

黑魔宗魔主樱释正率领着大军对盟军进行屠杀,惊天与渊域正在苦苦地战斗着。

无语的心里此时却想起了朝阳。

“不知圣主现在怎么样了?”

△△△△△△△△△

“扑通……”朝阳已经不知道自己多少次这样双脚跪地面对着楼夜雨嘲讽的笑容了。

膝盖处已被磨破两个大洞,细屑的石子已经嵌入­肉­中,一股一股细小的血流就像一只只蚂蚁般在伤口处爬动,带动的是淡淡的痒痒的感觉,却又绝对是不能让人忍受的。

那曾经傲视天下的圣魔剑只能用来作拄地的拐杖,以保持身体不被倒下。笔挺光鲜的黑白战袍沾满尘埃,已不再能衬托他睥睨天下的威仪。

“圣魔大帝?!你还是曾经的圣魔大帝么?只要你向我求饶,我便放过不杀你。你说啊,你说啊……哈哈哈……”楼夜雨得意地狂笑着,积郁在心里一千年的怨气,那日日夜夜纠缠着自己的征服的欲望,在这个像狗一样跪在自己面前之人前终于得到了发泄,人生在世,还有什么比这更大快人心的呢?

朝阳支撑着圣魔剑又站了起来,尽管一而再、再而三地败,一而再、再而三地跪在楼夜雨面前,却丝毫不改他脸上的孤傲之情。他一次次地跪倒,一次次地又站起,这是一种屈服,也是一种更孤傲的姿势站立。

朝阳手中的圣魔剑再度刺向了楼夜雨,剑势平实无华,但杀意却依然不减。可朝阳的攻击注定是徒劳的,楼夜雨手中的月石发出冰蓝­色­的光芒,一层层的光晕在荡开,朝阳快捷无伦的攻势变得异常缓慢,如同一只蜗牛在缓缓爬行,但楼夜雨的速度却丝毫不受影响,她的脚带起一道疾风,又一次踢在了朝阳的膝盖上,朝阳又一次跪地。

这就是月石,可以减缓攻击者的速度,而自己却可以置身事外,丝毫不受影响。

“你求我啊,只要你求我,我便放过你!只要你求我,我就不杀你!”楼夜雨得意地狂笑道。

朝阳又一次挣扎着站了起来,圣魔剑也再度刺了出去……

可结果与前面无以计数的结果一样,他又一次跪倒在楼夜雨面前。

楼夜雨就这样折磨着他,让他一次次地跪倒在自己的面前,却又不让他死去。太阳当空照着,温和的阳光洒落在两人身上,空中,脉络分明的黄叶自树上飘落,阳光照在上面,泛着似有若无的光芒,有着临死前的从容自若与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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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绝情绝义

第八章绝情绝义

朝阳又一次无语地站了起来,可楼夜雨已经不再笑,也不再言语了,她望着这个倔强的男人,发现自己竟然从来没有征服过他,一次又一次地让他跪倒在自己面前已变得空泛而毫无意义。她想起了小时候,那曾经对自己毫不理睬、望着天际晚霞的少年,本已有所宣泄的积郁一下子又充满整个心间,她的心起伏不平,她不相信自己真的无法征服他,她不相信自己永远是一个被征服之人……

朝阳的剑又一次举起刺了过来!

“好,我看你到底能够倔强地站到什么时候!”

月石所散发出来的冰蓝­色­的光晕荡开,朝阳挺剑刺进,他的速度这一次并没有滞缓,但当他与圣魔剑完全进入冰蓝­色­的光晕中之时,却不见了楼夜雨的踪影,圣魔剑所刺是空。

朝阳四顾而望,眼前所见一切都变了,伫立于面前的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奇山,峰峦叠嶂,一条瀑布从两座直Сhā云霄的孤峰间倾泻而下,高逾万丈,飞溅而下的水线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钻石般的光芒。瀑布两旁,修竹异松,奇花瑞草,猿猴在山间嬉戏纵跃,鹤鸟在林间翩然飞舞。

朝阳知道自己闯入了幻境当中,而眼前的景象又是如此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

一阵清风吹来,带着清新凉意。

朝阳觉得那风仿佛从身体穿透而过,吹走了心中的郁闷之气,浑身变得轻松,倒忘了是进入了楼夜雨设置的幻境当中。

他来到瀑布下,瀑布下有一偌大水潭,飞瀑泻下,如万雷齐鸣,潭水碧意盎然。

朝阳想也没想,解下圣魔剑,脱掉黑白战袍,纵身跃入了潭水中。

清凉的潭水轻轻将他托起,他放松四肢,平躺在水面上,闭着眼睛,脑袋里什么都不想。身下是嬉戏游动的鱼,潭边有着饮水的动物,其乐融融,对朝阳的存在视而不见。

这里是如此悠然自在,而与命运抗争的道路却没有尽头。

“我为什么要走上那一条路呢?”

朝阳陡地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等他弄明白时,方知那话是自己问自己的,心中不由得一震,这话是不该出自他之口的。

他想起了楼夜雨,睁开眼睛,才记起正在与楼夜雨作战。

他起身游向潭边,却发现刚才放在潭边的黑白战袍和圣魔剑全都不见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朝阳心中暗忖,刚才明明没有人到来,为何会不见?

他匆忙上岸,四处寻找,却看到不远处的一棵古松上,一只猿猴拿着黑白战袍往身上套,手中还拿着圣魔剑,旁边还有几只猿猴在戏闹着。

朝阳纵身飞掠而去,站在了那猿猴面前。

他冷冷地道:“把东西还给我。”

几只猿猴呆望着朝阳,停止了戏闹。

朝阳再一次道:“把东西还给我。”

“嗖嗖嗖嗖……”几只猿猴一下子四散逃窜,从朝阳面前消失,吱吱的叫声瞬间在山林四处响起,林间到处是猿猴纵跃的身影。

朝阳看清那只拿走黑白战袍和圣魔剑的猿猴,脚踏树叶,飞掠追赶。

可那只猿猴狡猾之极,专挑枯藤树枝交错重叠的密林腾跃纵行,待影子破林而入时,那猿猴却已逃往它处。而且,成千上万的猿猴在他面前跳跃腾挪,不断地扰乱着他的视线,分散着他的注意力。

朝阳火起,挥掌劈杀,可待他杀死在面前纵跃的猿猴时,那只拿走黑白战袍和圣魔剑的猿猴已经很快地跃往它处,朝阳不得不放弃劈杀,尽力追赶……

一时之间,朝阳只得在成千上万只猿猴的­干­扰下追赶着那只拿走圣魔剑及黑白战袍的猿猴,在山间纵跃腾飞,而他所等待的是那只猿猴­精­疲力竭之时。

山上,群猴吱叫,掀起的阵阵树浪不断地向山顶移动,一直延伸到云雾缭绕之处方不见踪影,而此时的朝阳也将那只拿走他黑白战袍及圣魔剑的猿猴逼到了悬崖的绝处。

朝阳一步一步地向前逼进,那猿猴一步一步地向后倒退,口中“吱吱……”之声不断,四周树上地下更站满了眼露惊惶之­色­的猿猴,却没有一只再发出声音。

朝阳伸出手,冷然道:“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那猿猴只是一味后退,却没有丝毫相还之意。终于,那只猿猴一脚踏空,半个身子掉入悬崖,幸亏它身手敏捷,及时抓住了一根枯藤,才没掉下去。

朝阳心中不由得也随之一惊,却不敢再紧逼。若是这只猿猴掉下去,也即意味着圣魔剑及黑白战袍亦会掉下去。

他站定了身子,望着那只猿猴,不再向它索要。猿猴也就站在悬崖边望着他,而在四周则是望着他与猿猴的其它的成千上万的猿猴。

这是朝阳怎样也未曾想到的一种场景,他竟然与一群猴子这样僵持着,身上赤条条的,和它们一样,什么都没有穿。

朝阳已经清楚,如果他想动用武力的话,可能永远也无法从那只死猴了手中取回黑白战袍及圣魔剑。但这样僵持下去,所得到的结果也是一样,猿猴稍一不慎,失足后会什么也都没有了。原来一只猴子也不是好欺负的。

朝阳收起了凛冽的目光,尽量让自己的样子看上去很温和,而且后退了十数步,不再让猿猴有紧张压迫之感。

猿猴紧张的样子也有所缓解,它警惕地看了一眼朝阳,又往身后的悬崖望了望,脚步也向前移了两步,暂时远离悬崖的威胁,抱在怀中的圣魔剑及黑白战袍依然攥得极紧。

朝阳坐了下来,以彻底放松那猿猴心中的防线,那猿猴也跟着坐了下来,似乎已经感到累极。

四周的猿猴仿佛亦放松了一口气,又吱吱地叫嚷着。

正当朝阳想着应对之策,如何夺回圣魔剑与黑白战袍时,“你终于又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朝阳转过头,只见一个仙风道骨、身着白袍的老者正慈祥地看着他。

“这眼光好熟。”朝阳心中暗忖,却一时又想不起来,而且对方说“又来了”,好像自己曾经来过这里一般。朝阳冷声道:“你是何人?”并站了起来。

老者却道:“我以为你永生永世不会再来,终于你还是来了。”

朝阳心中暗忖:“这一定又是楼夜雨用幻象制造出来的人,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来迷惑自己。”于是冷笑着道:“楼夜雨,这是你所能表现出来的伎俩么?也太让人失望了!”

老者却有些激动地望着朝阳,道:“你真的不记得为师了么?你真的什么都忘了么?可你为何又要回来?”

朝阳心中一怔,一道亮光自心底乍现,又陡地熄灭了,他冷冷地望着老者道:“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老者无限落寞地道:“看来你真的忘记了为师,你说过你要忘记的,你要成为幻魔大陆最强的人便要舍弃所有感情。可舍弃了又能怎样?你真的能够做到么?你真的能够得到她么?那只是她们在骗你而已。你终于来了,定是你在与命运抗争的路上迷了路。”

朝阳冷冷的看了老者一眼,便不再理睬,他可不想听这用幻术制造出来的人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他望着那猿猴,却发现那只猿猴已从悬崖边消失,一纵跳跃到老者肩上,龇牙咧嘴地嘲笑着朝阳。

朝阳恍然道:“原来这些猴子都是你养的,把圣魔剑和黑白战袍还给我!”

老者摸了一下肩上的那只猿猴的头,微笑着道:“小星调皮,又拿了人家的东西。”

那只猿猴发出兴奋的吱吱叫声,一只手作出手舞足蹈的样子,另一只手紧抱着胸前的黑白战袍与圣魔剑。

老者从猿猴怀中拿过黑白战袍与圣魔剑,叹息道:“你要了它们又有何用?它们只会害了你,让你在痛苦的泥潭里越陷越深。当初我就不应该将它们给你,你永远都不可能战胜‘他’的……”

“少啰嗦!快将它们给我,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朝阳冷声喝道,他有着改变这个世界的野心,岂能允许自己赤­祼­­祼­、一丝不挂地站在另一个人面前说话?

老者慈祥的目光望着朝阳,道:“你要杀我么?我早知道你会杀我,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你已经杀过我一次,因为你要达到自己的目的,惟有杀了我你才会成为幻魔大陆最强的人,现在为了黑白战袍和圣魔剑,你又要杀我。来吧,我成全你。”

说完,老者竟自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朝阳下手。

朝阳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眼中燃着杀机,但奇怪的是他迟迟没有动手。

“奇怪,我怎么不忍下手?”朝阳暗暗思忖着:“他明明是楼夜雨用幻术制造的幻象,自己却为何下不了手?”

老者睁开了眼睛,道:“你为何不动手?你在害怕些什么么?抑或在害怕你自己?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是什么让你变得优柔寡断?我知道你一路走来很辛苦,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你放弃吧,放弃就会远离痛苦,和我一起生活在这里不是很好么?与世无争,谁也不会来管束你。”

朝阳的眼中浮起了复杂的情绪,犀利的眼神变成从未有过的温和,他在心里问着自己:“我该放弃么?”

朝阳站着,沉默良久……

忽然,他抬起了头,道:“我可以放弃我自己,但我不能放弃对紫霞的承诺!不能放弃魔族获取自由的希望!不能放弃那些陪我征战的所有人主宰自己命运的权力!”

老者望着朝阳半晌不语,脸现无限悲痛之情,道:“你还是要固执地走一条没有希望之路!”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黑白战袍及圣魔剑,忽然如发了疯似地道:“都是它们害了你!我当初就不应该将它们给你,当初就不应该给你希望!”

说完,扬手一扔,却将黑白战袍及圣魔剑扔进了悬崖。

“不!”朝阳飞身扑救,可已经晚了,悬崖内升起一股飞速旋转的气浪,将圣魔剑及黑白战袍一下子吞了进去。

朝阳的手伸着,眼睁睁看着圣魔剑及黑白战袍消失,仿佛一下子抽走了支撑自己战斗下去的勇气。

他摇着头,无限悲痛地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最后一句变成声嘶力竭的嘶吼。

他猛地转过头,血红的眼睛盯着老者,积蓄全身的力量化为一拳,狠狠地击在老者身上。

劲风狂吹,飞沙走石,群猴四散逃窜,天地瞬间一片黑暗……

良久,当所有一切散去后,那老者却站在原地一动未动,胸口中拳处的衣衫尽数不见。

老者面带慈爱的笑容,道:“你终于……又一次……杀了……我。”

朝阳突然觉得这个笑容很熟悉,被深埋封锁的记忆一下子冲破了尘封之墙。

“师父。”朝阳惊恐地叫着。

“你终于记起我来了。”

“轰……”一声巨响,老者便像尘雾一般在朝阳面前消散了。

朝阳那一拳终于发挥了作用。

“不!师父!”朝阳伸手去抓,可留在掌心的只是几块衣衫的碎片。

“我又一次杀死了师父。”朝阳失魂落魄地道:“我又一次杀死了师父……”

“朝阳,你连传授你武功魔法的师父梵天都杀,看来你真是一个绝情绝义之人!”虚空中传来楼夜雨的声音。

“是的,是我杀了师父,我又一次杀了他。”

楼夜雨又道:“你以为将这段记忆用心封锁后就没有人会知道么?而月石却可以帮我找到你的心魔,解开你封锁的记忆。我现在再让你看看另一段被你封锁的记忆——”

“刷……”地一下,朝阳眼前的场景一下子发生了改变,重新展现于眼前的是一片漫漫黄沙,与天相接。

朝阳站在了黄沙之中,扑面而来的是滚滚热浪。他的身上穿着的是黑白战袍,手中所握的是圣魔剑,剑尖斜指地面,他的眼睛透着令人心寒的­阴­冷杀意。

在他的对面,他看到的是另一个自己,紫霞正与之并排站在一起,胸前挂着紫晶之心。

他曾经记得,在歌盈与影引他进入的梦中,曾看到过这样一副场景,而此刻的他却变成了其中之一。

“难道这也是被自己封锁的记忆?”朝阳的心中思忖着。面对千年前最后一场决战,朝阳的心里一直是一片空白,现在,被封锁的记忆正在缓缓开启。

朝阳冷冷地望着眼前的那个自己,恍惚间仿佛就是影子,他冷声道:“你是何人?”

“我是你心的另一半,是另一个你。”

朝阳望向紫霞,道:“你一定是跟了另一个我,所以我永远都不可能得到你。”

紫霞的眉宇间有一丝哀怨,默然不语。

朝阳望着紫霞道:“为什么我会变成两个人?”

“因为……”

“闭嘴!我没让你说!”另一个“自己”欲回答,被朝阳给喝止住。

紫霞还是沉默不语。

朝阳冷笑一声,道:“你是不敢回答我的话么?你为什么不敢回答我的话?你在怕些什么?”

紫霞抬眼望向朝阳,道:“因为你将自己的心一分为二,他是属于你的另一半,你将紫晶之心送给我,我只能和他在一起。”

朝阳冷笑着道:“我为什么会将自己的心一分为二?”

紫霞低下了头,道:“这是你少年时对我的承诺。”

“哈哈哈……”朝阳大笑:“你这是在骗小孩么?这是他早有意设计的一个圈套,只等着我往里钻。早在年少时,就注定了有我一分为二的局面出现,‘他’要我自己成为自己的敌人,永远都不可能逃脱‘他’所设置的命运!”

紫霞默然不答。

朝阳继续道:“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让我成为‘他’一颗玩弄的棋子?‘他’这样做到底目的何在?回答我!”

紫霞眼眶中泛起了泪水,道:“对不起,我不能回答你,我真的不能够回答你,这是上天的安排,没有人能够回答你。”

朝阳手中圣魔剑一挥,黄沙暴起。

他道:“既然你不回答我,我倒要看看这是多么神奇的命运安排,又为我安排了一个怎样的结局!”

朝阳手中圣魔剑指向对面那个“自己”,道:“出招吧,这个世间只能存活你我中的一个,注定有一个人会死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既然我们两人注定只有一人存在,这场决战在所难免,无论谁活着,我们都必须弄清是谁在设置我们的命运。”

话音落下,另一个“自己”的剑也平举而起,与朝阳手中的圣魔剑遥遥相对。

风,开始缓缓流动,沿着两人周身旋转,速度一点点加快……

黄沙随着风开始在天地间弥漫,沙砾四处乱窜。

天上炽烈的太阳仿佛被乌云遮住了一般,失去了所有光泽,整个沙漠都变成了一片­阴­暗,天际更有“轰轰……”雷声在滚动。

旋转的风沙中,紫霞眼露焦灼之­色­,静静地看着对峙的两人,谁都不能够明白,她此时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朝阳亦仿佛忘了自己是身在楼夜雨所制造的幻境当中,变成了千年前的自己。

突然,衣袂盈动,黄沙暴起。

两道赤红的电光穿越弥漫的黄沙,发出刺耳的啸鸣声,层层推进。

电光石火之间,两剑相交。

赤红的电光直冲九天,撕破层层暗云。

朝阳终于与那个“自己”战在了一起,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决战,千年前已经发生过。对于朝阳来说,此刻只是在重演,他在寻找着那被禁封的记忆,而每一次进攻与防守,每一回合的针锋相对,都让曾有的记忆一点点浮现。朝阳似乎看到了那个模糊不清的未来,一切将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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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自我为敌

朝阳的剑再度与那个“自己”的剑相错而过,圣魔剑所­射­出的剑气划破了弥漫虚空的混沌,一线阳光直泻而下。

朝阳的眼前倏地闪过一道白芒,心中一惊,这道白芒决不是另一个“自己”手中之剑反­射­而出的,他和自己一样,手中所持的都是有着血红剑身的圣魔剑。

朝阳回头向下望去,看到那一道亮芒正是紫霞手中的一柄匕首反­射­而出的。

而此时的紫霞却正拿着匕首往自己身体最敏感的心脏部位刺入,那曾经出现的一幕一下子占满了朝阳的视线。

“不——”朝阳大声喊着,从空中飞掠冲向紫霞。而朝阳发现,最先到达的是另一个“自己”,此时紫霞的匕首已经刺入了自己的胸口,鲜血流了出来。

那个“自己”抱着紫霞,失声道:“不!你不能死!你怎么可以死?我不允许你死!”

紫霞望着那个“自己”道:“只有我死才是事情的惟一解决办法。”她停了一下,随即望向朝阳,朝阳手持圣魔剑,正冷冷地看着她与那个“自己”。

紫霞又道:“我知道一切因我而起,你们两人本是一体,无论你们谁杀死谁,都不会有胜利者,我只是希望你们不要再打下去。”

“你不要再说了,我们不会再打。我们是不能没有你的,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不可以死!”那个“自己”一边按住紫霞的伤口,为她止血,一边紧紧抱着紫霞。

“可我最终只能属于你们两人中的一个,我不可以同时嫁给你们,你们也不可以同时娶我,死才是我的惟一解脱。虽然命运将我安排给了你,但……”紫霞望着那个“自己”道。

“我只是想知道你心里到底想做谁的女人?”朝阳这时开口打断了紫霞的话。

紫霞望向朝阳,却没有出声。

朝阳冷声道:“你临死都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么?”

紫霞望着鲜血从胸口不断地流出,沉默着。

“你不敢回答么?抑或你对我们谁都没有感情?”朝阳继续问道。

紫霞突然抬起了头,仿佛鼓起了十足的勇气,她道:“是的,我对你们谁都没有感情,也从未喜欢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嗤……”朝阳突然感到自己的圣魔剑挥了出去,然后,便看到紫霞的头与她身体的分离。

血喷在了他的脸上。

朝阳不明白自己手中的剑怎么突然间就挥了出去,好像有一股力量在莫名地支配着自己,他感到茫然不解。

那个“自己”这时却站了起来,他面对着朝阳,道:“你竟然杀了她!你为了她可以付出一切,却是你亲手杀了她……!”

“不,我没有!”朝阳惶然道:“我没有杀她!”

而那个“自己”仿佛根本没有听到朝阳的话,一步步向朝阳逼进,并道:“你竟然杀了你最爱的女人……!”

朝阳不由得后退着,他的心中很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自己杀了紫霞,口中只是胡乱地道:“没有,我没有杀她……”

“是你杀了她!是你杀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无数声音在朝阳耳边萦绕着。朝阳看到的是一张张嘴在对自己大声地呐喊着,他只感到天旋地转,无法自我,更分不清到底是不是自己杀了紫霞。

“是你杀了她!是你杀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

“不要逼我!”

朝阳手中的圣魔剑猛地刺了出去,一切声音霎时停止,他看到自己的剑刺中的竟是那个“自己”的心脏。

那个“自己”望着朝阳,仿佛不敢相信这是事实,紧接着,那个“自己”便像烟雾一般分解消散了。

朝阳惊恐地看着那个“自己”的消失,不明白这又是怎么回事,而这时,他却感到自己的心很疼,是那种被利刃刺穿的痛。

他低头往自己的胸口望去,却看到圣魔剑刺穿的竟是自己的胸口,而剑的那一端,握着的也是自己的手。

朝阳不由得后退了一步,惊恐地看着Сhā在胸口的圣魔剑,喃喃地道:“我杀了自己?我怎么会杀了自己?!”

他忽然想起是身在楼夜雨所设置的幻境中,是楼夜雨在为自己解开千年前的记忆。他自语般道:“难道这就是千年前的结局么?是自己杀了紫霞?是自己杀了自己?”

“是的,你不但杀了你师父梵天,还杀了你最心爱的女人紫霞,甚至也是你自己杀了自己,导致你千年前的消失。你是一个连自己都要杀的人,凭什么还如此骄傲地站在世上?”楼夜雨的声音自虚空中传来。

“刷……”地一下,所有的场景一下子又都变了,朝阳又回到了现实中辽城外的路上,而惟一没有变的是自己的胸口Сhā着自己的圣魔剑。

楼夜雨正得意地站在他的面前。

朝阳倏地明白,是楼夜雨在利用千年前的一幕,让自己把剑刺进自己的胸膛,将现实和记忆完全混淆在一起。

朝阳看着楼夜雨,道:“你真的很想征服我么?”

楼夜雨傲然道:“我之所以再次活过来,就是因为这强烈的征服你的欲望,我发过誓,一定要将你征服!”

朝阳道:“那你以为自己现在做到了么?”

楼夜雨狂傲地道:“你已经以一个失败者的姿势站在了我的面前,你已经在我眼中没有了任何挑战的价值。”

朝阳道:“可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楼夜雨道:“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我不介意回答一个临死者最后的遗愿。”

朝阳道:“你和楼兰到底是什么关系?”

楼夜雨毫不迟疑地道:“一千年前,我们曾经是一个人,而现在是两个人。她在那棵樱花树下等待着你的重新回来,而我却选择了另一条路,我们看谁最终能够征服你,结果是我赢了。”

朝阳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

随即,他的身子便倒了下去,倒在路上一动不动,在他身旁,是一簇一簇枯黄的草。

楼夜雨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在收敛,然后失去了所有的表情。片刻,一丝笑意由她­唇­角牵动,迅速扩展到整个脸部。

“哈哈哈……”大笑声中,楼夜雨转过身,往辽城方向走去。脚步走在平坦的路上踉踉跄跄,笑声却一声高过一声,阳光将她的影子拖得很长。

“站住!”一个不响,却是绝对充满力量的声音在楼夜雨背后响起。

楼夜雨的脚步和笑声同时停止。

她缓缓回过头来,看到朝阳重新站在了她的面前,圣魔剑持在手中。

楼夜雨的脸­色­在变,她不相信一个被圣魔剑刺穿心脏的人还能够活过来,而在月石洞悉一切,甚至可以将封禁的记忆重新解禁的强大能量面前,这一点根本不存在丝毫欺骗成分,难道他死后又重新活了过来?她感到万分诧异,道:“你……你……”

而朝阳突然挺起了圣魔剑,疾电一般向楼夜雨刺至。

楼夜雨心念陡收,手中月石冰蓝­色­的光晕迅速荡开,整个辽城都在冰蓝­色­光晕的覆盖中,朝阳的速度顿时变得异常缓慢,整个辽城的时间以令人窒息的速度在向前推移着。

一切都慢了下来,天上飞翔着的鸟,地上跑动着的兽,生活在辽城的子民都慢了下来,比蜗牛的爬行还要慢,还要让人难受。

楼夜雨将月石延缓时间的能量发挥到了极限,她看着朝阳的剑每进一毫都十分困难的样子,不屑地冷笑道:“我以为你重新活过来有什么惊人的表现,原来……”

“嗤……”楼夜雨的话戛然而止,她感到自己的心一点点在被利器刺开,并且利器还在不断地向前推进,剧烈的疼痛感传遍全身。

她低头望去,胸口出现了一个被剑刺伤的口子,血在不断地往外涌冒,但却看不到剑。

“意念攻击,意念之剑!”

楼夜雨终于明白,朝阳在举剑向她进行攻击之前,已经启用了意念攻击,她的心正在一寸一寸被意念之剑刺穿。

楼夜雨全身的功力霎时溃散,月石发出的巨力能量也随着分解离析,笼罩在辽城上空的冰蓝­色­光晕消散,恢复了正常运转。飞翔于天上的鸟,跑在地上的兽,生活在辽城的子民都一切如常,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朝阳的剑也收了回来。

楼夜雨的脸型因痛苦而变得扭曲,道:“为……什……么……你……没……死?”

朝阳淡淡地道:“因为我已没有心。”

“没有心?”楼夜雨不敢相信地道:“我分明在你刺穿自己的那一刻感到你心的痛苦?!”

朝阳道:“早在一千年前,我的心已经送给了别人,你所利用的只是一千年前的我来杀自己,你所感到的只是我一千年前的痛苦,我的死去也是一千年前的死去。”

楼夜雨一下子感到天旋地转:“原来他早已没有心,所谓的心魔岂不是故意败露给自己的?”

她望着朝阳,苦笑着道:“无论我拥有多么强大的能量,看来都无法征服你,一千年前是这样,一千年后仍是这样。”

朝阳只是看着楼夜雨,却不言语。

“但你真的认为自己赢了么?我只是太强的欲望的化身。这个世界是别人设置的一个更大的幻境,你只是在这个幻境中与指定的对手作战,我生是因为欲望,死也只是又一次欲望的失败,你永远都无法成为胜利者的……哈哈哈……”

大笑声中,月石自楼夜雨手中脱落,随即一束光自她体内爆炸,她的身体变成无数光的碎片,消散于虚空中。

生是因为欲望太强,死也只是欲望的消散,剩下的是地上散发着淡淡冰蓝­色­光芒的月石。

朝阳看着地上的月石,弯身将之拣了起来。

望着手中的月石,眼睛凝视不动……

△△△ △△△ △△△

辽城大将军府。

楼兰呆在房间里望着窗外。

窗外是乐天知命的辽城子民,他们走在大街上,脸上永远挂着满足的表情。

楼兰心里想:“做一个平凡的人真好。”

这时,门被推开了。

泫澈走了进来。

泫澈道:“我要带你离开这里。”

楼兰回过头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

泫澈道:“因为楼夜雨已经死了,她的盟军已败。”

楼兰怔了一下,喃喃道:“她死了?我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转而望向泫澈道:“那你呢?你也不是她的盟军么?”

泫澈道:“我不是。”

楼兰道:“那你是谁?”

泫澈道:“这个问题现在还不是回答你的时候。”

楼兰想了想,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泫澈道:“神族部落。”

楼兰显得幽怨地道:“现在也只有那里才是我该去的地方。好吧,我随你去。”说完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泫澈面前。

泫澈道:“你不收拾点什么东西?”

楼兰道:“我本无一物,又有什么可收拾的?”

泫澈望向楼兰刚才所坐窗前的桌上,上面有一双小孩模样的鞋子,上面绣着樱花树,一朵一朵的樱花从树上飘下。

泫澈道:“你不想带走它么?”

楼兰摸向自己的腹部,道:“一切还是个未知数,只是闲着没事打发时间而已。”

泫澈不再说什么,回身往外走去。

楼兰跟在了后面。

在房外,还有静候着两人的祭泽。

楼兰看了一眼祭泽,道:“祭泽族长也逃出来了么?”

祭泽显得有些尴尬,不知如何作答。

而楼兰也不再相问,只是跟在泫澈身后……

△△△ △△△ △△△

辽城外,是一片千里沼泽之地,在这片沼泽的最深处,便是妖人部落联盟三大部族的所在。

在通往妖人部落联盟的路上,三人三匹马在沼泽之地前行着。

此时,日已西垂,暮­色­将至。

走在最前面的泫澈突然勒住了缰绳,回头对着身后的楼兰道:“你先随祭泽族长回到部族,我有一点事情需要先办一下。”

楼兰也不说什么,点了点头,随着祭泽先行往妖人部落联盟赶去。

泫澈看着两人在视线中消失,而此时的天也完全黑了下来。

泫澈此时道:“安心魔主还是出来吧,不用再隐藏了。”

声音向四周散去。

一阵劲风吹过,一个人站在了马前,正是安心。

泫澈望着安心,道:“一定是朝阳让你跟着我的吧?”

安心没有作答。

泫澈道:“他一定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他们离开,以及我的身分。你回去告诉他,要想知道这一切,就让他亲自来见我们,这也是你们大军通过这一片沼泽之地,到达西罗帝国的惟一途径。”

安心却从泫澈的话中发现了什么,他道:“‘我们’?你是说‘我们’?”

“是的,我们。”泫澈无比肯定地回答道。

“还有谁?”

“是你想知道,还是朝阳想知道?”泫澈却道。

“这有什么区别吗?”安心问道。

“若是你想知道,我会拒绝回答;若是朝阳想知道,让他自己来寻找答案。”

安心固执的眼神冷冷地望着泫澈,道:“如果我一定想知道呢?”

泫澈嘴角浮出笑意,却道:“听说你是一个很可爱的人,自从你妻子死后,你就再没有碰第二个女人,这样的男人现在已经很少了,我不想这种人在幻魔大陆消失。”

说完,抖动缰绳,策马前行。

马却嘶叫一声,前蹄扬起,寸进不得。

安心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强大的­阴­寒气息从他身上疯涌散出,令马不敢前行。

泫澈一笑,道:“看来安心魔主是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人,也好,我也想见识你到底有多少令人敬畏的实力!”

说话之时,真气透过缰绳已达马身,受劲驱使,马的四蹄向前纵跃,欲从安心头顶腾飞而过。

安心站立不动,待马儿跃上头顶,左手突然探出。

手,如花间穿舞的蝴蝶,前后来回交错幻动。倏忽之间,四只马蹄竟被安心收拢一处,向前纵跃的马被安心一下子举在了头顶。

马一阵嘶鸣。

马上传来泫澈“咯咯”的笑声,她道:“没想到安心魔主真是一个可爱至极之人,喜欢单手擎马,我想当初你妻子定是被你这英伟之姿所打动,最后才嫁给你的。”

说话之时,安心将四蹄并在一处的马绕头转动起来,泫澈与马便不停地绕着安心的头顶在旋动,并且速度不断加快,形成了一道旋风。

第十章 妖魔比法

泫澈一时之间似乎并没有反抗的意思,只是发出畅快的“咯咯……”的笑声,而与笑声相映成趣的是马不断的嘶鸣。

就在旋转着的马已经不再能够分清其形体,变成一团白影之时(泫澈所骑之马是一匹纯白的战马),安心突然将马抛了出去。

一团白影在虚空中迅速向前滑行,就像是一条白­色­的抛物线。

而就在马即将落地之时,并在一起的马蹄突然张开,平稳地落在地面,丝毫不受影响地向前驰骋。

安心心里清楚,刚才在旋动马之时,他已经将马的全部骨骼捏散,按理说,马根本就没有站起来的可能,而它却便在安心的眼前奔驰。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可以将马的骨骼全部续接好,这并不比一匹死马活过来容易。

安心的脸­色­显得有些凝重,他知道,这个女人并不比楼夜雨好对付,更重要的是自己对她的身分和目的一无所知,还有她口中的“我们”。

安心看着泫澈和马在眼前消失,尚未消失的是泫澈留在夜空中的一串笑声……

△△△ △△△ △△△

雪,大片大片地自空中飘落。

白茫茫的天地间,一辆马车在独自前行。

这里是位于幻魔大陆极北的苦寒之地,谁都不曾想过,在这样一个暴风雪肆虐的极寒之地会有马车行驶。而马车所行驶的方向是极寒之地的纵深处,被誉为“死亡寒区”的极境。

早有人说过,极北之地是一个天象反复无常的地方,会连续半个月是白天,连续半个月是夜晚,白天与夜晚的概念在这里变得很模糊。

而此时,这里是连续十几个夜晚的某一个时段,只是漫天的雪光让这里的夜晚不像别处那么明显。

赶马车的是铭剑,他的身上穿着厚厚的御寒风衣,是用啸雪兽的皮毛所织成的,他已经赶着这辆马车进入极北之地十天了。

其实,这辆马车称为马车并不十分准确,因为拉着这辆马车前进的并不是马,而是一头在幻魔大陆被誉为最凶狠动物之一的啸雪兽,也只有啸雪兽才能拉着马车在这极北之地前行,也不知铭剑是怎样弄到它的,车轮也并非轮子,而是两条很宽的金属条,两头向上翘起,磨得很光滑。

啸雪兽的样子看上去很忠恳憨厚,从它的样子来看,显然难以让人将之与“凶狠”两个字联系起来,但它确实是幻魔大陆最凶残的动物之一。它一声长啸可以召唤出暴风雪,看似笨重的身子动起来迅如疾风,看似很小的嘴,张大却可以一口将人吞没。

但眼前的这只啸雪兽显然已经疲惫不堪了,它移动的步伐不似当初那么敏捷,缓缓踏行,一付随时倒地不起的样子,这是连续十天前行不停歇的结果。

终于,它还是倒了下去。

铭剑下车踢了啸雪兽一脚,啸雪兽一动不动,毫无声息。

铭剑知道,即使它没死,也不可能再站起来了。他伸手接过一片雪花,放至口中,雪花入口便融,没有一点味道,铭剑知道此地离他所要到达的目的地还很远,因为他所要去的地方,雪不会入口即融,还有一个四至五秒的过程,而且略带甘甜的味道。

铭剑回到车上,掀开厚厚的抵御风雪的帘子,里面影子正被厚厚的皮毛紧裹着,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他已经死去。

铭剑将裹在影子身上厚厚的皮毛掀开,将影子抱出了车厢,接着用一件啸雪兽的皮毛把他裹住,缚在了背上,然后似疾风一般从雪地里飞掠而去……

△△△ △△△ △△△

西罗帝国帝都阿斯腓亚。

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褒姒成了西罗帝国新一任君王,君临天下。

对于西罗帝国所有子民来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举国为新君王的登基欢庆十天,而且褒姒也是西罗帝国有史以来第一位女君王,更具有另一番意义。

可对于褒姒而言,她的脸上并没有半丝欣喜之­色­。影子死了,师父天下死了,所有计划都发生了改变,这是她从未曾想到过的事情,这种打击对她不可谓不大。

而在今天,又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影响了她的心情:当她走进那间放置空悟至空的密室时,里面的人却已经不见了。

而十天来,她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她不知道空悟至空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也不知他是被人救走,还是自己离开的。

师父天下的话她清楚地记得,她知道空悟至空的重要­性­,但如今师父已经死了,影子也已经死了,空悟至空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此时,她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幻雪殿,冷风在她身周流动,虽然穿着厚厚的啸雪兽风衣,但她仍是感到了冷寒。

她倒了一杯酒,一口饮尽,想暖暖身子,可十杯下肚,她却越喝越冷,手一推,酒壶坠地,壶中的酒便溅在了地上。

一个人的世界是孤独的,而这种孤独对于褒姒来说才是刚刚开始。

她不禁想起小时候曾对自己发过的誓:一定要嫁给圣魔大帝!当时她只是一个无家可归、流浪街头的孩子,是天下让她成为了西罗帝国娇贵的公主,教给她所有的一切,直到现在成为西罗帝国的君王。

对于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而言,她能得到的已经得到,不能得到的也都已经得到,为何还会如此不开心?她还希望得到什么呢?

这些天,她发现自己想得最多的不是师父天下,而是影子,是影子陪她一起在云霓古国屋顶喝酒的情景,那是她有生以来度过的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也是真正属于她自己的一段时光。而回到西罗帝国之后,她就从未感到快乐过,所做的一切都是师父的意愿,包括伪装成被轨风抓进军部大牢,说自己是假冒的,而事实上是与真的褒姒调了包,自己脱身进入皇宫,真的褒姒关进大牢。

如今看来,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师父曾说过,要影子成为西罗帝国的君王,让他完成一场宿命之战,与朝阳作最后生死的角逐,自己却始终弄不懂这到底有什么意义,对西罗帝国又有什么好处?

她发现自己虽然从小跟随师父天下长大,却从未真正了解过师父,直到那天在玄武冰层之战,她才知道师父与星咒神殿有着关系,才知道幻魔大陆的一切都是由星咒神殿在主宰着,而所有人的命运在星咒神殿面前,似乎都显得微不足道。

而现在出现的这种局面难道也是星咒神殿希望看到的吗?

显然有些事情并不一定完全都被星咒神殿控制着,或者说已经脱离了他们预设的轨道,至少影子的死对他们来说是这样,从铭剑的反应来看,他们并不希望影子死去。

而铭剑带走影子,又是意欲何为呢?

褒姒又不禁想起了漓焰,想起了死亡地殿,她摸不透漓焰是怎样的一个人,也不明白死亡地殿为何要与星咒神殿作对。让她感兴趣的是,人的死并不是一种消亡,而是一种重生,如果这般说来,那影子又是否会重新活过来呢?

思及此处,褒姒不禁有些愧疚,她竟从未想过师父是否会重新活过来,获得重生。

她走到幻雪殿门前,那棵樱花树仍独自伫立于风雪中,雪一片一片地覆盖在枝头上。

她不禁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当哪一天不下雪的时候,它便是自己世界里的雪。

一个人能够活在如此惟我的世界里,无论什么样的孤独,她都是幸福的,而在这刚刚开始的漫长的岁月里,自己能够孤独而幸福地活着么?

漫漫长夜,没有人会回答褒姒这个问题……

翌日,早朝。

西罗帝国肃穆的朝会大殿内,褒姒习惯­性­地听着政、史、军等各部大臣汇报着西罗帝国发生的各大大小小的事件。虽然昨夜一晚没睡,但她还得装着神情专注地听着各大臣的汇报,不时地提出可有可无的问题,并让那些大臣想出各种解决办法。

师父天下曾说过,作为一个王者,要学会让别人去解决问题,这比自己解决问题要有用得多。王者,就是怎样利用身边人的一种艺术,无论是忠、­奸­、善、恶,抑或是普通意义上认为的好与坏,都应该是自己学会利用的对象。其实这个世上又哪里有绝对的好与坏?一切善与恶都是一时之念,来自各自利益的出发点不同而已。这个世界又本是形形­色­­色­的,不可能要求全都是单一的“好”人。要是这样,那这个世界永远都不会进步,也不需要一个王者的存在。王者,就是向所有自己的子民指出哪是“好”,哪是“坏”,制定以自己为标准的对错、是否尺度。

褒姒正在努力让自己向天下所说的这种“标准”靠拢。

就在一切如往日一般,所有事件汇报完毕,褒姒的眼睛扫过每一个的脸,欲宣布退朝之时,军部首席大臣轨风从自己的队列中走了出来。

这是褒姒登基以来,轨风首次有事站出了自己的队列。

褒姒看着轨风,她知道是有重大的事情要发生了。

轨风依照往昔、千年不改的冷傲语气道:“军部昨晚刚收到南方边界的消息。”

褒姒知道南方边界所接攘的是妖人部落联盟,南方边界从前一向是大小战事不断,但自从云霓古国发生内乱以来,却从未再发生过什么战事。她也知道,朝阳的大军正在北方边界与怒哈形成对垒之势,其中怒哈有妖人部落联盟的帮助,难道朝阳已经彻底平定北方边界,跃过妖人部落联盟,直指西罗帝国?

褒姒心中虽有所猜测,但她并没有将心中的疑问直接道出,而是极为平静地道:“轨风大人有什么事就直接汇报吧,朕在听着。”

轨风道:“朝阳的军队已经彻底平定北方边界,现正在北方边界蓄势待发,相信不日便会对妖人部落联盟有所行动。”

事情果如褒姒所料。

褒姒想了想道:“轨风大人对此有何看法?”

轨风道:“臣以为,是臣该动身去南方边界的时候了。”

“哦?”褒姒道:“为什么?”

轨风道:“相信陛下早已知晓,外面盛传的有关朝阳是千年前的圣魔大帝之事。”

褒姒点了点头。

轨风接着道:“而圣魔大帝旨在统一幻魔大陆,重塑千年前的辉煌,他之所以亲自率兵平定云霓古国北方边界,其目的并非是平乱而已,而是想跃过妖人部落联盟,率兵直指我西罗帝国!”

轨风此言一出,满朝文武百官不由得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他们虽然有所耳闻朝阳是千年前的圣魔大帝的转世之身,但仅仅是耳闻,不敢有所确定,而轨风的话无疑证明了这一传闻的真实­性­。如果这是事实,那西罗帝国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战,一是降。战则注定要劳民伤财,全国处于高度戒备状态,所有力量都向南方边界汇集;降则现今西罗帝国的一切都会改变,包括在朝各位的官爵,这是所有文武百官都不愿看到的。但无论是战还是降,最后所出现的结果很可能都是一样,西罗帝国是幻魔大陆大联邦的一部分,就像千年前一样。

这时,所有文武百官不禁同时想起了云霓古国所派来的使臣天衣,想从天衣处了解朝阳对西罗帝国的态度,但没有人知道天衣的下落。

褒姒已从文武百官的议论之中看出了大部分人是偏向于降的,原因是如果朝阳真是圣魔大帝的转世之身,而且有魔族的相助,西罗帝国根本没有取得这场战争胜利的机会,只会陷入血流成河的局面。但降也是有前提的,他们希望西罗帝国现有的制度得以保证,至少是他们这些大臣的爵位,仅仅只是向朝阳称臣纳供。

褒姒望向轨风,道:“轨风大人认为如何?”

轨风毫不犹豫地道:“战!这是作为一个军人的职责!”

“战?”褒姒思索着不语。

而偏向于降的大臣见褒姒之态,则诚惶诚恐地道:“陛下可得三思,作为军部首席大臣,轨风大人提出战固然没错,但从政治角度和全国子民的利益出发,战则绝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千年前的教训已经很清楚地告诉我们,战争带来的是西罗帝国的没落,‘三百年一蹶不振、落后于幻魔大陆其它许多国家’,这是谁也不愿意再看到的局面。”

话一说完,一半以上的大臣都点头称是。

轨风望向这些人,冷傲地道:“那你们认为应该投降于他啰?做一个亡国奴?!不战而降,难道你们不怕被天下人耻笑?你们这种投鼠忌器的思想还配站在这里说话么?”

刚才发言的那名大臣显然对轨风有几分忌惮,不敢与之针锋相对,但仍固执地道:“轨风大人此言差矣,我们并不是降,更不希望成为亡国奴,我们只是引以为鉴,希望找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轨风冷然道:“那你认为有何更好的解决办法?”

那大臣道:“目前战事尚未开始,并无定论,这对于西罗帝国来说,无疑拥有绝对的优势。目前,幻魔大陆以云霓古国与西罗帝国为最大,最为强盛,并且西罗帝国拥有幻魔大陆最为宽广的疆土,已成为幻魔大陆其它诸多小国的旗帜。他们都在看西罗帝国的态度行事,若是我们归附于朝阳,无异于整个幻魔大陆都属于他,对他取得幻魔大陆的一统无疑是水到渠成。我们可以以此作为条件,与朝阳进行谈判,挑明利害,要求他保全西罗帝国的最大利益,在形式上依附于他,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双方皆大欢喜。”

轨风冷笑道:“这与投降又有何区别?战争尚未开始,你们便急着投降,而且如此明言张胆,直言不讳,这在幻魔大陆可谓是天下第一大奇闻!难道你们不为自己的这种想法感到可悲么?你们还能够作为一个堂堂正正的人站在这里说话么?简直是一群垃圾!”

那名大臣对轨风本存有几分敬重之心,此刻见其如此出言不逊,不由得火起,而且轨风骂倒一大片,不由得摆出一副“正义”状,道:“轨风大人岂可口出秽言,在朝会议事之地说出此等有伤国体之话?纵然不顾及我们诸位大臣之脸面,也应该尊重到陛下的存在!”

此言一出,群臣之中附和声甚众,纷纷指责轨风言语粗鄙。

就在此时,“锵……”地一声,轨风的佩剑脱鞘而出,自那名大臣头顶飞­射­而过,刺进了朱红的朝会大殿立柱之上。

那名大臣的官帽不由得一分为二,那些纷纷指责轨风的大臣们顿时缄口不语。那名大臣更是冷汗都从头顶冒出,刚才,轨风的剑若是再往下一寸,此刻刺进的恐怕就是他的头颅了。

轨风立时道:“口出秽言?像尔等叛国投敌之人,轨风没有一剑杀之,已经够给你们面子了!若是有谁再敢提出叛国投敌之言,轨风的剑决不留情!”

说完,右手伸出,内力一吸,剑自立柱中倒飞而出,回手入鞘。

众大臣纷纷把目光投向褒姒,等待着褒姒的意见。敢在陛下面前动剑,罪当至死!

褒姒把目光投向轨风,道:“轨风大人认为非战不可么?”

轨风无比坚决地道:“非战不可!”

褒姒又道:“那轨风大人认为有绝对取胜的把握么?”

轨风道:“没有。”

褒姒道:“没有又何以为战?”

轨风道:“但我们至少拥有一半的胜算。”

“一半的胜算?”褒姒问道:“这一半的胜算又从何而来?”

轨风道:“信心,更有整个西罗帝国子民和二百万军人的支持!”

褒姒道:“就凭这些么?这些每一位大臣心中都清楚地知晓。”

轨风道:“可作为一个军人,这些已经足够了。”

正当所有大臣期待着褒姒对轨风有所驳斥之时,褒姒却只是一笑,然后道:“今天就到此为止,退朝!”

说完,便率先离去。

众文武百官都不明白褒姒这最后一笑是什么意思,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眼露茫然……

第十一章 幻雪殿主

幻雪殿,今日来求见的大臣特别多,扰乱了这里惯有的宁静。

褒姒也不知今天送走了多少位大臣,总之,该来的都来了,而褒姒所等的那个人却还没有来,但她相信他一定会来。

院外的樱花树旁,雪已经隐去了那些大臣所留下的脚印,寂静无声的雪,又让这里充满了格外的宁静。

终于,褒姒要等的人已经来了,火红的斗篷与洁白的樱花相映成趣,他站在了幻雪殿门口。(幻雪殿一向没有侍卫及宫女,前来大臣都自行通报,得到允许方进入幻雪殿。)

来者自然是轨风,轨风在门口道:“军部大臣轨风求见陛下!”

褒姒并没有立即宣轨风进入,只是略带倦意地道:“轨风大人有什么事吗?有事明日再说,朕有些倦了。”

轨风道:“轨风有事非见陛下不可!”

褒姒道:“但朕累了,想休息。”

轨风道:“此事非常重大,希望陛下见臣一面。”

褒姒在里面道:“朕已经说过,朕已经累了,需要休息。”

轨风欲转身离去,但刚走出两步,便又重回到刚才的位置站定,道:“那臣便等陛下休息好后,再见臣之面。”

幻雪殿内不再有声音传出,轨风就这样笔挺地站在雪地中。

今晚的樱花树似乎有了伴……

翌日天亮,积雪已经在轨风身上堆了厚厚的一层。

幻雪殿内传出褒姒的声音:“轨风大人还在么?”

“在。”轨风道。

褒姒道:“既然真的有事,那就进来吧。”

轨风抖落一身的积雪,走进了幻雪殿。

幻雪殿内燃起了檀香,在褒姒面前正摆放着一张古琴,她没有理会走进的轨风,伸出双手,十指在琴弦上款款而动,浑厚的琴声便荡漾开来,萦绕在轨风耳际。直到一曲终了,褒姒方抬起头来,道:“轨风大人认为朕的琴艺如何?”

轨风道:“陛下被称为西罗帝国最富才情之人,琴艺自是卓绝不凡。”

褒姒道:“但轨风大人对我的琴艺并无所动。”

轨风直言道:“听琴须有知音,而我却并不是陛下的知音,亦无听琴之心境。”

褒姒轻轻一笑,道:“因为你心中有事。但轨风大人可知为何朕让你等如此长的时间么?”

轨风道:“因为臣冒犯了陛下的威严,这是陛下对臣的惩罚。”

褒姒道:“不,这并不是惩罚,而只是告戒!”

“对臣都是一样。”

“可对朕却并不一样!”褒姒威严的目光注视着轨风,眼睛一动不动。

轨风没有再说什么。

片刻,褒姒道:“好了,此事算已过去,朕不会再计较,也不希望再有下次。你有什么事就说吧,待会儿朕还要上早朝。”

轨风道:“臣要见一个人。”

褒姒仿佛早有所料,道:“你想见哥哥?”

轨风点了点头。

“为什么?”褒姒道。

轨风道:“因为他会告诉我该怎么做。”

褒姒道:“这就是你要见朕的目的?”

轨风道:“这只是其中之一,另外我想知道陛下的态度。”

褒姒望着轨风道:“你想知道我的态度?”

“是的。”轨风答道。

褒姒道:“想知道这一点并不难,谁能够给朕向西罗帝国所有子民交代的理由,取得所有子民的信任和支持,朕便会支持他。这是朕对你所说的话,也是对其他文武百官所说的话。”

轨风道:“臣所能够说的理由已经在昨天说过,陛下也已经听到。”

褒姒道:“但这些并不够,没有谁比你更清楚,你的军队是否能够阻止朝阳大军的挺进!”

轨风不说话了,褒姒所言没错,单以千年前的经验和现在西罗帝国的军力来看,是无法与朝阳相抗衡的。当然,这里的军力并不单指军队所拥有的人数,而是起着决定作用的领导者之能力,能够独支一方的大将之材,比如朝阳手下的惊天、安心,还有无语,还有……他们随便哪一人便可抵上百万的军队。

半晌,轨风才道:“所以我才要见漓渚殿下。”

褒姒无奈地道:“你认为哥哥能够帮你?”

“一定能够!”轨风无比肯定地道。

褒姒道:“可他连离开玄武冰层都不能够,又如何能帮你?他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般强大。”

“不,他比我想象中还要强大,当初他能够告诉我如何烤|­乳­猪给漠吃,就一定有办法对付魔族的其他人,包括朝阳!”轨风无比自信地道。

褒姒道:“你认为这话是哥哥对你说的么?”

轨风感到诧异,道:“难道不是?”

褒姒道:“当然不是,是朕假借哥哥之口,让人转告你的。”

“是陛下?”轨风感到十分意外,道:“陛下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褒姒道:“这是朕的事。”

轨风仿若恍然大悟般道:“难道陛下心中已有了应对之策?”

褒姒心中不由得一阵苦笑,其实让人把这些话说给轨风知道的是师父天下,而并不是她,现在师父已经死去,又有何对策可言?当然,褒姒是不会将这些说给轨风知道的。但她心中确实已经有了应对策略,道:“我说过,若没有一个可以给西罗帝国子民交代的理由,无论是降还是战,朕都不会同意。如轨风大人愿意,朕倒可以让你去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轨风对褒姒似乎已经开始刮目相看了,这是一个比安德烈三世更富智慧和治理天下能力之人。

褒姒道:“朕让你亲自去南方边界一趟,但仅仅代表的是你个人,而并非西罗帝国的军部首席大臣。”

轨风道:“陛下想要臣如何做?”

褒姒道:“去杀朝阳。”

轨风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重复道:“陛下是让我去杀朝阳?”

褒姒道:“是的,朕的确是欲让你去杀朝阳,只要朝阳一死,一切问题便会迎刃而解,也不用考虑是战还是降。”

轨风道:“但陛下认为属下能够做到么?”

褒姒道:“只要你愿意,你一定能够做到!”

轨风这才发现褒姒话中有话,他道:“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语气重又变得冷傲。

褒姒道:“难道轨风大人要朕说得更明白些么?你乃魔族中人,是­阴­魔宗魔主安心最得力的助手隐风魔使,要是你去刺杀朝阳,当然比任何人都更为合适。”

轨风不由得内心一震,却仍强作镇定道:“臣不明白陛下所说之话是什么意思,也没听说过什么隐风魔使。”

褒姒道:“你又何必再装呢?二十年前,哥哥夜有一梦,梦见自己骑着战马率领大军驰骋于幻魔大陆,为西罗帝国开拓疆土。每当他遇到绝境之时,总有一个人救他脱离危险,那人自称轨风,身着火焰般燃烧的红­色­斗篷,他说他是一个可以帮助哥哥完成理想之人。哥哥醒来后,便固执地寻找这样一个在梦中出现之人,而恰在这时,你出现在了阿斯腓亚,当哥哥见到你时,便发现你正是他梦中所见之人,于是将你推荐给父皇,供职军部,直到今天你成为军部的首席大臣。”

轨风道:“这并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知道的人并不少。”

褒姒道:“但没有人知道哥哥为什么会做那样一个梦,更没有人知道梦是可以由人控制的。而可以控制梦的这个人正是­阴­魔宗魔主安心,他的‘­精­神遥感入梦术’便可控制别人的梦,连哥哥都不知,他之所以做这个梦正是因为安心对他施以‘­精­神遥感入梦术’。安心就是想通过哥哥将你安Сhā在西罗帝国,为将来做准备,而没有人会怀疑哥哥所举荐之人。”

轨风也不再强作辩解,他的眼睛­射­出逼人的神芒,道:“那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杀气已经开始弥漫。

褒姒似乎并没有感觉到,若无其事地道:“因为我是天下的惟一弟子,世上所有权术伎俩之事,没有什么可以瞒过我。”

轨风道:“我是说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分的?”

褒姒道:“在我回到西罗帝国之时,在天衣出现帮助你之时,而天衣是­阴­魔宗魔主安心惟一的儿子。”

轨风道:“那你为何直到现在才道出我身分的真相?”

褒姒道:“因为你以前还有利用的价值,有些事情需要你替我们去做。”

轨风道:“你说的是对付影子?”

褒姒并不否认,道:“不错,而你现在却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了。”

轨风道:“这就是你不作任何决定的原因?其实你心中早已知道,无论是降还是战,只会有利于圣主。因为西罗帝国若降,那圣主便可以不费一兵一卒而赢得西罗帝国,乃至天下;战也是一样,西罗帝国的军队掌握在我的手中,只要我率领大军到达南方边界,圣主过得妖人部落联盟,西罗帝国的军队便会纷纷投向于圣主的旗下,这与降没有任何区别。”

褒姒道:“在你的计谋还没有得逞之前,我必须除去你。”

“但你以为凭你的实力可以做得到么?”轨风如火焰般燃起的斗篷被风鼓动着,而更有以意念驱动魔咒召唤出的无数风刃贴着褒姒身周旋动着。只要褒姒有任何异动,这些无形的风刃便会刺穿她的身体。

而褒姒的样子看上去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她微微一笑,道:“轨风大人认为朕会打无准备之仗?这也是朕最后一次称你为轨风大人了。”

轨风心念一紧,褒姒的攻势突然变得猛烈。

这不是任何有形的攻击,而是强大的­精­神力进攻,当轨风心念一动,其强大的­精­神力便侵入了轨风的大脑。

其实轨风早已用意念驱动魔咒召唤出无形风刃,对褒姒发动了攻势。不过,褒姒的­精­神力比他更早形成,只是她正等待轨风心念出现空隙之际入侵其大脑。所以,轨风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便被褒姒的­精­神力入侵大脑。

轨风只得强力抗衡着褒姒­精­神力的入侵,面对着褒姒强大的­精­神力,他不能占到丝毫的便宜,尽管单以­精­神力的修练程度来讲,轨风甚至有可能比褒姒更深厚一些,但在利用­精­神力的进攻上,他显然不如褒姒这单修­精­神力之人。更重要的是,他还得集中一部分­精­神力感应着四周的变化,以防其他人的突然袭击。是以,一时之间,轨风与褒姒的抗衡不占任何优势。

但他又知道,必须尽快摆脱褒姒的­精­神力纠缠,取得胜利,长时间拖下去只会对他不利。

就在轨风感应不到四周有任何危险的存在之时,他集中了所有­精­神力对褒姒施以最凛冽的反击。

而就在这时,一柄冷剑从轨风背后疾­射­而至,一瞬间便刺进了他的身体,剑尖自胸前透出。

轨风还未来得及转身,瞪着大大的眼睛倒在了地上,在他身后出现的是月战以及月战的剑。

褒姒看着倒地而亡的轨风,目无表情,良久,才转向月战道:“你为何要一剑杀死他?”言语中带有责备之意。

月战木然地道:“因为他该死,这是师父曾经说过的话。”

褒姒显然不愿意看到轨风就这样死去,但此时,这已经成了不可改变的事实。她看着轨风的尸体,眼中带着一丝歉疚。之所以知道轨风是­阴­魔宗的黑风魔使,这也是师父告诉她的。

褒姒深吸了一口气,望向月战,道:“师父还说了什么?”

月战道:“师父还说,必须战!”

褒姒不由得苦笑一声,道:“看来师父死前什么都想到了,也什么都安排好了,但——何以为战?难道让西罗帝国的军队去送死吗?”

月战道:“师父只说过必须战!”

褒姒转过头去,望向院中的樱花树,不再说什么。她不知自己是否应该按照一个已死之人的意愿去行事,但这,似乎又是不可抗拒的。她心中不禁问自己:“难道自己就没有意愿吗?而自己的意愿又是什么?”

褒姒心中感到茫然。

良久,她对着身后的月战道:“你去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月战携起地上轨风的尸体,从幻雪殿飞掠而出。

褒姒看着月战携着轨风的尸体从风雪中消逝,忽然想起了漓渚。无论漓渚是不是她哥哥,他都是一个可怜的人,轨风的死有必要让他知晓。

于是,褒姒来到了皇宫最底层的玄武冰岩层。当她站在螺旋形的石阶上,快要到的时候,她看到了那堵将漓渚隔离开的石壁已经破碎。褒姒清楚地记得十几天前,漓渚帮她解开冰封离开这里时,他已将那堵墙重新修复完整,可现在却又破碎了,里面的寒气肆无忌惮地从破碎之处向她迎面扑来,让她的心都感到了寒冷。

褒姒立即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她运功在体外形成一层保护墙,以抗寒气,口中喊道:“哥哥,褒姒来看你了。”

里面无人应答。

褒姒再一次喊道:“哥哥,褒姒来看你了。”

里面依然没有声音传出。

褒姒想冲进去看个究竟,但上次被寒气冰封不能动弹的情形仍清晰地记得,不能贸然而为,只得以­精­神力的延伸进入漓渚的冰封之地探个究竟。结果里面没有任何生物存在的气息,更别说一个活人。

“难道漓渚已经死了?”褒姒心中禁不住思忖道:“但他又怎么会死呢?难道漓焰去而复返,杀了漓渚?”

想到此处,褒姒心中不由得一震……

△△△ △△△ △△△

极北寒区。

铭剑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在他面前矗立着一座高达万仞的雪山。

铭剑抬头望去,雪山四面陡峭如刀削,虽然山的四周下着大雪,但山之巅却碧空如洗,星芒灿烂,形成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铭剑面露神圣的表情,自语般道:“终于到了,二十年都没有回到星咒神殿了!”言语之中难掩唏嘘、感慨、激动之情。

这里正是位于极北寒区的星咒神殿所在地——星咒神山。相传,星咒神殿位于幻魔大陆最东方,可谁会想到是在极北寒区?无语曾耗尽一生的心血在寻找,他做梦都想不到东的极限之地便是北了。

铭剑放下背上已死去的影子,脱去身上以啸雪兽皮毛做成的御寒风衣,取出一件华丽、洁白、镶着金边的占星袍穿在身上,背后绣有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腰间佩剑持在手中,白芒闪过,变回成了占星杖。

现在,他是星咒神殿的凤凰护法,带着使命,回到了阔别了二十载的星咒神殿。

他的左手拇指扣起食指,占星杖的灵力叠加,银光大盛,一缕奇光­射­向星咒神山上空。

“伟大的主神,您的子民将回到您的身边,请您开启隔世之门。”铭剑口中咒语念完,单膝跪地。

星咒神山上空一颗星星发出极度耀眼的星芒,随即,一座气势恢宏、金碧辉煌的宫殿在星咒神山上空悬浮而起。

宫殿在虚空中纵横数十里,城墙高愈几千仞,垂直于天地间,呈六芒星状分布。

正是神族四大神殿之一,主宰着幻魔大陆这片空间的星咒神殿。

一片雪花自虚空飘落至铭剑眼前,白芒一闪,雪花破灭,一条延绵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级的台阶出现在铭剑身前,连接于悬浮于虚空中的星咒神殿正大门。

第十二章 星咒神殿

铭剑起身,重新背起影子,踏上台阶。

台阶迅疾回收,倏忽之间,铭剑便站在了星咒神殿的大门口。

这时,一个飘渺的声音自虚空中每一处传来:“凤凰护法,你完成了你的使命了么?却来见我!”

铭剑立即单膝跪地道:“主神英明,凤凰护法未能完成主神所托之重任,而致使影子中剑而亡。这次回星咒神殿,就是恳求主神能将他救活,去完成上天的安排。”

那飘渺的声音道:“你可知他为何会死么?”

铭剑如实道:“他是死于自己所发出的‘月魔的心刃’,但凤凰不知,凤凰从未占卜到会有这种结果。他的星象轨迹也并未中断,所以特来求见主神,以示原因。”

那声音道:“他是自己故意让自己死去的,你占卜不到有这种结果的出现,因为这不是命运对他的安排,更重要的是,你的占卜灵力被一个灵力更强之人压制住了。”

铭剑听得心中一惊,忙道:“他是自己让自己死去的?”显然不敢相信,更不敢相信的是以他占星护法的身分,竟有被他人欺骗的可能。

接着,他又道:“那个可以压制我灵力的人是谁?”

那声音没有回答铭剑,却道:“空悟至空既然已来,就没有必要再躲躲闪闪了,你的计谋可以骗过凤凰护法,又焉可放在本神的眼中?现身吧。”

一道极光自星咒神殿内­射­出,若惊电一般从铭剑头顶疾逝而过。

一个好似玻璃碎裂的声音传出,铭剑忙回过头,赫然看到了漠,抑或是空悟至空的那张脸。

铭剑已然明白,原来空悟至空一直利用结界隐身跟随在自己身后。而让铭剑无比惊骇的是,他竟然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看来先前影子所谓的昏迷不醒全都是对方共同设定的计策,其实影子根本就未曾昏迷不醒,或是昏迷状态在影子将他送给褒姒救治之时,已经被影子治愈,一切只为了等待着自己将他们带来星咒神殿,最重要的是他们早知自己不会让影子死而利用了这一点。

“你……你……”望着空悟至空,铭剑气得不知该说什么,这对他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

空悟至空却微笑道:“你所猜测的没错,我们就是为了引你出现,再让你带我们来见这幕后主宰之人。这怪不得谁,要怪也只能怪你不够聪明而已,可能是因为别人曾经叫你傻剑,把你叫笨了吧。”

铭剑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他并不是一个轻易受别人言语相激便失去分寸之人,只是这突然的变化对他的打击太大了,才让他一时之间失去言语的能力。

他站了起来,道:“你以为跟着我来到星咒神殿,便能改变一切吗?”

空悟至空微微一笑,显得无所谓地道:“我并没有想过改变什么,只是想知道是什么人而已,却没有料到是星咒神殿在背后弄的鬼,所以就跟过来看看星咒神殿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以后见到别人,也可以向其吹嘘吹嘘。”

铭剑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星咒神殿是一个可以让人随便来、随便去的地方么?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空悟至空却道:“不是我太看得起自己,而是幻魔大陆的人太给面子,将我称为‘幻魔大陆三大奇人之一’,既然是奇人,当然要有点惊人之举才对。”

铭剑道:“只怕你还没有这样一个机会,你背叛死亡地殿,已是神族的公族,人人得而诛之,居然还恬不知耻,自称‘幻魔大陆三大奇人之一’。”

空悟至空无所谓地道:“这已经是世所周知的秘密,我也曾经想过死了会变成什么样子。只是可惜,‘他’所主宰的整个世界,所有每个地方都肯收留我,因此只好一次又一次地游荡于幻魔大陆了。其实说实在的,我也想换个地方呆呆,如果你们星咒神殿勉为其难收留我的话,我倒可以考虑考虑呆在这里不走了。不知那‘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老家伙愿不愿?”空悟至空说完,朝虚空处望了望。

“大胆!岂可对主神如此无礼?”铭剑大声喝道。

空悟至空笑了笑,道:“我对谁都这般无礼,否则也不会成为神族的叛徒了。”

铭剑本欲再说些什么,那声音却又响起:“好了,凤凰护法不要再与他作言语上的纠缠了。”转而道:“空悟至空,本神明知你跟来,可知为何会让你进星咒神殿?”

空悟至空却道:“我还没有进去,站在大门外,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真是有失礼数。”

那飘渺的声音道:“我是想给你一次机会,向你保证,你是根本没有机会,也没有这个能力改变这个世界的。”

空悟至空道:“这样的话我不知听过多少遍了。”他伸出左手小指,掏了掏耳朵,道:“我的耳朵都快听出茧来。前些天,就有一个老东西在我耳边嘀嘀咕咕、叽叽歪歪地啰嗦了老半天,简直让人烦透。”

那声音道:“黑暗之神没有杀死你,算是你拣回了一条命,你认为自己还有这样的机会么?”

空悟至空显出很厌烦的样子,道:“看来你们这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神都有教训人的毛病,难道你们不能显得可爱,或是亲切一点吗?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的这一套,别以为自己什么都是对的,容不得有半点不同,这个世界远比你们想象的要丰富,每一种存在都是一种可能,一种生机。”

那声音道:“好!既然你烦,我也不再和你讲什么大道理,你认为你有机会战胜我么?”

空悟至空望着虚空道:“我本打算在你动用灵力将影子救治之时,对你猝下杀手;或是待你将影子救活之后,与影子一起联手杀了你。看来现在这两个计策都是行不通了,只有我独自一人碰碰运气,看能不能一不小心杀了你。”

那声音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妨来个赌约。”

“赌约?”空悟至空道:“这才像人说的话,什么赌约,说吧。”

那声音也不计较空悟至空对他的辱骂,道:“一天之内,如果你能在星咒神殿找到我,我便帮你救治影子,并回答你想知道的一切问题;如果找不到,便要任我处置。不知你同不同意?”

空悟至空道:“找人?我可没兴趣,还不如痛痛快快地大战一场,赢者为胜,败者任凭处置,这样岂不来得痛快?”

“但你觉得自己有可能胜我么?”那声音道。

空悟至空想了想,道:“也是,我所拥有的实力的确无法与你这主宰整个幻魔大陆的主神相比,但我却不想像一只没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么?”

空悟至空想了想,道:“确实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那就试试吧。不过,要是你不在星咒神殿,那我又如何找到你?”

“你以为我会这样做么?”那飘渺的声音反问道。

“那倒也是,你们一向都自视甚高。好吧,从什么时候开始?”空悟至空问道。

“现在。”

“现在?”

“现在。”那声音道。

“好吧,如果我找到你,你可千万别后悔!”空悟至空着重强调道。

“一言为定!”

“嗖……”地一声,一道黑影从铭剑眼前掠过,空悟至空便从原地消失,进入了星咒神殿。

铭剑不解,为何主神要对空悟至空如此客气?难道怕了他?显然不是。他知道主神这样做一定有其用意,但用意又何在呢?

铭剑一时想不明白。

与此同时,空悟至空刚一进入星咒神殿,一片雪花便自空中飘落,他撞了进去,里面却是一片蔚蓝­色­的苍穹,繁星点点,一望无际,其它的什么都没有,双脚所踏之地是一片虚无,人就站在虚空当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他回头望去,连刚才进来的门都没有了,仿佛他刚才进来的不是星咒神殿,而是进到了一片虚无的空间。

空悟至空望着这一片虚无的空间想了想,然后挪开步子,向前疾掠而去。

虚无的风自耳际呼啸而过,他一路飞奔,一口气跑了数百里,却仍是一片虚无的苍穹,仿佛根本未曾移动过,与先前没有任何改变。

空悟至空道:“我偏不相信,这一片空间会没有尽头。”话音落下,又一次向前疾掠而去。

可当他又一次停下来的时候,结果与前一次毫无二致,四周望去,繁星点点,一片虚无。

空悟至空这一次想也没有想,也不去管这里是不是星咒神殿,又是一路向前疾掠而去,他相信,无论这是哪里,星咒神殿的主神必在其中。这是一场智慧的较量,在这片虚无空间的某一个地方,是他所要到达和突破的所在……

△△△ △△△ △△△

铭剑站在门外,他望着空悟至空消失的身影,似乎在想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那飘渺的声音这时又响起:“凤凰护法,你是在占卜空悟至空是否会赢么?”

“主神英明。”铭剑谦恭地道。

“那你占卜出结果了么?”

铭剑如实道:“还没有。”

“回到你的凤凰星宫去吧,你已经二十年没有回来了。”那飘渺的声音道。

铭剑想了想,问道:“那影子呢?难道主神不打算救他么?”他知道空悟至空根本没有可能赢过主神的。

那声音道:“我决定不了他的命运,但他似乎不该死,他的星象也没有断。”

铭剑疑惑地道:“凤凰不明白,既然他的星象没有断,也就说明他没有死,但他自己偏偏又死了,这是不是说明,他已经摆脱了上天对他命运的安排?把握了自己的命运?”

“世间万物的一切运行法则,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何是生?何是死?并没有实际的界限。就算最伟大的命运之神也不能完全把握这世间所存在的一切。”那声音道。

“既然如此,为何所有人都逃不脱命运对他们的安排呢?”铭剑问道。

“那你可知‘命运’为何物?”那声音问道。

“‘命运’为何物?”铭剑心中猛地一怔,他从来没有去考虑这个问题。

“‘命运’其实只是一个人一生的运数,是他的经历和所遭遇的一切。人们真正逃不过的其实并不是命运,而是他自己。那些想逃脱命运安排的人其实都是在用一辈子的时间与自己抗衡,试问,他又怎么能够战胜得了自己呢?”

铭剑恍然大悟,道:“与命运抗挣其实就是在与自己抗挣!其实这世间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命运’的说法!”

那飘渺的声音道:“你总算明白了。”

铭剑道:“原来空悟至空却是悟不空。”

铭剑说着,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道:“那影子与朝阳岂不是……”

“知道了便可,无须说出来。”那声音道。

铭剑道:“凤凰明白了,谢主神点拨。”

说完,走进了星咒神殿的大门。

△△△ △△△ △△△

星咒神殿是一座以六芒星形状布置的宫殿,六芒星的六个角便是六大护法的星宫,其分别是凤凰护法的凤凰星宫、翼龙护法的翼龙星宫、天狼护法的天狼星宫、天马护法的天马星宫、白虎护法的白虎星宫、玄武护法的玄武星宫。在六芒星的中间,是星咒神殿的灵殿,是主宰幻魔大陆的主神——咒星神的王宫。其最中心,则是咒星神的王座,王座汇聚着强大灵力,控制着整个幻魔大陆的白天黑夜,一年四季的转换,还有灾难的降临。这也是星咒神殿的禁地,除了咒星神,没有人可以随意进入,而在主殿的上空,则是用来占星的祭星台。

整个星咒神殿,悬浮在星咒神山的上空,一般的人,若非咒语开启,根本无法看到星咒神殿的存在,最多只能看到四面陡峭的星咒神山。

幻魔大陆中人虽然知道星咒神殿及占星家族的存在,但却从没有人真正见过,更不知整个幻魔大陆是星咒神殿在主宰着。对他们而言,星咒神殿只是一个遥远的传说。

△△△ △△△ △△△

星咒神殿主殿。

四周深蓝­色­如苍穹的墙壁上,布满了各种星宿图案,如同一个小型天宇,闪动着深沉的星芒。曾经在无语的梦中,这些布满星宿图案的墙壁,一度出现。

主殿有一个水光激荡的水池,池中盛开着红白相间的莲花,这些不是一般的莲花,而是可以让死去的人重新活过来的圣莲。

此刻莲池边正躺着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是影子。

被“月魔的心刃”刺死的人,心已经化为虚无,没有人可以救,除非有圣莲可以重新给他一颗心,这也是铭剑不得已回星咒神殿的原因所在。

此时,莲池中一朵火红的莲花应声折断,然后飘移到影子的身体上方,随即,莲花绽放出耀眼的红芒,笼罩着影子的身躯,而莲花的花瓣此时正在一片一片地颓败掉落……

片刻,只剩下光秃秃的花蕊。

花蕊自空中缓缓地旋动,那些败落的花瓣重又飘起,将花蕊包裹,而此时,花蕊的旋动也越来越快,竟然变成了一颗心形。

倏地,旋动的花蕊花瓣化作一道红光,一下子窜进了影子心脏部位。

瞬间,寂静的大殿传来一声强有力的心脏跳动的声音,随即,影子的眼睛睁开了。

望着这陌生的环境,他知道自己又一次活了过来,也知道自己已经来到了他想来的地方。

这是他以死的代价所换来的结果。

影子望着大殿顶部的星宿图案,半晌没有动。他已经感到在这大殿内有一强者的存在,但这个人并不是事先约定、隐藏着跟随他的漠,而是一个比漠强大十倍,或是百倍的人。他知道漠一定被发现,也许已经出了事,否则,漠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自己。

“你是不是在想空悟至空?”大殿最中央,那个飘渺的声音迅速传来。显然,他已经知道影子重新活了过来。

影子站了起来,面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个人正斜坐在大殿最中央的王座上,意态显得有些慵懒。在他的身体四周,萦动着一层星芒,让人无法看清他的面目。

影子只是看着他,却没有说话,不知为何,两人之间相距不过二十丈,但影子却感到彼此之间相隔千山万水。

“我想你已经猜到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不错!正如你心中所想,这里乃星咒神殿!你是第一个进入星咒神殿的凡尘中人,而我是星咒神殿的主神——咒星神!”

影子似乎并不太奇怪咒星神知道他心里所想,他道:“你将漠怎么了?”

“你是说空悟至空吧?我们之间有一个赌约,他可能在另一个空间找我,你说他会找到我吗?”咒星神淡淡地道。

影子稍稍放下心来,只要漠没有出事,对他来说,已经达到目的了,剩下的事,自有解决的办法。

影子道:“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么?”

“因为你想见我。”咒星神道。

“因为我想知道到底是谁在­操­纵着这一切,目的到底何在!”影子冷冷地道。

“你认为我会回答你这个问题么?”咒星神道。

“你会回答的。”

“何以如此自信?”

“因为我是第一个站在星咒神殿和你说话的凡尘中人。”影子道。

“你的确很自信,也够聪明。你可以以自己的生命作赌注,赢得凤凰护法将你带至星咒神殿,这是你的智慧和勇气,没有人可以做到如此了,这是我破例见你的原因,但我不会回答你的任何问题。”咒星神道。

影子遥望着咒星神,道:“如果我一定要知道这一切呢?”

咒星神哈哈一笑道:“这就要看你的智慧和能力了,空悟至空想知道的和你一样,但他现在却在另一个空间寻找我。”

影子想向前迈出一步,以拉近与咒星神的距离,却听到咒星神道:“你最好站在原地不要动,在你前面有成千上万个结界,我不敢保证你进入的世界是漫天锐啸的冰刀,还是汹涌澎湃的火山,抑或是阳光明媚的草地……运气好的话,也许你可以直接站在我的面前。”

影子道:“你在吓我?”

“不信你可以试一试。”咒星神轻淡地道。

但影子终究没有动,咒星神根本没有必要骗他,他也察觉到了自己与咒星神这段距离的不寻常,他没有必要冒险。

第十三章 咒星神术

影子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他知道必须换一种思路,于是道:“我想你见我,并非仅仅因为我骗过了铭剑吧?”

咒星神道:“不错,你们能够来到星咒神殿,只是我见你的原因之一,另外,还有一个原因让我想见你。”

“什么原因?”

“一个人的嘱托。”

“一个人的‘嘱托’?”

“月魔。”咒星神的嘴里吐出了两个字。

影子的心不由得一紧,无论他保持着什么样的平常心态,这两个字都会像子弹一样击中他,令他无法保持镇定。

咒星神道:“月魔说,她想见你。我曾答应过她,会让你们见上一面,却不知你愿不愿意见她?”

影子想也不想道:“她现在在哪儿?”

咒星神一笑,道:“看来她对你也同样重要。”

“是的,重要!我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却不能放弃对一个人的承诺。我答应过罗霞找到月魔,答应月魔找到月石,但我现在却什么都没有做到。我曾经是一个杀手,从未背弃过自己的承诺,所以我成了地球上最好的杀手。现在,即使我不再是一个杀手,也同样不能背弃自己的承诺,这是我的信念。”影子义正严词地道。

“但仅仅是这些么?”咒星神道,言语中包含着另一层意味。

影子道:“这些已经足够了!”

咒星神道:“好吧,既然我答应过月魔,我会让你们见面的。”

说完,咒星神离开了王座,走向影子,毫无阻碍地走过有着无数结界的二十丈距离,来到了影子面前。

影子这才看清咒星神的面貌,虽然他听到的咒星神的声音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但看到的却是一个女人的容貌!绝对是一个女人的容貌!!而且是影子所见到的最美丽的容貌,这种容貌即使在最华丽的梦境中也没有出现过。比之褒姒、法诗蔺、月魔有过之而无不及。望着她(他),影子感到了一阵恍惚,他不能判断眼前的咒星神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咒星神看着影子,微微一笑道:“你一定是在想我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吧?用你们尘世间人的判别,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但我只是我,能够知晓过去、现在、未来的咒星神,掌管着整个幻魔大陆的一切。”

影子这才回过神来,确实,对这个有着男人声音的女人,不是以尘世间的标准所能够辨别的,也许正因为如此,她(他)才能够成为幻魔大陆的主宰者——咒星神。

影子道:“无论你是男的,还是女的,抑或是其他什么人,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咒星神道:“很好,我喜欢你这种处变不惊的作风,这说明你有很好的心态。跟我来,我带你去见月魔。”

说完,与影子擦肩而过。

影子迟疑了一下,却没有移动脚步。

咒星神回过头来,笑着道:“你怕了?还是不相信我?”

影子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如此爽快地答应带我去见月魔?难道你没有什么条件么?”虽然咒星神说是受月魔所托才与自己相见,但影子仍不习惯没有任何条件便达到目的的事情。

咒星神看着影子,正­色­道:“你以为我会与一个尘世中人谈条件?”

影子不由得哑然,这句话将他与咒星神之间拉开了无限大的距离,一下子击溃了他骨子里所存在的傲气。

咒星神回过头去,雪白的幻术长袍拖地而行,在她前面的空气一下子从中破开,形成一道门,咒星神往门内走了进去。

影子知道咒星神这是打开了通往另一片空间的结界通道,当下并未多想,跟着咒星神走了进去。

刚一进入,那道门便消失不见,星咒神殿恢复如初。

△△△ △△△ △△△

空悟至空还是没有找到他所要到达和突破的地方,这一片虚无的空间仿佛是一个没有终极边界的所在,漫无边际的虚空向广袤而深邃的方向延伸,不知到达何处何方。

空悟至空气喘吁吁,口中道:“真的没有边界么?这个世界真的可以广袤到没有边界么?这是人为的设置,还是事实的存在?可任何人为的设置和事实的存在怎么能超过人脑的想象?是我的想象被禁锢,还是我的想法是错误的?世界真的是无限大的么?”

空悟至空站着不动了,他抬头望着天上的星星。而他似乎急了,是咒星神让他来到这片空间,他与咒星神之间还有一个赌约。也似乎忘了这是咒星神所设置结界内的结界,更不知自己此刻只是置身于星咒神殿的一片雪花里。而谁也不曾想到,一片雪花里的世界竟然是如此之广袤,没有边界。

佛语有云:一沙一世界。原来一片雪花内也有着常人无法想象的世界。

“如果世界真的是无限大,那么人和世间万物都只是构成这世界最微小的一颗因子,而数以亿计的微小因子组在一起构成的是整个世界,而这个世界是有限的,还是无限的?如果是无限的,那构成这个世界的人和万物岂非也是无限的?若是无限的,又何以以有限的形式存在?只有无限的叠加才是更大的无限,有限的叠加终是可以计数的,这是不是一种矛盾?”

“如果这是错误的,那么人也是无限的,无限的人以有限的形式存在,他的无限指的又是什么?不是有形的躯体,难道是指人的思想?如果指的是人的思想,那么无限的思想比无限的世界大?还是无限的世界比无限的思想大……?”

空悟至空陷入了沉思之中。

△△△ △△△ △△△

影子跟着咒星神来到了一片黑暗的世界,这种黑暗并非来自于白天黑夜径渭分明的那种黑,而是完全不能视见的那种黑,仿佛这种黑已经在这里沉积了几万年,从未有过光明。

影子跟着咒星神,他所凭借的不是眼睛,而是感觉和听觉。他的眼睛完全无法看见,在这里,已经完全失去了它应有的价值。

而在黑暗之中,仿佛又有无数只眼睛在看着他,让他觉得自己是透明的。

这种感觉影子从未有过,他不知道自己所在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现在所走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又是往哪里去。在这黑暗之中他感觉到自己是轻盈的,轻盈到几乎不存在,但有时,他又感到自己万分沉重,仿佛自己的身躯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

他想吸一口气,却发现这里无气可吸。

“难道月魔就在这个地方?她为什么会在这样的地方?”影子心里想着,他曾记得月魔让自己去救她,“难道月魔就被囚禁在此处?这里又是哪里?”

“想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正当影子思忖间,前面传来咒星神的声音。

没等影子有所回答,却又听到咒星神自顾道:“无间炼狱,这里从天地初开、幻魔空间成形的那一天就从未有过光明,清浊之气混杂,或重或轻,连可供呼吸的空气都没有,所以你也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想知道这样一片空间为什么会存在吗?它是作为每一个神族的叛离者的炼化之地,叛离神族之人都要在这里接受惩罚、炼化,以洗涤其叛逆的思想,接受神界最严厉的酷刑……”

影子听得心寒,没待咒星神说完,便打断道:“月魔就在这里么?”

咒星神一声轻笑,却没有回答。

影子知道自己这个问题是多此一举,咒星神带自己来见月魔,月魔岂有不在这里之理?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影子心事重重,他不禁想起月魔现在怎样了,在忍受着怎样的折磨。

这时,一个刺穿人骨髓的凄厉叫声传来,影子感到全身一下子变得冰冷,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影子心中自问道:“难道自己害怕了么?自己何曾害怕过?”

这时,从前面却有微弱的光传来,随着距离的拉近,那光也越来越亮,是火光。影子还没有近身,却已经感到无比的燥热,让人不能忍受。

而咒星神仿佛没事般,继续向那火光散发之地行去,影子却已经大汗淋漓,可汗一出来便立时蒸发不见,身体的水分一点点在蒸­干­,却也只得跟着咒星神。

当影子最终停下来时,他已经站在了一悬崖边,火焰正是从悬崖底部升起,往下看去,可以看到的是滚动着的岩浆,而前面,却已经没有路了,是一片无尽的虚空。

影子望向咒星神,道:“你就是要带我到这里来么?”

他身体的水分一点点在虚脱,只得拼命运功以拒火山岩浆的炽热。

咒星神望着悬崖底下滚动的岩浆,道:“这里是断空崖,下面是陷空山,乃通往月魔所在的路,尘世中人跳下去,必会灰飞烟灭,现在就看你敢不敢下去了。”

影子问道:“月魔为何会在此处?”

咒星神侧头望向影子,道:“因为她也是神族的叛徒,她在遭受无间炼狱地火寒气的炼化。”

影子道:“可她告诉我,月魔一族是脱人、神、魔三族的另外一族。”

咒星神道:“那只是她所说的话,而并非事实。”

影子道:“那事实又是怎样?”

咒星神道:“这个问题只有她才能够回答你。”

影子望着崖下那滚动着炽热岩浆的陷空山,就待跳下去,却被咒星神拦住了。

咒星神道:“难道你真的不怕死么?”

影子望向咒星神,道:“因为我知道你们不会让我死。”

咒星神嘴角浮出笑意,道:“你说得对,我是不会让你死的,但不代表你不会死,在这一片混沌未开的黑暗世界里,没有人可以控制自己不会死,包括最伟大的命运之神!”

说完,她手中现出一颗透明的珠子,递给影子道:“把它含在口中,它可以保证你的躯体不被烈火焚化。”

影子接过拿在手中,端详片刻,道:“这是什么东西?”

“避火珠。”

影子依言将避火珠含在口中,跳下了悬崖,升腾的烈焰一下子将他吞没。

影子感到自己一直在往下掉,烈焰贴着皮肤在熊熊燃烧,而他却感不到丝毫的热意,反倒是身心清凉。

在幻魔大陆,他已经体验太多玄奇和不可思议的事情了,从他来到幻魔大陆,就注定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影子,所有的事情在等待着他,他也在等待每一件事情的到来。他不在乎自己的生命最终会怎样结束,他只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他不再是原来的影子,但他永远还是影子。

“啪……”影子掉在了地下,烈焰燃烧,岩浆滚烫已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了。他现在感到的是极度的冷,他的手脚和身躯仿佛已经失去了联系一般没有知觉,血液凝滞,连心仿佛都被冰冻,这般极度的冷他还从未体验过,西罗帝国皇宫最底层的玄武冰岩层与之相比不知相差到哪里去。

影子开启丹田深处的人体小宇宙,那蕴藏着的力量才将他从冰冻中解脱出来。

他朝四周望去,这里是一片­阴­寒的冰川之地,到处长满冰柱,冰柱支撑着的空间形成一个水晶宫般的冰川世界。

而在他左前方一根冰柱后面的角落里,他看到一个人连头连脚抱在一起,在瑟瑟发抖。

影子的心里马上想起了月魔,他飞步掠了过去,捧起那人的头。

他所看到的正是月魔的脸!只是她看到影子时,表情木然,目光呆滞,嘴­唇­不停颤抖着,仿佛根本不认识影子,更不复当初的妩媚动人之态。

“月魔,是你吗?”影子有些激动地道。

月魔的眼睛仍显得呆滞,没有丝毫反应。

影子见状,知道是巨大的寒冷让她反应迟钝,意志溃散,连忙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把月魔紧紧包裹住,然后将之紧紧拥在怀里,以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同时,不断以强大的功力输进月魔体内,以浩然之气行遍她全身经脉。

大概二个时辰过去,月魔颤抖着的身子在影子怀内才渐渐平复。

影子再次捧起月魔的脸,道:“月魔,你还认识我吗?”

月魔呆呆地望着影子,忽然眼眶中有泪珠在滚动。

影子激动地道:“你记起了我,是吗?”

月魔点了点头,两行热泪沿脸颊滑落而下,坠地却已成了冰粒。

影子的脸露出由衷的笑容,道:“记起了就好,我来带你离开这里。”

月魔的神情一下子变得黯然,颤抖着双­唇­道:“你是无法带我离开这里的。”

“为什么?我有避火珠,可以带你飞跃出陷空山,离开这里。”影子道。

“可避火珠只能保证一个人不被地心烈焰焚灭。”月魔凄然道。

“就算没有避火珠,我们也一样可以想办法离开这里。”影子毫不气馁地道。

“没用的,无论想什么办法,我都是无法离开这里的,除非……让我仔细看看你好吗?我已经快把你给忘了。”月魔说着,伸出柔滑的手,轻轻抚摸着影子的双颊。

“除非什么?”影子问道:“是不是要我成为幻魔大陆最强的人,然后战胜‘他’,才能够将你救出?”

第十四章 月灵神主

月魔点了点头,然后道:“我们先不要说话好吗?我好冷,只有在你怀里,我才感到温暖,我每天在这里,都要经受一次极寒地气和地心烈焰的炼化,我从来没有忍受过这等痛苦!”

月魔说着,使劲往影子怀里钻,恨不得永远与影子在一起,永远不再分开。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你?”影子吼道,月魔的样子让他的情绪无法控制,他心中有种欲毁灭一切的冲动。

“因为我是神族的叛逆,这是我应得的惩罚。”月魔的脑海里似乎想起了一些遥远的事情……

“你不是告诉我,你是月魔一族,不属于人、神、魔任何一族么?”影子道。

“是的,我是这样说过,那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我和罗霞、墨青、月影及地下城市那些被封禁的人,其实都是来自月灵神殿。”月魔道。

“月灵神殿?”影子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是的,我们都来自月灵神殿。月灵神殿是神族的四大神殿之一,和星咒神殿、日之神殿、死亡地殿共同维护着神族对整个幻魔空间的统治。我们当初之所以被诅咒,是因为命运之神对我们的惩罚,而并非我告诉你的有人偷走月石,利用月石对我们施以魔咒。我要你帮我寻回月石,也并非是月石被人偷走,而是月石本属于月灵神殿,是我们盗取来重新又被月灵神殿取回。我之所以要你帮我们夺回月石,因为只有月石才可以帮我们解开封禁。”月魔一五一十地向影子道出。

影子早知道月魔所说之话并非完全属实,但没料到事情竟是这样,而且整个幻魔空间除了星咒神殿之外,还有月灵神殿、日之神殿和死亡地殿,而他所知的只是星咒神殿和死亡地殿。死亡地殿的存在是漠告诉他的。

影子道:“那你为何要背叛月灵神殿?”

月魔想了想,眼中露出复杂的神情。

影子看着她的眼睛,似乎也猜到了事情的不平常,而月魔的这种眼神,让影子的心中充满了无限怜爱。他不能容忍其她女人对他的欺骗,包括法诗蔺(紫霞),但月魔的欺骗却让他感到的是更为真实可爱的月魔,没有丝毫责备之意。

这时,只听月魔道:“月灵神殿的主宰者是月灵神,和星咒神殿一样,月灵神殿也同样主宰着一片大陆,加上日之神殿、死亡地殿,整个幻魔空间由四块大陆共同组成。与星咒神殿的占星术一样,月灵神殿掌握着强大的月的能量。”

顿了一顿,月魔又接着道:“一直以来,所有人都知道月灵神主宰着月灵神殿,但没有人知道月灵神是怎样一个人,只知月灵神有两种­性­格:白天­性­情好动,宽容大气,富于正义;夜晚则­性­情怪癖,喜怒无常,经常一个人站在月灵神殿最高处,对月狂笑不已,或是独自舞弄月影。月灵神殿之人皆认为是月的嬗变才让月灵神有着同样的­性­格,殊不知,月灵神本是一对双胞的姐妹,姐姐掌管着白天,而妹妹则属于夜晚的月灵神殿。就这样,一直相安无事地相处。”

忽然,影子看到月魔神情一变,只听月魔道:“直到有一天,一个男人出现在了月灵神殿,这个男人谈吐高雅,­性­情风流,相处之中,姐姐很快便爱上了这个男人,并为这个男人而疏远了妹妹。妹妹本就­性­情怪癖、喜怒无常,姐姐为了一个男人对她的疏远让她不能忍受,她认为月灵神一族是世上最高贵的,姐姐对男人的亲近无疑是对月灵一族最纯正血统的一种破坏,玷污了整个月灵一族。所以她执意反对姐姐和那男人在一起,而姐姐为了那男人,自是不将妹妹的话放在心中。日积月累,两姐妹之间的争执不断加剧,意见分歧也越来越大,于是有一天,妹妹对姐姐说:‘如果你要继续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就必须离开月灵神殿,我决不容许有人玷污月灵一族的纯正血统!’姐姐自是不愿意离开那个男人,更不愿离开月灵神殿,于是姐妹俩大战一场,结果是不分胜负。夜间,妹妹气极,她知道一切的祸端皆因那个男人而起,于是取来拥有强大能量的月石,将那男人杀死,并且将其元神彻底毁灭,让其永不能超生。姐姐知道所爱之人被妹妹杀死,痛不欲生,与妹妹再度相战。但妹妹拥有月石的相助,错手之下,竟然将一心想着报仇的姐姐杀死。妹妹知道闯了祸,知道命运之神必会对她进行惩罚,于是带领月灵一族离开月灵神殿,来到幻魔大陆,隐身于幻城的地下,并改月灵一族为月魔一族,自称月魔。可终究还是无法逃脱命运之神的惩罚,月魔一族遭到命运之神的诅咒,而被封禁,月魔每千年才能苏醒一次。命运之神取走了月石,连曾经一度繁荣的幻城也因为诅咒而被殃及,成为如今的一片荒漠。”

影子没有想到月魔竟是月灵神,更没想到这其中竟有这般曲折的故事。他从月魔的诉说中,看到了她对姐姐的愧疚,也看到了月魔作出这种选择背叛神族的无奈,更有着对族人的歉疚。而如今的月魔也似乎不再似先前那般­性­情怪戾。影子终于明白,现在的月魔看上去的妩媚动人竟都是装出来的,她为的就是能够找到一个人,帮她寻找月石,解开族人的封禁。而对一个率­性­而为的人来说,这是何其大的无奈和悲苦啊!

影子道:“那水析是怎么回事?月石又怎么会在他的手中?”

月魔一下子仿佛没有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影子的话问过半天,才听到月魔道:“后来我才知道,姐姐中剑之后并没有立即死,直到后来生下一个孩子才死去。如果我所猜没错的话,水析应该是姐姐的后人。”

“那他现在岂不是月灵神殿的主宰者?”影子问道。

月魔点了点头,道:“他拥有月石便说明了这一点。”

“既然他是月灵神殿的主宰者,为何还要到月魔一族所在地补充月能?月石不是属于月灵神殿么?”影子又问道。

“因为这个世上只有一棵生命之树,月石也只有一颗,是我将生命之树从月灵神殿移到幻城地下的。”月魔解释道。

影子终于弄明白了这一切,他抚摸着月魔的秀发,更紧地将月魔抱在怀中。

月魔紧紧依偎在影子怀中,温暖地道:“我现在才明白,为何姐姐当初执意要与那个男人在一起。一个人一辈子能够喜欢一个人是一种莫大的幸福。”说着,却又掉下了眼泪。

影子这时道:“我知道你这一辈子最大的心愿是为你的族人解开封禁,消除诅咒,我曾经答应过你,就一定会帮你找到月石,并将你救出这里。”

月魔诚恳地道:“我当初要你帮我,是我用了媚术,知道并非你所愿。如果你现在反悔,我是不会怪你的,你也不用哄我开心,这是我的心里话,也是我要见你的原因。”

影子知道月魔所说之话并非矫情之辞,道:“傻瓜,我知道你所说的是真心话,但我也要告诉你,我所说的话一定会算数,我一定会帮你找到月石救出族人,而且一定会将你救离这里,谁叫我的体内也流着冰蓝­色­的血呢?”

月魔的脸上展出灿烂的笑,还有什么比这样的话更让一个女人感动呢?即使这些全都是欺骗之言!

月魔的脸紧贴着影子的胸口,听着影子强有力的心跳,她从来都没有觉得离一个人的心是如此之近。有这样一个人,这样一颗心,就算是受再多的苦又如何?

而影子这时已暗暗下了决心,他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救出月魔,让她少受一点苦!

正在这时,传来咒星神那男人的声音:“你们好了么?我想你们该说的话已经说够了。”

影子回头望去,却不知咒星神何时站在了他的背后,虽然他对咒星神的实力有所认识,但仍免不了心里一惊。

而月魔这时恢复得很镇定,她望向咒星神道:“谢谢你让我们相见,我们最后还有一句话要说。”

咒星神道:“那你们赶快将那一句话说完,我不想让命运之神知道,我曾经让你们相见过。”

月魔这时将嘴凑近影子耳朵说了些什么,影子听得一震,他的目光望向咒星神,而咒星神也正好望着他。

交错的目光中,仿佛两柄犀利之剑,彼此想洞穿些什么……

忽地,咒星神一笑,道:“既然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那我们便走吧。”

说罢,转过身往前走去,虚空之中又有道门从中启开,咒星神走了进去。

影子望向怀中的月魔,眼中含有不舍。

月魔却闭上了眼睛,道:“让我在你怀中再呆一会儿好吗?”

话说完不过十秒钟,她的眼睛又睁开了,自影子的怀中离开,道:“去吧,直到再次见到你之前,我不会有事的。我等着你。”

影子伸手捧起月魔的脸,道:“你等着我,我一定会尽快地将你救出去。”

说完,转身走进那开启的门。

门消失,月魔的眼中又滑落两行泪水。

这时,澎湃的火焰汹涌扑至,一下子将月魔吞没其中。

火焰中传来深入骨髓的痛苦之声……

△△△ △△△ △△△

星咒神殿。

咒星神依然坐在那王座之上,意态慵懒。

影子依然站在下面,与她相隔二十丈的距离。

咒星神道:“你有什么话想说么?”眼睛却是不看影子。

“是的。”影子答道。

“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星咒神殿并不限制你说话的自由。”咒星神慵懒地道。

“你想不想知道刚才月魔最后对我说了什么?”

咒星神略为一愣,她望向影子,道:“你愿意说么?但我要提醒你的是,不要跟我谈任何条件。”

“她跟我说的是有关月灵神殿的秘密。”影子道。

咒星神却是不屑地一笑,道:“在我眼中没有什么秘密……”

“而且这个秘密与你有关。”

咒星神望着影子,道:“你在吊我的胃口么?”

“如果你有胃口的话。”

咒星神望着影子半天不语。

而影子却显得很自信,毫不避让地与咒星神的目光对视着。他知道,咒星神的“胃口”已经被他吊了起来。

“哈哈哈……”咒星神突然大笑,笑声在星咒神殿每一寸空间来回激荡,却又凝结成一片片飘动洒落的雪花。

影子顿感到大脑中都是来回响彻的笑声,让他的脑袋有一种欲裂开的疼痛。

影子想运功以拒,却发现全身的功力尽数涣散。那些笑声凝成的雪花不断地钻进他的身体内,随着他的经脉和血液运行,连手脚都不能动弹。

渐渐地,影子眼前看到的事物开始模糊起来,只有咒星神那倾国倾城的笑容,如同春风一样,在他眼前不断蔓延,深入到他的大脑,又像涟漪一样在大脑中一层层扩散,永无止境。

影子的意志在一点点涣散,这时,他听到咒星神道:“即使我不杀你,也没有人可以对我进行挑衅!这个世间不仅仅需要依靠的是智慧,更重要的是实力!你就忍受一下什么叫做‘咒星咒’的生不如死吧!哈哈哈……”

笑声不断传来,整个星咒神殿都是无穷无尽的笑声。影子感到整个天地仿佛都倒了过来,身体在漫无目的地旋转……咒星神不断扩散的笑声,让他体验到如同有万千只老鼠在一点点啃噬着。

这种痛楚比千刀万剐还要让人不能忍受,影子甚至想到一头撞死,无奈身体却是动也不能动。

就在影子即将彻底崩溃的时候,一股强大的浩然之气从他的背心传到身体各处,而丹田处被“咒星咒”化成的雪花所封禁的真气也破禁而出,行遍全身。

咒星咒所带来的痛楚顿时消散,影子犀利的目光重新投向咒星神。

咒星神有些不敢相信地道:“你怎么可以……”

可话尚未说完,她就停住了,因为她已经知道了原因,更因为她看到了漠,或是空悟至空。

空悟至空的头缓缓从影子的身后移了过来,完全出现在咒星神的眼前,脸上是淡淡的笑意,“我终于找到你了。”

空悟至空的出现显然比影子破除咒星咒更让咒星神感到吃惊,或者说,她根本就未曾想到空悟至空可以从结界内冲破而出找到自己。

世间万物的一切运行法则,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这是咒星神对铭剑所说的话,现在,没有谁比她对这句话更有深切体会了。

咒星神道:“你是怎么突破那个结界而找到我的?”

空悟至空笑了笑,道:“因为我终于知道了,是无限的思想大,还是无限的世界大!”

咒星神显得茫然,她望着空悟至空,不知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空悟至空却没有理睬咒星神茫然的眼神,而是拍了拍影子的肩膀,笑着道:“看到你再次活过来,我很高兴。”

影子亦笑着道:“如果我活不过来,死了也不会放过你的,因为是你出主意让我死的。”

空悟至空道:“如果你活不过来,那我就只好陪你一起死,去另一个世界,我可不想孤伶伶地一个人呆在幻魔大陆。”

影子道:“所以,我们谁也不可以离开谁。”

空悟至空笑道:“这话怎么像一对小情人说的?听在耳朵里好不­肉­麻。”

影子笑道:“如果你想当我的‘小情人’也未尝不可。”

“等等。”空悟至空忙道:“我可没有那个嗜好!”

“你们说够了没有?”咒星神这时出言喝止道,她明知两人是故意而为之,但她不能容忍两人忽视自己的存在。

空悟至空道:“我们兄弟说话,外人少Сhā嘴。”

咒星神冷笑一声,道:“你们别忘了这是在什么地方。”

空悟至空轻慢地道:“我当然知道这是主宰着幻魔大陆的星咒神殿。”却是看也不看咒星神一眼。

咒星神又是一声冷笑,道:“是的,我忘了你来星咒神殿是为了­干­什么的。”

空悟至空扭头望向咒星神,道:“你也忘了我们之间有个赌约,而我却赢了。”

咒星神完美绝伦的脸庞颤动着,却没有说什么。

空悟至空又道:“我曾听你说过,如果我赢了,你会回答我所有的问题。难道你想杀了我么?如果那样,或许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曾经发生过。”

咒星神自牙缝中挤出七个字:“你以为你赢了么?”

空悟至空反问道:“难道我现在找到的不是那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咒星神主神?”

“当然是!”咒星神道。

空悟至空脸上浮现出灿烂的笑意,道:“那我就显得有些不明白了。”

咒星神道:“你根本就未曾赢过我!只是,你能够突破那片雪花内的世界,对我已经是一种极大的震撼,尽管我早知会出现这种结果。”说完,咒星神轻淡地一笑。

空悟至空却毫不在意地道:“你这是欺骗自己,还是安慰自己?虽然我早知道,所有神族的人都自视甚高,是不会向被他们认为低级智慧之人认输的,但也不会厚颜无耻到如此地步。如果你还以为你没输的话,我也毫不介意,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咒星神似乎知道这是空悟至空的故意中伤之言,其目的是在惹她不能保持心绪平静。她道:“你也不用再白费口舌了,其实你已经知道你已输了,我们的赌约是一天的时间,而现在,你知道是什么时辰么?第二天已经过了一半。”

空悟至空仿佛一下子泄了气,对于这个结果他显然早已知道,他只不过是想讨些嘴上的快慰而已,不由叹息道:“是的,是我输了。”

咒星神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道:“但我却不知道你是怎样突破结界找到我的。”

空悟至空道:“因为我已知道,相对于无限大的思想,你所缔造结界内的世界只是一座小城而已,只要我的思想比你的思想更大,便能突破你所缔造结界内的世界。”

咒星神刚才略带笑意的脸渐渐变得有些凝重,低沉地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空悟至空看着咒星神在笑,道:“你明白的,没有谁比你更清楚怎样突破雪花内的世界。你以一片微不足道的雪花内的世界禁锢我,是想让我认识到这个世界的任何存在都是值得敬畏的!就连一片雪花,它的存在,也有着平常人无法想象的内在世界。你想让我知道,连一片雪花我都无法突破,这偌大的幻魔空间,又怎可能随意改变?这天地间任何一物的存在,都在其内在奥理。一沙一世界,一片雪花也有着内在的世界。整个幻魔空间之所以能够存在,整个世界之所以能够维持这种现状,都是有其存在的道理的,不是人所能够改变的。但你可曾知道,我之所以选择这样一条路,并不是想改变这个世界,而只是想知道,这个世界为何以现在这种方式存在?是否还有第二种存在的可能?我只是想弄明白一些事情而已。”

咒星神道:“看来是我错了,以一片雪花的世界确实不能禁锢你的思想,你的思想远比一片雪花内的世界更大。”

“不。”空悟至空道:“我的思想并不比一片雪花的内在世界大,任何人都不敢这样说!只是一片雪花的内在世界是人的思想永远无法控制的,而控制一片雪花的你思想却是有限的!我的思想比你的思想更深,所以才能突破一片雪花内的世界,突破你的禁锢。”

咒星神脸上的表情一时­阴­晴不定,良久,她才道:“我现在才明白你为何能够背叛死亡地殿,而历经数千载仍存于这个世间。你的存在远不只是一个有限的形体,而是一种不灭的叛逆思想,这种‘思想’也并非只是属于你一个人的,它代表的是所有与你有着同样思想的人!你远比我想象的要可怕!”

空悟至空脸上不禁露出了笑意,他道:“谢谢你的夸奖,没有什么比一个对手的肯定更让人感到高兴了。”

咒星神道:“但你别忘了,你终究是输了!”

空悟至空笑着道:“我没有忘,我接受你的任何处置。”

半晌没有出声的影子这时终于出声了,他望着咒星神道:“你很想知道月魔最后对我说了一句什么话对吧?”

第十五章 月光神刃

咒星神闻言,怪异地笑道:“你并非真心想让我知道,而是怕我会对付空悟至空才急于告诉我的吧?”

影子并不否认,道:“既然我们两人一起来,就必须一起离开!我绝对不会让漠留在这里,而自己独自离去!”影子的样子显得无比坚决。

咒星神意味深长地道:“你以为我会对他怎么样?”

影子道:“我不管你会对他怎么样!”

咒星神大笑起来,然后道:“是的,你担心我会把他变成像月魔一样,关在无间炼狱,因为那是每一个神族的叛逆者应该去的地方,所以你宁愿拿出月魔最后说的话与我交换。但你可知,我对月魔最后所说的话从未感过兴趣,也不想知道她对你说了什么。先前,我只是不允许有人以挑衅者的姿态站在我的面前,那会让我感到自己是无足轻重的,而没有人是可以置疑神的权威的。你的交换条件在我眼中根本没有任何价值!”

影子冷声道:“是么?”

他的左手突然挥出,冰蓝­色­的月光刃突破那有着无数结界的二十丈距离,袭向咒星神。而他的人却沿着月光刃划过的冰蓝­色­的轨迹,飞身向咒星神掠去。

咒星神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攻势,意态悠闲,她只是动了一根手指,那疾速奔至的月光刃就变成了一片片冰蓝­色­的碎片,而影子却从原轨迹退回,重重地摔在刚才所站之地,口中的鲜血汹涌溢出。

咒星神轻慢地道:“你不是我的对手,你还没有到成为我对手的时候。或许有一天,你会重新站在我的面前,但那不是现在,你现在要做的是如何战胜朝阳,使自己成为幻魔大陆最强的人,只有那样,你才有机会救出月魔,才有可能要求我怎么做。”

空悟至空将影子扶立起来,将欲对影子说些什么,而影子却挣开了他的手。

影子的眼中­射­出森然的光芒,仿似那冰蓝­色­的月光,望向咒星神,他的身体四周也开始被一层淡淡的冰蓝­色­光晕所包围,这种光晕就像萦绕在咒星神身周的那氤氲的星芒。影子身旁的空悟至空突然感到他和影子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得很远,他感到有些诧异,仿佛影子突然之间拥有了无穷的力量。这种力量一点点地从丹田深处释放出来,让包围着身体的冰蓝­色­光晕越来越淡,并渐渐向整个星咒神殿扩散。

咒星神亦感到些许意外。作为一个神所拥有灵力的强弱,可以从他身体无意间散发出的光晕来衡量。虽然,影子是通过强大功力的催运使身体散发出冰蓝­色­的光晕,可这越来越强的光晕,也足见影子拥有了相当强的灵力。咒星神知道影子得到了月魔强大的灵力,身体的机能更因与月魔冰蓝­色­的血液进行交换,发生了质的蜕变,更激发了那未曾被开启的天脉内的能量。就本身而言,现在的影子已拥有了足以与神相抗衡的天神级的修为,但对于咒星神这样一个主宰幻魔大陆的主神而言,面对影子,她拥有着绝对的自信!

冰蓝­色­的光晕盈满整个星咒神殿的主殿,惟有咒星神身体一丈范围内没有被冰蓝­色­的光晕所侵进。

突然,一声刺耳的锐啸划破虚空,月光刃再次脱手而出,融入冰蓝­色­的光晕中,整个星咒神殿的冰蓝­色­光晕一下子被激活,就像旋风一般绕着咒星神飞速旋动,渐渐地,咒星神的所在变成一片模糊,身体四周的星芒完全被冰蓝­色­所压制。

影子再度沿着月光刃破空的轨迹突破叠加了成千上万结界的二十丈距离,他上次的进攻仅仅被咒星神一根手指便瓦解,这次,他以自身的功力完全将咒星神锁定,就算不能完全将咒星神压制住,但在咒星神有任何行动之前,他必定有所察觉。

月光刃撕破旋动的光晕,里面的咒星神因强大灵力而自然散发出的星芒乍现乍消。

这时,飞掠近前的影子左手突然暴长,犹如一柄硕大的冰刀,刺向咒星神的所在。

这一攻势凝聚了影子所拥有的全部月的能量,他必须借咒星神化解月光刃的攻势之际,发动对咒星神最为猛烈的进攻,这是他惟一的机会!

可冰刀尚未来得及刺进咒星神身周一丈,一只纤长秀美之手闪电探出,绕过冰刀,直达手臂。

“咯嚓……”一声脆响,影子顿感自己的左臂应声而断,疼痛感一瞬间传遍全身。

影子自空中跌落下来。

所有攻势土崩瓦解,冰蓝­色­光晕亦随之淡去,露出咒星神完美绝伦、倾国倾城的笑颜。

影子看到自己所发出的月光刃握在咒星神左手中,此时,因能量的涣散,正一点点地消解。影子似乎已经明白,无论他以怎样的进攻方式,都不能对咒星神构成威胁,因为自己所有的攻势都被她了若指掌。两者之间的实力,实在相差太远。

但影子又怎会放弃?他怎能弃空悟至空不顾?那样做的绝不是他!就算一点希望也没有,他也必须继续下去。他不能看到空悟至空像月魔一样,空悟至空绝对不能去无间炼狱!

影子再一次站了起来,面向咒星神。

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五丈。

咒星神冷笑道:“我说过,只有你成为幻魔大陆最强的人,才有可能胜我。现在,你根本没有这个机会,我知道你不想空悟至空关进无间炼狱,但你现在根本没有机会改变这一既成的事实。他是神族的叛徒,那是他必走的路!”

影子亦冷笑道:“是么?我知道我无法战胜你,但你却不能阻止我继续战斗下去。漠是我的朋友,我决不会看着朋友被关进无间炼狱,直到我流尽最后一滴血!”

“但那是我们之间的赌约,我已经输了。”空悟至空的手放在了影子肩上,脸上露出笑意:“我知道你把我当朋友,但朋友更应该尊重我选择的权力。我和她之间有了赌约,我必须履行,就算你能战胜她,我也一样。否则,我一辈子都不会感到快乐。况且,关进无间炼狱又能怎样?那里能拘束的仅是我的­肉­体,思想决不会消亡。只要有人想知道,‘这个世界为什么会这样存在着,有没有第二种可能’便够了。”

说完,拍了拍影子的肩,又望向咒星神道:“既然我已经败了,当然愿赌服输!先前发生的事只是一个玩笑而已,在不好的事情到来之前,人总是有意识地抗挣着一些什么,不是吗?走吧,我想去无间炼狱。”

咒星神似乎早料到空悟至空会有此举,对空悟至空的话并不感到诧异,她道:“在你去之前,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空悟至空道:“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我已说得太多,想得太多,天地不容我,却灭不了我的意志,人生在世不就是这样一段苦旅么?我离开神族,历经几世,不是一样每次都回来么?”

咒星神道:“也许这一次并不一样,你会忘了曾经,忘了过去,甚至忘记你自己!”

空悟至空一笑,道:“真的有这么多可忘的么?”他转向影子道:“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到的,没有什么能阻挡你,只要你相信自己!”

影子想说些什么,但他的嘴只是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那你就去吧。”

咒星神的手一挥,空悟至空的面前出现了一道门。

空悟至空对着影子笑了笑,便义无反顾地朝门内走去。

门合上,虚空中不留一丝痕迹。

影子望着空悟至空消失的地方,他终究什么都没有说。是的,面对空悟至空,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呢?该想到的空悟至空都已经想到,该明白的空悟至空也都已经明白,这个世界没有谁比空悟至空更大彻大悟。空悟至空明白自己所走的是一条什么路,在这条路上他会遇上什么,从离开死亡地殿的那一刻就已经明白,已经想到最后的结局。对空悟至空而言,也许只是觉得必须有这样一个人去走这样一条路。

影子对着空悟至空消失的所在道:“我会记住你的话。”他相信,空悟至空一定能够听到。

这时,一道旋风卷向了影子……

△△△ △△△ △△△

云霓古国北方边界。

辽城。

明月当空,皓月如洗。

大将军府花苑八角亭上,朝阳与无语对月缓酌轻啜,两人的身影长长地倒映在亭边水面上。

整个大将军府一片静寂,两人亦相对无声。

这十几天来,朝阳与无语闲来便是浅酌对饮,从未离开过大将军府一步,军中一切事务自是有惊天及樱释二位魔主处理。

朝阳似乎也忘了泫澈让安心所转告之话,忘了大军要过妖人部落联盟。

而在今天,又有消息说,西罗帝国已有百万大军调往与妖人部落联盟的交界之处,而且已知,率领大军的正是­阴­魔宗黑风魔使、西罗帝国军部首席大臣轨风,那个曾被褒姒与月战连手杀死的轨风。

“圣主还不去么?”无语抬头望向朝阳。

朝阳喝着酒道:“大师认为我该去?”

“是已经到了去的时候了。”无语道。

朝阳望着高空的明月,道:“大师认为我面对的会是她么?”

无语道:“既然圣主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再问无语呢?这不像圣主的­性­格。”

朝阳道:“是的,这不像我,也不应该是我,我应该什么都可以放下。”

无语道:“但圣主从未放下过她。”

朝阳没有出声,眼睛望着天上的明月一动不动。

无语喝完杯中之酒,走出了八角亭,步态蹒跚地离去。

朝阳终于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将石桌上的酒壶所剩之酒一杯接一杯地饮尽,然后起身往后院方向走去。

当朝阳停下脚步之时,他站在了法诗蔺的房门前。

朝阳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法诗蔺的声音。

法诗蔺道:“是圣主吗?请进!”

朝阳略感有些意外,这是法诗蔺第一次称他为“圣主”,他迟疑一下便推门走进了房间。

房间内水晶灯带着朦胧的红光,给人一种柔和温馨之感。法诗蔺一袭宽松的红衫,套在身上显得雍容华贵,且有一种妩媚动人之态,在她的面前则摆着­精­致的酒菜。

朝阳望着法诗蔺略显红润的脸,道:“你今晚很漂亮。”

法诗蔺略为欠身道:“谢圣主夸奖。圣主请坐!”略为拉开一张凳子。

朝阳也不犹豫,便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法诗蔺为朝阳面前的酒杯斟满酒,又为自己倒上一杯,然后在朝阳旁边坐下。

朝阳看着面前的几盘小菜,各吃了一些,然后道:“味道不错。”

法诗蔺道:“这是我亲自为圣主准备的。”

朝阳又吃了一些菜,将杯中之酒一口饮尽,然后道:“你知道我今晚会来?”

法诗蔺道:“这十数天,我每晚都准备了这样一桌酒菜。小时候妈妈曾告诉我,做一个好女人,首先应该留住男人的胃。”

朝阳望向法诗蔺,道:“你妈妈是一个很有见识的女人。”

“是的,所有认识她的人都这样说,可惜她死得早。”法诗蔺说着,神情显得有些黯然。

朝阳道:“对不起,勾起了你的伤心事。”

法诗蔺忽而一笑,道:“没关系,妈妈小时候教过我很多。她还说过,只有宽容的女人才会获得男人真心的爱,她说男人有时候像小孩一样,是需要女人去呵护的。”

朝阳道:“拥有你妈妈这样的女人,你父亲一定很幸福。”

“是的,父亲一辈子最骄傲的事情不是生在暗云剑派,成为暗云剑派的派主,而是娶了妈妈,他说妈妈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女人,只是可惜他们都死得很早。”法诗蔺道。

这是朝阳今晚听到法诗蔺第二次提到“死”字,他道:“你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吧?”

法诗蔺神情略为一滞,随后又笑道:“没有什么话要说,只是从现在起,我想成为像妈妈一样的好女人。我为你斟酒。”说着,便又重新将朝阳的酒杯倒满酒。

朝阳知道法诗蔺一定是有什么事,她并不是一个善于笑的人,而她的脸上今晚却堆满了笑,而且这种笑,显然不是发自内心的,但朝阳并不想点破。

法诗蔺举起自己的酒杯,道:“法诗蔺敬圣主一杯!”说完,举杯与朝阳的酒杯一碰,随即便一饮而尽,脸上顿时红霞漫飞,显然不胜酒力。

朝阳看着法诗蔺,也将杯中的酒喝尽。

法诗蔺忙又持起酒壶,重又为两人的杯子加满,随后又碰杯道:“法诗蔺又敬圣主一杯!”

同样一口饮尽。

朝阳陪着又将杯中之酒喝­干­……

这样下来,很快一壶酒便喝完了。

法诗蔺执起酒壶又给朝阳倒酒,可倒了半天,却一滴也没有倒出来。法诗蔺自语道:“怎么这么……快……就……没有了呢?圣……圣主稍……等,待法诗蔺再……去取……取酒。”

说园,便欲起身再去取酒。

朝阳抓住了法诗蔺的手,让法诗蔺重又坐下。

法诗蔺却仍道:“我要去取酒,你放……开我。”挣扎着又要站起。

朝阳托起法诗蔺的下巴,道:“看着我。”

法诗蔺星目迷离地看着朝阳。

朝阳道:“你不是一个善于掩饰自己的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法诗蔺道:“不,法诗蔺没……没什么……可说的,法诗蔺只……想做……一个好女……人。”

朝阳抚摸着法诗蔺的脸庞,道:“我知道你是一个很好的女人,是我杀了斯维特,让你失去了亲人。我不会给你任何承诺,如果你愿意,可以做我的女人,如果你想离开,我现在便可以放你走。”

法诗蔺却一下子跪了下来,颤声道:“求你别再杀我哥哥,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你不再杀我哥哥,我什么都答应你。”

朝阳道:“你喝醉了。”

“不,我没有喝醉,我只剩下一个哥哥了,我求你别再杀他。”法诗蔺哀求的目光望着朝阳,让人不禁升起无限怜悯之情。

朝阳冷声道:“可我已经杀了他,他不可能再活过来,你求我也没用!”

“不,我是说哥哥残空,我求你别再杀他,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法诗蔺的眼泪如成串的珍珠,不停地往下滴落。

朝阳这才明白法诗蔺所指的是残空,而并非斯维特,但他却对法诗蔺的话感到茫然,道:“我为什么要杀残空?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法诗蔺却又道:“我知道你会杀哥哥的,她是我惟一的亲人,也是最疼爱我的人,我求你别再杀他,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朝阳见法诗蔺语无伦次,道:“你喝多了。”说罢,便欲起身离开。

而法诗蔺却抱住朝阳的脚,哀求着道:“我求你别杀我哥哥,我做什么都行……”

朝阳欲离去,却又不忍伤了法诗蔺,虽然他对法诗蔺没有多少感情,但这个有着紫霞容貌的女人常常能够让他看到自己的内心。他迟疑了一下,蹲下身子,把法诗蔺扶起,将其有些零乱的发丝理了理,然后又将法诗蔺的眼泪轻轻拭去,道:“你必须告诉我为什么,你为什么认为我会杀你哥哥?”

朝阳知道法诗蔺并没有醉,更是一个充满傲气之人,不会随意向人下跪哀求,其背后一定有着什么原因。

法诗蔺道:“因为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我梦到你杀了哥哥残空。”

“梦?”朝阳道。

“虽然只是一个梦,但我有预感,这件事迟早会发生的,所以,我求你不要杀我哥哥,他是我惟一的亲人,我不想孤独地活在这世上,就算是你可怜我也好。”

朝阳不明白法诗蔺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但他知道有些事情不会毫无缘由地在梦中出现。他曾经做过的梦,已多次验证了这样一个事实,但就算法诗蔺的梦是真的又怎样?难道他会答应她到时不杀残空吗?不!他不会答应任何人任何事,也不会给任何人任何承诺。他所要做的事情是不会受任何人影响的,包括法诗蔺。如果有一天遇到残空,他觉得该杀,照样会义无反顾地杀了残空!

朝阳道:“我是不会答应你的,如果有一天你梦中之事真的发生了,我想是你哥哥该死。”

法诗蔺不再哀求了,她凄然一笑,然后将朝阳的手拿开,道:“我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却果真如此。既然这样,我也没有什么好牵挂的了,这个世界也不再有什么值得我留恋。”

“你在酒里下了毒?”

法诗蔺灿烂地一笑,然后便唱起了歌,那首歌盈曾经唱过的歌:古老的陶罐上,早有我们传说,可是你还在不停地问,这是否值得?当然,火会在风中熄灭,山峰也会在黎明倒塌,融进殡葬夜­色­的河……

朝阳陡然间明白,原来法诗蔺早已为自己安排了一场葬礼,只是在等待着他的到来,等待着一个观礼者。

法诗蔺满面灿烂的笑意,荡气回肠地唱着,血从她嘴角如溪流般流淌着,没有一丝痛苦之­色­。

朝阳只是看着法诗蔺,没有任何行动,无论什么样的毒,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他也有能力帮法诗蔺将毒逼出,但他并没有这样做。既然法诗蔺一心求死,那是因为她活着比死更痛苦。这是她的选择,也是她要走的路,没有人可以救她。

朝阳最后看了一眼法诗蔺,走出了房间,并将门关好。他来见法诗蔺,本是想带她一起去妖人部落联盟,看来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他向前走去,背后是法诗蔺满脸笑颜与她那凄凉的歌声……

第十六章 生存方式

朝阳走出了大将军府,法诗蔺的歌声已在他耳边消失。

辽城一片静谧,幽暗的街道在他眼前向前延伸。朝阳没有像以往那样从空中飞掠过辽城,在这个夜晚,他想静静地走一下路。

一个人的生与死也许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只是从一种生存方式转换成另一种生存方式;但生与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总是要失去一些什么东西,特别对于今晚,朝阳要去见的人,与法诗蔺有着同样的容貌。

朝阳所走的路是通往妖人部落联盟的大道,大道的尽头是城门,城门外便是妖人部落联盟的地界。

在白天,这条大道是辽城最繁华的地方,此时,惟有大道两旁的几间客栈门前亮着灯。

对于饱尝战火的辽城子民,他们的夜生活自然不像帝都的子民一样丰富,天一黑,他们便会陆续睡去。夜间的生活不属于他们,那是属于梦想的。

前面的一家客栈有吵闹声传来,接着一个人被推了出来,跌跌撞撞地倒在了以青石铺设的寒冷的路面上。

“我警告你,下次若是再没有钱而来混吃混喝,小心我打断你的腿!”客栈门前,一个微胖的掌柜模样的人骂骂咧咧地转身回去,身旁簇拥着一群凶神恶煞之人。

“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吃了一顿饭没给钱吗?要这样对待本姑娘么?小心我一把火把你这客栈给烧了!哎哟……”跌倒的是显得风尘仆仆的艾娜,她刚欲站起,却发现脚踝给扭了。

“我帮你。”就在她再度跌倒之时,一只手扶住了她。

艾娜转过头来,看到了朝阳,她只感鼻头一酸,眼泪便大颗大颗地掉落下来,接着,扑到朝阳怀中,大声地哭了起来。

朝阳抚摸着她的秀发……

良久,艾娜方止住哭声,道:“大皇子,你可知我找你找得好苦?”说着,眼泪又要流出。

朝阳道:“我不是让你呆在帝都么?”

“可帝都里没有你啊!”艾娜带着哭腔道。

艾娜是一个可以笑,绝对不会哭的人,显然这一路上,她吃了不少苦头。

朝阳将艾娜从怀中扶正,然后道:“让我看看你的脚。”说着,便蹲了下去,脱下她的鞋和袜,在肿起的地方轻轻揉了揉,道:“痛吗?”

艾娜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脸上露出雨后乍晴的灿烂之­色­,道:“你弄得人家好痒。”接着,便俯下身子趴在朝阳背上,又道:“这样人家就不会痛了。”

朝阳轻轻地推柔着艾娜被扭的脚踝,一点点地将淤肿散去,所用的手法是他当杀手时的那一套,并没用任何功力作为附助。

半个时辰过去,朝阳将艾娜的袜子和鞋重新穿上,道:“你试着走走看,看脚还疼不疼?”

艾娜嗔道:“我不,我喜欢趴在你背上,我要你背着我。”

朝阳没有任何犹豫,道:“那好,你在我背上趴好,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艾娜兴奋地道:“真的?去什么地方?”

朝阳道:“妖人部落联盟。”

艾娜脸上露出恐惧之­色­,道:“妖人部落联盟?”

朝阳道:“你怕了?”

“不,和大皇子在一起,艾娜什么都不怕!”说着,双手抱着朝阳的脖子,顺势爬到其背上,然后大声道:“起程,驾!”随手拍了一下朝阳的ρi股,灿烂的笑声便在夜空中荡漾开来。

朝阳站了起来,道:“抱紧!”

艾娜双腿缠在朝阳腰间,双手则紧扣在朝阳的脖颈上。

朝阳正欲飞身而起,艾娜却突然道:“等一下。”

朝阳回过头来,道:“什么事?”

艾娜顺势在朝阳脸上亲了一口,道:“现在好了。”

朝阳心中涌过一丝温暖,神情略为一怔,然后道:“我让你体验什么叫做风驰电掣的感觉。”

于是,艾娜感到自己飞了起来,以从未有过的速度感到自己飞了起来。这种感觉就像世界已经不存在,一切变得虚无,而自己的思维是惟一清晰的东西,主宰着这个世界。

艾娜发出了刺越虚空的尖叫。

△△△ △△△ △△△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来到神族部落?”一个声音惊问道。

影子于是从梦中醒来,睁开了眼睛。

四周,有很多双眼睛正在看着他,离他最近的是一双大而圆的眼睛。

影子感到头有些痛,像是刚从沉沦了一千年的梦中醒来,他一下子竟然忘了自己是谁,从这一双双疑惑、陌生而又真实的眼睛中,他才记起自己是影子,记起了星咒神殿、咒星神,还有漠。

“漠。”他口中轻轻喊道,他知道此刻的漠正在无间炼狱,承受着无法忍受的煎熬,眼中不禁有了些湿润。

“喂,你到底是谁?怎么不吭声?是不是哑巴?”那个拥有一双“大而圆的眼睛”之人又道。

影子这才回过神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大而圆的眼睛”道:“原来你不是哑巴,难道你刚才没有听到我说这里是神族部落吗?敢情你是个聋子?”

“神族部落?”影子重复道,他知道一定是咒星神让他到这里来的。

“原来你也不是聋子。”“大而圆的眼睛”道,惹得旁边围观的人一阵哄笑。

影子望向和自己说话之人,原来是一个拥有一双美丽动人眼睛的姑娘,穿着冰蓝­色­的轻衫,头扎两条长长的辫子,直垂至腰间,样子显得活泼可爱。

有着美丽大眼睛的姑娘又道:“喂,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是谁,怎么会来到神族部落?”

影子想了想,直言道:“我叫影子,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我想是被人丢到这里来的吧。”

影子重又看了一圈四周的眼睛,这才明白自己是躺在地上,于是站了起来。

大眼睛姑娘试探­性­地看着影子,道:“你说你不知道怎么会来到这里,却又说是被人丢到这里来的,你的话怎么前后矛盾?”

影子知道无法向她解释清楚,但也不想作什么解释,只是望着眼前的女孩道:“请你让开。”语气果断,不能让人拒绝。

大眼睛姑娘看着影子的样子,不由自主地想让开,可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道:“我凭什么让开?你身分不明,却闯入神族部落,我们还没有拿你问罪呢!”

“对,按照三部联盟协议,凡擅闯三大部落者杀无赦!”围观的众人起哄道。

影子不想惹事,亦不想和他们纠缠下去,他记得在刚才迷迷糊糊的梦中,漠对他说,让他去找漓焰,说漓焰可以帮助他。虽然这只是一个梦,但他知道这是漠要对他说的话。在这样一个没有人可以给他信任的世界里,也许这是他目前惟一可以做的事情。

影子双脚翩然移动,如一阵风般从人群中穿Сhā而过。

就在影子突破重围,欲飞身离去之时,一串如行云流水的熟悉琴声传入了他的耳朵,他的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人呢?怎么突然间不见了呢?”身后,传来众人的惊诧之声。

影子记得曾和漠听过这样的琴音,是一个叫泫澈的女孩所奏,也是她让自己去西罗帝国帝都阿斯腓亚救褒姒的。

影子循音而去,身后之人看到了逃脱的影子,大声喊道:“抓住他,别让他跑了!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 △△△ △△△

影子听到的琴音越来越清晰,身后的喊叫声已经平息,显然是有人制止了他们对影子的追赶。在前方,影子看到了一幢木制结构的二层房子,房顶上铺盖的是­干­草。房子十分宽大,占地足有三千平方,里面透出温暖柔和的灯光。

二楼靠东边的房间,有窗户正开着,熟悉的琴音正是通过窗户传出。

影子循音向前走着,两旁身着战甲、手持标枪的守卫却对影子视而不见。

影子走近房子前面,一侍女模样打扮之人恭立门旁,道:“族长有请!”

影子也没有多问,便径直走了进去。

外面看是木制结构、显得朴质的房子,里面却是富丽堂皇,不亚于任何皇宫大殿,连地面都是以雕刻­精­美的玉白镶嵌而成,更别说偌大的厅堂四壁的­精­致摆设。而且影子看到,每一摆设旁边皆雕刻着字体加以说明,显然每一物什都有着不平凡的来历。

影子跟着那侍女来到了二楼靠东边的那间房门前。

侍女无声退下,里面的琴音也相继停了下来。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里面有声音传出,令影子诧异的是,这声音并不是属于泫澈的,而是法诗蔺,那个在云霓古国说过要等他的法诗蔺,现在的紫霞!

影子迟疑着没有推门,他的心无法保持平静。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进去,他曾被这样一个女人骗过,错误地出现在天坛太庙。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她,这个在自己曾经最无助失落的时候又对自己说“回家”的女人。

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

门,这时从里面开了。

影子看到了紫霞的脸。

紫霞望着影子,眼神很笃定,却又饱含深情,道:“我一直都在等你。”

影子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怨恨之情,他“哈哈”大笑,然后道:“是么?你这一次又想骗我做什么?不如直接地说吧!”

紫霞没有作任何解释,只是道:“我想你已经饿了,我为你准备好了酒菜。”

影子冷笑道:“是咒星神让你准备好的吧?只有他知道我已十几天没有吃任何东西了。”

紫霞神情有些黯然,道:“我知道我欠你太多,所以,我用这一辈子来还你。”

影子又是冷笑,道:“我只怕消受不起,更怕被人像猪一样玩来玩去,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

紫霞望向影子道:“我不知道我该说什么,但我相信你迟早会明白的。如果你不想见到我,可以随时离开。里面备好了酒菜,有什么事你可以随时叫人找我。”

说完,从房间内走出,与影子擦肩而过,往影子的来路走去。

“站住!”影子喝止道。

紫霞回过身来,望着影子。

影子道:“我想知道刚才是谁在弹琴?”

“是我。”紫霞答道。

“可我上次却听到了同样的琴声,绝对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影子道。

“上次也是我弹的,是我让泫澈不要告诉你。”紫霞道。

“原来上次也是你所奏,看来也是你让泫澈告诉我,褒姒出了事,让我去西罗帝国?”影子道。

紫霞点了点头,道:“这话也是我告诉她的。”

“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影子大声吼道。

“我欠你的,我在做补偿。”紫霞答道,却不作过多的解释。

影子冷笑道:“又是这一句话,看来我注定无法逃脱你的掌控,是你玩弄于手中的傀儡。”

紫霞道:“我一直都是在帮你,我希望你能够赢——我不想看到千年前两败俱伤的一幕。”

影子道:“是的,你们都在等待着一个安排好的结局出现,这是你们设定的我命运的方向,我没得选择,只有这一条路可走,这是多么伟大和奇妙的命运的力量啊!哈哈哈……”

影子的笑似乎变成了哭。

紫霞一言不发,转身离去,她心里道:“我知道你心里很苦,一直在抗挣着,你可知他们并不是我,我也在抗挣着……”

△△△ △△△ △△△

朝阳背着艾娜从空中飞掠而下,停了下来,迎接他的是上百杆在暗夜中闪着寒光的标枪。

“什么人?”一名腰佩长剑、身着战甲的人从众战士身后站了出来,中等身材,却显得异常魁武,脸在月光映照下黑得发亮。

朝阳冷冷的目光望向那人,那人顿感一股透彻心扉的凉意席卷全身,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我要见泫澈。”朝阳低沉地道。

那人定了一下心神,重新打量了一眼朝阳和背上的艾娜,再一次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语气却没有了上一次的严厉。

朝阳没有和那人再说什么,他转首对艾娜道:“你先下来。”

艾娜显得意犹未尽,嗔道:“不嘛,人家还没有背够,我要你背着我一生一世。”说着,将脸幸福地贴在朝阳背上,没有丝毫下来的意思。

朝阳道:“那他们这些人该怎么办?”

“杀了他们。”艾娜脱口而出。

朝阳望向那人,道:“我本不想杀你们,看来你们非死不可了。”

“锵……”一声铮鸣,一道赤红的电光耀亮夜空,乍现乍消。

艾娜还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一阵风吹来,那些包围着他们的所有战士齐声倒地,月光下,脖颈处皆有一线血红,鲜血正在汩汩流出。

艾娜不敢相信地从背后望着朝阳的脸,道:“你杀了他们?”

朝阳道:“不是你叫我杀了他们么?”

“可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并没有让你真的全部杀死。”艾娜解释道。

“可我却把你的话当成了真。”说完,朝阳便踏着尸体,向前走去。

背上的艾娜突然感到自己有点冷,这并不是她所认识的大皇子古斯特。

朝阳背着艾娜走出不到百步,又被一队战士围定。还没待有人开口,朝阳便道:“我要见泫澈。”

“你是什么……”

那名战士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圣魔剑凄艳的红光再次耀亮夜空……

一排排的人倒了下去,更多的人又赶到,朝阳不再说什么话,圣魔剑如夜空中的恶龙,凶残地吞噬着每一个到来的生命。

艾娜紧紧地抱着朝阳,浓重的血腥气息不断地冲击着她的鼻子。她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更没见过朝阳是如此地惨无人道,滥杀无辜,不给任何人说话解释的机会,纯粹是为了杀人而到来。如果说艾娜这一辈子从未感到过害怕的话,那这一次她是真的害怕了,杀人竟然比踩死一只蝼蚁更为简单。而那些连出手机会都没有便死去的人,眼中露出的是何等的茫然,艾娜不敢再看,她把脸深埋进朝阳的背后,不再让自己看到那惨不忍睹的场面。可她的耳朵又怎能听不见?脑海中又怎能不想象?她没想到自己这次的到来竟然是为了看到这个世界最为卑劣的一面,而在这卑劣面前,自己是如此渺小……

“住手!”

终于有声音在这一片杀伐之中响起。

朝阳停了下来,泫澈从众战士中间向他走来,平静地道:“你不过是想见我而已,何必杀那么多人?”

朝阳道:“因为我不习惯别人问我问题,我也不喜欢回答别人的问题。”

泫澈没有再说什么,她望向朝阳背后的艾娜,道:“她是谁?”

艾娜这时自觉地从朝阳背上下来,显得仍有些惊魂未定,没有出声。

朝阳道:“她叫艾娜,是云霓古国魔法神院大执事的女儿。”

泫澈将目光从艾娜脸上转移到朝阳身上,道:“你这一切不过是想做给她看而已,你觉得这样值得么?”

朝阳自然知道泫澈口中的“她”指的是谁,他道:“我自己的事情自然知道该如何处理,我只是不解,为何你们会来到妖人部落联盟,你与她又是什么关系?”

泫澈道:“你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说完,她转过身去,道:“跟我来。”径直向前走去。

层层将朝阳包围的战士让开了一条通道。

艾娜拉着朝阳的手,她看到了两旁的战士充满了愤怒的眼神,这种眼神让她感到自己是天下间最为丑陋的女人……

第十七章 联盟禁地

在妖人部落联盟有三座最高的建筑,分别是人族部落、神族部落及魔族部落的祭天台,三座祭天台高达九十九米,以犄角之势而建。三座祭天台之间相距皆为一千米,分毫不差。

祭天台,顾名思义,是用来祭天乞福之用,位于三大部族中间的一块禁地,石砌而成,但建成至今,三大部族从来没有人在祭天台祭过天,乞过福。或许是妖人部落联盟的三大部族皆为异类之故,不相信天命,因此没有人在祭天台祭天乞福。令人费解的是,当初建造它们,并取名“祭天台”又是何故?而且从一开始到现在,祭天台一直被列为禁地。三部族的子民没有人可以随意进入,其四周长期有手持兵器的三族将士护守,而且这些将士是三大部族的­精­锐之师。

对于奇怪的事情,时间长了,人们也就见怪不怪,就像吃饭一样。因此,久而久之,三座从没有用来祭天的祭天台便成为众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习以为常。

此时,高空之月,已有西垂之势,在神族部落的祭天台上,一道人影拉得很长,夜风吹动她的衣衫,如同天上的仙子,超然出尘。

朝阳跟着泫澈来到了这片禁地的外围,他第一眼便看到了祭天台上站立的身影,那紫­色­的衣衫让他一眼便认出了此人是紫霞!

泫澈三人的到来立即引起了守护将士的注意,当他们看到来者有泫澈在其中之时,便又自行离去。显然,以泫澈在神族部落族长的身分是可以来到此地的,但泫澈只是站在禁地界线一百米之外,并没有进一步深入,似乎连泫澈也是不可随意进入里面的。

月光之下,三角禁地圈内,枯黄的荒草很深。

“看,那上面有人。”艾娜望着祭天台道,由于远离了刚才血腥杀伐带来的刺激,她的情绪看来已经稳定了许多,言语显得有几分雀跃,但又似乎没有以前那种发自内心的欢欣。

朝阳没有出声,只是望着祭天台上的身影。

泫澈道:“她在等你。”

朝阳望向艾娜,道:“我带你上去。”

还没待艾娜回答,泫澈便道:“不,只有你一个人才可以上到祭天台。”

朝阳冷冷的眼神望向泫澈。

艾娜看到朝阳的样子,生怕他又会做出什么事来,忙道:“不,我不上去,我在这里等你。”

朝阳道:“那你就在这里等我。”

说完,一步步向祭天台方向走去。

艾娜望着朝阳渐渐远去的身影,向泫澈问道:“他会有事吗?”言语间含有无限的担忧。

泫澈同样望着朝阳的身影,意味深长地道:“只有他自己知道。”

艾娜道:“你是说他今晚会有事?”

泫澈望向艾娜,一笑,道:“你喜欢他对吧?”

艾娜毫不犹豫地道:“是的,我和大皇子从小一起长大,我从小就喜欢他,他也喜欢我。”

泫澈道:“你以为他是你认识的大皇子古斯特?”

“难道不是?”艾娜不解地反问道:“别人都说,大皇子是圣魔大帝的转世之身,当然他现在就只是大皇子,他会成为幻魔大陆最伟大的王者,就像千年前的圣魔大帝一样!”

泫澈道:“或许他不是你所认识的云霓古国大皇子古斯特。”

艾娜道:“我知道,他要成为幻魔大陆最强的王者,统一幻魔大陆,必定要比一般人更冷酷无情一些。”似乎在为朝阳刚才的所作所为辩解。

泫澈一笑,道:“看来你是真的喜欢他。”

艾娜望着泫澈道:“你也曾经喜欢过人对吗?喜欢一个人就可以包容他的一切。我早已经是大皇子的女人,虽然他现在已经是云霓古国的君王,但我还是喜欢叫他大皇子。”

泫澈道:“你想不想知道你父亲——魔法神院的大执事是怎么死的?”

艾娜顿时来了­精­神,道:“你知道?快点告诉我!”

泫澈道:“难道他没有向你提到过吗?”

艾娜道:“我曾经问过大皇子,但他却没有告诉我,他只是告诉我父亲在那晚天坛太庙死了,那晚天坛太庙发生了爆炸,我想父亲是被炸死的,难道事实不是这样?”

艾娜渴望的眼神期待着泫澈的回答。

泫澈道:“当然不是。”

“那事实到底是怎样?父亲是怎么死的?快点告诉我!”艾娜有些急切地道。

泫澈望向祭天台的方向,道:“这个问题你去问他。”

△△△ △△△ △△△

朝阳沿着蜿蜒而上的台阶登上了祭天台。

祭天台上,紫霞背对着朝阳,清冷的夜风将她紫­色­的衣衫扬得很高。

祭天台为正方形,约有四十平方,四周石制的护栏因岁月风雨的侵蚀,上面已经剥落了一层。

朝阳与紫霞相距约二丈左右站定,风吹来,黑白战袍发出猎猎的响声。

紫霞道:“知道我为何让你来到这三部族禁地么?”

朝阳道:“因为你想将我困在这里,这里是天地­阴­阳倒转之地,任何武技、魔法、­精­神力在这里都不能发挥作用,还原成最本真的人,如婴儿初生。听说神族有一位最能战的战神就被困在此地,再也没有离开过,不知是否确有其事?”

“但你却来了。”紫霞道。

“是的,我来了。这个世上,已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让我面对的。”朝阳傲然道。

“也包括我?”

“是的,也包括你。”

紫霞始终没有回过头来,她沉吟着,也没有说话。

清冷的夜风在两人之间吹过。

半晌,紫霞道:“你今晚来此是为了什么?”

朝阳道:“无语曾占卜过星象,星象中说,这次我会遇到生命中最强的对手,他说这个对手是我自己,而我却认为不是。”

紫霞道:“这与你今晚来此有什么关系?”

朝阳轻淡地一笑,道:“当一个人的对手是自己之时,他首先应该除去让自己成为自己对手之人,也就是这个让我成为自己对手之人——你!所以,今晚我们两人的目的都是一样。”顿了一顿,又接道:“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在来此之前,我看到了法诗蔺,也就是你的另一个分身,她已自喝毒药死去。”

紫霞的声音依然很平静,道:“无语大师有没有说谁会赢?”

朝阳道:“无语说,他还想活着回到星咒神殿,他不想死得太早,所以天机不可泄露。”

紫霞道:“看来大师是一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朝阳道:“而对我来说,结果是早已注定的,不存在第二种可能。”

紫霞道:“既然如此,你应该早就到来,为何直到今天才至?你在为自己营造着足够的理由:你看着法诗蔺死去,你带来艾娜,杀死那么多神族部落的将士,都是因为你在害怕着你自己,你需要足够多的借口支撑,借以说明你可以淡忘,放弃一切!”

朝阳冷笑道:“你什么时候言辞变得如此犀利了?这不像我所认识的你。”

紫霞道:“因为我已经不再是千年前的我,千年前的我没有选择,而现在我却有了选择,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哦?”朝阳颇感意外,道:“我倒想听听你所谓的选择是什么?”

“我选择了影子,而不是你。”紫霞道。

无论朝阳想怎样克制自己,他的心仍不由得一震,脸­色­迅速变了,变成了铁青­色­。

“我必须帮助影子战胜你,这是我今天在此等你的原因所在。”紫霞接着道。

朝阳扭曲着脸上的肌­肉­,一字一顿地道:“你会为你这个选择后悔的!”

紫霞道:“一千年前,我为了不让自己后悔,什么都没有选择。我曾认为,这是最好的选择,可结果我们三人都从幻魔大陆消失。今天,如果事实说明我的选择是错误的,那就让我后悔一次,后悔我也无憾。”

朝阳不能够再保持内心的镇定:“为什么?为什么你选择的是他而不是我?!”

紫霞道:“没有为什么,这只是一种选择,不是你就是他。其实在千年前,我早应该选择他,如此一来,也许事情就不会变成今天一样,悲剧又一次重演。”

朝阳冷笑道:“看来早在一千年前,你的心已经是属于他了。”

紫霞没有出声。

“但既然你已经作出了选择,为何不敢回头面对我?难道你也在害怕着什么?还是你已经知道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抑或是你的选择是‘他’所不允许的?!你没有面对的勇气!”朝阳放肆地大笑。

紫霞仍没有出声,只是她的背影被西斜的月光拉得越来越长,从祭天台一直延绵到地上。

突然,朝阳一下子向紫霞冲了过去,这是一种用生命作为能量迸发的速度。紫霞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就被朝阳抱在了怀里,从祭天台向禁区外飞掠而去。

而这时,明净的夜空一下子变暗,整个夜空迅疾塌了下来,形成重逾亿钧的铺天盖地的力量,三座祭天台形成的三角禁区飞速旋转,大地向上升起。

天地交合,­阴­阳互转。

朝阳顿感自身被一股强大得无法抗拒的魔力所牵引,身体内所拥有的力量一下子被吸扯完,从半空中直往下坠。眼前近在咫尺的禁区边界像永远不可到达的彼岸,在下塌的天和升起的地之间开始慢慢消失,最后天与地融为了一体,形成了一个混沌不停飞旋的世界。人随着整个世界旋转,但朝阳紧抱着紫霞的手却越抱越紧。

明知会有这种结果,他仍是义无反顾地作出了这样的选择——他不相信自己的力量不可改变这一切……

△△△ △△△ △△△

“看啊,大皇子怎么不见了?”艾娜惊呼道。

泫澈自是已经看到了这个结果,也看到了紫霞的消失。她们眼前看到的夜空仍是那般平静,仿佛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事,三座祭天台耸立于夜空之下,大地之上,月亮将三座祭天台的背影托得很长、很长。

泫澈幽幽地道:“这是她的选择,她在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作出这样的选择。”

艾娜不明白泫澈在说些什么,也根本没有听进泫澈所说的话,她抓住泫澈的手臂,急切地道:“告诉我,大皇子去了哪里?告诉我!”眼睛却不停地在三座祭天台所形成的世界来回地寻找着。

泫澈道:“你不用再找了,你不可能找到他,他也永远不会再回来。”

“你告诉我,大皇子到底去了哪里?”艾娜哭了,眼泪直往下流:“你告诉我啊!”根本不理睬泫澈的话。

泫澈却突然笑了笑,望向艾娜,道:“他真的值得你这样对他么?”

“是的,我不能没有大皇子。”艾娜说着,放开泫澈的手,就欲向三角禁区闯。

这时,三角禁区内的三座祭天台之间闪起了几道闪电,而艾娜却不管不顾。泫澈一把将之抓住,道:“你真的要去找他么?”

“是的,我不能看着大皇子有事却不管不顾。”艾娜泪流满面地道。

泫澈道:“你可知是他杀了你父亲?”

艾娜一下子愣住了,她望着泫澈,不敢相信地道:“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泫澈再一次道:“我说是他杀死了你父亲,魔法神院的大执事。”

艾娜僵怔的脸忽然一笑,道:“你在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你知道我是一个很单纯的人,你为什么要骗我?”眼泪汹涌地流出。

泫澈突然大声地道:“我不知为什么要对你说这些,这话本不应该是我说的,我的心里很烦!”就完,弃下艾娜,独自离去。

艾娜看着泫澈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三角禁区内的三座祭天台,自言自语地道:“不会的,她在骗我,不会的,她在骗我……”

△△△ △△△ △△△

这是一个漫长的夜,漫长的夜总是给人无穷无尽的感觉,仿佛黎明永远不会到来。

此刻,在妖人部落联盟的神族部落里面,这样想着的是艾娜?是泫澈?还是影子?或许,他们都是。

凄迷的琴声在夜空中扩散开来,淡淡的,似有似无,就像一个落寞的人在低缓地诉说着自己的心事,其中的旋律却是杂乱无章,跳跃­性­极强。

茫然的艾娜循着琴声飘来的方向抬起了头,茫然之情变成了无法抑制的凄楚,眼泪犹如泛滥的河水,汹涌流下。

影子持着酒壶倚在窗前,眼睛迷离恍惚,酒杯凑着嘴­唇­,而酒却沿着脖子打湿了衣衫。他傻傻地一笑,含糊地道:“这琴是专门为我弹奏的么?我倒要去看看她是谁。”

说完,执着酒壶自窗口向外飞掠而下。

循着琴音,影子晃动着身子,高一脚低一脚地走着,在星罗棋布的草舍及木舍之间穿行,他终于找到了琴音所传之处,那是一间极为普通的草舍。

他显得有些傻地笑了一下,正欲推门而进,里面的琴音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铮”鸣,接着便是一声厉斥:“不要让我见到你!”

是泫澈的声音。

影子醉意朦胧地道:“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过如此真实的琴音,比你上次弹奏的好听多了。”

泫澈道:“你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影子道:“上次不是你弹的,这次却是有感而发。”

泫澈发出凄楚的笑声,道:“有感而发?是的,是有感而发。我从来就讨厌这些狗屁音律,却被人逼着弹琴,现在终于没有人再逼我了,却是有感而发?真是可笑之至!”

影子对着酒壶喝了一口酒,道:“须知这个世界真实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有感而发是属于内心的东西,自是十分美的。”

泫澈的声音显得气极,大声道:“你马上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也不想听到你的声音!”

影子又喝了一口酒,道:“为什么?你的琴音引我来到了这里,我们应该有话说才对,却为何要赶我走?”

“你马上给我滚!”泫澈再一次厉声喝道,同时听到草舍里面有重物摔在地上的声音,接着铮鸣声不断。

泫澈将琴摔在地上,断成了两截。

影子醉意朦胧的眼睛睁了睁,道:“你为何如此生气?这应该不是你的­性­格才对。在我的印象中,你应该很爱笑。”

“滚!!”泫澈第三次道。

影子自顾笑了笑,道:“我知道应该滚,这里本不是我呆的地方,连我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呆在这里。我还要去救月魔,去救漠,他们现在不知是冷还是热,他们还能够忍受吗?是的,我早应该离去了,我早应该去想办法救出他们,何以还在这里?”

“砰……”酒壶落地,影子转了一下方向,跌跌撞撞地起步离去。

“嗖……”草舍内,一道白­色­的身影闪电般­射­了出来。

“啪……”影子感到自己的脸重重地被人扇了一记耳光。

他反应迟顿地摸了摸被打的脸,然后缓缓抬起了头,看到了一身白衣的泫澈站在了他的面前,双眸充满极度的仇恨之意。

影子道:“你为什么打我?不是你让我走的么?现在却又来打我。”

泫澈极冷地道:“你以为你可以轻松地一走了之?你可知道紫霞为了你所作的牺牲?为了你,她宁愿与朝阳一起被困在三族禁区、天地­阴­阳倒转之地,与朝阳一起同归于尽!”

影子微微抬起眼睛,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什么朝阳?什么三族禁区、天地­阴­阳倒转之地?”

“你别给我装傻了!”泫澈又在影子另一边脸上扇了重重一记耳光。

影子又摸了摸被打的另一边脸,他的眼神陡然变得十分犀利,望着泫澈道:“这与我又有何­干­?”

“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千年前的一幕必定又重演,你与朝阳不是同时毁灭,便是只能生存一人。因为幻魔大陆只能拥有一位最强的人,只有他才可以面对四大神殿,面对命运之神!而这个人,便是你们两人中的一个!不是你,就是朝阳,只要朝阳死去,幻魔大陆便是属于你的。你才可以面对四大神殿,面对命运之神,救出月魔及空悟至空!紫霞选择了你,她在为她的选择,牺牲自己!”泫澈大声道。

影子站着没有动,夜风撩动着他的头发及衣衫,他想起了紫霞所说之话,“难道她所说的是真的?”忽然,他望着泫澈笑了,道:“这与我又有何­干­?这只是她的选择,并不是我的。”

第十八章 无法选择

泫澈再一次准备扇影子耳光,但她的手却被影子给抓住了。

影子道:“你真的以为我的脸是任何人可以打的么?”说罢,一把将泫澈的手甩开。

泫澈道:“难道紫霞所做的这一切,在你眼中真的一文不值?”

影子冷冷地道:“这是她的选择,没有人逼她这样做。”

“可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泫澈道。

“为了我?”影子冷笑道:“恐怕并非如此吧?”

“她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以换取你的胜利,你难道还在怀疑她?怀疑她这样做的目的?”泫澈近似竭斯底里地道。

“谁又知道呢?”影子冷然道:“这个世界,我相信的只有自己!”

说完,影子绕过面前的泫澈,径直离去,步伐强而有力。

泫澈呆了一下,自语般道:“紫霞,看来你所做的这一切没人领情,你的牺牲毫无价值。”

顿了一下,转而又自语道:“既然如此,我也不能让他如此安然地存活于这个世上,那就让他也一起去死吧!”

无形肃杀之气由泫澈周身狂暴涌出,瞬息之间,席卷大地。

一柄雪亮短剑倏然出现在泫澈手中。

剑起,剑芒标­射­而出!

泫澈双足点地,如怒矢般刺向影子移动的背影。

人与剑移动的同时,已合二为一,成为­精­美绝伦、肃杀无比的绝世极光,地上枯草竞相折断,尘沙走石飞舞弥漫。刹那间,形成了空前强大的气旋,遮天蔽月,泫澈的身形俨然已经消失。

而影子却只是向前走着,脚步平缓从容,似乎根本未感到背后绝世杀意的迫至。

剑,层层推进,无形剑气纵横狂啸,方圆数十丈的空气被剑所牵,以惊人之势向影子聚拢,以层层无形却有实的劲气将影子包裹住,但影子仍是不紧不慢地向前移动着脚步。

他的眼神平和笃定,望向前方的路,身形在狂暴劲气下孤独落寞。他的眼前只有路,脚下也只有路。

但他的心中也只有眼前的这一条路么?

剑气越来越凛冽,刺空所发出的锐啸之声足以让人的骨头都为之开裂,剑势与杀意更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巅峰,整个天地仿佛回到了鸿蒙未开的混沌之中,而影子与剑之间也已经到了再近不过的地步了。

就在剑即将及体的一刹那,影子突然回过头来,道:“你何必表演呢?你不会杀我的。”

剑滞了一滞,狂暴的剑势轰然溃散。剑刺穿了影子的衣衫,刺破肌肤,停在了他的胸前,没有再进一寸!

泫澈不敢相信地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杀你?”周身杀意全消。

影子轻淡地道:“要死我早就死了,而不会等到今时今日面对你。况且,你刚才的杀势是因恨而起,并非真正的杀意。”

泫澈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我真的不会杀你么?”

影子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宁愿死在你手里。”

“为什么?”泫澈有些纳闷。

“至少你是一个让我感到比较真实的人。”

影子将泫澈手中的短剑从自己胸前移开,重又转身离去。

泫澈呆呆看着影子离去的背影,心中自问道:“我真的不会杀他么?”猛然,她又想起了紫霞,厉声道:“不,你不可以就这样离开!”

剑再度刺出,迅如疾电地从后背刺向影子。

影子突然转身,迎着剑,右手探出。

“哧……”剑刺穿了影子的手掌,而影子五指箕张,将泫澈的玉手抓住,往外一拉。

“咔嚓……”泫澈手臂发出脱臼的声音,剑把握不住,被影子夺了去。

这一着大出泫澈意料之外,她没想到影子竟然会牺牲自己的手掌来夺剑。

泫澈以左手托着右手,道:“你不是说宁愿死在我手上么?何以又要还手?”

影子道:“但我更对自己说过,我必须要救出月魔及漠。”说着,将刺穿手掌的短剑拔了出来,立时鲜血激­射­。

剑随手掷出,没入地面。

随即,影子又转身离去。

泫澈望着影子离去的背影,这一次再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她之所以要将紫霞牺牲自己的消息告诉影子,是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可影子的反应实在太让她失望了,根本没有什么反应!如此她硬将影子留下来,又有什么意义?难道他会救紫霞出来么?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美好愿望罢了。

泫澈苦笑一声,她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变得如此之傻。

“紫霞,现在已经没有人与他争了,但你的牺牲到底值不值?你让我不要告诉他,但我告诉了他又如何?千年前的没有选择是一次错误,千年后的今天,你的选择一定是对的么?”

△△△ △△△ △△△

五个月以前。

漫天的云雾,白­色­的,充满整个世界,可渐渐地,被紫­色­的云霞所代替,那颜­色­,鲜艳得令人心悸。也许,自从开天辟地以来,神族天宫就从来没有这么纯正的颜­色­,在这个离太阳最近、离月最近、离星最近、离大地最远的地方,处处充满神奇,处处又都是冰冷的。

“姐姐,我们终于又回来了。”

歌盈望望四周熟悉而又陌生的场景,又望着怀中没有知觉的法诗蔺的尸体,神情复杂地道。她的怀中还同时带着一颗心,是影子的心——影子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恳求她能够将法诗蔺救活。阔别了一千年,她又重新回到了这里,一千年的游荡,她所等待的,也正是这样一天的到来。

此时,在歌盈面前的,是无限向上延伸的九千九百九十九级玉阶,每一级玉阶都宽不着边。在九千九百九十九级玉阶的最上面,便是祥云瑞气萦绕的命运之神的神殿,那主宰着整个幻魔空间、至高无上的象征。

歌盈抱着法诗蔺跪了下来,一级一级地磕着玉阶,往上攀去。

一千年前为了紫霞而离开这里,就注定一千年后的今天,她必须一级一级地磕着玉阶往上攀,这是她惟一进见命运之神的途径。

月亮落了又升,升了又落,那九千九百九十九级玉阶仿佛没有尽头,还是那么遥远,可歌盈却是已经磕破了头,细股的血沿着两颊不规则地流下,两处膝盖早已磨破,鲜红的血浸满白­色­的裙衫。但为了姐姐的复活,她就必须坚持着往上磕移。

也许,她从未想过平时转瞬间的距离,对于此时的她来说,却是如此难以企及。

从歌盈磕上第一级玉阶开始,就有一个人远远地看着她的举动。现在,已经离歌盈很近了,歪着头,以天真疑惑的眼光看着她。

这人是泫澈,还很年轻,不到一千岁。以往,泫澈曾听人说过,每一个离开神族天宫又重新回来求见命运之神者都要一级一级地磕着玉阶,否则,就算到了,神殿的门也不会开启。那时,她在想,肯定是那些人在把她当作小孩哄她骗她。可今天,她却亲眼看到了这一幕。她忘了回家,忘了族中人告诫她不要来玉阶上玩耍,就这样看着歌盈,陪着歌盈一级一级往上磕移。

在她小小的心灵中,特别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竟让人不顾头破血流的疼痛,也要抱着一个已死去的人一级一级地磕着玉阶。她记得自己有一次不小心摔跤,擦破了皮,流了血,那种感觉很痛。难道这个人不怕痛么?

此时,在泫澈的手中,还提着一个花篮,里面鲜艳的花已经全部蔫了。她也忘了,自己是来给命运之神送花的。

终于,泫澈忍不住弯下身子,问道:“你痛吗?”

歌盈没有回答,只是一级一级地往上磕移。

泫澈毫不介意,又道:“我知道你一定很痛,要不要我帮你包扎一下?我上次手上擦破了皮,还是自己给自己包扎的。我先用玫瑰、紫罗兰,还有百合、水仙敷住伤口,再用绢帕包扎,很快就不痛了,你要不要试一试?”

没有回答,只有头与玉阶碰磕的声音。

“你不相信我吗?我叫泫澈,是给命运之神送花的,偶尔也唱唱歌给他听。本来,这些事是有人做的,可听族人说,一千年前,花之女神、歌之女神离开了神族,离开了这里,于是这些事就没有人做了,直到五百年前我开始做这些事情……”

泫澈把头低到贴着玉阶,看着歌盈的脸,而歌盈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反应。

泫澈又道:“你要不要我唱首歌给你听?是命运之神经常让我唱的那首歌。虽然我没有见到命运之神长得什么模样,但他在寂寞的时候总是让我唱那首歌。后来我才知道,这首歌是以前的歌之女神专门为他唱的,我现在就唱给你听……

“古老的陶罐上,早有我们传说,可是你还在不停地问,这是否值得……喂,喂,你怎么了……?”

△△△ △△△ △△△

歌盈醒了过来,正欲继续磕着玉阶往上攀移,却发现已经到了尽头。眼前,是那森然冷硬的铁铸的门。

“你醒了?”旁边传来泫澈关切的声音。

歌盈冷冷地望向泫澈,道:“是你将我带到这里来的么?”

泫澈忙辩解道:“不,是你一级一级磕上来的。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知道,若是我帮你,你前面所做的一切都会白废。”

歌盈见泫澈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也就不再理她,挣扎着站了起来,然后对抱在怀中的法诗蔺道:“姐姐,我们终于到了,我会重新让你活过来的!”

接着,便去推门。

泫澈看着歌盈,不敢作声。当门缓缓开启的一刹那,泫澈陡然想起族人对她说过的话,忙道:“糟了,我得马上离开。”

说罢,便提着花篮急冲冲地欲离去。

“泫澈留下。”透过开启的门缝,传来一个人的声音,似乎久未与人说过话,那声音有着令人心冷的寂寞和孤独。

泫澈的脚尚未迈出,便不由得收了回来,她转过身,忙跪下怯怯地道:“泫澈不是有意来这里的,请神主宽恕泫澈。”

没有声音作答。

歌盈站在开启的门前,这时道:“歌盈与姐姐紫霞求见神主。”

泫澈一愣,不禁抬起头望向歌盈。她没想到这磕满九千九百九十九级玉阶的人竟是一千年前离开神族的歌之女神。

“花之女神呢?”

“二姐已经死了。”歌盈的眼泪流了下来。

门,已经完全开启,里面一片­阴­暗,寂寞的气息迎面扑来。

泫澈不禁浑身打了一个冷战,她没想到伟大的命运之神竟是置身于如此令人窒息的环境中。以前,她只听过他的声音,从未来到过这里。她每次送花只是去往神族长满参天修竹的林子里,然后便离开,就算偶尔听到神主让她歌唱,隐隐约约看到的也只是背对着她的一道身影。面对林中小湖垂钓的身影,虽然孤独,却从未有如此冷的感觉,她实在不明白,主宰整个幻魔空间的命运之神为何会总是一个人,而不像她,可与神族的众人在一起,过着无忧无虑、开开心心的生活。

“难道越伟大的人就越孤独么?”泫澈小小的心灵第一次有了一种凄楚的感觉。

“你想让紫霞复活?”

“是的,歌盈离开神族,就是为了有机会找到姐姐,并让她复活。如今,我已经找到了和姐姐长得一模一样之人,千年前的那幅画,还有影子的心。求神主看在死去的二姐的份上,能让姐姐活过来。”

说着,歌盈双膝扑通一声跪下,鲜血浸溢在冰冷的玄武石面。

“她的元神已经消散,没有人可以救她。”

“但神主一定能!”歌盈抢着道。

里面的声音良久未语。

“求神主一定救救姐姐,让姐姐重新复活,求神主一定救救姐姐,让姐姐重新复活……”边哀求边重重地让头与玄武石面碰撞着,声音一声响过一声,血已经流了很多。

泫澈看在眼里,不由得心惊­肉­跳,她还从未看过如此残忍的场面。

里面孤独冷漠的声音又响起:“虽然我身为命运之神,但世间万物自有其运行规律,破坏一种规律,是要付出代价去弥补的。”

歌盈抬起头来,血流满面,道:“歌盈不惜付出一切,包括生命作为补偿。”

“泫澈,将紫霞抱进来,还有那幅画及影子的心。”

泫澈一愣,一下没回过神来,道:“神主是在跟我说话吗?”

没有声音回答,而歌盈却站了起来,将怀中的法诗蔺放在泫澈手中,又将那幅画卷及锦盒中装着的影子的心交给泫澈。

泫澈不明白神主为何不直接让歌盈进去,而要让她抱着法诗蔺进去,但她不敢多问,只得抱着法诗蔺进入神殿,心中惶惶不安。

泫澈刚进入神殿,又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全身的毛孔都在收缩,这种寂寞孤独的气息让她的心都感到了通透的冷。她不明白是因为命运之神让这里充满孤独寂寞的气息,还是这里让命运之神变得如此孤独寂寞。

她不敢抬起头,整个大殿回响着的是她脚步移动的声音以及她的心跳声,双眼的余光努力想看清坐在最上面的人,但­阴­暗之中只隐约可见一道模糊的身影,而脚下的路似乎也变得很漫长,虽然那模糊的身影近在眼前,但总是感觉相距几万里。

瞬息之间,泫澈感到自己长大了很多,以前她看到的是世界的一面。她曾以为,整个世界都是她所见到的那个样子,充满开心快乐,无忧无虑,而事实上,世界不仅仅是如此,还有许多未知的人和未知的事,还有她无法理解的另一种生活方式。而她的心中,也充满了想了解这个世界的渴望。

“将她放下。”

孤独冷漠的声音传来,泫澈依言将法诗蔺放在了冰冷的地面,并将那幅画卷和装有影子之心的锦盒一并放下。

这时,泫澈看到那幅画卷飘于空中,自行展开了,画卷里面的画像与地上死去的女人一模一样,而相较于地上死去的女人,那幅画像中的女人却仿佛是活的一般,恍惚间,好像欲从画卷中走出来,走进那冰冷的尸体……而那个锦盒,这时也弹开了,泫澈赫然看到里面的心正在均匀有力地跳动,她不禁吓了一跳。

“姐姐,有了他的心,有了他对你的爱,你会重新活过来的。”

神殿外,歌盈的眼泪很快地流了下来,她的脸上充满了幸福的表情——千年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

△△△ △△△ △△△

此时,在妖人部落联盟,泫澈望着影子消失的背影,想着曾经发生的事,思绪万千。也正是那一次,她离开了神族,随重新复活的紫霞来到了人族和魔族共存的幻魔大陆,而歌盈付出的代价是死,她制造了天坛太庙的巨爆,让自己死在朝阳手中。

歌盈为紫霞而死,而紫霞活过来又能怎样?她毅然离开了神族,重新回到幻魔大陆。她想阻止千年前悲剧的又一次重演,她要改变这一切!但她真的能改变么?抑或又一次踏上了悲剧之路?

泫澈不禁想起了自己,现在的自己已不再是五月前的自己了。歌盈与紫霞的事让她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渴望了解这个世界——但是,她来到幻魔大陆是否也是一种错误?而她更愿意做的是现在的自己,还是五月前无忧无虑的自己?

泫澈不能回答自己。

第十九章 矛盾之情

一道闪电连续自虚空中闪耀,直落而下。

“轰……”一声巨响,一棵枯树被击为两半,焦黑的树身颓然倒地。

而地下到处都是黑­色­的焦土,寸草不生,寸木不长,地狱的景­色­。颓然未倒的是几棵早已枯竭的树,零零落落,无比凄凉。

朝阳站了起来,他的双手仍紧紧地抱着紫霞。

“放开我!”紫霞挣扎着从朝阳怀中挣脱。

朝阳看了看四周,又一道闪电直落而下,将一块巨石击为粉碎,乱石飞溅。

朝阳又望向紫霞,显得很平静地道:“你不是选择了他么?现在我们却永远在一起了,不知这是不是一种讽刺?”

紫霞远远地与朝阳保持着距离,道:“我选择他就是选择死,而你和我一起死!”

朝阳鼓了鼓掌道:“好伟大,伟大得连我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有人如此为他付出,真是让人羡慕死了!但我却不明白你为何选择他,是因为我长得丑么?从外表来看,我们似乎没有两样!”

紫霞冷冷地注视着朝阳,道:“难道你真的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没有人可以从这里离开!”

朝阳毫不在意地道:“我当然在乎自己的生死,更重要的是我不能输给他!至于可不可以从这里离开,这话似乎尚言之过早。”

紫霞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道:“你以为还能够离开这里?”

朝阳道:“我只知道,‘他’不会安排这样一个结果,而我也决不会死在这里。”

紫霞道:“但你可知,连命运之神的力量在这里也不能随心所欲!世界如此之大,总有些事情和地方是‘他’不能顾及到的。”

朝阳灿然一笑,道:“是吗?这样的话不应该出自你的口中。”

紫霞看着朝阳,她不明白为何在这天地­阴­阳倒转之地,他反而会显得如此轻松自若,一扫过去­性­格­阴­冷、孤僻和狂傲。她不相信朝阳有办法可以离开这里,同时也不明白朝阳心里在想些什么。

朝阳似乎看穿了紫霞的心思,道:“是不是想知道我为何会与平时截然不同?”

紫霞并未否认。

朝阳道:“因为在这里我可以放下一切,无须有任何担心。”

“为什么?”紫霞道。

“因为在这里可以暂时让我忘记自己是谁,而且,我相信,我比此刻的影子心情更好。当他知道你所做的一切后,心里一定极为矛盾,此刻必在作着痛苦的挣扎。”朝阳轻松地道。

紫霞看着朝阳,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个念头:“也许他的本质并不应该是这样,他之所以变成今天这般狂傲、嗜杀,或许更大的原因是来自于外在环境,是不可改变的环境将他逼上这样一条路。”想着,不禁有些可怜朝阳。

朝阳看到紫霞眼中有一丝柔­色­,笑道:“怎么?你在可怜我?我并不是一个习惯于接受别人施舍的人,那样,就会让我不能感觉到自己是与别人平等地站在一起!”

紫霞眼中随即恢复一丝冷意,道:“在这里,谁也不用可怜谁,因为这里不再有地位、力量的高低强弱之分。”

“所以,尽管这里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其它生灵,但我却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这里。”朝阳道。

紫霞望着四周这一片焦黑之地,远处、近处,闪电不断,而不知哪一刻会有哪一道闪电击落在他们头顶。她突然间想到,当人不再拥有和自然相抗衡的力量时,人其实是很无奈的,不知死亡何时会降临。而有些选择抗挣的人,注定走的是一条平常人不敢走的路。

正当紫霞想得发呆之时,一道闪电自高空落下,直击头顶。

“小心!”朝阳一下子扑了过来,抱着紫霞滚了很远。

闪电落下,紫霞适才所站之地被击成了一个大坑,沙土碎石飞溅。

抖落一身沙石,两人站了起来。

紫霞怔怔地望着朝阳的眼睛,道:“告诉我,既然你事先已知道祭天台禁区内是天地­阴­阳倒转之地,为何还要到来?”

朝阳正欲开口,紫霞又道:“不要用上次的回答来搪塞我!”

朝阳一笑,道:“是不是因为我刚才救了你,被感动了,所以急着想知道答案?”

紫霞心中一震,不禁问着自己,却没有得出答案,于是连忙否决。她告诉自己,自己已经选择了影子。

朝阳又笑着道:“看来你是考虑得太多了。你已经选择为影子牺牲,也这样做了,将我困在这里,这就注定我们没有机会再出去。既然如此,却仍是连一个问题都不敢回答,看来你不但是不敢面对我,而且连你自己也不敢面对。这与千年前的你又有何区别?还不如再给自己一刀!”

紫霞望向朝阳,不禁问道:“我应该怎么做?”一时之间,似乎完全失去了主张。

朝阳道:“放开自己,想说就说,想做就做,率­性­而为,不去考虑任何事情,这里也已经不再有任何人、任何事!”

“想说就说?想做就做?”紫霞想着这两句话,半晌,她摇了摇头,道:“不,我做不到,做不到!我忘不了自己,忘不了过去,忘不了歌盈和影的死,忘不了自己的选择和承诺……”

朝阳一声冷笑,表情变得冷硬,道:“你可以忘了我用我心的一半炼化成紫晶之心送给你!”

紫霞浑身一阵巨颤,双脚站立不稳,几欲摔倒。

她望向朝阳,而朝阳却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如果没有将心的一半炼化成紫晶之心送给她,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 △△△ △△△

影子走在妖人部落联盟的沼泽之地,向着西罗帝国的方向移动着双脚。

背后,早晨的太阳从地平线上升了起来,他的影子比他的人走得更远。

他缓缓移动的步伐终于停顿下来,眼神望着前方,显得空洞。

依照平时的速度,他早已应该离开妖人部落联盟的沼泽之地,但直到此时,他仍未走出一半,背后依稀可见三族部落的三座祭天台矗立于阳光下的样子。

正如朝阳所说,这一路上,他心里有着极为痛苦的挣扎,他不知道是不是应弃紫霞于不顾,他不知是不是应相信泫澈的话。

也许,不去理会这些,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很快实现救出月魔及漠的愿望,但他怎能忍受内心深处每次不断地对自己的提问?

所以,他选择了逃离,选择了以时空的距离来让自己拒绝面对,但时空的距离可以变得更远,而心的距离却变得越来越近。他的人可以逃离,但他的心却仍在妖人部落联盟,影子注定逃离不了。

他逃不过自己的命运!

所以,影子停了下来,早晨初升的阳光照耀着他,既然逃不过,他只有面对,就算是再一次的安排与捉弄,那又如何?他已经不在乎再多一次。

影子回转了身,沿太阳升起的方向,朝妖人部落联盟走去,他的影子长长地落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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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出现在了泫澈面前。

当泫澈看到影子的一刹那,她的脸上充满了惊愕之情,转而她明白了,心中升起丝丝欣慰。

毕竟,紫霞所做的一切并非全都白废,可回来又能怎样?

泫澈苦笑一声,道:“你还是走吧。”

影子没有说什么,只是道:“我想知道三族的禁区在哪儿?我需要你带我去。”

泫澈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道:“你不可能救出她的,没有人可以将困在天地­阴­阳倒转之地的人救出来!”

但她最终还是带影子来到了禁区的一百米外围。

此时,温暖的阳光将禁区照得十分明亮,枯黄的草在和煦的风中摇曳,三座祭天台静静矗立着,时间变幻,草木枯荣,寂静的岁月让它们苍老,而它们在等着更苍老的时间的到来。

影子没有看到朝阳,也没有看到紫霞,一眼望去,禁区内,枯黄的草除了更茂盛、长了一些之外,看不出与禁区外有什么区别。他的­精­神力想入内延伸感应,却遭到极强的反击,令他全身一颤,气血沸腾逆转,心神烦躁不已。

“好强的抗逆力量!”影子心中惊叹,若非事先有心理准备,恐怕此刻经脉气血已尽数倒逆而行,无法自控,仿佛有一堵无形的气墙将禁区与外隔绝,遇力入侵,则还以十倍的反攻,且是倒行逆施。

泫澈看了影子一眼,见他脸­色­苍白,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已知事情大概,于是道:“祭天台禁区从三族部落在这片沼泽之地出现的那一天起,便已经存在,谁也不知道它的存在到底有多久,就像没有人知道三族部落为什么会在这里存在一样。在三族部落族规的第一条中便规定:所有族人都不得进入禁区外一百米,就算族长也不例外。而事实上,也从来没有人进入过里面……”

“朝阳与紫霞也没有进入里面么?”影子打断了泫澈的话。

泫澈一愣,这才发现自己话中有漏洞,随即道:“因为他们不会再出来,况且,紫霞的进入是经过三族长老会特许的。”

影子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望着一百米外的禁区,似乎在等着泫澈继续说下去。

泫澈见影子的样子,继续道:“禁区内看上去与外面没什么区别,但进入到里面就会完全感到里面与外面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所有的武功、魔法、­精­神力都会失效,人还原成最原始最本真……”

“里面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影子突然又问道。

泫澈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只知道里面是一个天地­阴­阳倒转之地,没有人到过里面,到过里面的人也不会再出来。”她突然又想起了紫霞,凄然道:“现在也只有她知道了,可她又能够告诉谁呢?”

影子从三座映照在阳光下的祭天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转望向泫澈道:“我想见见三族长老会的人。”

泫澈先是一愣,随即不解地道:“为什么?”

“因为我想进到里面去。既然我想进去,就非得通过他们的允许不可。”影子望向那禁区。

泫澈吓了一跳,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不敢相信地道:“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我想进入祭天台禁区。”影子重复道,表情坚决,勿容置疑。

“不行!”泫澈断然道。

“但我已经决定了。”影子道。

泫澈望向影子,这才恍然明白,从影子决定回来的那一刻开始,他已经决定进入祭天台禁区了。但泫澈怎么能够让他进去?他绝对不能进去,绝对不能!她答应过紫霞,没有人进去了可以出来。

泫澈大声道:“不!无论你有否决定,你都不能进去,否则,紫霞的牺牲便没有任何价值了!我不会答应你的!”

影子没有与泫澈进行任何争辩,转身往回走去。既然泫澈不愿带他见三族长老会的人,那只好自己想办法了。

就在影子走出不到十步,一个声音惊呼道:“大皇子是你么?”

声音很熟悉,影子转过头,看到艾娜从侧面不远处跑了过来,眼睛红肿,脸­色­苍白。

影子心想:“她怎么会在这里?”思及朝阳,随即有所明白。

艾娜很快跑了过来,揉了揉眼睛,抓住影子的手,道:“大皇子,是你么?真的是你么?我不是在做梦吧?真的是你么?”

说着,又揉了揉眼睛,以便确认,显然,她已经在这里等了一夜,被泫澈的话给吵醒了。

见到的人丝毫不错。

艾娜满脸欣喜,道:“你没事就好,艾娜以为都见不到大皇子了,艾娜心里好痛苦……”说着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声音变得哽咽。

影子的心中不由得一阵感动,自从离开云霓古国之后,他这是第一次见到艾娜,艾娜的活泼可爱在他脑海中记忆犹新,他一直把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当作妹妹看待。可此时的艾娜看上去改变了许多,不再有往日天真无邪的笑,不再有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量,她的眉间有着淡淡的忧郁,眼神看人不再肆无忌惮,而是有着不敢确定的胆怯。他知道,这几个月来艾娜一定经历了许多事,她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艾娜。心中不禁升起了怜惜之情,原来每一个人都是这样长大的。

影子伸出手轻轻拭去艾娜脸上的泪水,笑着道:“艾娜哭的时候就不好看了,大皇子可不喜欢爱哭的艾娜。”

影子知道艾娜口中的大皇子指的是朝阳,他不敢告诉她自己不是“大皇子”,他担心那样一来,眼前这个可怜的艾娜又会受到伤害。

艾娜破涕为笑,粉拳捶着影子的胸,娇嗔道:“你好……”

“坏”字没有说出来,她的话便哽住了,怔怔地望着影子,用陌生的语气道:“不,你不是大皇子,大皇子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他好久没有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你不是大皇子!”

影子没有否认,道:“那你说我是谁?”

艾娜道:“你是那个冒充大皇子的人。”说着,倒退几步,与影子保持着距离,陌生地看着影子。

影子道:“那你喜欢大皇子吗?”

“当……”艾娜只说出一个字便开始变得犹豫了,她记起了昨夜泫澈对她说的话,冷酷的现实将她刚刚找回的快乐一下子击得粉碎,双脚倒退着,似在抗拒着什么,嘴中开始喃喃自语:“大皇子杀了父亲?大皇子杀了父亲?不,不会的,大皇子怎么会杀父亲?大皇子是一个好人,怎么会杀父亲……”似乎在不断地说服自己,说服自己不要相信这样一个事实。

影子看在眼里,心中不禁一阵酸楚,眼泪忍不住在眼眶内打转。他很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没有这如此真实的感动,他曾经以为自己只是一具麻木的躯体,不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现在的艾娜让他感觉到自己是一个人,是一个会感动会流泪的人。他一把上前抱住艾娜,怜惜地道:“艾娜,你怎么了?艾娜,你不能有事……”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簌簌地流了下来。

艾娜投在影子的怀里,放声地大哭起来。

她还是一个孩子,怎么能够承受这么多?

一旁的泫澈看着两人,一时显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有些东西,心是可以捕捉到了。她知道,昨晚不该告诉艾娜,不该告诉艾娜魔法神院大执事是朝阳所杀这一事实,试问谁能够承受自己最喜欢的人杀了自己最亲的人?

△△△ △△△ △△△

辽城大将军府。

淡淡的荷香阵阵袭来,池中小鱼不停地窜出水面觅食、嬉戏。

池上的小亭上,无语一个人在喝着酒,静静望着天空的东方,脸上无悲无喜,有的只是历尽世事沧桑后的平静。

这时,在他身后通向小亭的长廊上,有三个人走了过来。

是­阴­魔宗魔主安心、暗魔宗魔主惊天,以及黑魔宗魔主樱释。

三人相继在亭内桌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望着无语,却都不言不语。

良久,无语才将目光从天空中收了回来,望了三人一眼,道:“三位魔主都来了。”

­阴­魔宗魔主安心道:“不知大师找我们三位前来有何要事?”

无语平静地道:“圣主昨晚去了妖人部落联盟。”

三人似乎早已料到会如此,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惊讶。令他们不解的是,无语为何要强调这一件事?

安心道:“大师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们三人说?”

无语道:“但圣主已经不在这个世上存在了。”

此言一出,犹如晴天霹雳,三人同时惊呼道:“什么?”从凳子上“嗖”地一下站了起来。

连一向以冷静著称的安心也不能再保持冷静,失­色­道:“大师此言何意?难道说圣主已经死了?!”

无语道:“圣主去妖人部落联盟之前,我为他占卜过星象,星象上显示,圣主会遇上此行最大的一次劫难,但他必须独自去面对,能否闯过,就要看他的天相运数了。可就在昨晚,我突然感觉不到圣主的存在,出外一看,他的守护之星已经不见。”

“那是不是说圣主已经死了?”惊天急不可捺地道。

无语道:“按星象分析,应该是。”

“圣主怎么会死?不会的,圣主不会如此轻易地便死去的!你的脑袋肯定是进了水,尽说些乱七八糟的话!谁都知道圣主要一统幻魔大陆,直抵四大神殿,他怎么会死?”惊天口不择言地道。

不善言语、一直冷冰冰、有黑美人之称的黑魔宗魔主樱释道:“大师是不是占卜星象的时候,哪里出了差错,所以会得出这样一个结果?”

无语道:“我也曾经这样想过,但事实证明并不是这样。”

安心一直注视着无语,见他的语气似乎不敢太过肯定,于是道:“守护之星突然消失,除了死之外,是不是还存在第二种可能?”

无语望向安心道:“这一直是我在考虑的事情,所以我找来三位魔主一起商量。”

三人见无语镇定自若的样子,强按下心事,重又在凳子上坐了下来,等待着无语进一步发话。

无语道:“在圣主去妖人部落联盟之前,曾和我谈到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惊天不等无语把话说完,抢着道。

“三族禁区祭天台。”

“三族禁区祭天台?”三位魔主同声道,他们曾经听说过妖人部落联盟有三座祭天台,知道一直被列为禁区守护着,却不明白为何三座祭天台被列为禁区。

无语道:“这三座祭天台在很久以前便存在于妖人部落联盟了,据我所知,三座祭天台存在的时间比现在的妖人部落联盟还要早,也就是说,在没有妖人部落联盟之前,这三座祭天台就已经存在于那片沼泽之地了。”

惊天不解地道:“怎么会这样?没有人怎么会有三座祭天台?难道三座祭天台是从土里长出来的不成?”

“不排除这个可能。”无语道。

惊天一愕,没想到自己随便一句气话,却被无语定为可能因素之一,心中更是惶然不解,急切的目光等待着无语的进一步解答,也不再多说话。

无语继续道:“多年前,我曾游历过妖人部落联盟。妖人部落联盟所在地为这片沼泽的最中央,其纵横有四百多里,呈三角形。三族在三角形以内居住,以外便全是松软的沼泽泥滩,上面浮着青草。而呈三角形建立的三座祭天台便又在这三族居住之地的最中心,也就是说,禁区便是在三角形中的三角地带。

“在妖人部落联盟,除了三座祭天台,所有房舍建筑非木即草,而三座祭天台却皆为石砌建筑,且高达九十九米。当时,我对他们的房舍都以木制结构搭建十分不解,后来得知,虽然他们生活之地没有沼泽,但所居之地土质松软,越往下,里面就越是松软,达到二十米深处,都是和沼泽之地一样的烂泥。整个妖人部落联盟就仿佛一只飘浮于泥海上的大船,所以他们根本无法在上面建成石砌或是砖砌的房子。”

“那为何三座祭天台是石砌建筑?以它们九十九米的高度,二十米下全是烂泥,却又是如何承受得住?”惊天忍不住又问道,对于这一点,他实在是感到不解,而这一个问题,也正是安心与樱释同样关注的。

无语显得有些茫然地道:“这也是我想知道的答案,可惜无法进入禁区一探究竟。”

惊天这才明白为何无语会说那三座祭天台有可能是自地里长出来的,因为它们在这样的地方出现,实是奇妙得紧。按照常理推断,以九十九米的石砌高度,二十米以下全是烂泥,根本就无法承受得了,而这三座祭天台的存在至少已经有了数千载。无语的没有解答,让他感到无比遗憾,不由得泄了一口气。

安心道:“以大师之言,似乎曾经探究过三族祭天台禁区?”

无语点了点头,道:“但却没有结果。”神情显得有几分失落和遗憾。

安心见状又道:“那大师又有何发现呢?”

无语平静的目光陡然变得犀利而有神,他望向三人道:“三位魔主与妖人部落联盟的人交过手,一定对他们拥有的实力了若指掌。”转而,无语将目光锁定在惊天身上,道:“惊天魔主与魔族部落的族长渊域交过手,你对他的评价如何?”

惊天一时不明白无语话中之意,见他如此郑重,便老实道:“虽不愧是一个强有力的对手,但与我相比,尚有一定的距离。”

无语道:“不错,但我如果说,一个守护禁区的侍卫都不会比魔主的修为弱,不知魔主相不相信?”

“什么?这不可能!”惊天又一次跳了起来,以他纵横幻魔大陆数千载的修为,一千年前已是罕逢对手,怎能相信一个侍卫可与他相提并论?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安心与樱释也是听得心中一惊,同样以不敢相信的目光望向无语,但无语的表情却是不容置疑。以无语之­性­格,根本没有必要撒谎,也从不屑于说谎;以他的修为,与圣主相比也不会逊­色­多少,他也完全有资格说出这样一句话!

第二十章 相信事实

一阵风吹过,惊天、安心、樱释都感觉到了一种透入骨髓的寒意。他们不是不相信,而是这个事实太过可怕了,让他们不敢相信。

三人都望向无语,一时之间,小小的六角亭内,有着死一般的寂静。

亭外小池中,红莲轻舞摇曳,姿态婆挲,群鱼追逐相戏,水花四溅。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惊天打破沉寂道:“那圣主现在岂不是危险之至?”话一说完,却忍不住自骂道:“他妈的,这不是废话吗?”

安心这时道:“圣主既然已经知道此事,何以没有准备便独身前往?”转而一想,又道:“是了,怪不得在我得知泫澈之话后,圣主十几天后才动身去妖人部落联盟。”

无语道:“然而,我想说的并不是这些,我要说的是,在妖人部落联盟以前,或者说在现在的妖人部落联盟以前,早已有一股神秘的人物,或是一个神秘的部族的存在,他们才是真正三族禁区祭天台的守护者。而我们现在看到的妖人部落联盟只是其外表,或说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存在,所以才有可能连一个小小的禁卫都比一个部族的族长更为厉害。”

惊天、安心、樱释经无语提醒,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无语想说的正是这一点,无怪乎无语今日说话半遮半掩,吞吞吐吐,为的是让他们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接受这一事实。而这个事实,显然是他们从未曾想到的。

安心这时显得有些不解,道:“既然是这样,何以在千年前我们并未听大师提过这些神秘力量的存在?他们也并没有阻止我们通过妖人部落联盟,进入西罗帝国?”

无语显然对安心所问的这个问题早有考虑,道:“一千年前,紫霞并没有出现在妖人部落联盟,而今天她却出现在了妖人部落联盟。”

安心不解地道:“大师能否讲得详细些?”

无语道:“自我探索三族禁区祭天台受阻之后,曾多次对这股神秘力量的存在做过观察。他们虽然早现在的妖人部落联盟而存在,但从不涉足妖人部落联盟之事,除非涉及到三族禁区祭天台之事。而紫霞这次在妖人部落联盟的出现,却打破了这种均衡。如果我所猜不错的话,圣主正是因为进入三族禁区祭天台,才会星象消失,让人感觉不到圣主的存在。”

惊天这时道:“既然大师早已知道他们的存在,为何还让圣主独自前往?难道大师不知道圣主此行的危险吗?”话语中竟有了斥责之意。

无语丝毫不愠,脸上却有了一丝惭愧之意,道:“我与三位魔主所说的结果只是昨晚到现在推测占卜所得出的,正是因为圣主星象的消失,才让我联想到圣主是进入了三族禁区祭天台,而惟紫霞才有可能让圣主进入祭天台禁区。”

惊天本想再问:“为何大师早先没有占卜到这个结果,而到事后才有所发现?”但见到无语脸上有惭愧之意,便不再好出口。他并不是一个有勇无谋的武夫,只是­性­情直率而已。

安心与樱释自是也想到了这一点,他们与惊天也有着同样的心事。

安心见无语半晌未语,便道:“那大师叫我们三人前来,又有何事相议?”

惊天道:“当然是杀入妖人部落联盟,救出圣主,难道还有其它办法不成?”其语气大有责怪无语在朝阳去妖人部落联盟之前,没有想到这一点,做好充足的准备。

无语岂能无察?三人的心事他自是一清二楚。他看了三人一眼,脸­色­恢复正常,但他并没有对三人心中的疑问作出解释,只是道:“圣主说,天亮之后他若没有回来,就让三位魔主专心应付西罗帝国的一举一动,而不用担心他,更不要去妖人部落联盟救他!”

“为什么?难道我们就这样看着圣主出事不管吗?”惊天睁大眼睛道。

无语道:“三族禁区祭天台是天地­阴­阳倒转之地,所有武功、魔法、­精­神力都会失去作用,进入里面的人从来是没有出来的,或许,此时的圣主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惊天闻言大叫道:“既然圣主已经死了,我们还对付个屁!管它是西罗帝国还是妖人部落联盟,还有什么意义?”

说罢,颓然地坐在了凳子上,一掌狠狠地击向面前的石桌,桌子顿时化为齑粉,弥漫于空气中。

安心此时却冷静地道:“大师认为圣主现在真的已经死了么?”

无语望向远方的天空,道:“我不知道,这种星象是我生平所仅见。”

安心本有问题再问,可想了想,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 △△△ △△△

夜­色­斑斓,天高月远。

无语的房间响起了敲门声。

无语此时正手捧一本发了黄的书籍,也不抬头,便道:“安心魔主请进。”

进来的果然是­阴­魔宗魔主安心!

无语放下手中的书,指着旁边一张凳子道:“安心魔主请坐。”

安心亦不多作客套,在无语对面坐了下来。

没待安心开口,无语率先便道:“安心魔主今晚来此,一定是有什么事吧?”

安心道:“诚如大师所料,安心来见大师,确是有事相询,希望没有打扰大师休息。”

无语也不客气,道:“魔主有什么话便问吧,无语能够说的一定实言相告。”

安心也不介意无语的“能够说”三字到底有多大范畴,对于一个洞悉天机之人来说,自是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他道:“我想知道大师对那股神秘力量的了解情况。”

无语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望着安心道:“魔主有什么打算吗?”

安心直言道:“我想,要想知道圣主现在情况如何,首先,一定要对那股神秘力量的存在有所了解,而且,我相信圣主现在一定没有死。”

无语道:“魔主何以如此肯定?”

安心道:“圣主说过,他这是与命运抗争,不会如此轻易便死去的。以圣主之威,也决不可能轻易涉险,我想大师一定有些话不方便告知我们,而我想知道的,是大师可以说的那些话。”

无语道:“好吧,既然安心魔主深夜来此,无语便将小时候在占星家族中所听说的一个故事讲给魔主听听。”

安心望着无语,静默以待。

无语道:“相传,在神族有三个武技、魔法、­精­神力修为极高之人,他们是兄弟三人,分别为梵天、破天、冥天,乃创世之神的三个儿子,是创世之神为接替自己而创造的三人。创世之神原想让他们共同掌管人、神、魔三族,维持整个幻魔空间,因为创世之神在创造完人、神、魔三族以及天地万物之后,便要物化成山川河流,消散于幻魔空间各处。

“梵天司职政权,破天司职军队,冥天司职命运。创世之神在创造他们三人的时候,便赋予了三人各自不同的­性­格:梵天­性­宽容,破天­性­狂傲,冥天­性­冷僻。三人本是掌管各自手中的职事,倒也融洽。但有一天,梵天忽然厌世,觉得如此这般,周而复始的生活甚是乏味、无聊,而且繁累,于是抛弃所司之职,不闻不问,突然消失。原来,创世之神在创造他­性­格之时,却多加了淡泊权势,就是为了防止他利用手中之权势,吞并其他兄弟二人,却不想因此埋下了他厌世遁逃之先兆。梵天消失,神族一片大乱,各大小事务无人裁决,于是派人四处寻找,却始终没有任何消息,仿佛从整个幻魔空间消失。不得已之下,众神族中人只好求助破天与冥天。破天掌管神族百万大军,为人狂傲自负,被称为神族的战神。梵天的离去无疑打破了原有的均衡局面,而对破天来说,则无形中激起了他对更大权力的向往。对于一个以战享誉神族的人而言,如果能够像创世之神一样权倾天下,无疑是对一个人的最大肯定,众族人的请求无疑正合他心意。而冥天­性­情冷僻,素喜安静,独来独往,对众人的请求不屑一顾。于是破天自然而然便成为统领神族军队与权势的第一人,拥有着神族至高无上的权威。

“但一个人的欲望是永无止境的,除非他拥有着绝对的权力。而对于破天来说,整个神族惟一对他构成权力威胁的便是冥天,虽然冥天对权力不屑一顾,但身为命运之神,冥天所掌管的是人、神、魔三族所有人的命运,这其中自然包括战神破天。冥天的存在无疑让破天如坐针毡,作为权倾天下之人,岂能让自己的命运掌握在他人手中?于是有一天,破天借祭拜创世之神之际,向冥天寻问自己的后世命运。

“破天指着祭祀神殿创世之神的牌位道:‘创世之父创造了人、神、魔三族,又创造了天地万物,却不想物化为幻魔空间的山川河流。梵天本身为神族、天下大事之掌管定夺者,却不想突然弃下一切于不顾,从此消失。可叹世事难料,造化弄人,命运际遇之变幻莫测。’冥天自是听出了破天的话外之音,冷冷地道:‘每一个人的命运从他存在的那一刻起,便已有定数,没有人可以改变。就算我司职命运之神,掌管天下生灵的命运,也只是徒挂其名而已,并非由我说了算。

“破天道:‘是啊,命运之数皆由天定,非人力可以擅自改变。我身为掌管天下的大神,自是深明其理,也不想让自己千秋永世,永坐神位。我只是请求三弟能够告知我后世之运数,也好让我更心安理得一些,不知三弟可否指点愚兄一二?’冥天道:‘二哥既然深明其理,自然也知道天机不可泄露,何以问出此等愚蠢的问题来?’破天道:‘二哥自是知道这个问题不该向三弟问及,可二哥人在神位,却总免不了去想这个问题,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神族和整个幻魔大陆着想,我不想像大哥一样,突然在某一天消失不见,让整个神族陷于一片瘫痪状态,所以才有这样一个不情之请。’冥天见破天执意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便断然道:‘恕小弟不能向二哥表明,命运自有天定,自然是由天说了算。无论大哥突然消失,还是其它什么事,也都是天意,天意不可违,不可改,也同样不可知。’说罢,冥天便欲转身离去。

“就在冥天走出祭祀神殿的一刹那,却听到破天在背后狂笑道:‘你以为你今天可以离开这里么?’冥天回过头来,冷冷地道:‘二哥难道非要走这样一条路不成?’显然在来此之前,冥天已经知道破天今日会对他有所行动。破天厉声斥道:‘你问我为何要走这样一条路,我还要问你为何要走这样一条路!’冥天不解,道:‘我不知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破天狂笑,然后怒指冥天道:‘你自己做的事,自己心知肚明,还要我说出来么?今天是创世之父的祭日,你最好老老实实地交代你的罪行!为何你要杀害大哥梵天?’此时,陪同祭祀的还有四大神殿的主神,四人听得此言,皆惊得目瞪口呆,不知所以,他们只知梵天突然消失,却不知其因。

“冥天听得此言,冷冷一笑道:‘你想诬蔑我?’破天道:‘我为何要诬蔑你?自我掌管神族以来,一直都在寻找大哥何以突然消失的原因,后来被我发现,原来是你设计杀害了大哥。’四大主神听得此言,面面相觑,他们本就怀疑梵天消失的原因,破天的话更是让他们把这个疑虑重新摆在了面前。他们不敢断然相信破天的话,但他们已经在静待事情的进一步发展,期待真相的水落石出。

“冥天冷笑道:‘你虽然主管着神族,但任何人都要为自己所说之话负责!’破天狂傲地道:‘你想需要证据是吗?好,我现在就给你!’说罢,对着祭祀神殿门外道:‘带上来!’

“人带了上来,冥天看到,带上来的人是他身边惟一的侍婢——那个平时乖巧无比、无微不至的澜蝶。澜蝶告诉众人,在梵天消失的前一天,她看到梵天与冥天在一起,而且发生了争吵,吵得很厉害。她回忆道:‘我从来没有见到过冥天神如此生气过,亲耳听他说:既然你作出如此选择,就休怪我无情。当天晚上,冥天神没有回神殿,第二天,我就听到众人说梵天神突然消失不见了,整个神族一片大乱。’说完,澜蝶怯怯地望向冥天。

“破天望向四大神殿主神,道:‘你们大家都听到了,这是澜蝶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梵天消失之前是与冥天在一起的。’转而厉目望向冥天,道:‘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冥天冷笑不已,道:‘难道你就凭这些么?一个侍婢之言何足为信?’破天道:‘好,既然你不死心,我就让你看看另外一个证据!’

“破天拿出了一个水晶球,道:‘那我就让四大神殿的主神看看你那天晚上到底做了什么!’晶球闪亮,四大主神便看到梵天与冥天战在了一起,这是一场旷古绝今的大战!两人都是天地间最高修为的神,只战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整个世界仿佛坍塌了一般,混沌一片。而混沌之中,来回穿梭的,是两人疾电一般的进攻和身影。四大主神从未见过如此绝美的对决,也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对决,在你来我往的进攻中,他们的心随之而悬动。终于,就在万分之一秒中,在电光闪过的一刹那,梵天身形回旋不及的一瞬间,冥天的手若疾电一般穿过了梵天胸前的心脏部位,一切停止。四大主神的心跳刹那间也停了下来,眼睛望着水晶球停止着的场面。片刻,他们见到水晶球中的梵天凄楚地一笑,道:‘我终于逃不过自己的命。’冥天冷冷地道:‘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怪不得任何人!’手倏地从梵天的身体内抽了出来,鲜血激­射­,血雾弥漫。梵天摇晃着倒退,接着轰然倒地,冥天又一掌劈了过去,梵天的身体便化为万千尘埃,消散于空气中。

“这时,破天道:‘这是我以忆晶球从他们当晚决战的场所找回的记忆,虽然不够全面,却已经足够证明一切。’厉目转而­射­向冥天:‘你说,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你为什么要杀大哥梵天?’一切都清晰地摆在面前,四大主神都把目光投在了冥天身上。

“冥天显得很平静,冷冷一笑,道:‘既然你们已经看到了,我也没什么话可说,只不过我劝你们不要被人所利用。’破天没有料到冥天如此爽快地承认,心中窃喜,道:‘好,既然你已经承认大哥梵天是你所杀,那你就在创世之父面前自我了断,以谢你所犯下的滔天罪行!’

“冥天望向破天,冷然道:‘我有没有罪,你自己很清楚。如果你想借此来除去我,你还办不到!’破天仰天狂笑,道:‘是么?那我今天以创世之父之名将你除去,替神族清理门户!’狂笑声中,破天与冥天战在了一起……

“一个是统率神族百万大军、所向披靡的战神,一个是掌管幻魔空间所有生灵生死命运的命运之神,整个神族的空间因这场大战而颤抖,气象瞬间万千变化,乌云疾走,电闪雷鸣。而尘世间,幻魔大陆及其它三块大陆下起了千万年未遇到的特大风雪,风雪下了三天三夜,大地上所有的一切都被风雪所掩埋。而因破天与冥天这一场战事而死的人族、魔族之人,竟比两军对垒的一场大战还要多,达到百万之众。对于幻魔空间来说,这是亘古未遇的一次大灾难,而除了神族,没有人知道这场灾难是由战神与命运之神的决战所引起的……

“两人的对决三天三夜未分胜负,在第四天,战神破天不得不借用四大神殿主神的力量共同将冥天击败。冥天倒在地上,全身骨骼尽数断裂,动弹不得,破天手中的战神剑抵住冥天咽喉,道:‘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冥天连咳数声,吐出一口鲜血,然后冷笑道:‘你以为杀死我就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么?你永远都做不到!而现在,你却是在将自己往死路上逼!’破天狂笑道:‘是的,只要你一死,整个神族,整个幻魔空间就没有人可以与我匹敌,我将完完全全地拥有我自己,拥有整个幻魔空间,而没有任何力量可以从我手中抢走我的命运。因为我已经战胜了你,也代表着我已经战胜了我的命运!去死吧!!哈哈哈……’狂笑声中,战神剑往前刺去……”

《圣魔天子》卷七终

第一章 战天传说

夜­色­斑斓,天高月远。

在无语的房间内,当无语说到战神剑刺向冥天之时,安心忍不住问道:“难道冥天就这样死了么?”

无语怔怔地循着记忆中的故事,道:“……而就在这时,梵天突然出现了。”

安心惊讶地道:“什么?梵天不是已经死了么?”说完这话,他不由得有些后悔,因为无语先前已经说过,梵天是由于厌世遁逃才离开神族的,而安心,显然已经完全被这个故事所吸引,失去了平日的冷静与判断。

无语仿佛没有听见安心的话,接着道:“梵天的出现让破天的手一阵颤抖,战神剑把握不住,竟从手中掉落,剑在冥天脖颈处划下一道血槽,却没有刺穿冥天的咽喉。四大神殿的主神也不敢相信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梵天,破天颤抖着双­唇­道:‘你……你怎么……没死?’梵天没有理睬他,走过去,蹲下身子,关切地向冥天问道:‘你有没有事?’冥天凄然道:‘你既然已经走了,又何必再回来?以前所做的一切又岂不都是白废?’梵天道:‘我不能看着你有事而不闻不问,更不能因为我而让你受到连累,是我太过自私。’冥天凄然一笑,不再说什么。

“梵天站了起来,对着破天道:‘想知道冥天为什么要杀我么?那就让我告诉你,是我让他杀我的。’此言一出,四大神殿的主神大为惊骇,不明所以,而破天的样子看上去显然早已知道了这个原因。

“梵天道:‘你的忆晶球省去了前面的一部分,而单单只是让四大主神看到冥天杀我的那部分,却不让他们知道是为什么杀我。现在,就让我来告诉你们,是因为我厌倦了神族,厌倦了每天大大小小的事务,厌倦了高高在上的那种生活,我只想找一个无人的地方,属于我一个人的地方,晒晒太阳,钓钓鱼,种种花,过一些悠闲的生活。所以,我找到冥天,让他帮我改变我的命运,改变我现在的这种生活状况,但冥天拒绝了我,他说一个人的命运已由天定,而并非由他说了算,除非一个人死去,命运也就终结。而我却去意已决,我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再继续下去。冥天说,既然你作出这种选择,就休怪我无情。’

“四大神殿的主神一听,没想到澜蝶听到的这句话竟然是这个意思。

“只听梵天这时接着道:‘当晚,我没有任何交待,便离开了神族。我想,我的自由是无法从神族找到的,而我选择的地方是位于人族和魔族的幻魔大陆。当我双脚刚踏上幻魔大陆的土地时,冥天便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他说:你要想离开,惟有死,否则永远都无法改变命运为你设定的一切,你永远都是神族的梵天!我说:既然必须死,那我就选择死来改变自己的命运!接下来,便是你们从忆晶球中所看到的一切。但冥天并没有真正杀我,他除去的只是应该留在神族的我,而一个全新的我也在同一时刻诞生,不再是属于神族的梵天。因此,他逆命运而行,不惜牺牲所有的一切,而他生命中剩下的,是漫漫岁月中无尽的孤独。

“此时,四大神殿的主神看到梵天眼中流下了泪水,他们不禁同时望向倒在地上的冥天,他们能够想象,生命中只剩下孤独的人是何其的悲哀和凄凉。而为了梵天,他宁愿牺牲自己的生命,却不愿说出事情的真相。这对于他来说,或许死比活着更有意义。

“‘哈哈哈……’破天狂傲地大笑道:‘好令人感动的故事,既然你不再属于神族,何以又要再回来?如今你回来,只怕连现在的你也要死去!’说罢,右手一伸,战神剑倏地回到了破天手中。破天继续道:‘也好,将你们一并全都除去,也省得我有更多的烦恼。出来吧!’话音落下,祭祀神殿倏地出现了战神手下最为骁勇善战的十大神将。

“四大神殿的主神没想到破天竟然事先也把他们安排在对付的行列,当下大惊不已,而以目前的形势,十位骁勇善战的神将加上破天,对付四大主神及梵天,更大的优势肯定在破天那一边。因为十大神将的任何一人都可以单独应对四大神殿的主神,而冥天显然已经再无战斗力。

“而事实也确实如他们所料,更大的优势站在破天那一边,梵天与四大神殿主神不得不暂时选择退让,避其锋芒,逃离了祭祀神殿。但一路之上尽都是破天事先安排好的军队,而且更有破天在后面的不断追杀。当他们终于逃离之后,这场战争的结果最后演化成整个神族的大战。一边是破天率领的百万大军,而另一边是梵天和冥天所代表的四大神殿的力量。这是一场非常惨烈的战争,整整持续了一百年,死了七十万神族战士。最后,由于破天太过狂傲、残暴,导致众叛亲离,追至绝路,终于败在了梵天与冥天的手中,神族也因此重获安宁。而战争结束之后,梵天重又离开了神族,冥天则成为了神族完完全全的主宰者。”

安心见无语已讲完,可说了半天,一句也没有提及妖人部落联盟以及三族禁区祭天台,忍不住问道:“大师,恕安心愚钝,这与妖人部落联盟那股神秘的力量又有什么关系?”

无语喝了一口茶,道:“相传,梵天与冥天将破天击败之后,并没有将他处死,而是利用两人共同的力量将之封印于一个地方,而没有人知道这样一个地方到底在哪里。但这也只是传说的一种,更多的传说是破天已被冥天、梵天共同毁灭。”

安心的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大悟道:“大师的意思是说,如今妖人部落联盟的三族禁区祭天台正是封印战神破天的所在?”

无语若有所思地道:“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并没有得到证实。”

安心的眉头不由得深深皱了起来,如果是连战神破天都无法出来的地方,圣主要想重新离开,无异于比登天还难。他忍不住问道:“难道我们就这样什么都不做么?总有办法可以解开封禁,我们要想想办法才行啊!”

安心的样子显得极为急切。

无语道:“要想解开封禁,只有找到­精­神意念力比冥天与梵天合起来还要强大之人才有可能,而这样的人在这世上根本就不再存在。我们现在惟一可以做的,是寄希望于我的猜测是错误的。或许,只有那样才可以想其它办法。”

“难道除此之外,真的没有别的办法?”

无语悠悠地道:“也许有,但我却并不知道。”

△△△△△△△△△

时近黄昏,夕阳的余辉洒落偌大的沼泽之地,遥远的尽头,是西罗帝国延绵迤逦的黛­色­群山,漫天的红霞灿烂似火,枯黄的草­色­镶上一层金边。清冷的风吹来,枯草摇动,如同铺满一地的金子。

妖人部落联盟就居于这一片金黄的长草当中,而三座祭天台又在妖人部落联盟的最中央。在这一个四周布满死亡沼泽、几乎完全与外隔绝的地方,三部族子民的生活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节奏缓慢,生活悠然。

影子与艾娜走在铺满细石的路径上,来来往往是闲暇的三族子民。在路的两旁是一排排的草舍木屋,井然有序。草舍木屋又都分开,要么是一连几家草舍,要么是一连几家木屋,每间草舍木屋门口是­干­净整洁的细石小径,小径又与大路相通,仿佛密密交错连接的巨网。

路上,连一片枯草落叶都没有,每一个妖人部落联盟的子民都很自觉地爱护着他们所生活的这片地方,这与影子先前所想象中的妖人部落联盟完全两样。

在幻魔大陆其它国家子民的认识中,妖人部落联盟是一个充满野蛮愚昧的地方,是绝对不应该有着这样的整洁和井然有序的。但事实却往往与人们想象的完全两样,这里比任何一个地方都要让人心旷神怡,有种回归的宁静。这与影子一直所追求的生活方式有着几分相似。

影子的心有了来到幻魔大陆之后从未有过的放松,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可以让他忘记所有令人不愉快的事情。他甚至可以不用去想自己是谁,应该做什么,只要能够看到迎面走来带着笑容和满足的人们便足够了。

艾娜走在影子身边,她的脸上不再有曾经的天真无邪和烂漫,眼神是空洞的,眼前的一切仿佛都与她无关。她可以看到来往之人的笑容,可以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但感觉中,他们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无论怎么都无法触摸到,而她自己所在的世界是如此狭小,只有她自己的声音在来回荡漾着。这一刻,她真的很想父亲,而父亲现在又在哪儿呢?

眼泪沿着脸颊潸然而下。

这时,影子温暖的手伸了过来,替艾娜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艾娜望着影子温暖的脸,眼泪却更肆无忌惮地涌出。她已经听过影子跟她所讲的他与朝阳之间的关系,看着影子与朝阳一模一样的脸,她又怎么能不想起朝阳呢?想起朝阳,她又怎能不想起父亲是朝阳所杀的呢?

对于可怜的人,这个世界总是更为残酷。

影子替艾娜擦去泪水,却见她泪水更多地涌出,不由抱住她的双肩道:“每一个人都要学会坚强,即使整个世界都背叛你,也不要让别人看到你的泪水,这个世界不相信眼泪!”

艾娜哽咽着道:“可我想起了父亲,我觉得一个人好孤单。”

影子一握艾娜的双肩,郑重地道:“记住,没有人会可怜你,所有的事情只会让你看清这个世界,只会让你尽快地长大,人总是要长大的。”

艾娜泪水涓涓,道:“可人为什么总是要面对着残酷才能长大?为什么人不能快快乐乐、开开心心地长大?”

影子的手放开了艾娜的双肩,“是啊,为什么人不能够快快乐乐、开开心心地长大?总是经历血和泪才会让自己变得成熟?”影子在心里思忖着,谁又能够告诉他这个答案呢?

“也许是‘他’不想见到这个世上的人比‘他’更快乐吧。”影子悠悠地道。

艾娜道:“‘他’是谁?”

影子道:“‘他’不是谁,只是我随便说说而已。旁边有一座茶楼,我们进去坐坐。”说罢,便拉着艾娜往旁边那间“归去来兮”茶楼走去。

面对正承受着巨大打击的艾娜,影子又怎能忍心让她知道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主宰着所有人命运之人的存在?她再也经受不住任何打击了。

这是一间幽暗简陋的茶楼,里面只有六张桌子,十几张凳子,没有一个人,但茶楼给人的感觉却是异常清雅整洁。

在临街的地方,有一扇窗开着,旁边有一张桌子。此时,夕阳的余辉从窗户投进,正好照满半张桌子。

影子与艾娜选了这张桌子,相对坐下。

桌子长约四尺,由两块木板合拼而成,中间有一条缝,桌面擦得异常光洁,呈暗红­色­,是那种有着悠长历史才有的暗红­色­。在桌子的中间是一个陶烧制的茶壶,两只陶土杯子,茶壶和杯子都是褐­色­,十分简单常见。

影子与艾娜等了半天,却没有人出来招呼。影子喊了一声:“有没有人?”

声音消散,却没有人应答。

影子又喊了一声,还是没有人应答。

艾娜见状,道:“算了,我们走吧,可能人不在。”

影子与艾娜正欲起身离开,一道门帘被掀开,一人从里间屋中急忙走了出来,道:“客官是要喝茶吗?”

声音是一个女孩发出的。

影子与艾娜也没看她,重又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那女孩便沏了一壶茶端了上来。

女孩穿着蓝­色­的花绵布衣衫,围着蓝­色­围裙,头上头发披散,在左侧却有一个­精­致的蝴蝶发髻,一双澄静的眼睛显得特别大。脸圆圆的,有着浅浅的酒窝。

女孩看到影子,忘了给他倒茶,惊讶地道:“怎么是你?”

影子听得此言,抬头一看,这才发现这倒茶的女孩是他那晚在妖人部落联盟醒来时看到的“大眼睛”。

艾娜看了看大眼睛女孩,又看了看影子,道:“你认识她?”

影子点了点头,道:“是的,我来到妖人部落联盟,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她。”

大眼睛女孩将茶壶往桌上重重地一放,道:“哼,你那晚还没有告诉我你是谁呢,从来没有人敢对我澜蝶如此无礼!若非那晚族长有令,我早就把你打得爬不起来了,又怎会今天带着女孩子来这里喝茶?”

影子看着大眼睛女孩噘起嘴生气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好感,道:“你叫澜蝶?我叫影子。”又望向艾娜道:“她是艾娜。”

澜蝶道:“影子?你的名字好怪,我从来没有听说有人叫这个名字的,你一定是骗我的,这一定不是你的真名!”

影子微微一笑,道:“你不信可以问艾娜。”

澜蝶望向艾娜,艾娜点了点头,道:“是的,他的确是叫影子。”

澜蝶睁大着眼睛道:“姐姐不要骗我。”

艾娜道:“我怎么会骗你呢?我只会被别人骗。”说着,眼睛一红,又想起了朝阳。

澜蝶见状,忙道:“姐姐不要紧,我相信你就是。”

艾娜忙擦了擦眼睛,没让眼泪流下来。

澜蝶忙给艾娜斟上一杯茶,道:“姐姐请喝茶,刚才是我不对,不该不相信你的话。”

艾娜见澜蝶如此热情,反倒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而已。”

“是什么事情让姐姐如此伤心?告诉我,我一定替姐姐出气。”澜蝶忿忿不平地道。

艾娜心中一阵感动,感激地望着澜蝶,道:“谢谢你,我没事。”如果依照以往的­性­格,她肯定能与澜蝶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

澜蝶见艾娜的样子,没再说什么,转而望向影子,恶狠狠地道:“如果你敢欺负姐姐,我一定饶不了你!我最讨厌欺负女人的男人!”

影子淡淡一笑,没说什么,只是把面前的茶杯沿桌面向澜蝶移去。

澜蝶噘起嘴巴,狠狠地瞪了影子一眼,也只好给影子将茶倒满,但茶水却溢满杯口,显然是故意为之。

影子端起茶杯,一滴不漏地放到嘴边,然后轻轻啜了一口。

茶是很普通的茶,极为苦涩,影子从未喝过这等劣茶,不由得将喝进去的茶水吐了出来。虽然他经历过许多困苦,但对茶一直有着很高的要求,因为他认为,品尝是一种艺术。

澜蝶见影子将喝进去的茶吐了出来,气道:“怎么,我沏的茶很难喝吗?”

影子道:“不是很难喝,而是根本不能喝。泡茶要用好茶好水,而你的茶和水没有一项符合茶水的要求。”

“哼!”澜蝶冷哼一声,没好气地道:“你知道什么,三族联盟四周都是沼泽,既无好茶,又无好水,能泡出这样的茶已经不错了。而我这家茶楼也是三部族惟一的一家,这里的人从不喝茶,在其它的地方你还找不到呢,竟然嫌我泡的茶难喝!”

说罢,从影子手中抢过茶杯,将茶水泼掉,收拾好杯子和茶壶,便欲离开。

影子奇道:“既然这里的人都不喝茶,你为何还要开这间茶楼?”

澜蝶本要离开,见影子问出这话,重又将杯子和茶壶重重放下,道:“自然是给要喝茶的人喝的,但这个人不是你!”俨然已对影子下了逐客令。

影子道:“既然这里的人都不喝茶,那要喝茶的又是什么人?只怕你是在骗我吧?根本不会有人来喝这么难喝的茶!”

澜蝶气道:“当然有人喝我的茶,他们还夸我沏的茶是天下最好的茶,只有你这不懂茶的人才说我沏的茶不好喝!”

影子道:“那他们是谁?”

“他们是……”澜蝶忽然将口中要说出的话忍住了,“哼”了一声,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不喝我沏的茶就拉倒,我的茶给你这不懂茶的人喝了也是浪费。”

说罢,便收起茶壶和茶杯转身离去。

艾娜看着澜蝶离去的背影,不明白影子为什么要与她争。以这些天来的了解,她知道这不是影子的­性­格。

这时,影子站了起来,对着艾娜道:“既然她的茶不给我们喝,肯定是怕我们说出去丢脸,没有人再来喝了。我们还是走吧,这样的茶不喝也罢。”

说罢,竟率先离去。艾娜跟在他的身后,看了一眼澜蝶,只见澜蝶蹲着身子在一旁洗茶杯,对他们的离去毫不理睬。

第二章 ­阴­阳逆转

泫澈回来了。

影子一直在等她。

由于影子执意要见三族长老会的人,泫澈不得不去征求长老会的意见。所以,影子傍晚可以悠闲地与艾娜一起散步,事实上,他是在等待着泫澈所给的结果,而这个等待的过程显然有些漫长,艾娜都已经睡了。

影子站在那有两层结构的木屋最东首那间房的窗前。紫霞就是在这间房里与他相见的,此时窗前的树梢上正挂着一轮清冷的弯月,投入房间内的是一地的银白。

泫澈推门而进,一阵冷风透窗而入,吹动她雪白的裙衫,秀发傍着脸庞,随风轻扬。

门关上,影子回过头来。

两人的眼睛望着对方,都在等待着对方先说话。而两人却都没有开口,一时之间,两人都有些怔怔的。

还是影子先开口,他道:“结果怎样?”

泫澈道:“长老会答应见你,但他们却不答应你进入祭天台禁区。”

影子似乎并不介意,道:“只要他们答应见我就够了。”说罢,重又转过身,望向窗外。

泫澈看着影子临窗而立的背影,突然感觉到这个背影很熟悉,透着无尽的孤独和自我,这不禁让她想起了在神族,每次去竹林送花之时,那临湖垂钓的身影。

“怎么会如此相像?同样的孤独。”泫澈不禁脱口而出。

前几次看着影子离去的背影,她只是觉得眼熟,并未留意,而此刻临窗的背影与那临湖垂钓的背影是如此相似,有那么一刹那,她甚至不能将两个背影分清。

“难道他心里也有着和神主一样无尽的孤独,所以才会让自己产生这种错觉?”泫澈不禁自问道。而相比之下,却又发现两人是不尽相同的,神主的孤独显得更彻底,更纯粹,千万年如一日,而影子的孤独却有着太多的牵挂和放不下。

泫澈再一次望向影子的背影,影子只是临窗望着窗外的夜­色­,而背影再一次体现了两者的相似与不同。

这时,影子道:“我什么时候可以见他们?”

泫澈收回心神,道:“长老会没有说什么时候,他们只是说,要见你的时候自然会通知我。”

影子转过头来,冷冷地望着泫澈,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泫澈突然觉得心中来气,大声道:“你问我,我问谁去?你问长老会才知道是什么意思!”

影子似乎没有料到泫澈一时之间会发这么大的脾气,神情为之一愣,本想反驳的话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泫澈转身推门而去。

门重重关上,影子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

一道闪电疾掠而下,一声惊雷般的巨响,地下炸出一个巨坑,尘土细石乱溅。

朝阳与紫霞滚出老远,尘土细石沾满一身。

朝阳站了起来,抖落一身的尘土,不无揶揄地道:“看来这惊电老喜欢朝我们的所在劈下。”

此时,他身上除黑白战袍外无一块完整的衣衫,脸上涂满焦黑的土­色­。

紫霞那紫­色­的衣衫也早已被细石所划破,露出那深藏在内的雪莹肌肤。

他们来到这一个充满死亡、毫无生机的世界,也不知多少次在闪电下得以逃生,但他们不知下次能否与前面一样,能够侥幸不被闪电击中。

朝阳见紫霞的衣衫多处破碎,解下黑白战袍,扔给她道:“穿上吧。”

紫霞摩挲着手中柔软的黑白战袍,却没有穿上,她的眼神颤动着,变得柔和,这是她用白天和黑夜的颜­色­亲手缝制的战袍,本以为它会有两种颜­色­,可自它被穿上之后,却一直都是黑­色­的,一直都是战斗着的颜­色­,从来没有见它变白。

朝阳道:“怎么,选择了他,连给我的衣服都不敢穿上?有必要这么泾渭分明么?”

紫霞望向朝阳,道:“你真的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么?抑或真的以为自己能够离开这里?”

朝阳轻淡地道:“什么都无所谓,只要我们现在还活着就行。”

“但你不烦我么?是我让你来到这天地­阴­阳倒转之地,失去所有武功魔法的。”紫霞恳切的眼光望着朝阳,她希望朝阳能以内心深处最真实的那部分,给予她回答。

朝阳一笑,道:“我知道,在我来之前,无语便告诉我这是一个什么地方,但我还是来了,我在以我的生命作赌注。”

紫霞道:“我不想听这些,我只想知道你心中到底恨不恨我?”

朝阳笑着道:“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是的,很重要!”紫霞的语气十分肯定。

朝阳仍旧笑着,道:“我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么?”

紫霞看着朝阳笑着的样子,从其回答中她仿佛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道:“是的,我知道你心里很恨我,这样也好,这样也好。”心里却感到空落落的。

朝阳道:“你是怕我回答不恨你,你的心里会感到内疚是吗?因为你不想亏欠一个你要他死的人!”

紫霞没有否认,低下了头。

朝阳脸上变得邪邪地道:“能够让一个自己喜欢,而她不喜欢自己的人感到愧疚,这难道不是一件让人十分畅快的事情么?”

紫霞猛地又抬起头,道:“你……”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心中感到的是无尽的残忍,而这份残忍却又让空落落的心有了一份难以言表的充实,甚至还包含着一丝欣喜。一时之间,多种滋味一齐搅动着她的内心。

此时,两人站在刚才被惊电炸开的巨坑的旁边,略为高出其它地面,而连接着这个巨坑的是其它被闪电炸开的大坑。冷风阵阵,焦灼之味迎面扑来,满目疮痍。远处、近处不时有闪电直落击下,昏暗的虚空中,到处银蛇耀舞,“噼叭”炸响声不绝于耳。

身侧,两道闪电同时疾掠而下。

“轰……”一声巨响,朝阳与紫霞尚未来得及躲闪,他们所站的这个略为高出地面的山丘一下子整个塌陷下去,尘土碎石遮天蔽日。

“啊……”一声痛苦的悲嚎自地底最深处直窜而上,在这片天地­阴­阳倒转之地,回响不绝,撕云裂帛……

△△△△△△△△△

晨曦的阳光洒在妖人部落联盟,路面细石柔润,路旁枯树挺立,零落的枯叶因昨晚的风撒落地面,树梢上只剩片叶尚孑然挺立,在晨风中摇曳着晨光。

晨光虽早,却有更早拾掇之人在清扫着昨晚的落叶,背对着晨光不时弯下身子,晨光将他们的佝偻的身影拉得很长。

渐渐地,路上的人越来越多,各店铺门面相继开张。

影子独步而来,在有“归去来兮”字样的茶楼门前停了下来。

但此时的茶楼尚未开张营业,两块有着暗红颜­色­的木板门关得严严实实。

影子遂倚门而立,看着街上来往的行人。

一只鸟飞了过来,落在茶楼门前的树梢上,光秃的树­干­没有一片叶子。

鸟停在树梢最高处,以长长的喙理了理有着清亮颜­色­的羽毛,便发出啼鸣之声。

声音清越婉转,十分动听。

影子不禁被这只鸟所吸引,知道这种鸟叫“拉姆”,意思是会唱歌,在云霓古国和西罗帝国,这种鸟是被圈在笼子里豢养的。而在这里,它却可以自由地飞翔。

影子久久注视着拉姆,听着那清脆悦耳的歌唱。曾经的经历总是让他感到无比的沉重,而在妖人部落联盟,他总是能在不经意间找到一些令人心情舒畅的东西。在他原来生活的世界,在地球,有人曾说过:能够感动自己的是平凡之中的细节。而对于影子,这话到现在才让他有着较为深入的体会,这也无意中印证了另一句话:只有经历过生活的人,才能真正懂得生活。回首来到幻魔大陆的经历,先是莫名其妙地成为云霓古国的大皇子,再是皇位之争,出现了另一个自己,然后又是月魔及月魔一族,发现了自己的命运是被人设置的,到处都是界限,可供自己走的只有一条路,命运为自己所选择的惟一一条路。直到后来遇到漠,认识这个世界,认识到所有人的命运都是一样,都是由一个叫命运之神的人在控制着,所有的经历都是命运给予他的无法承受之重。

是不是只有经历过无法承受之重,才能体验到生活的欢愉和快乐?影子不知道,但他确实有着片刻的放松和舒畅,尽管他知道,他所要承受的,远不只他已经经历的这一切。

拉姆似乎也注意到了影子在注视着它,侧动着小小的脑袋,用有着碧绿颜­色­的小眼睛打量着他。

影子荡漾起一圈笑意,将右手伸了出去,手指招动着。

拉姆似乎不明白影子的意思,眨了眨小眼睛,侧过头,用另一只眼睛打量着影子。

影子又招了招手。

拉姆似乎有些明白影子的意思了,翅膀抖动了一下,发出一连串清脆悦耳的啼叫,却没有向影子飞过来。

影子面带着微笑,尽量让拉姆忽视两者之间的差异,招动着右手,示以友好。

拉姆又是发出一连串清脆悦耳的鸣叫,只是这一次的叫声比上一次更明亮更清脆更欢快,时间也比上一次更长,但它仍没有向影子飞过来的意思,或是影子还没有完全让它取消芥蒂,让它认识到他并没有丝毫恶意。

影子并没有气馁,仍不紧不慢地向拉姆发出友好的招呼。

拉姆的叫声也一次比一次更为悦耳动听,小眼睛不停对着影子眨动着,翅膀扑扇着在树梢间飞来飞去,但始终没有向影子飞过来的迹象。

影子终于放弃,将手放下,对着拉姆一笑,自语般道:“终究不是同类,相互缺乏信任。”

“不是它不相信你,而是你身上戾气太重,让它不敢亲近。”

影子转过头,却不知何时茶楼门已打开,澜蝶站在了他的身侧。

影子心中略略一惊,忖道:“看来是自己太过专注,连有人在身边出现也没有感觉到。”

只见澜蝶此时向那树梢上的拉姆吹出一连串清亮的声音,拉姆发出欢快的叫声,飞到了澜蝶肩上,亲密地用长喙亲着澜蝶粉琢般的脸。

澜蝶以春葱般的手指一点拉姆的头,道:“不要胡闹。”便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向茶楼内走去。

影子跟着欲走进去,却被澜蝶挡住。

澜蝶叉着腰,噘着嘴道:“你还来­干­什么?你不是说我这里的茶又苦又涩,难喝至极吗?”

影子道:“我想见见你口中所说的那喝茶之人。”

澜蝶一愣,随即断然道:“他们不会见你的。”

影子道:“但我想见他们。”

澜蝶道:“这里是茶楼,乃喝茶的地方,不是结交朋友的地方,你连茶都不会喝,来这里­干­什么?”说着,便将门关上。

影子微微一笑,他的心情显然没有受到澜蝶拒绝的影响,而有些事情却印证了他心中的猜测,心中忖道:“也许,这些喝茶的人就是自己要见的人,我会等你们的。”

△△△△△△△△△

朝阳从乱石堆中爬了起来,全身的骨头有着散架般的疼痛。他举眼四处望去,只见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中有着很灼热的味道,每呼吸一下,就感到五脏六腑被火燎过一般,口­干­舌燥,万分难受,皮肤表层更是如同在烈焰中煎烤。

“这是什么地方?”朝阳不禁自问道,他记得两道闪电疾掠炸下,所站之地就突然塌陷,他便与塌陷的大地一起沉落了下来。

他突然想起了紫霞,心中不禁一慌。

“紫霞……紫霞……”朝阳喊着她的名字,却没有人应答。他双手在黑暗中摸索着,企图在细石尘土堆中找出紫霞的所在,但他所触摸到的一切皆是散发着热气的东西。

“怎么会不在?她人怎么不见了?”朝阳自语地问着自己,言语焦灼急促。

“紫霞,你听到我在喊你么?你在哪儿?你回答我!”空荡荡的声音在四处回响着,焦躁中显出异常的孤独和无助。

“你真的不见了么?你回答我!”双手不断地四处摸索着,翻动着细石尘土。

“你在与我开玩笑对么?你想我告诉你到底恨不恨你对么?你不会出事的是吗?你一定是在与我开玩笑,我不会上你的当的。”

“你不用再装了,我已经看到你了。你可以欺骗我的眼睛,但欺骗不了我的耳朵,我听到了你的心跳和呼吸声,你装着默不吭声是没有用的。你可以欺骗别人,但绝欺骗不了我!因为我是圣魔大帝,要与天作战,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智慧和实力。我要成为幻魔大陆最强的人,要统领整个幻魔空间,你是欺骗不了我的。我知道你现在正站在一边默不吭声地看着我,想看着我怎样在你面前出丑,想证明你对我的重要­性­,想证明你是我惟一最爱的女人,想告诉所有人,我永远都放不下你,永远都征服不了你!你别妄想了,你在我眼中只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女人,与其她女子没任何区别,‘他’只不过想利用你来控制我,就像一千年前一样,我不会再上当的,我又怎么可能傻到再上当?‘他’别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控制我,这对我是没有用的。”朝阳的双手十指已经破皮,血自十指尖不断溢出,但他仿佛没有知觉般,不停地翻动着地下的细石和石块,希望从坍塌下来的石堆里面找出紫霞。

“你是真的不回答我么?你真的想我对你说出心里话么?你故意不吭声就是想吓我是么?难道你就不能给我一点自尊么?千年前,为了你我已经失去了一切,难道千年后的今天你又想让我失去一切?我可以放弃一切,我可以什么都没有,我可以一败涂地,甚至可以死!可又有谁知道我的存在?知道我曾经战斗过?知道我用心的一半去换取一个女人的开心?最后得到的却是被她像傻瓜一般愚弄?我不甘心!为什么我全心全意的付出,得到的却是这种回报?为什么连自己喜欢的一个女人都不可以得到?为什么你要选择他……!”

朝阳流泪了,他趴在地上流着泪,泪水就像决堤的河水般泛滥不可收拾。他从来不曾哭过,一辈子都未曾哭过,但这次他却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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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血冷情热

这是那个冷血无情的朝阳么?这是那个睥睨天下、统领百万大军的朝阳么?这是那个杀死歌盈的朝阳么?这是对服毒自杀的法诗蔺不闻不问的朝阳么?这是在与命运抗争的朝阳么?上天为什么要让这样一个人流泪?为什么要让他无助得像一个孩子?

他是朝阳么?

“古老的陶罐上,早有我们传说,可是你还在不停地问,这是否值得?当然,火会在风中熄灭,山峰也会在黎明倒塌,融进殡葬夜­色­的河;爱的苦果,将在成熟时坠落;此时此地,只要有落日为我们加冕,随之而来的一切,又算得了什么?——那漫长的夜,辗转而沉默的时刻……”

那首歌又唱了起来,悲凉的歌声回荡着,是歌盈的歌,但此时却不是歌盈的声音,歌是属于紫霞的,是紫霞在唱歌。

朝阳抬起了头,在他前面不远处,他看到了一个暗影,而歌声正是从那暗影所在的地方传过来的。

是的,是紫霞,是紫霞正在唱着这首歌。

紫霞没事,紫霞没有死!

朝阳缓缓地站了起来,望着歌声传来的方向,歌声这时也停止了。紫霞也在望着朝阳。

黑暗中的对视,包含着多少无法言表的情感,更是爆发之前的沉默。

突然,朝阳奋力地跑了过去,用尽全身所有的能量跑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了紫霞。

“我不能没有你,我真的不能没有你!”两张脸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事实上,就在朝阳醒来的同时,紫霞也相继醒了,朝阳的声音让她感到温暖,只是一直没有说话。在朝阳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其实她很想回答,可朝阳话语中包含的担忧让她最终还是忍住了。她真的很想知道,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狂傲无比的人在一个绝望的环境中到底会做些什么?同时,作为一个女人,她也很想知道,自己在这个男人心中到底有多大的分量。而她听到和看到的,是一个像孩子一样孤独无助而又执着的朝阳,是一个把所有痛苦和爱都埋在心底最深处的男人,可怜的男人!

紫霞早已泪流满面,她无法控制自己,她又怎么能控制自己?没有任何女人可以拒绝男人如此深沉的爱,是冰山也会被融化。

一颗颗的眼泪滴落在朝阳的脖颈处,冰凉冰凉的,却又充满无限温情。

“就这样,就这样,永远都不要分离,永远都不要分离……”朝阳不停地对着紫霞耳边说着,不停地对着自己说着,他乞求时间能在这一刻凝滞,世界在这一刻停止,变成不会消逝的永恒。

是的,就这样,紫霞也期待着能够永远都这样,可有什么东西能够真的变成永恒呢?

紫霞想起了影子,在她与朝阳紧紧抱在一起的时候,想起了一个不该想起的人,而她又怎么能不想起影子?

她选择了影子,选择便是一种承诺,是对影子的承诺,也是对自己的承诺,她能够背叛自己的承诺么?她又如何面对影子?

而紫霞又听到另一个自己的声音:是的,自己已经选择了影子,正因为选择了影子,才有机会与朝阳在这里共患难,才能看到一个男人隐藏在无情与冷酷之后的深沉的爱。他们已经不可能再离开这里了,难道这不是上苍所给予他们的一次机会么?为什么还要想那么多?为什么总是将自己陷于痛苦两难的泥沼中,举步维艰?

但又如何能让自己不想?

这就是爱么?多么微妙的东西。

紫霞感到自己原来也是同样的无助。

“抱紧我!”紫霞乞求着道,她需要给无助的自己抵挡寒冷的温暖。

朝阳将紫霞更紧地抱在怀中,两人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彼此温暖着对方。

黑暗中的空气依然很燥热,但谁又能够说,不能在燥热中寻找温暖?

“啊——”

突然之间,一声痛苦的悲嚎撕裂虚空,隐含着积蓄千万年无处发泄的凶戾怨气。

朝阳和紫霞不自觉地分开,虽然是身在燥热的环境中,但这叫声却让他们感到了无尽­阴­寒之意,仿佛是在往一个无底的黑洞里不断坠落,凶戾怨气从下面不断地往上冒,让人心里发寒。

紫霞不禁抓住朝阳的手,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而这悲嚎之声只叫了一声,便没有第二声了。两人等了许久,也没有再响起,若非两人同时亲耳所闻,他们甚至怀疑只是自己一时的错觉。

紫霞心神略为安定,不解地道:“这里怎么会有这样恐怖的声音?这天地­阴­阳倒转之地应该不会有任何生灵。”

朝阳道:“如果我所猜没错的话,发出这声音的便是神族传说中的战神破天!”

紫霞看着朝阳在黑暗中模糊的脸,道:“你怎么知道是他?他怎么可能历经如此长的时间而不灭?”显然,紫霞也知道有关战神破天的传说。

朝阳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当年,梵天与冥天将破天封禁于此,这饱含凶戾怨气的喊叫,只有像破天这种人才有可能具备,而他这种人是不会轻易消亡的。”语气显得极为肯定。

紫霞没有出声,她突然间想到,如果战神破天能在这里千万载而不死,那她与朝阳呢?如果她与朝阳也能够像破天那样不死,生活在这里,与外隔绝,这是不是一种幸福?思及此处,她心中涌起了甜蜜之情。是的,如此一来,她可以不用去考虑其它的任何事情,两人就这样厮守一辈子。

紫霞更紧地握了握朝阳的手,她害怕这种幸福会稍纵即逝。

朝阳似乎没有感觉到紫霞的异样,他的目光盯着那痛苦的悲嚎所传来的方向,神情专注。他在想,在这天地­阴­阳倒转之地,所有的武功、魔法、­精­神力都会失去,破天是凭什么能够历经千万载而不灭呢?他所依靠的又是什么呢?这让朝阳的心里充满了好奇,更充满了想一探究竟的欲望。

“走,我们去看看。”朝阳拉着紫霞的手便往那悲嚎之声所传来的方向走去。

紫霞缩了缩自己的手,道:“为什么要去看呢?”

朝阳颇感意外,回头望着紫霞,道:“你不想去?”

紫霞道:“是的,我只希望我们两人能在一起,而不希望有其它的任何事情介入我们当中。这样,岂不是很好么?为什么要去管别人的事?”

朝阳呆望着紫霞,全身都渗透着从未有过的温暖,他历经千载不就是为了得到这个女人所给予他的幸福么?人一辈子追求的不也就是这种幸福么?朝阳将紫霞轻轻地拥在怀中,无限温情地道:“是的,有了你,我又何必理睬其它的事情呢?就算这样死去,我也毫无遗憾。”

紫霞用手端正朝阳的头,望着朝阳的眼睛,轻轻地抚摸着朝阳的脸,道:“你真的爱我么?”

朝阳一笑,道:“傻瓜,这个问题还用问么?”

紫霞道:“我要你亲口回答我。”

朝阳道:“我可以用我的生命发誓,我永远爱你!”

紫霞道:“那你告诉我,你明知三族禁区祭天台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为何还要来?”

这是一直存在紫霞心中的问题,也是她问过二次没有得到确切回答的问题。

朝阳正­色­道:“你真的很想知道?”

紫霞道:“我知道我现在是不该问这个问题的,但我真的忍不住,我不想在这里我们之间还存在任何芥蒂。”

朝阳道:“其实在我心中也一直存在疑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妖人部落联盟?又何以能够出现在祭天台禁区?据我了解,从来没有人可以进入祭天台禁区,我想知道,这到底是你的选择,还是别人的意志?”

紫霞的双手缓缓从朝阳的脸颊滑落,刚才的温情一下子消失,而随之取代的是两人间无限遥远的距离。一切美好的东西因各自心中无法放下的疑问而破灭,时间竟然是如此之快,尚未来得及经受考验。

紫霞凄然一笑,道:“原来我们都无法完全相信对方,这种感情竟然是如此脆弱。”

朝阳心中一阵绞痛,但他装着苦无其事道:“看来我们都是在表演,在绝望的环境中寻找虚假的安慰。”冷笑一声,接着道:“多么可怜的两个人啊,真他妈的无耻!”

紫霞低下了头,自语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

当两颗紧紧包裹的心一旦打开,有谁曾看到它们的敏感?当风吹来,它们还未来得及完全绽开,便又迅速穿上一层一层的外衣。可怜的人啊,你们竟是如此害怕受到伤害!

△△△△△△△△△

影子从早上等到夜晚,归去来兮茶楼没有再开过门,也没有见到一个喝茶之人。

泫澈说,诸长老在该见的时候自然会见他,他又岂能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遥遥无期的等待中?他还有漠,还有月魔需要解救,他无法想象他们在忍受冰与火的煎熬,而他此刻却把时间花在无用的等待上,还有未知的紫霞。

他抬头望天,夜空中挂着一轮清冷的弯月,四周没有一颗星星,如此孤寂的样子。

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手心那冰蓝­色­的月光刃泛着淡淡的光芒。

是的,他不能再等了,他不能将自己的事情交在别人的手中。

月光刃破空而出,清冷的夜空划过一道冰蓝­色­的轨迹,直没归去来兮茶楼。

“轰……”归去来兮茶楼从中一分为二,横木­干­草乱飞。

一掌劈出,劲风忽起,归去来兮客栈的所有一切杂物尽数飞散,只剩下站在草楼后房中的澜蝶用一条被单胡乱地遮挡住身体的重要部位。显然,她是在睡觉中被影子惊醒的。她站在房中,诚惶诚恐地望着影子,一时之间有点回不过神来。

余风吹过,被单卷起,露出洁白如莹的纤腿。

“你……你想­干­什么?”澜蝶不知所措地道。

影子道:“我想让你带我去见长老会的人。”

“什么长老会?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就是那些经常到你这里喝茶的人。”影子道。

澜蝶道:“他们只是我的客人,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也不知道他们住在哪里,我怎么带你去?”

影子道:“你不用再装了。你的演技还没有高明到不露丝毫破绽的地步,你与长老会的人是一起的,虽然你刻意将自己的修为淡化至无,但一个修为高深之人不经意间所散发出来的气息是无法掩饰的,我的­精­神力已经锁定了你一天。”

澜蝶茫然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长老会,什么­精­神力,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影子冷笑一声,道:“是么?那我现在就告诉你答案。”

话音落下,左手劈出,冰蓝­色­的月光刃呼啸着向澜蝶飞去,尚未及身,冰蓝­色­的光芒已将澜蝶笼罩在内,呈现出一片迷离之态。

就在月光刃即将及体的一刹那,澜蝶赤足轻踏,身形幻动,所站之地倏然出现无数个澜蝶,不能分辨其真身所在。

月光刃破势飞过,却如同穿过一层透明气体,没有接触到任何实质。

而这时,那万千澜蝶的身影渐渐合一,最终归为一个有形的澜蝶,站在原先站立之地。

澜蝶忙掩了掩飞起了被单,略带嗔意地道:“你这人真是没趣,刚说两句便对人家动起手来,没有一点男人的风度。”

影子没有心情与她调笑,冷笑道:“我要你带我去见长老会的人。”

澜蝶道:“你以为长老会的人是很好见的么?你说见就见,也不瞧瞧自己是谁!”

影子道:“正因为如此,我才来找你。”

澜蝶道:“那你以为我是很好欺负的啰?”

影子道:“只有你才可以带我去。”

澜蝶道:“泫澈不是也知道么?你为什么不让泫澈带你去,却偏偏来烦我?”

“因为你比她更为合适,也更为直接。”影子道。

澜蝶道:“这一点你倒看得不错,但我为什么要带你去见长老会之人?你得首先给我一个理由,我从来不会做没有任何理由的事情。”

影子想了想,然后一字一顿地道:“因为我不想你死!”

“咯咯咯……”澜蝶大笑,道:“你的口气能把整个妖人部落联盟都吃进去。”

影子淡淡地道:“不是我口气大,而是我被逼上了绝路,非如此不可。”

澜蝶脸上的笑一点点在收敛,直到最后变成了一种冷漠。有些人可以作为放肆嘲笑的对象,而有些人是绝对不可以的,这种人生命中只有一条路,他必须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他的每一次选择都是非如此不可!

他所走的正是一条绝路,没有第二种可能,而影子的这种表情与语气告诉澜蝶,他现在正是走在这样的一条路上。澜蝶道:“我能知道你为什么要见诸长老么?”

影子道:“我想救出紫霞,还有朝阳。”

澜蝶道:“你救不了他们的,没有人可以救他们。而紫霞这样做不都是为了你么?她选择与朝阳一起身陷祭天台禁区,不就是为了让你能够成为最终的胜利者,让你有机会救出空悟至空及月魔?你现在应该想的是怎样一统幻魔大陆,让自己成为幻魔大陆的最强者。”

影子道:“这不是我想要的,也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我不想见到紫霞以卑微的力量来作这场毫无悬念的表演,她改变不了什么,她的表演也是苍白无力的。”

澜蝶道:“既然你知道她这只是表演,可你为什么又要去救她?你这样做不是很矛盾?”

影子沉默了。有些事情不是想明白了,就可以作出正确选择的,很多事情并不是由事情本身所决定。而令人作出的选择更是让自己感到茫然,他只是根据自己的心来作出这种选择,不能,也不敢去面对、分析原因。

澜蝶看着影子沉默的样子,轻笑一声,道:“你可知道,不只你、朝阳在与‘他’作着抗挣,还有紫霞,甚至更多人!”

影子眼中­射­出犀利的神芒,望向澜蝶,道:“你能否说清楚点?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澜蝶道:“你知道为什么这到处都是一片沼泽的地方生存着妖人部落联盟这样一群人么?因为所有生活在这里的人都是流放者。这里的人都是在贫瘠、恶劣的环境中寻求着生存,他们每天可供裹腹的不是丰足的粮食,而是各种野草及生活在沼泽之地的各种虫子动物,再加上偶尔对边境地区的进攻掠取才能得以生存下去。你所吃的那些酒和菜都是从辽城抢夺来的,你所看到的那些珍贵的装饰品也都是从西罗帝国和云霓古国抢夺来的,你那天喝的又苦又涩的茶,才是三族联盟生活的真实写照。这里的人虽然偶尔对边境之地进行抢夺,但却永远被禁锢于此,不能离开,因为每一个人身上都被下了诅咒,离开这里的一定范围就会死亡。”

影子心中一怔,这些天他虽然没有深入了解过妖人部落联盟的生活,但妖人部落联盟清心寡欲的冷漠之感,影子却是深有感触。这里没有云霓古国的豪华奢侈,也没有西罗帝国的热闹排场,作为集中二百万人口的地方,处处显得与众不同。但影子没有料到他们的生活却是如此艰苦,对周边城市的进攻也仅仅是为了能够生存下去。而更令影子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澜蝶说这里的人都是流放者?他们为什么被流放?又是谁给他们下了诅咒,以至不能离开这片沼泽之地?如此一来,那泫澈与紫霞呢?

影子的心中一时升起了许多疑问,而这疑问又与当初身在云霓古国与西罗帝国被人掌控,如迷局般的疑惑有所不同,这种疑问是对妖人部落联盟渴望了解的驱动力,这种感觉与以前的经历完全区别开来。

影子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澜蝶苦笑一声,道:“为什么要对你说这些?咒星神把你丢在妖人部落联盟,不就是为了让你与朝阳争夺紫霞么?而紫霞也是被流放者之一。诸长老之所以不愿见你,是因为不想这里成为咒星神表演游戏的场地。三族部落是独立于星咒神殿的管辖之外的,不愿搅入任何事情的纷争纠缠之中。我告诉你这些,就是为了让你死心,诸长老是不会见你的,就算你见了也没有用,紫霞也永远不可能被你救出来,从来没有人进入了祭天台禁区后还可以出来,也没有人再可以进入祭天台禁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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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澜蝶飞舞

影子毫不在乎澜蝶所说的这些,如果一切如澜蝶所说的这般,他更要见长老会之人,并弄清楚所有的事情。他道:“既然你对我说了这么多,那我更要见见诸长老了,虽然你们的生活不愿被外人打扰,但为了紫霞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无论怎么说,紫霞是因为我才进入祭天台禁区,我不能对一个为我作出牺牲的人视而未见。”

澜蝶冷笑一声,道:“你知道紫霞为什么选择与朝阳一起进入祭天台禁区么?她既是为了你,同时也是为了三族部落不被卷入是非当中。只有她与朝阳一起被困,所有的事情才会迎刃而解,而不会殃及到平静的妖人部落联盟,你也就会顺理成章地一统幻魔大陆,去做你应该做的事情。事实上,你却对她的良苦用心毫不领情!看来,不让你吃点苦头,你是不会知难而退的。”

澜蝶被单一掀,白­色­被单垂直张开,在影子与澜蝶之间形成一道屏幔。

影子看到形成的屏幔背后青影一闪,随即传来一连串银铃般的脆响,正不解之时,那横亘于两人之间的白­色­被单已缓缓落下。而澜蝶却穿上了一袭青碧长衫,只是她这身装束已与平时大不相同,手腕、脚踝都套着晶莹剔透的银环,锵然悦耳,耳朵上也镶嵌了两个极为­精­美的玉石细环。乌黑的长发以三十六只银环套住,眨眼之间仿佛换了一个人,她冷漠的眼神看着影子,道:“跟我来!”

随即飘身而起,转身横空掠去,眨眼之间,已经凌空虚渡,掠过十几丈空间,身影模糊,脆响连连。

影子见状,飞身跟上,掠过一排排草舍木屋之顶,大概奔出十数里,便进入了一片林子,两旁树影倒掠如飞,林中惊鸟四起。

当影子停下来时,澜蝶已经在林中一棵树下面对影子站定,银环余音犹在。

月光清冷,光影斑驳,片片落叶飞落澜蝶四周,飘舞而动。她低头轻轻地吹掉粘在衣袖上的一片落叶。

突然,叮当声响起,澜蝶的银环随着乌黑长发随风拂动,一股冰寒刺骨的劲气向影子狂涌而至,转瞬之间,铺天盖地。

尚未等影子有所反应,澜蝶乌黑的长发在虚空中优雅地划过一个缓慢的圆弧,三十六只银环突然飞散,长发如波浪般鼓舞。双袖开处,手如兰花轻拂,三十六只银环在风中绕着影子回旋飞舞,银环变化之间,冰寒真气如滔滔江水般向影子滚滚涌至,绵绵不绝。

影子见澜蝶将自己引到这里,知她是为了不惊扰妖人部落联盟之人。他心中早已料到,要想见长老会之人,首先必须过澜蝶这一关,遂对澜蝶的进攻早已有所准备,但他没有想到澜蝶拥有如此浑厚的真气。转瞬之间,滔滔真气如万顷江洋刹那倒泻,在他的周围形成气势万钧的巨大漩涡。他的身形仿佛即将被这巨大的漩涡力量拧转吞噬,倘若不能及时随之转动,必会身骨扭断。

影子大骇,周身真气迅速流转,因势导力,如陀螺般横空疾转,但让影子没有想到的是,他的真气刚刚吐出,尚未形成有效的对抗之势,却立即如河入汪洋,随着巨大漩涡流转,根本就由不得自身的控制。

影子迅速提升丹田真气,不断加快体内真气的流转速度,可真气流转速度越快,澜蝶真气形成的漩涡也越来越快,自己竟似乎永远都赶不上那巨大漩涡的流转速度。他强自站定,却感到身体上下部分扭曲之感越来越厉害,仿佛上身与下身要错位,全身的骨骼发出“咯咯”的响声,似欲散掉。

而此时,澜蝶表情冷漠地望着影子,双手交叉于胸,纤细的手指诡异曲张,三十六只银环倏聚倏合,相互撞击之时所发出叮当悦耳的声响如雪山春瀑,寒谷幽泉,声声交融,仿佛是在奏响一首悦耳的乐曲。这“乐曲”在控制着巨大漩涡,牵制影子以自身的真气强行对抗的同时,那冰凉的韵律丝丝脉脉,幽幽渗透,朝着他丹田气海|­茓­汇集而去,进而瓦解­干­扰他体内真气的形成。

内内外外的夹攻,让影子尚未来得及还手,便处于难以自拔的境地,上身下身扭曲的幅度越来越大。

影子知道,已经到了施以全力反击的时候了,他必须摆脱这种纠缠,否则,他的上身和下身非得被扭断不可。

一声暴喝,一股强大无匹的力量自丹田最深处暴绽出来,迅速游走全身,周身顿时碧光旋舞,冰蓝­色­光芒四­射­。

同时,整只左臂都变成刺目的冰蓝­色­,仿佛是一只晶体之手,飞旋疾劈。

狂风怒吼,劲气横飞,气势威猛如山崩地裂,一柄冰蓝­色­的巨刀破空而出!

远远望去,一道冰蓝­色­巨刀在夜空下电斩而下,漫天冰蓝­色­光芒使整个树林一片凄迷,林中树木都倏然如水中倒影,摇曳变形。

影子被逼无奈之下开启了深藏在丹田最深处的人体小宇宙的力量,强大的力量一下子消解了那漩涡真气对影子的控制,而更使他拥有月光刃的那只手拥有前所未有的力量。

“哧……”一声细响,那巨大的漩涡被惊天动地的一刀从中破开,刀光破空处,碧芒弥漫,冰霜四溅。

而那闪电般的刀芒更是挟带滚滚风雷,朝澜蝶疾劈而去。

冰蓝­色­的光芒狂飙般卷舞。

澜蝶冷漠的脸上突然泛起了桃红,那空茫的眼中倏地闪过惊讶恼怒之­色­。随即,十指交叉,衣袖飘舞,那三十六只被刀气所逼散的银环倏然聚合,盘旋飞转。

一道白光自银环当中穿梭盘绕,蜿蜒如银白光蛇。光蛇倏然怒舞,猛地将那刀光紧紧缠绕,首尾朝外拉扯,却发出如金属交击般的锵然脆响,朝澜蝶疾劈而去的刀光竟在瞬间扭曲。

影子只觉一道­阴­柔冰寒的强烈真气猛然将自己的左臂向外吸拉,自己情不自禁地被那吸力向前扯去。

不待多想,影子真气回旋,冰蓝­色­的巨刀脱手而飞,与影子的左手失去联系。

影子以­精­神力对巨刀进行相控,不让它因失去真气的维持而土崩瓦解。他知道这种以­精­神力对巨刀的维持不会超过半分钟,但这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月光破魔刃!”影子一声暴喝,左手心的月光刃闪过极为炫目的光芒。月光刃脱手而出,冰蓝­色­的光刃比任何一次都要更为凛冽、更为诡异、若风雷怒吼般向澜蝶飞­射­而去。

林中狂风卷窜,劲气激荡。

澜蝶见状,顿时明白影子是以真气凝聚的巨刀牵制自己,利用自己无法分身,以月光刃施以击杀,但她不得不两头兼顾,因为不管哪头,都可以对她形成击杀之势。

澜蝶双手招展,衣袂飘飘,三十六只银环突然如花消散,而巨刀与月光刃的杀势成犄角同时向她疾攻而至。

澜蝶手势幻动,三十六只银环环环相扣,在她身前飞速旋转,俨然形成一道光幕。同时,冰寒之气“咝咝……”作响,从飞旋的光幕中无尽散开,寒气所及之处,劲气四­射­,狂风怒吼的空气竟都被冰封。

影子以­精­神力相控的冰蓝­色­巨刀因无真气为继,去势已成强弩之末,竟也被冰寒之气凝于半空中。

月光刃强行破冰而入,所过之处,空气中冰屑四溅,寒芒横飞。

很快,月光刃撞上了飞旋的银环光幕!

“轰……”一声山崩地裂般的巨响,光芒四­射­,巨大的气浪使整个林中空气都在震荡,被冰封的空气震碎为冰屑,四散飞­射­。

影子被巨大的气浪撞得冲天而飞。

澜蝶朝外翻飞,长袖卷舞,将三十六只银环纳入袖中,嘴角却免不了渗出了血丝。

“你竟然可以借用人体小宇宙的力量!”澜蝶语气之中显得颇为不可思议,她也实在没有想到影子强悍到如斯地步。

影子落地站定,月光刃与银环相激的反击之力击得他气血翻腾,险些经脉滞住,心中对澜蝶的真气魔法又有了全新的估计,更是对这样一个看似弱小的女子起了敬佩之意,这也让他不自觉想起了长老会之人的修为。

影子淡淡地道:“我只想见长老会之人,不希望与你成为生死相搏的对手。”

澜蝶道:“我们生活的安宁不想因你而毁掉,要见长老会之人,首先必须过我这一关。”

影子一声冷笑,道:“你们真的喜欢过这种安宁的生活么?你们只不过是害怕,才龟缩于此。你们被流放了,是因为你们没有足够的力量与‘他’抗争,心里害怕,因此不敢反抗,所以才找借口不想任何人和任何事破坏你们的所谓的安宁生活。”

澜蝶心中剧震,这正是纠缠在所有被流放者心中一道不愿去触摸的伤口,此时经影子一提起,澜蝶顿时感到无比的疼痛,厉声斥道:“你说什么?”

影子道:“难道不是么?我想以你们的修为,一定都是来自神族,何以愿意生活在这样一片环境恶劣的沼泽之地?这只不过是你们无力反抗之下的无奈选择而已。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以图安宁,这对你们来说不知是不是一件极为可悲的事情?但我却为你们感到叹息……!”

“住口!”澜蝶喝止道。

而影子却继续道:“你们只不过是一群没有勇气的懦夫,没有勇气面对自己,也没有勇气面对别人,只有苟延残喘,以岁月的流逝证明自己这没有自我、没有灵魂的躯体的存在……”

“我叫你住口!”澜蝶再一次喝止道。

影子仿佛没有听见般,自顾道:“我实在不明白,你们这样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你们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只不过形同一棵枯树而已……”

他的话尚未说完,就在这时,一道妖异的真气如万蛇交错,离合缠旋,自前方向影子闪电攻至,冰寒刺骨,凛冽霸道之极。

影子顿感如站在雪峰之巅,这一击所隐含的杀势竟比先前强烈数倍,真气尚未及体,他竟然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影子明白,澜蝶先前竟是有所保留。当下不敢大意,人体小宇宙内的真气迅速盈满全身,左手月光刃蓄势而发。

冰蓝­色­的月光刃破入那诡异的真气当中,影子顿时大惊,月光刃如石牛入海,一点着力感都没有,而那妖异的真气交错缠旋将所有的力道化解至无,真气对影子的攻势却是丝毫不减。

影子根本没有想到会有这种情况的发生,迫在眉睫的攻势已经让他无法采取任何有效的应对措施。

“哧……”妖异的真气及体,并没有意料中毁灭­性­的重击。影子只觉全身一麻,真气进入体内,化成无数道寒流,随着经脉运行疾走,瞬即,影子全身的经脉完全被冰封,丹田更是被层层寒气所包裹,根本无法行功运气。

这是比任何毁灭­性­的重击还要厉害的攻击,影子整个人都被冰封了,如同一个冰雕石人。

澜蝶盈步走来,在影子面前停了下来,不屑地道:“以你米粒之珠,也敢与日月争辉?你以为你真能与命运抗争,能战胜‘他’么?他只不过是在与自己玩一个寂寞的游戏,你连我都打不过,又凭什么教训我们?凭什么与‘他’战?真是大言不惭!”

“是么?”影子的声音突然响起。

澜蝶大吃一惊,她仔细看去,被冰封的影子嘴­唇­动也没动,何来说话之声?而刚才的声音又的确是影子发出的!

正自不解之际,一道冰蓝­色­的极光自影子胸前向她电­射­而至。

“月魔裂心刃!”澜蝶顿时明白刚才的声音是通过影子的心对她说的,她可以冰封影子所有经脉|­茓­位,但却无法冰封以意念驱动的“月魔的心刃”。只要他思维不死,便无法阻挡“月魔的心刃”,来自人体小宇宙另一个影子的力量。

澜蝶挡无可挡,避无可避,只得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可就在这时,电光一闪。

“锵……”电光四­射­,一柄剑飞­射­而至,阻了阻心刃的速度,心刃为之一滞,却透剑而过,继续推进。

而在电光一闪之时,早有一股强悍的气劲猛烈攻向澜蝶。

澜蝶的身形刚被强悍气劲击飞,“月魔的心刃”便从她的左手与身体之间的夹缝穿透而过,险险躲过一劫。

一道冰蓝­色­光芒绕影子全身闪过,影子被冰封的经脉恢复如常,那邪异的­阴­寒真气被体内小宇宙释放出来的力量逼出体外。

影子的身前这时已经站了一个黑衣人,只见他头戴碧沙罩,面如冠玉,斜眉入鬓,三绺青须随风飘摆,顾盼之间,神采飞扬,看上去是一个极为洒脱之人。

影子看着眼前之人,知道刚才正是此人救了澜蝶,他道:“阁下是何人?”

从刚才掷剑阻滞月魔的心刃到用真气将澜蝶身形击飞,避过月魔的心刃,影子已经认识到了眼前之人。他不仅仅有着高深莫测的修为,更重要的是他在紧急关头的准确计算,对时间的­精­密把握,让影子感到极为折服。

来人道:“我就是你要见的长老会之人,名为黑玄。”言语洒脱自如,意态傲然。

影子道:“你终于出现了。”

黑玄道:“因为我不想见到有人在这里杀人,这里的生活应该是和平安宁的,不应该充满血腥。”

影子道:“是的,我也不想,只是除此之外,别无它途,我必须要见你们。”

黑玄道:“其实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区别?与事无益,那天你离开之后,本就不该再回来。”

影子道:“但我却回来了,既然我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就必须坚持到底。我必须救出紫霞!”

黑玄道:“人一辈子都在走路,在走之前,没有人知道自己这一辈子会走多少错路。更有一些人,一辈子都走在一条错路上,至死都不明白自己这一辈子怎么会这样,这是他的命。”

影子道:“那是因为这些人一辈子都没有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过,他们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更不敢争取自己想要的。”

黑玄道:“如果明知不可为,却又勉力为之,其结果只会将自己害得无路可走,从而失去所有本该拥有的一切。”

影子道:“如果不去争取,又怎知一定没有结果?这个世界上有如此多的失败者,有如此多的人认为走错了路,是因为没有坚持到底的毅力,遇到一点挫折便放弃,不敢继续前进,害怕遭受再次失败的打击。这种人,定然是任何事都不可为,都不能为,一生中注定永远是失败者,也许从出生的那一刻,就已被印上了失败的烙印。”

黑玄道:“小子,你这是在教训我们么?”

影子反问道:“难道不是?”

黑玄哈哈大笑道:“你又知道什么?这个世间的事又岂都与你所想的那般简单?我现在站在这里与你说话,而没有杀你,是希望你能够知难而退,不要再痴想着救紫霞!没有人进入天地­阴­阳倒转之地还能够重新出来,也不会再有人进入祭天台禁区了!”

影子道:“这话我已经听到多遍了,再多一遍对我也不会起到什么效果。”

黑玄神­色­一肃,道:“看来你倒真是一个顽固不化、冥顽不灵之人。”

影子道:“也许,这是我惟一的优点。”

黑玄半晌没有说话,夜风吹动着那三绺青须,洒脱之态如渊亭岳峙,浑厚的气机若暗流滚滚涌动,节节攀升,气势恢宏强霸。

影子站立着,排山倒海般压过来的气机将他体内的真气压制得动弹不得,全身骨骼受到劲气挤压,不断“咯咯”作响,仿佛随时都可能散开。

影子骤然想起了咒星神,眼前之人的修为竟然不比咒星神逊­色­多少,但隐隐中又感觉到与咒星神那浑然天成、没有一丝瑕疵的修为相比,有着某种不足。虽然其散出的气势强悍无比,但似乎并不能尽情发挥,受到某种束缚。刚才从澜蝶身上,影子也感觉到了这一点,他不禁想起了澜蝶所说过的话:“每一个流放到妖人部落联盟的人都受到了诅咒。”不知这种不足是否是由这诅咒所引起的?

在影子心中思忖之际,那排山倒海的滔天气势越来越强,隐隐可听见风雷之声。树林中的树木疯狂舞动,隐约可见一道巨大的无形劲气在影子的头顶匀速旋舞,一点点地朝他盖压下来,树林中的枯枝落叶竟如被漩涡所吸,缓缓地卷入其中,就连四周的空气也悠悠扬扬地卷舞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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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冥顽不灵

第五章冥顽不灵

此时,已不容影子多想,这超强的压力反而激起了他的反抗之心。自他来到幻魔大陆后,便一直长期压抑着,事事受人控制,越遇到压力他的反抗之心就越强。当下意守丹田,真气游走全身,寻隙反击。

澜蝶此时已从跌倒之地站了起来,当然看到了影子与黑玄的对峙,但此时她心中所想的并不是两人谁赢谁输,而是影子先前对她使出的月魔的心刃。据她所知,月魔的心刃从来都没有失手过,而她却从月魔的心刃攻击之下得以逃脱,虽然是黑玄及时救了她,但她隐隐感到影子所发出的月魔的心刃并无真正杀她之意。无形的心刃,以意念为驱,任何有形有质的东西又怎么能够阻挡它的杀势?影子使出月魔的心刃,似乎并非是为了杀她,而是为了引出黑玄现身,他似乎早已知道黑玄在暗处。澜蝶心中不禁对影子有了一丝好感,此时,影子虽处于黑玄的压迫之下,却仍是巍然若山,意定神闲,无半丝在逆境之下卑膝屈躬之态。

澜蝶的脑海中一下子出现了一幅影像:祭祀神殿当中,命运之神冥天面对着战神破天及四大神殿主神进攻之时,所表现出来的洒脱气度。一瞬间,澜蝶产生了两人便是一人的错觉。眼前与黑玄作战的仿佛就是冥天,而她又回到了昔日冥天侍女的身分,而正是她出卖了冥天才会导致冥天落到被四大神殿主神及破天共同攻击的局面。冥天一次次被击倒,一次次受到重创,却又一次次奋起抗击,而每一次的奋起,却是遭受更大的创击,这一切正是由于她的出卖而导致的。

原来眼前的澜蝶便是昔日冥天的侍女,正是因为她的出卖,才会沦落到流放到妖人部落联盟,永远被禁锢于此。

澜蝶直感到头痛得发裂,眼前的影子与奋起作战的黑玄不断变换,分不清彼此。

“住手!”澜蝶收入袖中的三十六只银环倏然窜出,若一条银白长蛇般向黑玄狂噬而去,而银环中间的那一道血光,恰如银蛇之信,邪异张狂。

黑玄正以不断加强的气机将影子压得毫无还手之力,猛然听到澜蝶呼喊“住手”的声音,随即便感到一道邪异之极的劲气自后背袭至,阵阵凉意透入心骨,紧接其后的是形如大山般的巨大压力。

黑玄心中大惊,不明白澜蝶突然之间为何要这样做,一时之间,意念浮摇,真气稍散。

影子突然感到那排山倒海般的压力一松,真气暴舞,趁隙闪电般跃起,左手掌心月光刃凸显而出,左掌劈下,冰蓝­色­的月光刃以惊天裂地之势朝黑玄电斩而下。

突然之间,黑玄遭受前后夹攻,以往的经验突然让他变得很冷静,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澜蝶为什么要对他出手?首要的是化解这前后夹击的攻击,其它的事情自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黑玄右手手掌倏然张开,掌心突然跳出一团黑­色­火焰,黑火摇曳跳跃,手指一合,那团火焰顿时聚敛,瞬息延长平展。

“呼……”地一声,变成两柄三尺来长的黑­色­火光刃!

右手轻扬,两柄黑­色­火光刃前后飞出,分别迎上那三十六只银环所组成的银蛇和影子疾劈而下的月光刃。

“轰……轰……”火光耀眼,响起两声轰然巨爆。

三十六只银环倏地溃不成军,四散零落,攻势顿时化解至无,而月光刃与黑­色­火光刃相撞,黑蓝之­色­交相辉映,虚空一下子被燃烧了起来,夜空诡异异常。

影子身形一震,虎口发麻,禁不住倒退了一步,心中暗忖道:“好强悍的修为!好怪异的兵刃!”

两柄火光刃化解前后攻势之后,黑玄右手一招,火光刃又回到了他手中,变回了一团黑­色­火焰。

影子曾听漠提过,在神族中,每一个人都有其独到特异的魔法修为,大都是根据天地间五种元素衍化而成。其中火系魔法中有一种“黑火神兵”,可以化气为火,化火为各种兵器,随意演化,­操­纵自如。而漠所提到的最擅于使用黑火神兵的便是昔日战神破天,破天又曾将黑火神兵传给了他手下的一名神将。

战神破天已然消失,眼前之人不可能是他,莫非这人正是昔日战神破天手下的那名神将?影子再联想到澜蝶所说的被流放之人,不由更加确定心中的这种猜测。

影子不由脱口而出道:“你是战神破天手下的一名神将?”

黑玄对影子的话颇感诧异,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回答,转身望向澜蝶,冷声道:“你刚才为什么要那样做?”

澜蝶显得极为茫然,双手抱着头,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三十六只银环散落一地也不去管,嘴中不停地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黑玄看着澜蝶的样子,凛冽的眼神渐渐变得缓和,不用澜蝶回答,他已经猜到她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影子注意到澜蝶,对澜蝶刚才的举动甚是不解,无论从哪方面说,澜蝶都没有相助自己对付黑玄的理由,而她的样子也不像是与黑玄有仇,趁机报复。她那恍惚的样子,倒像是突然之间有种迷失自我的感觉。

黑玄对着澜蝶道:“你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这里的事情交给我处理。”

澜蝶的心神稍为有所安定,她望向黑玄道:“黑长老,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刚才为什么要那样做,我控制不了自己,脑海中出现的都是错觉,分不清彼此。”神情沮丧,言语之中,显得极为痛苦。

黑玄道:“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全都明白,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澜蝶点了点头,略为欠身道:“谢黑长老体谅。”转身离去之时,却忍不住又看了影子一眼,心中暗忖道:“怎么会分不清他们两人呢?两人长得并不像啊!”心里甚是疑惑。

澜蝶离去,黑玄转向影子,道:“别说我不给你机会,如果你能够战胜我,我便带你见长老会全体成员。”

影子也不再啰嗦,道:“好,那就一言为定!”

黑玄道:“你先别回答得这么­干­脆,如果你无法战胜我,就必须马上离开妖人部落联盟,永生都不要再踏入妖人部落联盟半步!”

影子道:“既然我已经答应,就决不会后悔,希望你也能遵守自己的诺言!”

黑玄轻笑一声,道:“我黑玄说出的话从不会收回,何况面对的是一个无知小辈?”

影子也不计较,但他知道,面对曾经是战神手下十大神将之一的黑玄,若想取胜,实是难于登天,但他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这是他惟一可走的路……

△△△△△△△△△

朝阳循着那凄惨的悲鸣声所传来的方向走去,不再理会紫霞。

他是一个如此狂傲之人,又岂能容忍自己的感情一次一次地被这个女人伤害?即使他很爱紫霞,与紫霞之间的感情是愈爱愈伤害,愈伤害愈爱的那种。

他触摸着一面石壁,小心翼翼地向前行走着,体内真气空荡荡的,以平凡的目力,根本无法视见一尺之外。石壁很灼热,以他的感觉,此刻所走的是一条秘道,是从地下穿凿成空的。只是他没有想到,地下竟全都是坚硬的岩石,而不是松软的土壤。在他靠着石壁移动的同时,他感到身上的圣魔剑不时地被石壁所吸附,这些石壁有着磁­性­,而且是铁磁,含铁很丰富,难怪此地老是容易吸引闪电的袭击了。

朝阳越往前走,就越感到难以忍受燥热,汗水直冒,口­干­舌燥,嘴里仿佛随时都可以喷出火来。那凄惨的悲鸣仍是断断续续,偶尔传出,而越往里走,就越感到燥热之中所含的凶戾怨气也变得越来越重。以此,朝阳也可以推断,他所要见的人也已不远了。

这时,朝阳又不禁替紫霞担心起来,听着自己一个人孤独的脚步声,心里感到异常的空荡,不着一物。他虽早已习惯孤独,却仍不免产生无依之感,那紫霞呢?紫霞又会怎样?

他停下自己的脚步,凝神静听,根本就没有紫霞跟来的脚步声。

是的,紫霞没有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而这个女人似乎永远都不可能属于自己。

他心里突然升起一个歹毒的念头:“要是紫霞死在自己手里,就永远没有人可以与自己抢她了,她永远都会属于自己!”但转而他又想到千年前,千年前的紫霞不就是自己所杀的么?而自己最终得到的又是什么?什么都没有!空无一物。如果说有,也只是一千年的等待……

难道又要重蹈千年前的覆辙么?自己千年后的重新苏醒,就是为了一个女人?不,决不!这并不是自己想要的!自己不是早对自己说过,要放下一切么?为何还总是放不下?为何说过的话这么快就忘得一­干­二净?到底是忘不了还是放不下?朝阳感到头痛欲裂,没有见到紫霞还好,如今见到了她却让他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朝阳正自思忖着,却不想秘道已经到了尽头,而他却是丝毫没有觉察。

“呼……”一个火球突然迎面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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