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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自我为敌
朝阳的剑再度与那个“自己”的剑相错而过,圣魔剑所射出的剑气划破了弥漫虚空的混沌,一线阳光直泻而下。
朝阳的眼前倏地闪过一道白芒,心中一惊,这道白芒决不是另一个“自己”手中之剑反射而出的,他和自己一样,手中所持的都是有着血红剑身的圣魔剑。
朝阳回头向下望去,看到那一道亮芒正是紫霞手中的一柄匕首反射而出的。
而此时的紫霞却正拿着匕首往自己身体最敏感的心脏部位刺入,那曾经出现的一幕一下子占满了朝阳的视线。
“不——”朝阳大声喊着,从空中飞掠冲向紫霞。而朝阳发现,最先到达的是另一个“自己”,此时紫霞的匕首已经刺入了自己的胸口,鲜血流了出来。
那个“自己”抱着紫霞,失声道:“不!你不能死!你怎么可以死?我不允许你死!”
紫霞望着那个“自己”道:“只有我死才是事情的惟一解决办法。”她停了一下,随即望向朝阳,朝阳手持圣魔剑,正冷冷地看着她与那个“自己”。
紫霞又道:“我知道一切因我而起,你们两人本是一体,无论你们谁杀死谁,都不会有胜利者,我只是希望你们不要再打下去。”
“你不要再说了,我们不会再打。我们是不能没有你的,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不可以死!”那个“自己”一边按住紫霞的伤口,为她止血,一边紧紧抱着紫霞。
“可我最终只能属于你们两人中的一个,我不可以同时嫁给你们,你们也不可以同时娶我,死才是我的惟一解脱。虽然命运将我安排给了你,但……”紫霞望着那个“自己”道。
“我只是想知道你心里到底想做谁的女人?”朝阳这时开口打断了紫霞的话。
紫霞望向朝阳,却没有出声。
朝阳冷声道:“你临死都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么?”
紫霞望着鲜血从胸口不断地流出,沉默着。
“你不敢回答么?抑或你对我们谁都没有感情?”朝阳继续问道。
紫霞突然抬起了头,仿佛鼓起了十足的勇气,她道:“是的,我对你们谁都没有感情,也从未喜欢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嗤……”朝阳突然感到自己的圣魔剑挥了出去,然后,便看到紫霞的头与她身体的分离。
血喷在了他的脸上。
朝阳不明白自己手中的剑怎么突然间就挥了出去,好像有一股力量在莫名地支配着自己,他感到茫然不解。
那个“自己”这时却站了起来,他面对着朝阳,道:“你竟然杀了她!你为了她可以付出一切,却是你亲手杀了她……!”
“不,我没有!”朝阳惶然道:“我没有杀她!”
而那个“自己”仿佛根本没有听到朝阳的话,一步步向朝阳逼进,并道:“你竟然杀了你最爱的女人……!”
朝阳不由得后退着,他的心中很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自己杀了紫霞,口中只是胡乱地道:“没有,我没有杀她……”
“是你杀了她!是你杀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无数声音在朝阳耳边萦绕着。朝阳看到的是一张张嘴在对自己大声地呐喊着,他只感到天旋地转,无法自我,更分不清到底是不是自己杀了紫霞。
“是你杀了她!是你杀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
“不要逼我!”
朝阳手中的圣魔剑猛地刺了出去,一切声音霎时停止,他看到自己的剑刺中的竟是那个“自己”的心脏。
那个“自己”望着朝阳,仿佛不敢相信这是事实,紧接着,那个“自己”便像烟雾一般分解消散了。
朝阳惊恐地看着那个“自己”的消失,不明白这又是怎么回事,而这时,他却感到自己的心很疼,是那种被利刃刺穿的痛。
他低头往自己的胸口望去,却看到圣魔剑刺穿的竟是自己的胸口,而剑的那一端,握着的也是自己的手。
朝阳不由得后退了一步,惊恐地看着Сhā在胸口的圣魔剑,喃喃地道:“我杀了自己?我怎么会杀了自己?!”
他忽然想起是身在楼夜雨所设置的幻境中,是楼夜雨在为自己解开千年前的记忆。他自语般道:“难道这就是千年前的结局么?是自己杀了紫霞?是自己杀了自己?”
“是的,你不但杀了你师父梵天,还杀了你最心爱的女人紫霞,甚至也是你自己杀了自己,导致你千年前的消失。你是一个连自己都要杀的人,凭什么还如此骄傲地站在世上?”楼夜雨的声音自虚空中传来。
“刷……”地一下,所有的场景一下子又都变了,朝阳又回到了现实中辽城外的路上,而惟一没有变的是自己的胸口Сhā着自己的圣魔剑。
楼夜雨正得意地站在他的面前。
朝阳倏地明白,是楼夜雨在利用千年前的一幕,让自己把剑刺进自己的胸膛,将现实和记忆完全混淆在一起。
朝阳看着楼夜雨,道:“你真的很想征服我么?”
楼夜雨傲然道:“我之所以再次活过来,就是因为这强烈的征服你的欲望,我发过誓,一定要将你征服!”
朝阳道:“那你以为自己现在做到了么?”
楼夜雨狂傲地道:“你已经以一个失败者的姿势站在了我的面前,你已经在我眼中没有了任何挑战的价值。”
朝阳道:“可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楼夜雨道:“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我不介意回答一个临死者最后的遗愿。”
朝阳道:“你和楼兰到底是什么关系?”
楼夜雨毫不迟疑地道:“一千年前,我们曾经是一个人,而现在是两个人。她在那棵樱花树下等待着你的重新回来,而我却选择了另一条路,我们看谁最终能够征服你,结果是我赢了。”
朝阳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
随即,他的身子便倒了下去,倒在路上一动不动,在他身旁,是一簇一簇枯黄的草。
楼夜雨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在收敛,然后失去了所有的表情。片刻,一丝笑意由她唇角牵动,迅速扩展到整个脸部。
“哈哈哈……”大笑声中,楼夜雨转过身,往辽城方向走去。脚步走在平坦的路上踉踉跄跄,笑声却一声高过一声,阳光将她的影子拖得很长。
“站住!”一个不响,却是绝对充满力量的声音在楼夜雨背后响起。
楼夜雨的脚步和笑声同时停止。
她缓缓回过头来,看到朝阳重新站在了她的面前,圣魔剑持在手中。
楼夜雨的脸色在变,她不相信一个被圣魔剑刺穿心脏的人还能够活过来,而在月石洞悉一切,甚至可以将封禁的记忆重新解禁的强大能量面前,这一点根本不存在丝毫欺骗成分,难道他死后又重新活了过来?她感到万分诧异,道:“你……你……”
而朝阳突然挺起了圣魔剑,疾电一般向楼夜雨刺至。
楼夜雨心念陡收,手中月石冰蓝色的光晕迅速荡开,整个辽城都在冰蓝色光晕的覆盖中,朝阳的速度顿时变得异常缓慢,整个辽城的时间以令人窒息的速度在向前推移着。
一切都慢了下来,天上飞翔着的鸟,地上跑动着的兽,生活在辽城的子民都慢了下来,比蜗牛的爬行还要慢,还要让人难受。
楼夜雨将月石延缓时间的能量发挥到了极限,她看着朝阳的剑每进一毫都十分困难的样子,不屑地冷笑道:“我以为你重新活过来有什么惊人的表现,原来……”
“嗤……”楼夜雨的话戛然而止,她感到自己的心一点点在被利器刺开,并且利器还在不断地向前推进,剧烈的疼痛感传遍全身。
她低头望去,胸口出现了一个被剑刺伤的口子,血在不断地往外涌冒,但却看不到剑。
“意念攻击,意念之剑!”
楼夜雨终于明白,朝阳在举剑向她进行攻击之前,已经启用了意念攻击,她的心正在一寸一寸被意念之剑刺穿。
楼夜雨全身的功力霎时溃散,月石发出的巨力能量也随着分解离析,笼罩在辽城上空的冰蓝色光晕消散,恢复了正常运转。飞翔于天上的鸟,跑在地上的兽,生活在辽城的子民都一切如常,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朝阳的剑也收了回来。
楼夜雨的脸型因痛苦而变得扭曲,道:“为……什……么……你……没……死?”
朝阳淡淡地道:“因为我已没有心。”
“没有心?”楼夜雨不敢相信地道:“我分明在你刺穿自己的那一刻感到你心的痛苦?!”
朝阳道:“早在一千年前,我的心已经送给了别人,你所利用的只是一千年前的我来杀自己,你所感到的只是我一千年前的痛苦,我的死去也是一千年前的死去。”
楼夜雨一下子感到天旋地转:“原来他早已没有心,所谓的心魔岂不是故意败露给自己的?”
她望着朝阳,苦笑着道:“无论我拥有多么强大的能量,看来都无法征服你,一千年前是这样,一千年后仍是这样。”
朝阳只是看着楼夜雨,却不言语。
“但你真的认为自己赢了么?我只是太强的欲望的化身。这个世界是别人设置的一个更大的幻境,你只是在这个幻境中与指定的对手作战,我生是因为欲望,死也只是又一次欲望的失败,你永远都无法成为胜利者的……哈哈哈……”
大笑声中,月石自楼夜雨手中脱落,随即一束光自她体内爆炸,她的身体变成无数光的碎片,消散于虚空中。
生是因为欲望太强,死也只是欲望的消散,剩下的是地上散发着淡淡冰蓝色光芒的月石。
朝阳看着地上的月石,弯身将之拣了起来。
望着手中的月石,眼睛凝视不动……
△△△ △△△ △△△
辽城大将军府。
楼兰呆在房间里望着窗外。
窗外是乐天知命的辽城子民,他们走在大街上,脸上永远挂着满足的表情。
楼兰心里想:“做一个平凡的人真好。”
这时,门被推开了。
泫澈走了进来。
泫澈道:“我要带你离开这里。”
楼兰回过头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
泫澈道:“因为楼夜雨已经死了,她的盟军已败。”
楼兰怔了一下,喃喃道:“她死了?我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转而望向泫澈道:“那你呢?你也不是她的盟军么?”
泫澈道:“我不是。”
楼兰道:“那你是谁?”
泫澈道:“这个问题现在还不是回答你的时候。”
楼兰想了想,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泫澈道:“神族部落。”
楼兰显得幽怨地道:“现在也只有那里才是我该去的地方。好吧,我随你去。”说完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泫澈面前。
泫澈道:“你不收拾点什么东西?”
楼兰道:“我本无一物,又有什么可收拾的?”
泫澈望向楼兰刚才所坐窗前的桌上,上面有一双小孩模样的鞋子,上面绣着樱花树,一朵一朵的樱花从树上飘下。
泫澈道:“你不想带走它么?”
楼兰摸向自己的腹部,道:“一切还是个未知数,只是闲着没事打发时间而已。”
泫澈不再说什么,回身往外走去。
楼兰跟在了后面。
在房外,还有静候着两人的祭泽。
楼兰看了一眼祭泽,道:“祭泽族长也逃出来了么?”
祭泽显得有些尴尬,不知如何作答。
而楼兰也不再相问,只是跟在泫澈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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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城外,是一片千里沼泽之地,在这片沼泽的最深处,便是妖人部落联盟三大部族的所在。
在通往妖人部落联盟的路上,三人三匹马在沼泽之地前行着。
此时,日已西垂,暮色将至。
走在最前面的泫澈突然勒住了缰绳,回头对着身后的楼兰道:“你先随祭泽族长回到部族,我有一点事情需要先办一下。”
楼兰也不说什么,点了点头,随着祭泽先行往妖人部落联盟赶去。
泫澈看着两人在视线中消失,而此时的天也完全黑了下来。
泫澈此时道:“安心魔主还是出来吧,不用再隐藏了。”
声音向四周散去。
一阵劲风吹过,一个人站在了马前,正是安心。
泫澈望着安心,道:“一定是朝阳让你跟着我的吧?”
安心没有作答。
泫澈道:“他一定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他们离开,以及我的身分。你回去告诉他,要想知道这一切,就让他亲自来见我们,这也是你们大军通过这一片沼泽之地,到达西罗帝国的惟一途径。”
安心却从泫澈的话中发现了什么,他道:“‘我们’?你是说‘我们’?”
“是的,我们。”泫澈无比肯定地回答道。
“还有谁?”
“是你想知道,还是朝阳想知道?”泫澈却道。
“这有什么区别吗?”安心问道。
“若是你想知道,我会拒绝回答;若是朝阳想知道,让他自己来寻找答案。”
安心固执的眼神冷冷地望着泫澈,道:“如果我一定想知道呢?”
泫澈嘴角浮出笑意,却道:“听说你是一个很可爱的人,自从你妻子死后,你就再没有碰第二个女人,这样的男人现在已经很少了,我不想这种人在幻魔大陆消失。”
说完,抖动缰绳,策马前行。
马却嘶叫一声,前蹄扬起,寸进不得。
安心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强大的阴寒气息从他身上疯涌散出,令马不敢前行。
泫澈一笑,道:“看来安心魔主是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人,也好,我也想见识你到底有多少令人敬畏的实力!”
说话之时,真气透过缰绳已达马身,受劲驱使,马的四蹄向前纵跃,欲从安心头顶腾飞而过。
安心站立不动,待马儿跃上头顶,左手突然探出。
手,如花间穿舞的蝴蝶,前后来回交错幻动。倏忽之间,四只马蹄竟被安心收拢一处,向前纵跃的马被安心一下子举在了头顶。
马一阵嘶鸣。
马上传来泫澈“咯咯”的笑声,她道:“没想到安心魔主真是一个可爱至极之人,喜欢单手擎马,我想当初你妻子定是被你这英伟之姿所打动,最后才嫁给你的。”
说话之时,安心将四蹄并在一处的马绕头转动起来,泫澈与马便不停地绕着安心的头顶在旋动,并且速度不断加快,形成了一道旋风。
第十章 妖魔比法
泫澈一时之间似乎并没有反抗的意思,只是发出畅快的“咯咯……”的笑声,而与笑声相映成趣的是马不断的嘶鸣。
就在旋转着的马已经不再能够分清其形体,变成一团白影之时(泫澈所骑之马是一匹纯白的战马),安心突然将马抛了出去。
一团白影在虚空中迅速向前滑行,就像是一条白色的抛物线。
而就在马即将落地之时,并在一起的马蹄突然张开,平稳地落在地面,丝毫不受影响地向前驰骋。
安心心里清楚,刚才在旋动马之时,他已经将马的全部骨骼捏散,按理说,马根本就没有站起来的可能,而它却便在安心的眼前奔驰。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可以将马的骨骼全部续接好,这并不比一匹死马活过来容易。
安心的脸色显得有些凝重,他知道,这个女人并不比楼夜雨好对付,更重要的是自己对她的身分和目的一无所知,还有她口中的“我们”。
安心看着泫澈和马在眼前消失,尚未消失的是泫澈留在夜空中的一串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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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大片大片地自空中飘落。
白茫茫的天地间,一辆马车在独自前行。
这里是位于幻魔大陆极北的苦寒之地,谁都不曾想过,在这样一个暴风雪肆虐的极寒之地会有马车行驶。而马车所行驶的方向是极寒之地的纵深处,被誉为“死亡寒区”的极境。
早有人说过,极北之地是一个天象反复无常的地方,会连续半个月是白天,连续半个月是夜晚,白天与夜晚的概念在这里变得很模糊。
而此时,这里是连续十几个夜晚的某一个时段,只是漫天的雪光让这里的夜晚不像别处那么明显。
赶马车的是铭剑,他的身上穿着厚厚的御寒风衣,是用啸雪兽的皮毛所织成的,他已经赶着这辆马车进入极北之地十天了。
其实,这辆马车称为马车并不十分准确,因为拉着这辆马车前进的并不是马,而是一头在幻魔大陆被誉为最凶狠动物之一的啸雪兽,也只有啸雪兽才能拉着马车在这极北之地前行,也不知铭剑是怎样弄到它的,车轮也并非轮子,而是两条很宽的金属条,两头向上翘起,磨得很光滑。
啸雪兽的样子看上去很忠恳憨厚,从它的样子来看,显然难以让人将之与“凶狠”两个字联系起来,但它确实是幻魔大陆最凶残的动物之一。它一声长啸可以召唤出暴风雪,看似笨重的身子动起来迅如疾风,看似很小的嘴,张大却可以一口将人吞没。
但眼前的这只啸雪兽显然已经疲惫不堪了,它移动的步伐不似当初那么敏捷,缓缓踏行,一付随时倒地不起的样子,这是连续十天前行不停歇的结果。
终于,它还是倒了下去。
铭剑下车踢了啸雪兽一脚,啸雪兽一动不动,毫无声息。
铭剑知道,即使它没死,也不可能再站起来了。他伸手接过一片雪花,放至口中,雪花入口便融,没有一点味道,铭剑知道此地离他所要到达的目的地还很远,因为他所要去的地方,雪不会入口即融,还有一个四至五秒的过程,而且略带甘甜的味道。
铭剑回到车上,掀开厚厚的抵御风雪的帘子,里面影子正被厚厚的皮毛紧裹着,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他已经死去。
铭剑将裹在影子身上厚厚的皮毛掀开,将影子抱出了车厢,接着用一件啸雪兽的皮毛把他裹住,缚在了背上,然后似疾风一般从雪地里飞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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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罗帝国帝都阿斯腓亚。
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褒姒成了西罗帝国新一任君王,君临天下。
对于西罗帝国所有子民来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举国为新君王的登基欢庆十天,而且褒姒也是西罗帝国有史以来第一位女君王,更具有另一番意义。
可对于褒姒而言,她的脸上并没有半丝欣喜之色。影子死了,师父天下死了,所有计划都发生了改变,这是她从未曾想到过的事情,这种打击对她不可谓不大。
而在今天,又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影响了她的心情:当她走进那间放置空悟至空的密室时,里面的人却已经不见了。
而十天来,她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她不知道空悟至空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也不知他是被人救走,还是自己离开的。
师父天下的话她清楚地记得,她知道空悟至空的重要性,但如今师父已经死了,影子也已经死了,空悟至空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此时,她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幻雪殿,冷风在她身周流动,虽然穿着厚厚的啸雪兽风衣,但她仍是感到了冷寒。
她倒了一杯酒,一口饮尽,想暖暖身子,可十杯下肚,她却越喝越冷,手一推,酒壶坠地,壶中的酒便溅在了地上。
一个人的世界是孤独的,而这种孤独对于褒姒来说才是刚刚开始。
她不禁想起小时候曾对自己发过的誓:一定要嫁给圣魔大帝!当时她只是一个无家可归、流浪街头的孩子,是天下让她成为了西罗帝国娇贵的公主,教给她所有的一切,直到现在成为西罗帝国的君王。
对于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而言,她能得到的已经得到,不能得到的也都已经得到,为何还会如此不开心?她还希望得到什么呢?
这些天,她发现自己想得最多的不是师父天下,而是影子,是影子陪她一起在云霓古国屋顶喝酒的情景,那是她有生以来度过的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也是真正属于她自己的一段时光。而回到西罗帝国之后,她就从未感到快乐过,所做的一切都是师父的意愿,包括伪装成被轨风抓进军部大牢,说自己是假冒的,而事实上是与真的褒姒调了包,自己脱身进入皇宫,真的褒姒关进大牢。
如今看来,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师父曾说过,要影子成为西罗帝国的君王,让他完成一场宿命之战,与朝阳作最后生死的角逐,自己却始终弄不懂这到底有什么意义,对西罗帝国又有什么好处?
她发现自己虽然从小跟随师父天下长大,却从未真正了解过师父,直到那天在玄武冰层之战,她才知道师父与星咒神殿有着关系,才知道幻魔大陆的一切都是由星咒神殿在主宰着,而所有人的命运在星咒神殿面前,似乎都显得微不足道。
而现在出现的这种局面难道也是星咒神殿希望看到的吗?
显然有些事情并不一定完全都被星咒神殿控制着,或者说已经脱离了他们预设的轨道,至少影子的死对他们来说是这样,从铭剑的反应来看,他们并不希望影子死去。
而铭剑带走影子,又是意欲何为呢?
褒姒又不禁想起了漓焰,想起了死亡地殿,她摸不透漓焰是怎样的一个人,也不明白死亡地殿为何要与星咒神殿作对。让她感兴趣的是,人的死并不是一种消亡,而是一种重生,如果这般说来,那影子又是否会重新活过来呢?
思及此处,褒姒不禁有些愧疚,她竟从未想过师父是否会重新活过来,获得重生。
她走到幻雪殿门前,那棵樱花树仍独自伫立于风雪中,雪一片一片地覆盖在枝头上。
她不禁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当哪一天不下雪的时候,它便是自己世界里的雪。
一个人能够活在如此惟我的世界里,无论什么样的孤独,她都是幸福的,而在这刚刚开始的漫长的岁月里,自己能够孤独而幸福地活着么?
漫漫长夜,没有人会回答褒姒这个问题……
翌日,早朝。
西罗帝国肃穆的朝会大殿内,褒姒习惯性地听着政、史、军等各部大臣汇报着西罗帝国发生的各大大小小的事件。虽然昨夜一晚没睡,但她还得装着神情专注地听着各大臣的汇报,不时地提出可有可无的问题,并让那些大臣想出各种解决办法。
师父天下曾说过,作为一个王者,要学会让别人去解决问题,这比自己解决问题要有用得多。王者,就是怎样利用身边人的一种艺术,无论是忠、奸、善、恶,抑或是普通意义上认为的好与坏,都应该是自己学会利用的对象。其实这个世上又哪里有绝对的好与坏?一切善与恶都是一时之念,来自各自利益的出发点不同而已。这个世界又本是形形色色的,不可能要求全都是单一的“好”人。要是这样,那这个世界永远都不会进步,也不需要一个王者的存在。王者,就是向所有自己的子民指出哪是“好”,哪是“坏”,制定以自己为标准的对错、是否尺度。
褒姒正在努力让自己向天下所说的这种“标准”靠拢。
就在一切如往日一般,所有事件汇报完毕,褒姒的眼睛扫过每一个的脸,欲宣布退朝之时,军部首席大臣轨风从自己的队列中走了出来。
这是褒姒登基以来,轨风首次有事站出了自己的队列。
褒姒看着轨风,她知道是有重大的事情要发生了。
轨风依照往昔、千年不改的冷傲语气道:“军部昨晚刚收到南方边界的消息。”
褒姒知道南方边界所接攘的是妖人部落联盟,南方边界从前一向是大小战事不断,但自从云霓古国发生内乱以来,却从未再发生过什么战事。她也知道,朝阳的大军正在北方边界与怒哈形成对垒之势,其中怒哈有妖人部落联盟的帮助,难道朝阳已经彻底平定北方边界,跃过妖人部落联盟,直指西罗帝国?
褒姒心中虽有所猜测,但她并没有将心中的疑问直接道出,而是极为平静地道:“轨风大人有什么事就直接汇报吧,朕在听着。”
轨风道:“朝阳的军队已经彻底平定北方边界,现正在北方边界蓄势待发,相信不日便会对妖人部落联盟有所行动。”
事情果如褒姒所料。
褒姒想了想道:“轨风大人对此有何看法?”
轨风道:“臣以为,是臣该动身去南方边界的时候了。”
“哦?”褒姒道:“为什么?”
轨风道:“相信陛下早已知晓,外面盛传的有关朝阳是千年前的圣魔大帝之事。”
褒姒点了点头。
轨风接着道:“而圣魔大帝旨在统一幻魔大陆,重塑千年前的辉煌,他之所以亲自率兵平定云霓古国北方边界,其目的并非是平乱而已,而是想跃过妖人部落联盟,率兵直指我西罗帝国!”
轨风此言一出,满朝文武百官不由得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他们虽然有所耳闻朝阳是千年前的圣魔大帝的转世之身,但仅仅是耳闻,不敢有所确定,而轨风的话无疑证明了这一传闻的真实性。如果这是事实,那西罗帝国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战,一是降。战则注定要劳民伤财,全国处于高度戒备状态,所有力量都向南方边界汇集;降则现今西罗帝国的一切都会改变,包括在朝各位的官爵,这是所有文武百官都不愿看到的。但无论是战还是降,最后所出现的结果很可能都是一样,西罗帝国是幻魔大陆大联邦的一部分,就像千年前一样。
这时,所有文武百官不禁同时想起了云霓古国所派来的使臣天衣,想从天衣处了解朝阳对西罗帝国的态度,但没有人知道天衣的下落。
褒姒已从文武百官的议论之中看出了大部分人是偏向于降的,原因是如果朝阳真是圣魔大帝的转世之身,而且有魔族的相助,西罗帝国根本没有取得这场战争胜利的机会,只会陷入血流成河的局面。但降也是有前提的,他们希望西罗帝国现有的制度得以保证,至少是他们这些大臣的爵位,仅仅只是向朝阳称臣纳供。
褒姒望向轨风,道:“轨风大人认为如何?”
轨风毫不犹豫地道:“战!这是作为一个军人的职责!”
“战?”褒姒思索着不语。
而偏向于降的大臣见褒姒之态,则诚惶诚恐地道:“陛下可得三思,作为军部首席大臣,轨风大人提出战固然没错,但从政治角度和全国子民的利益出发,战则绝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千年前的教训已经很清楚地告诉我们,战争带来的是西罗帝国的没落,‘三百年一蹶不振、落后于幻魔大陆其它许多国家’,这是谁也不愿意再看到的局面。”
话一说完,一半以上的大臣都点头称是。
轨风望向这些人,冷傲地道:“那你们认为应该投降于他啰?做一个亡国奴?!不战而降,难道你们不怕被天下人耻笑?你们这种投鼠忌器的思想还配站在这里说话么?”
刚才发言的那名大臣显然对轨风有几分忌惮,不敢与之针锋相对,但仍固执地道:“轨风大人此言差矣,我们并不是降,更不希望成为亡国奴,我们只是引以为鉴,希望找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轨风冷然道:“那你认为有何更好的解决办法?”
那大臣道:“目前战事尚未开始,并无定论,这对于西罗帝国来说,无疑拥有绝对的优势。目前,幻魔大陆以云霓古国与西罗帝国为最大,最为强盛,并且西罗帝国拥有幻魔大陆最为宽广的疆土,已成为幻魔大陆其它诸多小国的旗帜。他们都在看西罗帝国的态度行事,若是我们归附于朝阳,无异于整个幻魔大陆都属于他,对他取得幻魔大陆的一统无疑是水到渠成。我们可以以此作为条件,与朝阳进行谈判,挑明利害,要求他保全西罗帝国的最大利益,在形式上依附于他,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双方皆大欢喜。”
轨风冷笑道:“这与投降又有何区别?战争尚未开始,你们便急着投降,而且如此明言张胆,直言不讳,这在幻魔大陆可谓是天下第一大奇闻!难道你们不为自己的这种想法感到可悲么?你们还能够作为一个堂堂正正的人站在这里说话么?简直是一群垃圾!”
那名大臣对轨风本存有几分敬重之心,此刻见其如此出言不逊,不由得火起,而且轨风骂倒一大片,不由得摆出一副“正义”状,道:“轨风大人岂可口出秽言,在朝会议事之地说出此等有伤国体之话?纵然不顾及我们诸位大臣之脸面,也应该尊重到陛下的存在!”
此言一出,群臣之中附和声甚众,纷纷指责轨风言语粗鄙。
就在此时,“锵……”地一声,轨风的佩剑脱鞘而出,自那名大臣头顶飞射而过,刺进了朱红的朝会大殿立柱之上。
那名大臣的官帽不由得一分为二,那些纷纷指责轨风的大臣们顿时缄口不语。那名大臣更是冷汗都从头顶冒出,刚才,轨风的剑若是再往下一寸,此刻刺进的恐怕就是他的头颅了。
轨风立时道:“口出秽言?像尔等叛国投敌之人,轨风没有一剑杀之,已经够给你们面子了!若是有谁再敢提出叛国投敌之言,轨风的剑决不留情!”
说完,右手伸出,内力一吸,剑自立柱中倒飞而出,回手入鞘。
众大臣纷纷把目光投向褒姒,等待着褒姒的意见。敢在陛下面前动剑,罪当至死!
褒姒把目光投向轨风,道:“轨风大人认为非战不可么?”
轨风无比坚决地道:“非战不可!”
褒姒又道:“那轨风大人认为有绝对取胜的把握么?”
轨风道:“没有。”
褒姒道:“没有又何以为战?”
轨风道:“但我们至少拥有一半的胜算。”
“一半的胜算?”褒姒问道:“这一半的胜算又从何而来?”
轨风道:“信心,更有整个西罗帝国子民和二百万军人的支持!”
褒姒道:“就凭这些么?这些每一位大臣心中都清楚地知晓。”
轨风道:“可作为一个军人,这些已经足够了。”
正当所有大臣期待着褒姒对轨风有所驳斥之时,褒姒却只是一笑,然后道:“今天就到此为止,退朝!”
说完,便率先离去。
众文武百官都不明白褒姒这最后一笑是什么意思,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眼露茫然……
第十一章 幻雪殿主
幻雪殿,今日来求见的大臣特别多,扰乱了这里惯有的宁静。
褒姒也不知今天送走了多少位大臣,总之,该来的都来了,而褒姒所等的那个人却还没有来,但她相信他一定会来。
院外的樱花树旁,雪已经隐去了那些大臣所留下的脚印,寂静无声的雪,又让这里充满了格外的宁静。
终于,褒姒要等的人已经来了,火红的斗篷与洁白的樱花相映成趣,他站在了幻雪殿门口。(幻雪殿一向没有侍卫及宫女,前来大臣都自行通报,得到允许方进入幻雪殿。)
来者自然是轨风,轨风在门口道:“军部大臣轨风求见陛下!”
褒姒并没有立即宣轨风进入,只是略带倦意地道:“轨风大人有什么事吗?有事明日再说,朕有些倦了。”
轨风道:“轨风有事非见陛下不可!”
褒姒道:“但朕累了,想休息。”
轨风道:“此事非常重大,希望陛下见臣一面。”
褒姒在里面道:“朕已经说过,朕已经累了,需要休息。”
轨风欲转身离去,但刚走出两步,便又重回到刚才的位置站定,道:“那臣便等陛下休息好后,再见臣之面。”
幻雪殿内不再有声音传出,轨风就这样笔挺地站在雪地中。
今晚的樱花树似乎有了伴……
翌日天亮,积雪已经在轨风身上堆了厚厚的一层。
幻雪殿内传出褒姒的声音:“轨风大人还在么?”
“在。”轨风道。
褒姒道:“既然真的有事,那就进来吧。”
轨风抖落一身的积雪,走进了幻雪殿。
幻雪殿内燃起了檀香,在褒姒面前正摆放着一张古琴,她没有理会走进的轨风,伸出双手,十指在琴弦上款款而动,浑厚的琴声便荡漾开来,萦绕在轨风耳际。直到一曲终了,褒姒方抬起头来,道:“轨风大人认为朕的琴艺如何?”
轨风道:“陛下被称为西罗帝国最富才情之人,琴艺自是卓绝不凡。”
褒姒道:“但轨风大人对我的琴艺并无所动。”
轨风直言道:“听琴须有知音,而我却并不是陛下的知音,亦无听琴之心境。”
褒姒轻轻一笑,道:“因为你心中有事。但轨风大人可知为何朕让你等如此长的时间么?”
轨风道:“因为臣冒犯了陛下的威严,这是陛下对臣的惩罚。”
褒姒道:“不,这并不是惩罚,而只是告戒!”
“对臣都是一样。”
“可对朕却并不一样!”褒姒威严的目光注视着轨风,眼睛一动不动。
轨风没有再说什么。
片刻,褒姒道:“好了,此事算已过去,朕不会再计较,也不希望再有下次。你有什么事就说吧,待会儿朕还要上早朝。”
轨风道:“臣要见一个人。”
褒姒仿佛早有所料,道:“你想见哥哥?”
轨风点了点头。
“为什么?”褒姒道。
轨风道:“因为他会告诉我该怎么做。”
褒姒道:“这就是你要见朕的目的?”
轨风道:“这只是其中之一,另外我想知道陛下的态度。”
褒姒望着轨风道:“你想知道我的态度?”
“是的。”轨风答道。
褒姒道:“想知道这一点并不难,谁能够给朕向西罗帝国所有子民交代的理由,取得所有子民的信任和支持,朕便会支持他。这是朕对你所说的话,也是对其他文武百官所说的话。”
轨风道:“臣所能够说的理由已经在昨天说过,陛下也已经听到。”
褒姒道:“但这些并不够,没有谁比你更清楚,你的军队是否能够阻止朝阳大军的挺进!”
轨风不说话了,褒姒所言没错,单以千年前的经验和现在西罗帝国的军力来看,是无法与朝阳相抗衡的。当然,这里的军力并不单指军队所拥有的人数,而是起着决定作用的领导者之能力,能够独支一方的大将之材,比如朝阳手下的惊天、安心,还有无语,还有……他们随便哪一人便可抵上百万的军队。
半晌,轨风才道:“所以我才要见漓渚殿下。”
褒姒无奈地道:“你认为哥哥能够帮你?”
“一定能够!”轨风无比肯定地道。
褒姒道:“可他连离开玄武冰层都不能够,又如何能帮你?他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般强大。”
“不,他比我想象中还要强大,当初他能够告诉我如何烤|乳猪给漠吃,就一定有办法对付魔族的其他人,包括朝阳!”轨风无比自信地道。
褒姒道:“你认为这话是哥哥对你说的么?”
轨风感到诧异,道:“难道不是?”
褒姒道:“当然不是,是朕假借哥哥之口,让人转告你的。”
“是陛下?”轨风感到十分意外,道:“陛下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褒姒道:“这是朕的事。”
轨风仿若恍然大悟般道:“难道陛下心中已有了应对之策?”
褒姒心中不由得一阵苦笑,其实让人把这些话说给轨风知道的是师父天下,而并不是她,现在师父已经死去,又有何对策可言?当然,褒姒是不会将这些说给轨风知道的。但她心中确实已经有了应对策略,道:“我说过,若没有一个可以给西罗帝国子民交代的理由,无论是降还是战,朕都不会同意。如轨风大人愿意,朕倒可以让你去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轨风对褒姒似乎已经开始刮目相看了,这是一个比安德烈三世更富智慧和治理天下能力之人。
褒姒道:“朕让你亲自去南方边界一趟,但仅仅代表的是你个人,而并非西罗帝国的军部首席大臣。”
轨风道:“陛下想要臣如何做?”
褒姒道:“去杀朝阳。”
轨风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重复道:“陛下是让我去杀朝阳?”
褒姒道:“是的,朕的确是欲让你去杀朝阳,只要朝阳一死,一切问题便会迎刃而解,也不用考虑是战还是降。”
轨风道:“但陛下认为属下能够做到么?”
褒姒道:“只要你愿意,你一定能够做到!”
轨风这才发现褒姒话中有话,他道:“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语气重又变得冷傲。
褒姒道:“难道轨风大人要朕说得更明白些么?你乃魔族中人,是阴魔宗魔主安心最得力的助手隐风魔使,要是你去刺杀朝阳,当然比任何人都更为合适。”
轨风不由得内心一震,却仍强作镇定道:“臣不明白陛下所说之话是什么意思,也没听说过什么隐风魔使。”
褒姒道:“你又何必再装呢?二十年前,哥哥夜有一梦,梦见自己骑着战马率领大军驰骋于幻魔大陆,为西罗帝国开拓疆土。每当他遇到绝境之时,总有一个人救他脱离危险,那人自称轨风,身着火焰般燃烧的红色斗篷,他说他是一个可以帮助哥哥完成理想之人。哥哥醒来后,便固执地寻找这样一个在梦中出现之人,而恰在这时,你出现在了阿斯腓亚,当哥哥见到你时,便发现你正是他梦中所见之人,于是将你推荐给父皇,供职军部,直到今天你成为军部的首席大臣。”
轨风道:“这并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知道的人并不少。”
褒姒道:“但没有人知道哥哥为什么会做那样一个梦,更没有人知道梦是可以由人控制的。而可以控制梦的这个人正是阴魔宗魔主安心,他的‘精神遥感入梦术’便可控制别人的梦,连哥哥都不知,他之所以做这个梦正是因为安心对他施以‘精神遥感入梦术’。安心就是想通过哥哥将你安Сhā在西罗帝国,为将来做准备,而没有人会怀疑哥哥所举荐之人。”
轨风也不再强作辩解,他的眼睛射出逼人的神芒,道:“那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杀气已经开始弥漫。
褒姒似乎并没有感觉到,若无其事地道:“因为我是天下的惟一弟子,世上所有权术伎俩之事,没有什么可以瞒过我。”
轨风道:“我是说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分的?”
褒姒道:“在我回到西罗帝国之时,在天衣出现帮助你之时,而天衣是阴魔宗魔主安心惟一的儿子。”
轨风道:“那你为何直到现在才道出我身分的真相?”
褒姒道:“因为你以前还有利用的价值,有些事情需要你替我们去做。”
轨风道:“你说的是对付影子?”
褒姒并不否认,道:“不错,而你现在却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了。”
轨风道:“这就是你不作任何决定的原因?其实你心中早已知道,无论是降还是战,只会有利于圣主。因为西罗帝国若降,那圣主便可以不费一兵一卒而赢得西罗帝国,乃至天下;战也是一样,西罗帝国的军队掌握在我的手中,只要我率领大军到达南方边界,圣主过得妖人部落联盟,西罗帝国的军队便会纷纷投向于圣主的旗下,这与降没有任何区别。”
褒姒道:“在你的计谋还没有得逞之前,我必须除去你。”
“但你以为凭你的实力可以做得到么?”轨风如火焰般燃起的斗篷被风鼓动着,而更有以意念驱动魔咒召唤出的无数风刃贴着褒姒身周旋动着。只要褒姒有任何异动,这些无形的风刃便会刺穿她的身体。
而褒姒的样子看上去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她微微一笑,道:“轨风大人认为朕会打无准备之仗?这也是朕最后一次称你为轨风大人了。”
轨风心念一紧,褒姒的攻势突然变得猛烈。
这不是任何有形的攻击,而是强大的精神力进攻,当轨风心念一动,其强大的精神力便侵入了轨风的大脑。
其实轨风早已用意念驱动魔咒召唤出无形风刃,对褒姒发动了攻势。不过,褒姒的精神力比他更早形成,只是她正等待轨风心念出现空隙之际入侵其大脑。所以,轨风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便被褒姒的精神力入侵大脑。
轨风只得强力抗衡着褒姒精神力的入侵,面对着褒姒强大的精神力,他不能占到丝毫的便宜,尽管单以精神力的修练程度来讲,轨风甚至有可能比褒姒更深厚一些,但在利用精神力的进攻上,他显然不如褒姒这单修精神力之人。更重要的是,他还得集中一部分精神力感应着四周的变化,以防其他人的突然袭击。是以,一时之间,轨风与褒姒的抗衡不占任何优势。
但他又知道,必须尽快摆脱褒姒的精神力纠缠,取得胜利,长时间拖下去只会对他不利。
就在轨风感应不到四周有任何危险的存在之时,他集中了所有精神力对褒姒施以最凛冽的反击。
而就在这时,一柄冷剑从轨风背后疾射而至,一瞬间便刺进了他的身体,剑尖自胸前透出。
轨风还未来得及转身,瞪着大大的眼睛倒在了地上,在他身后出现的是月战以及月战的剑。
褒姒看着倒地而亡的轨风,目无表情,良久,才转向月战道:“你为何要一剑杀死他?”言语中带有责备之意。
月战木然地道:“因为他该死,这是师父曾经说过的话。”
褒姒显然不愿意看到轨风就这样死去,但此时,这已经成了不可改变的事实。她看着轨风的尸体,眼中带着一丝歉疚。之所以知道轨风是阴魔宗的黑风魔使,这也是师父告诉她的。
褒姒深吸了一口气,望向月战,道:“师父还说了什么?”
月战道:“师父还说,必须战!”
褒姒不由得苦笑一声,道:“看来师父死前什么都想到了,也什么都安排好了,但——何以为战?难道让西罗帝国的军队去送死吗?”
月战道:“师父只说过必须战!”
褒姒转过头去,望向院中的樱花树,不再说什么。她不知自己是否应该按照一个已死之人的意愿去行事,但这,似乎又是不可抗拒的。她心中不禁问自己:“难道自己就没有意愿吗?而自己的意愿又是什么?”
褒姒心中感到茫然。
良久,她对着身后的月战道:“你去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月战携起地上轨风的尸体,从幻雪殿飞掠而出。
褒姒看着月战携着轨风的尸体从风雪中消逝,忽然想起了漓渚。无论漓渚是不是她哥哥,他都是一个可怜的人,轨风的死有必要让他知晓。
于是,褒姒来到了皇宫最底层的玄武冰岩层。当她站在螺旋形的石阶上,快要到的时候,她看到了那堵将漓渚隔离开的石壁已经破碎。褒姒清楚地记得十几天前,漓渚帮她解开冰封离开这里时,他已将那堵墙重新修复完整,可现在却又破碎了,里面的寒气肆无忌惮地从破碎之处向她迎面扑来,让她的心都感到了寒冷。
褒姒立即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她运功在体外形成一层保护墙,以抗寒气,口中喊道:“哥哥,褒姒来看你了。”
里面无人应答。
褒姒再一次喊道:“哥哥,褒姒来看你了。”
里面依然没有声音传出。
褒姒想冲进去看个究竟,但上次被寒气冰封不能动弹的情形仍清晰地记得,不能贸然而为,只得以精神力的延伸进入漓渚的冰封之地探个究竟。结果里面没有任何生物存在的气息,更别说一个活人。
“难道漓渚已经死了?”褒姒心中禁不住思忖道:“但他又怎么会死呢?难道漓焰去而复返,杀了漓渚?”
想到此处,褒姒心中不由得一震……
△△△ △△△ △△△
极北寒区。
铭剑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在他面前矗立着一座高达万仞的雪山。
铭剑抬头望去,雪山四面陡峭如刀削,虽然山的四周下着大雪,但山之巅却碧空如洗,星芒灿烂,形成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铭剑面露神圣的表情,自语般道:“终于到了,二十年都没有回到星咒神殿了!”言语之中难掩唏嘘、感慨、激动之情。
这里正是位于极北寒区的星咒神殿所在地——星咒神山。相传,星咒神殿位于幻魔大陆最东方,可谁会想到是在极北寒区?无语曾耗尽一生的心血在寻找,他做梦都想不到东的极限之地便是北了。
铭剑放下背上已死去的影子,脱去身上以啸雪兽皮毛做成的御寒风衣,取出一件华丽、洁白、镶着金边的占星袍穿在身上,背后绣有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腰间佩剑持在手中,白芒闪过,变回成了占星杖。
现在,他是星咒神殿的凤凰护法,带着使命,回到了阔别了二十载的星咒神殿。
他的左手拇指扣起食指,占星杖的灵力叠加,银光大盛,一缕奇光射向星咒神山上空。
“伟大的主神,您的子民将回到您的身边,请您开启隔世之门。”铭剑口中咒语念完,单膝跪地。
星咒神山上空一颗星星发出极度耀眼的星芒,随即,一座气势恢宏、金碧辉煌的宫殿在星咒神山上空悬浮而起。
宫殿在虚空中纵横数十里,城墙高愈几千仞,垂直于天地间,呈六芒星状分布。
正是神族四大神殿之一,主宰着幻魔大陆这片空间的星咒神殿。
一片雪花自虚空飘落至铭剑眼前,白芒一闪,雪花破灭,一条延绵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级的台阶出现在铭剑身前,连接于悬浮于虚空中的星咒神殿正大门。
第十二章 星咒神殿
铭剑起身,重新背起影子,踏上台阶。
台阶迅疾回收,倏忽之间,铭剑便站在了星咒神殿的大门口。
这时,一个飘渺的声音自虚空中每一处传来:“凤凰护法,你完成了你的使命了么?却来见我!”
铭剑立即单膝跪地道:“主神英明,凤凰护法未能完成主神所托之重任,而致使影子中剑而亡。这次回星咒神殿,就是恳求主神能将他救活,去完成上天的安排。”
那飘渺的声音道:“你可知他为何会死么?”
铭剑如实道:“他是死于自己所发出的‘月魔的心刃’,但凤凰不知,凤凰从未占卜到会有这种结果。他的星象轨迹也并未中断,所以特来求见主神,以示原因。”
那声音道:“他是自己故意让自己死去的,你占卜不到有这种结果的出现,因为这不是命运对他的安排,更重要的是,你的占卜灵力被一个灵力更强之人压制住了。”
铭剑听得心中一惊,忙道:“他是自己让自己死去的?”显然不敢相信,更不敢相信的是以他占星护法的身分,竟有被他人欺骗的可能。
接着,他又道:“那个可以压制我灵力的人是谁?”
那声音没有回答铭剑,却道:“空悟至空既然已来,就没有必要再躲躲闪闪了,你的计谋可以骗过凤凰护法,又焉可放在本神的眼中?现身吧。”
一道极光自星咒神殿内射出,若惊电一般从铭剑头顶疾逝而过。
一个好似玻璃碎裂的声音传出,铭剑忙回过头,赫然看到了漠,抑或是空悟至空的那张脸。
铭剑已然明白,原来空悟至空一直利用结界隐身跟随在自己身后。而让铭剑无比惊骇的是,他竟然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看来先前影子所谓的昏迷不醒全都是对方共同设定的计策,其实影子根本就未曾昏迷不醒,或是昏迷状态在影子将他送给褒姒救治之时,已经被影子治愈,一切只为了等待着自己将他们带来星咒神殿,最重要的是他们早知自己不会让影子死而利用了这一点。
“你……你……”望着空悟至空,铭剑气得不知该说什么,这对他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
空悟至空却微笑道:“你所猜测的没错,我们就是为了引你出现,再让你带我们来见这幕后主宰之人。这怪不得谁,要怪也只能怪你不够聪明而已,可能是因为别人曾经叫你傻剑,把你叫笨了吧。”
铭剑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他并不是一个轻易受别人言语相激便失去分寸之人,只是这突然的变化对他的打击太大了,才让他一时之间失去言语的能力。
他站了起来,道:“你以为跟着我来到星咒神殿,便能改变一切吗?”
空悟至空微微一笑,显得无所谓地道:“我并没有想过改变什么,只是想知道是什么人而已,却没有料到是星咒神殿在背后弄的鬼,所以就跟过来看看星咒神殿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以后见到别人,也可以向其吹嘘吹嘘。”
铭剑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星咒神殿是一个可以让人随便来、随便去的地方么?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空悟至空却道:“不是我太看得起自己,而是幻魔大陆的人太给面子,将我称为‘幻魔大陆三大奇人之一’,既然是奇人,当然要有点惊人之举才对。”
铭剑道:“只怕你还没有这样一个机会,你背叛死亡地殿,已是神族的公族,人人得而诛之,居然还恬不知耻,自称‘幻魔大陆三大奇人之一’。”
空悟至空无所谓地道:“这已经是世所周知的秘密,我也曾经想过死了会变成什么样子。只是可惜,‘他’所主宰的整个世界,所有每个地方都肯收留我,因此只好一次又一次地游荡于幻魔大陆了。其实说实在的,我也想换个地方呆呆,如果你们星咒神殿勉为其难收留我的话,我倒可以考虑考虑呆在这里不走了。不知那‘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老家伙愿不愿?”空悟至空说完,朝虚空处望了望。
“大胆!岂可对主神如此无礼?”铭剑大声喝道。
空悟至空笑了笑,道:“我对谁都这般无礼,否则也不会成为神族的叛徒了。”
铭剑本欲再说些什么,那声音却又响起:“好了,凤凰护法不要再与他作言语上的纠缠了。”转而道:“空悟至空,本神明知你跟来,可知为何会让你进星咒神殿?”
空悟至空却道:“我还没有进去,站在大门外,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真是有失礼数。”
那飘渺的声音道:“我是想给你一次机会,向你保证,你是根本没有机会,也没有这个能力改变这个世界的。”
空悟至空道:“这样的话我不知听过多少遍了。”他伸出左手小指,掏了掏耳朵,道:“我的耳朵都快听出茧来。前些天,就有一个老东西在我耳边嘀嘀咕咕、叽叽歪歪地啰嗦了老半天,简直让人烦透。”
那声音道:“黑暗之神没有杀死你,算是你拣回了一条命,你认为自己还有这样的机会么?”
空悟至空显出很厌烦的样子,道:“看来你们这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神都有教训人的毛病,难道你们不能显得可爱,或是亲切一点吗?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的这一套,别以为自己什么都是对的,容不得有半点不同,这个世界远比你们想象的要丰富,每一种存在都是一种可能,一种生机。”
那声音道:“好!既然你烦,我也不再和你讲什么大道理,你认为你有机会战胜我么?”
空悟至空望着虚空道:“我本打算在你动用灵力将影子救治之时,对你猝下杀手;或是待你将影子救活之后,与影子一起联手杀了你。看来现在这两个计策都是行不通了,只有我独自一人碰碰运气,看能不能一不小心杀了你。”
那声音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妨来个赌约。”
“赌约?”空悟至空道:“这才像人说的话,什么赌约,说吧。”
那声音也不计较空悟至空对他的辱骂,道:“一天之内,如果你能在星咒神殿找到我,我便帮你救治影子,并回答你想知道的一切问题;如果找不到,便要任我处置。不知你同不同意?”
空悟至空道:“找人?我可没兴趣,还不如痛痛快快地大战一场,赢者为胜,败者任凭处置,这样岂不来得痛快?”
“但你觉得自己有可能胜我么?”那声音道。
空悟至空想了想,道:“也是,我所拥有的实力的确无法与你这主宰整个幻魔大陆的主神相比,但我却不想像一只没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么?”
空悟至空想了想,道:“确实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那就试试吧。不过,要是你不在星咒神殿,那我又如何找到你?”
“你以为我会这样做么?”那飘渺的声音反问道。
“那倒也是,你们一向都自视甚高。好吧,从什么时候开始?”空悟至空问道。
“现在。”
“现在?”
“现在。”那声音道。
“好吧,如果我找到你,你可千万别后悔!”空悟至空着重强调道。
“一言为定!”
“嗖……”地一声,一道黑影从铭剑眼前掠过,空悟至空便从原地消失,进入了星咒神殿。
铭剑不解,为何主神要对空悟至空如此客气?难道怕了他?显然不是。他知道主神这样做一定有其用意,但用意又何在呢?
铭剑一时想不明白。
与此同时,空悟至空刚一进入星咒神殿,一片雪花便自空中飘落,他撞了进去,里面却是一片蔚蓝色的苍穹,繁星点点,一望无际,其它的什么都没有,双脚所踏之地是一片虚无,人就站在虚空当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他回头望去,连刚才进来的门都没有了,仿佛他刚才进来的不是星咒神殿,而是进到了一片虚无的空间。
空悟至空望着这一片虚无的空间想了想,然后挪开步子,向前疾掠而去。
虚无的风自耳际呼啸而过,他一路飞奔,一口气跑了数百里,却仍是一片虚无的苍穹,仿佛根本未曾移动过,与先前没有任何改变。
空悟至空道:“我偏不相信,这一片空间会没有尽头。”话音落下,又一次向前疾掠而去。
可当他又一次停下来的时候,结果与前一次毫无二致,四周望去,繁星点点,一片虚无。
空悟至空这一次想也没有想,也不去管这里是不是星咒神殿,又是一路向前疾掠而去,他相信,无论这是哪里,星咒神殿的主神必在其中。这是一场智慧的较量,在这片虚无空间的某一个地方,是他所要到达和突破的所在……
△△△ △△△ △△△
铭剑站在门外,他望着空悟至空消失的身影,似乎在想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那飘渺的声音这时又响起:“凤凰护法,你是在占卜空悟至空是否会赢么?”
“主神英明。”铭剑谦恭地道。
“那你占卜出结果了么?”
铭剑如实道:“还没有。”
“回到你的凤凰星宫去吧,你已经二十年没有回来了。”那飘渺的声音道。
铭剑想了想,问道:“那影子呢?难道主神不打算救他么?”他知道空悟至空根本没有可能赢过主神的。
那声音道:“我决定不了他的命运,但他似乎不该死,他的星象也没有断。”
铭剑疑惑地道:“凤凰不明白,既然他的星象没有断,也就说明他没有死,但他自己偏偏又死了,这是不是说明,他已经摆脱了上天对他命运的安排?把握了自己的命运?”
“世间万物的一切运行法则,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何是生?何是死?并没有实际的界限。就算最伟大的命运之神也不能完全把握这世间所存在的一切。”那声音道。
“既然如此,为何所有人都逃不脱命运对他们的安排呢?”铭剑问道。
“那你可知‘命运’为何物?”那声音问道。
“‘命运’为何物?”铭剑心中猛地一怔,他从来没有去考虑这个问题。
“‘命运’其实只是一个人一生的运数,是他的经历和所遭遇的一切。人们真正逃不过的其实并不是命运,而是他自己。那些想逃脱命运安排的人其实都是在用一辈子的时间与自己抗衡,试问,他又怎么能够战胜得了自己呢?”
铭剑恍然大悟,道:“与命运抗挣其实就是在与自己抗挣!其实这世间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命运’的说法!”
那飘渺的声音道:“你总算明白了。”
铭剑道:“原来空悟至空却是悟不空。”
铭剑说着,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道:“那影子与朝阳岂不是……”
“知道了便可,无须说出来。”那声音道。
铭剑道:“凤凰明白了,谢主神点拨。”
说完,走进了星咒神殿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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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咒神殿是一座以六芒星形状布置的宫殿,六芒星的六个角便是六大护法的星宫,其分别是凤凰护法的凤凰星宫、翼龙护法的翼龙星宫、天狼护法的天狼星宫、天马护法的天马星宫、白虎护法的白虎星宫、玄武护法的玄武星宫。在六芒星的中间,是星咒神殿的灵殿,是主宰幻魔大陆的主神——咒星神的王宫。其最中心,则是咒星神的王座,王座汇聚着强大灵力,控制着整个幻魔大陆的白天黑夜,一年四季的转换,还有灾难的降临。这也是星咒神殿的禁地,除了咒星神,没有人可以随意进入,而在主殿的上空,则是用来占星的祭星台。
整个星咒神殿,悬浮在星咒神山的上空,一般的人,若非咒语开启,根本无法看到星咒神殿的存在,最多只能看到四面陡峭的星咒神山。
幻魔大陆中人虽然知道星咒神殿及占星家族的存在,但却从没有人真正见过,更不知整个幻魔大陆是星咒神殿在主宰着。对他们而言,星咒神殿只是一个遥远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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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咒神殿主殿。
四周深蓝色如苍穹的墙壁上,布满了各种星宿图案,如同一个小型天宇,闪动着深沉的星芒。曾经在无语的梦中,这些布满星宿图案的墙壁,一度出现。
主殿有一个水光激荡的水池,池中盛开着红白相间的莲花,这些不是一般的莲花,而是可以让死去的人重新活过来的圣莲。
此刻莲池边正躺着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是影子。
被“月魔的心刃”刺死的人,心已经化为虚无,没有人可以救,除非有圣莲可以重新给他一颗心,这也是铭剑不得已回星咒神殿的原因所在。
此时,莲池中一朵火红的莲花应声折断,然后飘移到影子的身体上方,随即,莲花绽放出耀眼的红芒,笼罩着影子的身躯,而莲花的花瓣此时正在一片一片地颓败掉落……
片刻,只剩下光秃秃的花蕊。
花蕊自空中缓缓地旋动,那些败落的花瓣重又飘起,将花蕊包裹,而此时,花蕊的旋动也越来越快,竟然变成了一颗心形。
倏地,旋动的花蕊花瓣化作一道红光,一下子窜进了影子心脏部位。
瞬间,寂静的大殿传来一声强有力的心脏跳动的声音,随即,影子的眼睛睁开了。
望着这陌生的环境,他知道自己又一次活了过来,也知道自己已经来到了他想来的地方。
这是他以死的代价所换来的结果。
影子望着大殿顶部的星宿图案,半晌没有动。他已经感到在这大殿内有一强者的存在,但这个人并不是事先约定、隐藏着跟随他的漠,而是一个比漠强大十倍,或是百倍的人。他知道漠一定被发现,也许已经出了事,否则,漠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自己。
“你是不是在想空悟至空?”大殿最中央,那个飘渺的声音迅速传来。显然,他已经知道影子重新活了过来。
影子站了起来,面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个人正斜坐在大殿最中央的王座上,意态显得有些慵懒。在他的身体四周,萦动着一层星芒,让人无法看清他的面目。
影子只是看着他,却没有说话,不知为何,两人之间相距不过二十丈,但影子却感到彼此之间相隔千山万水。
“我想你已经猜到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不错!正如你心中所想,这里乃星咒神殿!你是第一个进入星咒神殿的凡尘中人,而我是星咒神殿的主神——咒星神!”
影子似乎并不太奇怪咒星神知道他心里所想,他道:“你将漠怎么了?”
“你是说空悟至空吧?我们之间有一个赌约,他可能在另一个空间找我,你说他会找到我吗?”咒星神淡淡地道。
影子稍稍放下心来,只要漠没有出事,对他来说,已经达到目的了,剩下的事,自有解决的办法。
影子道:“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么?”
“因为你想见我。”咒星神道。
“因为我想知道到底是谁在操纵着这一切,目的到底何在!”影子冷冷地道。
“你认为我会回答你这个问题么?”咒星神道。
“你会回答的。”
“何以如此自信?”
“因为我是第一个站在星咒神殿和你说话的凡尘中人。”影子道。
“你的确很自信,也够聪明。你可以以自己的生命作赌注,赢得凤凰护法将你带至星咒神殿,这是你的智慧和勇气,没有人可以做到如此了,这是我破例见你的原因,但我不会回答你的任何问题。”咒星神道。
影子遥望着咒星神,道:“如果我一定要知道这一切呢?”
咒星神哈哈一笑道:“这就要看你的智慧和能力了,空悟至空想知道的和你一样,但他现在却在另一个空间寻找我。”
影子想向前迈出一步,以拉近与咒星神的距离,却听到咒星神道:“你最好站在原地不要动,在你前面有成千上万个结界,我不敢保证你进入的世界是漫天锐啸的冰刀,还是汹涌澎湃的火山,抑或是阳光明媚的草地……运气好的话,也许你可以直接站在我的面前。”
影子道:“你在吓我?”
“不信你可以试一试。”咒星神轻淡地道。
但影子终究没有动,咒星神根本没有必要骗他,他也察觉到了自己与咒星神这段距离的不寻常,他没有必要冒险。
第十三章 咒星神术
影子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他知道必须换一种思路,于是道:“我想你见我,并非仅仅因为我骗过了铭剑吧?”
咒星神道:“不错,你们能够来到星咒神殿,只是我见你的原因之一,另外,还有一个原因让我想见你。”
“什么原因?”
“一个人的嘱托。”
“一个人的‘嘱托’?”
“月魔。”咒星神的嘴里吐出了两个字。
影子的心不由得一紧,无论他保持着什么样的平常心态,这两个字都会像子弹一样击中他,令他无法保持镇定。
咒星神道:“月魔说,她想见你。我曾答应过她,会让你们见上一面,却不知你愿不愿意见她?”
影子想也不想道:“她现在在哪儿?”
咒星神一笑,道:“看来她对你也同样重要。”
“是的,重要!我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却不能放弃对一个人的承诺。我答应过罗霞找到月魔,答应月魔找到月石,但我现在却什么都没有做到。我曾经是一个杀手,从未背弃过自己的承诺,所以我成了地球上最好的杀手。现在,即使我不再是一个杀手,也同样不能背弃自己的承诺,这是我的信念。”影子义正严词地道。
“但仅仅是这些么?”咒星神道,言语中包含着另一层意味。
影子道:“这些已经足够了!”
咒星神道:“好吧,既然我答应过月魔,我会让你们见面的。”
说完,咒星神离开了王座,走向影子,毫无阻碍地走过有着无数结界的二十丈距离,来到了影子面前。
影子这才看清咒星神的面貌,虽然他听到的咒星神的声音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但看到的却是一个女人的容貌!绝对是一个女人的容貌!!而且是影子所见到的最美丽的容貌,这种容貌即使在最华丽的梦境中也没有出现过。比之褒姒、法诗蔺、月魔有过之而无不及。望着她(他),影子感到了一阵恍惚,他不能判断眼前的咒星神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咒星神看着影子,微微一笑道:“你一定是在想我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吧?用你们尘世间人的判别,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但我只是我,能够知晓过去、现在、未来的咒星神,掌管着整个幻魔大陆的一切。”
影子这才回过神来,确实,对这个有着男人声音的女人,不是以尘世间的标准所能够辨别的,也许正因为如此,她(他)才能够成为幻魔大陆的主宰者——咒星神。
影子道:“无论你是男的,还是女的,抑或是其他什么人,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咒星神道:“很好,我喜欢你这种处变不惊的作风,这说明你有很好的心态。跟我来,我带你去见月魔。”
说完,与影子擦肩而过。
影子迟疑了一下,却没有移动脚步。
咒星神回过头来,笑着道:“你怕了?还是不相信我?”
影子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如此爽快地答应带我去见月魔?难道你没有什么条件么?”虽然咒星神说是受月魔所托才与自己相见,但影子仍不习惯没有任何条件便达到目的的事情。
咒星神看着影子,正色道:“你以为我会与一个尘世中人谈条件?”
影子不由得哑然,这句话将他与咒星神之间拉开了无限大的距离,一下子击溃了他骨子里所存在的傲气。
咒星神回过头去,雪白的幻术长袍拖地而行,在她前面的空气一下子从中破开,形成一道门,咒星神往门内走了进去。
影子知道咒星神这是打开了通往另一片空间的结界通道,当下并未多想,跟着咒星神走了进去。
刚一进入,那道门便消失不见,星咒神殿恢复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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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悟至空还是没有找到他所要到达和突破的地方,这一片虚无的空间仿佛是一个没有终极边界的所在,漫无边际的虚空向广袤而深邃的方向延伸,不知到达何处何方。
空悟至空气喘吁吁,口中道:“真的没有边界么?这个世界真的可以广袤到没有边界么?这是人为的设置,还是事实的存在?可任何人为的设置和事实的存在怎么能超过人脑的想象?是我的想象被禁锢,还是我的想法是错误的?世界真的是无限大的么?”
空悟至空站着不动了,他抬头望着天上的星星。而他似乎急了,是咒星神让他来到这片空间,他与咒星神之间还有一个赌约。也似乎忘了这是咒星神所设置结界内的结界,更不知自己此刻只是置身于星咒神殿的一片雪花里。而谁也不曾想到,一片雪花里的世界竟然是如此之广袤,没有边界。
佛语有云:一沙一世界。原来一片雪花内也有着常人无法想象的世界。
“如果世界真的是无限大,那么人和世间万物都只是构成这世界最微小的一颗因子,而数以亿计的微小因子组在一起构成的是整个世界,而这个世界是有限的,还是无限的?如果是无限的,那构成这个世界的人和万物岂非也是无限的?若是无限的,又何以以有限的形式存在?只有无限的叠加才是更大的无限,有限的叠加终是可以计数的,这是不是一种矛盾?”
“如果这是错误的,那么人也是无限的,无限的人以有限的形式存在,他的无限指的又是什么?不是有形的躯体,难道是指人的思想?如果指的是人的思想,那么无限的思想比无限的世界大?还是无限的世界比无限的思想大……?”
空悟至空陷入了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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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跟着咒星神来到了一片黑暗的世界,这种黑暗并非来自于白天黑夜径渭分明的那种黑,而是完全不能视见的那种黑,仿佛这种黑已经在这里沉积了几万年,从未有过光明。
影子跟着咒星神,他所凭借的不是眼睛,而是感觉和听觉。他的眼睛完全无法看见,在这里,已经完全失去了它应有的价值。
而在黑暗之中,仿佛又有无数只眼睛在看着他,让他觉得自己是透明的。
这种感觉影子从未有过,他不知道自己所在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现在所走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又是往哪里去。在这黑暗之中他感觉到自己是轻盈的,轻盈到几乎不存在,但有时,他又感到自己万分沉重,仿佛自己的身躯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
他想吸一口气,却发现这里无气可吸。
“难道月魔就在这个地方?她为什么会在这样的地方?”影子心里想着,他曾记得月魔让自己去救她,“难道月魔就被囚禁在此处?这里又是哪里?”
“想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正当影子思忖间,前面传来咒星神的声音。
没等影子有所回答,却又听到咒星神自顾道:“无间炼狱,这里从天地初开、幻魔空间成形的那一天就从未有过光明,清浊之气混杂,或重或轻,连可供呼吸的空气都没有,所以你也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想知道这样一片空间为什么会存在吗?它是作为每一个神族的叛离者的炼化之地,叛离神族之人都要在这里接受惩罚、炼化,以洗涤其叛逆的思想,接受神界最严厉的酷刑……”
影子听得心寒,没待咒星神说完,便打断道:“月魔就在这里么?”
咒星神一声轻笑,却没有回答。
影子知道自己这个问题是多此一举,咒星神带自己来见月魔,月魔岂有不在这里之理?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影子心事重重,他不禁想起月魔现在怎样了,在忍受着怎样的折磨。
这时,一个刺穿人骨髓的凄厉叫声传来,影子感到全身一下子变得冰冷,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影子心中自问道:“难道自己害怕了么?自己何曾害怕过?”
这时,从前面却有微弱的光传来,随着距离的拉近,那光也越来越亮,是火光。影子还没有近身,却已经感到无比的燥热,让人不能忍受。
而咒星神仿佛没事般,继续向那火光散发之地行去,影子却已经大汗淋漓,可汗一出来便立时蒸发不见,身体的水分一点点在蒸干,却也只得跟着咒星神。
当影子最终停下来时,他已经站在了一悬崖边,火焰正是从悬崖底部升起,往下看去,可以看到的是滚动着的岩浆,而前面,却已经没有路了,是一片无尽的虚空。
影子望向咒星神,道:“你就是要带我到这里来么?”
他身体的水分一点点在虚脱,只得拼命运功以拒火山岩浆的炽热。
咒星神望着悬崖底下滚动的岩浆,道:“这里是断空崖,下面是陷空山,乃通往月魔所在的路,尘世中人跳下去,必会灰飞烟灭,现在就看你敢不敢下去了。”
影子问道:“月魔为何会在此处?”
咒星神侧头望向影子,道:“因为她也是神族的叛徒,她在遭受无间炼狱地火寒气的炼化。”
影子道:“可她告诉我,月魔一族是脱人、神、魔三族的另外一族。”
咒星神道:“那只是她所说的话,而并非事实。”
影子道:“那事实又是怎样?”
咒星神道:“这个问题只有她才能够回答你。”
影子望着崖下那滚动着炽热岩浆的陷空山,就待跳下去,却被咒星神拦住了。
咒星神道:“难道你真的不怕死么?”
影子望向咒星神,道:“因为我知道你们不会让我死。”
咒星神嘴角浮出笑意,道:“你说得对,我是不会让你死的,但不代表你不会死,在这一片混沌未开的黑暗世界里,没有人可以控制自己不会死,包括最伟大的命运之神!”
说完,她手中现出一颗透明的珠子,递给影子道:“把它含在口中,它可以保证你的躯体不被烈火焚化。”
影子接过拿在手中,端详片刻,道:“这是什么东西?”
“避火珠。”
影子依言将避火珠含在口中,跳下了悬崖,升腾的烈焰一下子将他吞没。
影子感到自己一直在往下掉,烈焰贴着皮肤在熊熊燃烧,而他却感不到丝毫的热意,反倒是身心清凉。
在幻魔大陆,他已经体验太多玄奇和不可思议的事情了,从他来到幻魔大陆,就注定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影子,所有的事情在等待着他,他也在等待每一件事情的到来。他不在乎自己的生命最终会怎样结束,他只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他不再是原来的影子,但他永远还是影子。
“啪……”影子掉在了地下,烈焰燃烧,岩浆滚烫已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了。他现在感到的是极度的冷,他的手脚和身躯仿佛已经失去了联系一般没有知觉,血液凝滞,连心仿佛都被冰冻,这般极度的冷他还从未体验过,西罗帝国皇宫最底层的玄武冰岩层与之相比不知相差到哪里去。
影子开启丹田深处的人体小宇宙,那蕴藏着的力量才将他从冰冻中解脱出来。
他朝四周望去,这里是一片阴寒的冰川之地,到处长满冰柱,冰柱支撑着的空间形成一个水晶宫般的冰川世界。
而在他左前方一根冰柱后面的角落里,他看到一个人连头连脚抱在一起,在瑟瑟发抖。
影子的心里马上想起了月魔,他飞步掠了过去,捧起那人的头。
他所看到的正是月魔的脸!只是她看到影子时,表情木然,目光呆滞,嘴唇不停颤抖着,仿佛根本不认识影子,更不复当初的妩媚动人之态。
“月魔,是你吗?”影子有些激动地道。
月魔的眼睛仍显得呆滞,没有丝毫反应。
影子见状,知道是巨大的寒冷让她反应迟钝,意志溃散,连忙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把月魔紧紧包裹住,然后将之紧紧拥在怀里,以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同时,不断以强大的功力输进月魔体内,以浩然之气行遍她全身经脉。
大概二个时辰过去,月魔颤抖着的身子在影子怀内才渐渐平复。
影子再次捧起月魔的脸,道:“月魔,你还认识我吗?”
月魔呆呆地望着影子,忽然眼眶中有泪珠在滚动。
影子激动地道:“你记起了我,是吗?”
月魔点了点头,两行热泪沿脸颊滑落而下,坠地却已成了冰粒。
影子的脸露出由衷的笑容,道:“记起了就好,我来带你离开这里。”
月魔的神情一下子变得黯然,颤抖着双唇道:“你是无法带我离开这里的。”
“为什么?我有避火珠,可以带你飞跃出陷空山,离开这里。”影子道。
“可避火珠只能保证一个人不被地心烈焰焚灭。”月魔凄然道。
“就算没有避火珠,我们也一样可以想办法离开这里。”影子毫不气馁地道。
“没用的,无论想什么办法,我都是无法离开这里的,除非……让我仔细看看你好吗?我已经快把你给忘了。”月魔说着,伸出柔滑的手,轻轻抚摸着影子的双颊。
“除非什么?”影子问道:“是不是要我成为幻魔大陆最强的人,然后战胜‘他’,才能够将你救出?”
第十四章 月灵神主
月魔点了点头,然后道:“我们先不要说话好吗?我好冷,只有在你怀里,我才感到温暖,我每天在这里,都要经受一次极寒地气和地心烈焰的炼化,我从来没有忍受过这等痛苦!”
月魔说着,使劲往影子怀里钻,恨不得永远与影子在一起,永远不再分开。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你?”影子吼道,月魔的样子让他的情绪无法控制,他心中有种欲毁灭一切的冲动。
“因为我是神族的叛逆,这是我应得的惩罚。”月魔的脑海里似乎想起了一些遥远的事情……
“你不是告诉我,你是月魔一族,不属于人、神、魔任何一族么?”影子道。
“是的,我是这样说过,那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我和罗霞、墨青、月影及地下城市那些被封禁的人,其实都是来自月灵神殿。”月魔道。
“月灵神殿?”影子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是的,我们都来自月灵神殿。月灵神殿是神族的四大神殿之一,和星咒神殿、日之神殿、死亡地殿共同维护着神族对整个幻魔空间的统治。我们当初之所以被诅咒,是因为命运之神对我们的惩罚,而并非我告诉你的有人偷走月石,利用月石对我们施以魔咒。我要你帮我寻回月石,也并非是月石被人偷走,而是月石本属于月灵神殿,是我们盗取来重新又被月灵神殿取回。我之所以要你帮我们夺回月石,因为只有月石才可以帮我们解开封禁。”月魔一五一十地向影子道出。
影子早知道月魔所说之话并非完全属实,但没料到事情竟是这样,而且整个幻魔空间除了星咒神殿之外,还有月灵神殿、日之神殿和死亡地殿,而他所知的只是星咒神殿和死亡地殿。死亡地殿的存在是漠告诉他的。
影子道:“那你为何要背叛月灵神殿?”
月魔想了想,眼中露出复杂的神情。
影子看着她的眼睛,似乎也猜到了事情的不平常,而月魔的这种眼神,让影子的心中充满了无限怜爱。他不能容忍其她女人对他的欺骗,包括法诗蔺(紫霞),但月魔的欺骗却让他感到的是更为真实可爱的月魔,没有丝毫责备之意。
这时,只听月魔道:“月灵神殿的主宰者是月灵神,和星咒神殿一样,月灵神殿也同样主宰着一片大陆,加上日之神殿、死亡地殿,整个幻魔空间由四块大陆共同组成。与星咒神殿的占星术一样,月灵神殿掌握着强大的月的能量。”
顿了一顿,月魔又接着道:“一直以来,所有人都知道月灵神主宰着月灵神殿,但没有人知道月灵神是怎样一个人,只知月灵神有两种性格:白天性情好动,宽容大气,富于正义;夜晚则性情怪癖,喜怒无常,经常一个人站在月灵神殿最高处,对月狂笑不已,或是独自舞弄月影。月灵神殿之人皆认为是月的嬗变才让月灵神有着同样的性格,殊不知,月灵神本是一对双胞的姐妹,姐姐掌管着白天,而妹妹则属于夜晚的月灵神殿。就这样,一直相安无事地相处。”
忽然,影子看到月魔神情一变,只听月魔道:“直到有一天,一个男人出现在了月灵神殿,这个男人谈吐高雅,性情风流,相处之中,姐姐很快便爱上了这个男人,并为这个男人而疏远了妹妹。妹妹本就性情怪癖、喜怒无常,姐姐为了一个男人对她的疏远让她不能忍受,她认为月灵神一族是世上最高贵的,姐姐对男人的亲近无疑是对月灵一族最纯正血统的一种破坏,玷污了整个月灵一族。所以她执意反对姐姐和那男人在一起,而姐姐为了那男人,自是不将妹妹的话放在心中。日积月累,两姐妹之间的争执不断加剧,意见分歧也越来越大,于是有一天,妹妹对姐姐说:‘如果你要继续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就必须离开月灵神殿,我决不容许有人玷污月灵一族的纯正血统!’姐姐自是不愿意离开那个男人,更不愿离开月灵神殿,于是姐妹俩大战一场,结果是不分胜负。夜间,妹妹气极,她知道一切的祸端皆因那个男人而起,于是取来拥有强大能量的月石,将那男人杀死,并且将其元神彻底毁灭,让其永不能超生。姐姐知道所爱之人被妹妹杀死,痛不欲生,与妹妹再度相战。但妹妹拥有月石的相助,错手之下,竟然将一心想着报仇的姐姐杀死。妹妹知道闯了祸,知道命运之神必会对她进行惩罚,于是带领月灵一族离开月灵神殿,来到幻魔大陆,隐身于幻城的地下,并改月灵一族为月魔一族,自称月魔。可终究还是无法逃脱命运之神的惩罚,月魔一族遭到命运之神的诅咒,而被封禁,月魔每千年才能苏醒一次。命运之神取走了月石,连曾经一度繁荣的幻城也因为诅咒而被殃及,成为如今的一片荒漠。”
影子没有想到月魔竟是月灵神,更没想到这其中竟有这般曲折的故事。他从月魔的诉说中,看到了她对姐姐的愧疚,也看到了月魔作出这种选择背叛神族的无奈,更有着对族人的歉疚。而如今的月魔也似乎不再似先前那般性情怪戾。影子终于明白,现在的月魔看上去的妩媚动人竟都是装出来的,她为的就是能够找到一个人,帮她寻找月石,解开族人的封禁。而对一个率性而为的人来说,这是何其大的无奈和悲苦啊!
影子道:“那水析是怎么回事?月石又怎么会在他的手中?”
月魔一下子仿佛没有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影子的话问过半天,才听到月魔道:“后来我才知道,姐姐中剑之后并没有立即死,直到后来生下一个孩子才死去。如果我所猜没错的话,水析应该是姐姐的后人。”
“那他现在岂不是月灵神殿的主宰者?”影子问道。
月魔点了点头,道:“他拥有月石便说明了这一点。”
“既然他是月灵神殿的主宰者,为何还要到月魔一族所在地补充月能?月石不是属于月灵神殿么?”影子又问道。
“因为这个世上只有一棵生命之树,月石也只有一颗,是我将生命之树从月灵神殿移到幻城地下的。”月魔解释道。
影子终于弄明白了这一切,他抚摸着月魔的秀发,更紧地将月魔抱在怀中。
月魔紧紧依偎在影子怀中,温暖地道:“我现在才明白,为何姐姐当初执意要与那个男人在一起。一个人一辈子能够喜欢一个人是一种莫大的幸福。”说着,却又掉下了眼泪。
影子这时道:“我知道你这一辈子最大的心愿是为你的族人解开封禁,消除诅咒,我曾经答应过你,就一定会帮你找到月石,并将你救出这里。”
月魔诚恳地道:“我当初要你帮我,是我用了媚术,知道并非你所愿。如果你现在反悔,我是不会怪你的,你也不用哄我开心,这是我的心里话,也是我要见你的原因。”
影子知道月魔所说之话并非矫情之辞,道:“傻瓜,我知道你所说的是真心话,但我也要告诉你,我所说的话一定会算数,我一定会帮你找到月石救出族人,而且一定会将你救离这里,谁叫我的体内也流着冰蓝色的血呢?”
月魔的脸上展出灿烂的笑,还有什么比这样的话更让一个女人感动呢?即使这些全都是欺骗之言!
月魔的脸紧贴着影子的胸口,听着影子强有力的心跳,她从来都没有觉得离一个人的心是如此之近。有这样一个人,这样一颗心,就算是受再多的苦又如何?
而影子这时已暗暗下了决心,他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救出月魔,让她少受一点苦!
正在这时,传来咒星神那男人的声音:“你们好了么?我想你们该说的话已经说够了。”
影子回头望去,却不知咒星神何时站在了他的背后,虽然他对咒星神的实力有所认识,但仍免不了心里一惊。
而月魔这时恢复得很镇定,她望向咒星神道:“谢谢你让我们相见,我们最后还有一句话要说。”
咒星神道:“那你们赶快将那一句话说完,我不想让命运之神知道,我曾经让你们相见过。”
月魔这时将嘴凑近影子耳朵说了些什么,影子听得一震,他的目光望向咒星神,而咒星神也正好望着他。
交错的目光中,仿佛两柄犀利之剑,彼此想洞穿些什么……
忽地,咒星神一笑,道:“既然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那我们便走吧。”
说罢,转过身往前走去,虚空之中又有道门从中启开,咒星神走了进去。
影子望向怀中的月魔,眼中含有不舍。
月魔却闭上了眼睛,道:“让我在你怀中再呆一会儿好吗?”
话说完不过十秒钟,她的眼睛又睁开了,自影子的怀中离开,道:“去吧,直到再次见到你之前,我不会有事的。我等着你。”
影子伸手捧起月魔的脸,道:“你等着我,我一定会尽快地将你救出去。”
说完,转身走进那开启的门。
门消失,月魔的眼中又滑落两行泪水。
这时,澎湃的火焰汹涌扑至,一下子将月魔吞没其中。
火焰中传来深入骨髓的痛苦之声……
△△△ △△△ △△△
星咒神殿。
咒星神依然坐在那王座之上,意态慵懒。
影子依然站在下面,与她相隔二十丈的距离。
咒星神道:“你有什么话想说么?”眼睛却是不看影子。
“是的。”影子答道。
“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星咒神殿并不限制你说话的自由。”咒星神慵懒地道。
“你想不想知道刚才月魔最后对我说了什么?”
咒星神略为一愣,她望向影子,道:“你愿意说么?但我要提醒你的是,不要跟我谈任何条件。”
“她跟我说的是有关月灵神殿的秘密。”影子道。
咒星神却是不屑地一笑,道:“在我眼中没有什么秘密……”
“而且这个秘密与你有关。”
咒星神望着影子,道:“你在吊我的胃口么?”
“如果你有胃口的话。”
咒星神望着影子半天不语。
而影子却显得很自信,毫不避让地与咒星神的目光对视着。他知道,咒星神的“胃口”已经被他吊了起来。
“哈哈哈……”咒星神突然大笑,笑声在星咒神殿每一寸空间来回激荡,却又凝结成一片片飘动洒落的雪花。
影子顿感到大脑中都是来回响彻的笑声,让他的脑袋有一种欲裂开的疼痛。
影子想运功以拒,却发现全身的功力尽数涣散。那些笑声凝成的雪花不断地钻进他的身体内,随着他的经脉和血液运行,连手脚都不能动弹。
渐渐地,影子眼前看到的事物开始模糊起来,只有咒星神那倾国倾城的笑容,如同春风一样,在他眼前不断蔓延,深入到他的大脑,又像涟漪一样在大脑中一层层扩散,永无止境。
影子的意志在一点点涣散,这时,他听到咒星神道:“即使我不杀你,也没有人可以对我进行挑衅!这个世间不仅仅需要依靠的是智慧,更重要的是实力!你就忍受一下什么叫做‘咒星咒’的生不如死吧!哈哈哈……”
笑声不断传来,整个星咒神殿都是无穷无尽的笑声。影子感到整个天地仿佛都倒了过来,身体在漫无目的地旋转……咒星神不断扩散的笑声,让他体验到如同有万千只老鼠在一点点啃噬着。
这种痛楚比千刀万剐还要让人不能忍受,影子甚至想到一头撞死,无奈身体却是动也不能动。
就在影子即将彻底崩溃的时候,一股强大的浩然之气从他的背心传到身体各处,而丹田处被“咒星咒”化成的雪花所封禁的真气也破禁而出,行遍全身。
咒星咒所带来的痛楚顿时消散,影子犀利的目光重新投向咒星神。
咒星神有些不敢相信地道:“你怎么可以……”
可话尚未说完,她就停住了,因为她已经知道了原因,更因为她看到了漠,或是空悟至空。
空悟至空的头缓缓从影子的身后移了过来,完全出现在咒星神的眼前,脸上是淡淡的笑意,“我终于找到你了。”
空悟至空的出现显然比影子破除咒星咒更让咒星神感到吃惊,或者说,她根本就未曾想到空悟至空可以从结界内冲破而出找到自己。
世间万物的一切运行法则,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这是咒星神对铭剑所说的话,现在,没有谁比她对这句话更有深切体会了。
咒星神道:“你是怎么突破那个结界而找到我的?”
空悟至空笑了笑,道:“因为我终于知道了,是无限的思想大,还是无限的世界大!”
咒星神显得茫然,她望着空悟至空,不知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空悟至空却没有理睬咒星神茫然的眼神,而是拍了拍影子的肩膀,笑着道:“看到你再次活过来,我很高兴。”
影子亦笑着道:“如果我活不过来,死了也不会放过你的,因为是你出主意让我死的。”
空悟至空道:“如果你活不过来,那我就只好陪你一起死,去另一个世界,我可不想孤伶伶地一个人呆在幻魔大陆。”
影子道:“所以,我们谁也不可以离开谁。”
空悟至空笑道:“这话怎么像一对小情人说的?听在耳朵里好不肉麻。”
影子笑道:“如果你想当我的‘小情人’也未尝不可。”
“等等。”空悟至空忙道:“我可没有那个嗜好!”
“你们说够了没有?”咒星神这时出言喝止道,她明知两人是故意而为之,但她不能容忍两人忽视自己的存在。
空悟至空道:“我们兄弟说话,外人少Сhā嘴。”
咒星神冷笑一声,道:“你们别忘了这是在什么地方。”
空悟至空轻慢地道:“我当然知道这是主宰着幻魔大陆的星咒神殿。”却是看也不看咒星神一眼。
咒星神又是一声冷笑,道:“是的,我忘了你来星咒神殿是为了干什么的。”
空悟至空扭头望向咒星神,道:“你也忘了我们之间有个赌约,而我却赢了。”
咒星神完美绝伦的脸庞颤动着,却没有说什么。
空悟至空又道:“我曾听你说过,如果我赢了,你会回答我所有的问题。难道你想杀了我么?如果那样,或许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曾经发生过。”
咒星神自牙缝中挤出七个字:“你以为你赢了么?”
空悟至空反问道:“难道我现在找到的不是那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咒星神主神?”
“当然是!”咒星神道。
空悟至空脸上浮现出灿烂的笑意,道:“那我就显得有些不明白了。”
咒星神道:“你根本就未曾赢过我!只是,你能够突破那片雪花内的世界,对我已经是一种极大的震撼,尽管我早知会出现这种结果。”说完,咒星神轻淡地一笑。
空悟至空却毫不在意地道:“你这是欺骗自己,还是安慰自己?虽然我早知道,所有神族的人都自视甚高,是不会向被他们认为低级智慧之人认输的,但也不会厚颜无耻到如此地步。如果你还以为你没输的话,我也毫不介意,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咒星神似乎知道这是空悟至空的故意中伤之言,其目的是在惹她不能保持心绪平静。她道:“你也不用再白费口舌了,其实你已经知道你已输了,我们的赌约是一天的时间,而现在,你知道是什么时辰么?第二天已经过了一半。”
空悟至空仿佛一下子泄了气,对于这个结果他显然早已知道,他只不过是想讨些嘴上的快慰而已,不由叹息道:“是的,是我输了。”
咒星神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道:“但我却不知道你是怎样突破结界找到我的。”
空悟至空道:“因为我已知道,相对于无限大的思想,你所缔造结界内的世界只是一座小城而已,只要我的思想比你的思想更大,便能突破你所缔造结界内的世界。”
咒星神刚才略带笑意的脸渐渐变得有些凝重,低沉地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空悟至空看着咒星神在笑,道:“你明白的,没有谁比你更清楚怎样突破雪花内的世界。你以一片微不足道的雪花内的世界禁锢我,是想让我认识到这个世界的任何存在都是值得敬畏的!就连一片雪花,它的存在,也有着平常人无法想象的内在世界。你想让我知道,连一片雪花我都无法突破,这偌大的幻魔空间,又怎可能随意改变?这天地间任何一物的存在,都在其内在奥理。一沙一世界,一片雪花也有着内在的世界。整个幻魔空间之所以能够存在,整个世界之所以能够维持这种现状,都是有其存在的道理的,不是人所能够改变的。但你可曾知道,我之所以选择这样一条路,并不是想改变这个世界,而只是想知道,这个世界为何以现在这种方式存在?是否还有第二种存在的可能?我只是想弄明白一些事情而已。”
咒星神道:“看来是我错了,以一片雪花的世界确实不能禁锢你的思想,你的思想远比一片雪花内的世界更大。”
“不。”空悟至空道:“我的思想并不比一片雪花的内在世界大,任何人都不敢这样说!只是一片雪花的内在世界是人的思想永远无法控制的,而控制一片雪花的你思想却是有限的!我的思想比你的思想更深,所以才能突破一片雪花内的世界,突破你的禁锢。”
咒星神脸上的表情一时阴晴不定,良久,她才道:“我现在才明白你为何能够背叛死亡地殿,而历经数千载仍存于这个世间。你的存在远不只是一个有限的形体,而是一种不灭的叛逆思想,这种‘思想’也并非只是属于你一个人的,它代表的是所有与你有着同样思想的人!你远比我想象的要可怕!”
空悟至空脸上不禁露出了笑意,他道:“谢谢你的夸奖,没有什么比一个对手的肯定更让人感到高兴了。”
咒星神道:“但你别忘了,你终究是输了!”
空悟至空笑着道:“我没有忘,我接受你的任何处置。”
半晌没有出声的影子这时终于出声了,他望着咒星神道:“你很想知道月魔最后对我说了一句什么话对吧?”
第十五章 月光神刃
咒星神闻言,怪异地笑道:“你并非真心想让我知道,而是怕我会对付空悟至空才急于告诉我的吧?”
影子并不否认,道:“既然我们两人一起来,就必须一起离开!我绝对不会让漠留在这里,而自己独自离去!”影子的样子显得无比坚决。
咒星神意味深长地道:“你以为我会对他怎么样?”
影子道:“我不管你会对他怎么样!”
咒星神大笑起来,然后道:“是的,你担心我会把他变成像月魔一样,关在无间炼狱,因为那是每一个神族的叛逆者应该去的地方,所以你宁愿拿出月魔最后说的话与我交换。但你可知,我对月魔最后所说的话从未感过兴趣,也不想知道她对你说了什么。先前,我只是不允许有人以挑衅者的姿态站在我的面前,那会让我感到自己是无足轻重的,而没有人是可以置疑神的权威的。你的交换条件在我眼中根本没有任何价值!”
影子冷声道:“是么?”
他的左手突然挥出,冰蓝色的月光刃突破那有着无数结界的二十丈距离,袭向咒星神。而他的人却沿着月光刃划过的冰蓝色的轨迹,飞身向咒星神掠去。
咒星神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攻势,意态悠闲,她只是动了一根手指,那疾速奔至的月光刃就变成了一片片冰蓝色的碎片,而影子却从原轨迹退回,重重地摔在刚才所站之地,口中的鲜血汹涌溢出。
咒星神轻慢地道:“你不是我的对手,你还没有到成为我对手的时候。或许有一天,你会重新站在我的面前,但那不是现在,你现在要做的是如何战胜朝阳,使自己成为幻魔大陆最强的人,只有那样,你才有机会救出月魔,才有可能要求我怎么做。”
空悟至空将影子扶立起来,将欲对影子说些什么,而影子却挣开了他的手。
影子的眼中射出森然的光芒,仿似那冰蓝色的月光,望向咒星神,他的身体四周也开始被一层淡淡的冰蓝色光晕所包围,这种光晕就像萦绕在咒星神身周的那氤氲的星芒。影子身旁的空悟至空突然感到他和影子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得很远,他感到有些诧异,仿佛影子突然之间拥有了无穷的力量。这种力量一点点地从丹田深处释放出来,让包围着身体的冰蓝色光晕越来越淡,并渐渐向整个星咒神殿扩散。
咒星神亦感到些许意外。作为一个神所拥有灵力的强弱,可以从他身体无意间散发出的光晕来衡量。虽然,影子是通过强大功力的催运使身体散发出冰蓝色的光晕,可这越来越强的光晕,也足见影子拥有了相当强的灵力。咒星神知道影子得到了月魔强大的灵力,身体的机能更因与月魔冰蓝色的血液进行交换,发生了质的蜕变,更激发了那未曾被开启的天脉内的能量。就本身而言,现在的影子已拥有了足以与神相抗衡的天神级的修为,但对于咒星神这样一个主宰幻魔大陆的主神而言,面对影子,她拥有着绝对的自信!
冰蓝色的光晕盈满整个星咒神殿的主殿,惟有咒星神身体一丈范围内没有被冰蓝色的光晕所侵进。
突然,一声刺耳的锐啸划破虚空,月光刃再次脱手而出,融入冰蓝色的光晕中,整个星咒神殿的冰蓝色光晕一下子被激活,就像旋风一般绕着咒星神飞速旋动,渐渐地,咒星神的所在变成一片模糊,身体四周的星芒完全被冰蓝色所压制。
影子再度沿着月光刃破空的轨迹突破叠加了成千上万结界的二十丈距离,他上次的进攻仅仅被咒星神一根手指便瓦解,这次,他以自身的功力完全将咒星神锁定,就算不能完全将咒星神压制住,但在咒星神有任何行动之前,他必定有所察觉。
月光刃撕破旋动的光晕,里面的咒星神因强大灵力而自然散发出的星芒乍现乍消。
这时,飞掠近前的影子左手突然暴长,犹如一柄硕大的冰刀,刺向咒星神的所在。
这一攻势凝聚了影子所拥有的全部月的能量,他必须借咒星神化解月光刃的攻势之际,发动对咒星神最为猛烈的进攻,这是他惟一的机会!
可冰刀尚未来得及刺进咒星神身周一丈,一只纤长秀美之手闪电探出,绕过冰刀,直达手臂。
“咯嚓……”一声脆响,影子顿感自己的左臂应声而断,疼痛感一瞬间传遍全身。
影子自空中跌落下来。
所有攻势土崩瓦解,冰蓝色光晕亦随之淡去,露出咒星神完美绝伦、倾国倾城的笑颜。
影子看到自己所发出的月光刃握在咒星神左手中,此时,因能量的涣散,正一点点地消解。影子似乎已经明白,无论他以怎样的进攻方式,都不能对咒星神构成威胁,因为自己所有的攻势都被她了若指掌。两者之间的实力,实在相差太远。
但影子又怎会放弃?他怎能弃空悟至空不顾?那样做的绝不是他!就算一点希望也没有,他也必须继续下去。他不能看到空悟至空像月魔一样,空悟至空绝对不能去无间炼狱!
影子再一次站了起来,面向咒星神。
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五丈。
咒星神冷笑道:“我说过,只有你成为幻魔大陆最强的人,才有可能胜我。现在,你根本没有这个机会,我知道你不想空悟至空关进无间炼狱,但你现在根本没有机会改变这一既成的事实。他是神族的叛徒,那是他必走的路!”
影子亦冷笑道:“是么?我知道我无法战胜你,但你却不能阻止我继续战斗下去。漠是我的朋友,我决不会看着朋友被关进无间炼狱,直到我流尽最后一滴血!”
“但那是我们之间的赌约,我已经输了。”空悟至空的手放在了影子肩上,脸上露出笑意:“我知道你把我当朋友,但朋友更应该尊重我选择的权力。我和她之间有了赌约,我必须履行,就算你能战胜她,我也一样。否则,我一辈子都不会感到快乐。况且,关进无间炼狱又能怎样?那里能拘束的仅是我的肉体,思想决不会消亡。只要有人想知道,‘这个世界为什么会这样存在着,有没有第二种可能’便够了。”
说完,拍了拍影子的肩,又望向咒星神道:“既然我已经败了,当然愿赌服输!先前发生的事只是一个玩笑而已,在不好的事情到来之前,人总是有意识地抗挣着一些什么,不是吗?走吧,我想去无间炼狱。”
咒星神似乎早料到空悟至空会有此举,对空悟至空的话并不感到诧异,她道:“在你去之前,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空悟至空道:“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我已说得太多,想得太多,天地不容我,却灭不了我的意志,人生在世不就是这样一段苦旅么?我离开神族,历经几世,不是一样每次都回来么?”
咒星神道:“也许这一次并不一样,你会忘了曾经,忘了过去,甚至忘记你自己!”
空悟至空一笑,道:“真的有这么多可忘的么?”他转向影子道:“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到的,没有什么能阻挡你,只要你相信自己!”
影子想说些什么,但他的嘴只是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那你就去吧。”
咒星神的手一挥,空悟至空的面前出现了一道门。
空悟至空对着影子笑了笑,便义无反顾地朝门内走去。
门合上,虚空中不留一丝痕迹。
影子望着空悟至空消失的地方,他终究什么都没有说。是的,面对空悟至空,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呢?该想到的空悟至空都已经想到,该明白的空悟至空也都已经明白,这个世界没有谁比空悟至空更大彻大悟。空悟至空明白自己所走的是一条什么路,在这条路上他会遇上什么,从离开死亡地殿的那一刻就已经明白,已经想到最后的结局。对空悟至空而言,也许只是觉得必须有这样一个人去走这样一条路。
影子对着空悟至空消失的所在道:“我会记住你的话。”他相信,空悟至空一定能够听到。
这时,一道旋风卷向了影子……
△△△ △△△ △△△
云霓古国北方边界。
辽城。
明月当空,皓月如洗。
大将军府花苑八角亭上,朝阳与无语对月缓酌轻啜,两人的身影长长地倒映在亭边水面上。
整个大将军府一片静寂,两人亦相对无声。
这十几天来,朝阳与无语闲来便是浅酌对饮,从未离开过大将军府一步,军中一切事务自是有惊天及樱释二位魔主处理。
朝阳似乎也忘了泫澈让安心所转告之话,忘了大军要过妖人部落联盟。
而在今天,又有消息说,西罗帝国已有百万大军调往与妖人部落联盟的交界之处,而且已知,率领大军的正是阴魔宗黑风魔使、西罗帝国军部首席大臣轨风,那个曾被褒姒与月战连手杀死的轨风。
“圣主还不去么?”无语抬头望向朝阳。
朝阳喝着酒道:“大师认为我该去?”
“是已经到了去的时候了。”无语道。
朝阳望着高空的明月,道:“大师认为我面对的会是她么?”
无语道:“既然圣主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再问无语呢?这不像圣主的性格。”
朝阳道:“是的,这不像我,也不应该是我,我应该什么都可以放下。”
无语道:“但圣主从未放下过她。”
朝阳没有出声,眼睛望着天上的明月一动不动。
无语喝完杯中之酒,走出了八角亭,步态蹒跚地离去。
朝阳终于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将石桌上的酒壶所剩之酒一杯接一杯地饮尽,然后起身往后院方向走去。
当朝阳停下脚步之时,他站在了法诗蔺的房门前。
朝阳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法诗蔺的声音。
法诗蔺道:“是圣主吗?请进!”
朝阳略感有些意外,这是法诗蔺第一次称他为“圣主”,他迟疑一下便推门走进了房间。
房间内水晶灯带着朦胧的红光,给人一种柔和温馨之感。法诗蔺一袭宽松的红衫,套在身上显得雍容华贵,且有一种妩媚动人之态,在她的面前则摆着精致的酒菜。
朝阳望着法诗蔺略显红润的脸,道:“你今晚很漂亮。”
法诗蔺略为欠身道:“谢圣主夸奖。圣主请坐!”略为拉开一张凳子。
朝阳也不犹豫,便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法诗蔺为朝阳面前的酒杯斟满酒,又为自己倒上一杯,然后在朝阳旁边坐下。
朝阳看着面前的几盘小菜,各吃了一些,然后道:“味道不错。”
法诗蔺道:“这是我亲自为圣主准备的。”
朝阳又吃了一些菜,将杯中之酒一口饮尽,然后道:“你知道我今晚会来?”
法诗蔺道:“这十数天,我每晚都准备了这样一桌酒菜。小时候妈妈曾告诉我,做一个好女人,首先应该留住男人的胃。”
朝阳望向法诗蔺,道:“你妈妈是一个很有见识的女人。”
“是的,所有认识她的人都这样说,可惜她死得早。”法诗蔺说着,神情显得有些黯然。
朝阳道:“对不起,勾起了你的伤心事。”
法诗蔺忽而一笑,道:“没关系,妈妈小时候教过我很多。她还说过,只有宽容的女人才会获得男人真心的爱,她说男人有时候像小孩一样,是需要女人去呵护的。”
朝阳道:“拥有你妈妈这样的女人,你父亲一定很幸福。”
“是的,父亲一辈子最骄傲的事情不是生在暗云剑派,成为暗云剑派的派主,而是娶了妈妈,他说妈妈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女人,只是可惜他们都死得很早。”法诗蔺道。
这是朝阳今晚听到法诗蔺第二次提到“死”字,他道:“你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吧?”
法诗蔺神情略为一滞,随后又笑道:“没有什么话要说,只是从现在起,我想成为像妈妈一样的好女人。我为你斟酒。”说着,便又重新将朝阳的酒杯倒满酒。
朝阳知道法诗蔺一定是有什么事,她并不是一个善于笑的人,而她的脸上今晚却堆满了笑,而且这种笑,显然不是发自内心的,但朝阳并不想点破。
法诗蔺举起自己的酒杯,道:“法诗蔺敬圣主一杯!”说完,举杯与朝阳的酒杯一碰,随即便一饮而尽,脸上顿时红霞漫飞,显然不胜酒力。
朝阳看着法诗蔺,也将杯中的酒喝尽。
法诗蔺忙又持起酒壶,重又为两人的杯子加满,随后又碰杯道:“法诗蔺又敬圣主一杯!”
同样一口饮尽。
朝阳陪着又将杯中之酒喝干……
这样下来,很快一壶酒便喝完了。
法诗蔺执起酒壶又给朝阳倒酒,可倒了半天,却一滴也没有倒出来。法诗蔺自语道:“怎么这么……快……就……没有了呢?圣……圣主稍……等,待法诗蔺再……去取……取酒。”
说园,便欲起身再去取酒。
朝阳抓住了法诗蔺的手,让法诗蔺重又坐下。
法诗蔺却仍道:“我要去取酒,你放……开我。”挣扎着又要站起。
朝阳托起法诗蔺的下巴,道:“看着我。”
法诗蔺星目迷离地看着朝阳。
朝阳道:“你不是一个善于掩饰自己的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法诗蔺道:“不,法诗蔺没……没什么……可说的,法诗蔺只……想做……一个好女……人。”
朝阳抚摸着法诗蔺的脸庞,道:“我知道你是一个很好的女人,是我杀了斯维特,让你失去了亲人。我不会给你任何承诺,如果你愿意,可以做我的女人,如果你想离开,我现在便可以放你走。”
法诗蔺却一下子跪了下来,颤声道:“求你别再杀我哥哥,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你不再杀我哥哥,我什么都答应你。”
朝阳道:“你喝醉了。”
“不,我没有喝醉,我只剩下一个哥哥了,我求你别再杀他。”法诗蔺哀求的目光望着朝阳,让人不禁升起无限怜悯之情。
朝阳冷声道:“可我已经杀了他,他不可能再活过来,你求我也没用!”
“不,我是说哥哥残空,我求你别再杀他,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法诗蔺的眼泪如成串的珍珠,不停地往下滴落。
朝阳这才明白法诗蔺所指的是残空,而并非斯维特,但他却对法诗蔺的话感到茫然,道:“我为什么要杀残空?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法诗蔺却又道:“我知道你会杀哥哥的,她是我惟一的亲人,也是最疼爱我的人,我求你别再杀他,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朝阳见法诗蔺语无伦次,道:“你喝多了。”说罢,便欲起身离开。
而法诗蔺却抱住朝阳的脚,哀求着道:“我求你别杀我哥哥,我做什么都行……”
朝阳欲离去,却又不忍伤了法诗蔺,虽然他对法诗蔺没有多少感情,但这个有着紫霞容貌的女人常常能够让他看到自己的内心。他迟疑了一下,蹲下身子,把法诗蔺扶起,将其有些零乱的发丝理了理,然后又将法诗蔺的眼泪轻轻拭去,道:“你必须告诉我为什么,你为什么认为我会杀你哥哥?”
朝阳知道法诗蔺并没有醉,更是一个充满傲气之人,不会随意向人下跪哀求,其背后一定有着什么原因。
法诗蔺道:“因为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我梦到你杀了哥哥残空。”
“梦?”朝阳道。
“虽然只是一个梦,但我有预感,这件事迟早会发生的,所以,我求你不要杀我哥哥,他是我惟一的亲人,我不想孤独地活在这世上,就算是你可怜我也好。”
朝阳不明白法诗蔺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但他知道有些事情不会毫无缘由地在梦中出现。他曾经做过的梦,已多次验证了这样一个事实,但就算法诗蔺的梦是真的又怎样?难道他会答应她到时不杀残空吗?不!他不会答应任何人任何事,也不会给任何人任何承诺。他所要做的事情是不会受任何人影响的,包括法诗蔺。如果有一天遇到残空,他觉得该杀,照样会义无反顾地杀了残空!
朝阳道:“我是不会答应你的,如果有一天你梦中之事真的发生了,我想是你哥哥该死。”
法诗蔺不再哀求了,她凄然一笑,然后将朝阳的手拿开,道:“我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却果真如此。既然这样,我也没有什么好牵挂的了,这个世界也不再有什么值得我留恋。”
“你在酒里下了毒?”
法诗蔺灿烂地一笑,然后便唱起了歌,那首歌盈曾经唱过的歌:古老的陶罐上,早有我们传说,可是你还在不停地问,这是否值得?当然,火会在风中熄灭,山峰也会在黎明倒塌,融进殡葬夜色的河……
朝阳陡然间明白,原来法诗蔺早已为自己安排了一场葬礼,只是在等待着他的到来,等待着一个观礼者。
法诗蔺满面灿烂的笑意,荡气回肠地唱着,血从她嘴角如溪流般流淌着,没有一丝痛苦之色。
朝阳只是看着法诗蔺,没有任何行动,无论什么样的毒,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他也有能力帮法诗蔺将毒逼出,但他并没有这样做。既然法诗蔺一心求死,那是因为她活着比死更痛苦。这是她的选择,也是她要走的路,没有人可以救她。
朝阳最后看了一眼法诗蔺,走出了房间,并将门关好。他来见法诗蔺,本是想带她一起去妖人部落联盟,看来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他向前走去,背后是法诗蔺满脸笑颜与她那凄凉的歌声……
第十六章 生存方式
朝阳走出了大将军府,法诗蔺的歌声已在他耳边消失。
辽城一片静谧,幽暗的街道在他眼前向前延伸。朝阳没有像以往那样从空中飞掠过辽城,在这个夜晚,他想静静地走一下路。
一个人的生与死也许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只是从一种生存方式转换成另一种生存方式;但生与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总是要失去一些什么东西,特别对于今晚,朝阳要去见的人,与法诗蔺有着同样的容貌。
朝阳所走的路是通往妖人部落联盟的大道,大道的尽头是城门,城门外便是妖人部落联盟的地界。
在白天,这条大道是辽城最繁华的地方,此时,惟有大道两旁的几间客栈门前亮着灯。
对于饱尝战火的辽城子民,他们的夜生活自然不像帝都的子民一样丰富,天一黑,他们便会陆续睡去。夜间的生活不属于他们,那是属于梦想的。
前面的一家客栈有吵闹声传来,接着一个人被推了出来,跌跌撞撞地倒在了以青石铺设的寒冷的路面上。
“我警告你,下次若是再没有钱而来混吃混喝,小心我打断你的腿!”客栈门前,一个微胖的掌柜模样的人骂骂咧咧地转身回去,身旁簇拥着一群凶神恶煞之人。
“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吃了一顿饭没给钱吗?要这样对待本姑娘么?小心我一把火把你这客栈给烧了!哎哟……”跌倒的是显得风尘仆仆的艾娜,她刚欲站起,却发现脚踝给扭了。
“我帮你。”就在她再度跌倒之时,一只手扶住了她。
艾娜转过头来,看到了朝阳,她只感鼻头一酸,眼泪便大颗大颗地掉落下来,接着,扑到朝阳怀中,大声地哭了起来。
朝阳抚摸着她的秀发……
良久,艾娜方止住哭声,道:“大皇子,你可知我找你找得好苦?”说着,眼泪又要流出。
朝阳道:“我不是让你呆在帝都么?”
“可帝都里没有你啊!”艾娜带着哭腔道。
艾娜是一个可以笑,绝对不会哭的人,显然这一路上,她吃了不少苦头。
朝阳将艾娜从怀中扶正,然后道:“让我看看你的脚。”说着,便蹲了下去,脱下她的鞋和袜,在肿起的地方轻轻揉了揉,道:“痛吗?”
艾娜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脸上露出雨后乍晴的灿烂之色,道:“你弄得人家好痒。”接着,便俯下身子趴在朝阳背上,又道:“这样人家就不会痛了。”
朝阳轻轻地推柔着艾娜被扭的脚踝,一点点地将淤肿散去,所用的手法是他当杀手时的那一套,并没用任何功力作为附助。
半个时辰过去,朝阳将艾娜的袜子和鞋重新穿上,道:“你试着走走看,看脚还疼不疼?”
艾娜嗔道:“我不,我喜欢趴在你背上,我要你背着我。”
朝阳没有任何犹豫,道:“那好,你在我背上趴好,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艾娜兴奋地道:“真的?去什么地方?”
朝阳道:“妖人部落联盟。”
艾娜脸上露出恐惧之色,道:“妖人部落联盟?”
朝阳道:“你怕了?”
“不,和大皇子在一起,艾娜什么都不怕!”说着,双手抱着朝阳的脖子,顺势爬到其背上,然后大声道:“起程,驾!”随手拍了一下朝阳的ρi股,灿烂的笑声便在夜空中荡漾开来。
朝阳站了起来,道:“抱紧!”
艾娜双腿缠在朝阳腰间,双手则紧扣在朝阳的脖颈上。
朝阳正欲飞身而起,艾娜却突然道:“等一下。”
朝阳回过头来,道:“什么事?”
艾娜顺势在朝阳脸上亲了一口,道:“现在好了。”
朝阳心中涌过一丝温暖,神情略为一怔,然后道:“我让你体验什么叫做风驰电掣的感觉。”
于是,艾娜感到自己飞了起来,以从未有过的速度感到自己飞了起来。这种感觉就像世界已经不存在,一切变得虚无,而自己的思维是惟一清晰的东西,主宰着这个世界。
艾娜发出了刺越虚空的尖叫。
△△△ △△△ △△△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来到神族部落?”一个声音惊问道。
影子于是从梦中醒来,睁开了眼睛。
四周,有很多双眼睛正在看着他,离他最近的是一双大而圆的眼睛。
影子感到头有些痛,像是刚从沉沦了一千年的梦中醒来,他一下子竟然忘了自己是谁,从这一双双疑惑、陌生而又真实的眼睛中,他才记起自己是影子,记起了星咒神殿、咒星神,还有漠。
“漠。”他口中轻轻喊道,他知道此刻的漠正在无间炼狱,承受着无法忍受的煎熬,眼中不禁有了些湿润。
“喂,你到底是谁?怎么不吭声?是不是哑巴?”那个拥有一双“大而圆的眼睛”之人又道。
影子这才回过神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大而圆的眼睛”道:“原来你不是哑巴,难道你刚才没有听到我说这里是神族部落吗?敢情你是个聋子?”
“神族部落?”影子重复道,他知道一定是咒星神让他到这里来的。
“原来你也不是聋子。”“大而圆的眼睛”道,惹得旁边围观的人一阵哄笑。
影子望向和自己说话之人,原来是一个拥有一双美丽动人眼睛的姑娘,穿着冰蓝色的轻衫,头扎两条长长的辫子,直垂至腰间,样子显得活泼可爱。
有着美丽大眼睛的姑娘又道:“喂,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是谁,怎么会来到神族部落?”
影子想了想,直言道:“我叫影子,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我想是被人丢到这里来的吧。”
影子重又看了一圈四周的眼睛,这才明白自己是躺在地上,于是站了起来。
大眼睛姑娘试探性地看着影子,道:“你说你不知道怎么会来到这里,却又说是被人丢到这里来的,你的话怎么前后矛盾?”
影子知道无法向她解释清楚,但也不想作什么解释,只是望着眼前的女孩道:“请你让开。”语气果断,不能让人拒绝。
大眼睛姑娘看着影子的样子,不由自主地想让开,可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道:“我凭什么让开?你身分不明,却闯入神族部落,我们还没有拿你问罪呢!”
“对,按照三部联盟协议,凡擅闯三大部落者杀无赦!”围观的众人起哄道。
影子不想惹事,亦不想和他们纠缠下去,他记得在刚才迷迷糊糊的梦中,漠对他说,让他去找漓焰,说漓焰可以帮助他。虽然这只是一个梦,但他知道这是漠要对他说的话。在这样一个没有人可以给他信任的世界里,也许这是他目前惟一可以做的事情。
影子双脚翩然移动,如一阵风般从人群中穿Сhā而过。
就在影子突破重围,欲飞身离去之时,一串如行云流水的熟悉琴声传入了他的耳朵,他的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人呢?怎么突然间不见了呢?”身后,传来众人的惊诧之声。
影子记得曾和漠听过这样的琴音,是一个叫泫澈的女孩所奏,也是她让自己去西罗帝国帝都阿斯腓亚救褒姒的。
影子循音而去,身后之人看到了逃脱的影子,大声喊道:“抓住他,别让他跑了!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 △△△ △△△
影子听到的琴音越来越清晰,身后的喊叫声已经平息,显然是有人制止了他们对影子的追赶。在前方,影子看到了一幢木制结构的二层房子,房顶上铺盖的是干草。房子十分宽大,占地足有三千平方,里面透出温暖柔和的灯光。
二楼靠东边的房间,有窗户正开着,熟悉的琴音正是通过窗户传出。
影子循音向前走着,两旁身着战甲、手持标枪的守卫却对影子视而不见。
影子走近房子前面,一侍女模样打扮之人恭立门旁,道:“族长有请!”
影子也没有多问,便径直走了进去。
外面看是木制结构、显得朴质的房子,里面却是富丽堂皇,不亚于任何皇宫大殿,连地面都是以雕刻精美的玉白镶嵌而成,更别说偌大的厅堂四壁的精致摆设。而且影子看到,每一摆设旁边皆雕刻着字体加以说明,显然每一物什都有着不平凡的来历。
影子跟着那侍女来到了二楼靠东边的那间房门前。
侍女无声退下,里面的琴音也相继停了下来。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里面有声音传出,令影子诧异的是,这声音并不是属于泫澈的,而是法诗蔺,那个在云霓古国说过要等他的法诗蔺,现在的紫霞!
影子迟疑着没有推门,他的心无法保持平静。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进去,他曾被这样一个女人骗过,错误地出现在天坛太庙。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她,这个在自己曾经最无助失落的时候又对自己说“回家”的女人。
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
门,这时从里面开了。
影子看到了紫霞的脸。
紫霞望着影子,眼神很笃定,却又饱含深情,道:“我一直都在等你。”
影子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怨恨之情,他“哈哈”大笑,然后道:“是么?你这一次又想骗我做什么?不如直接地说吧!”
紫霞没有作任何解释,只是道:“我想你已经饿了,我为你准备好了酒菜。”
影子冷笑道:“是咒星神让你准备好的吧?只有他知道我已十几天没有吃任何东西了。”
紫霞神情有些黯然,道:“我知道我欠你太多,所以,我用这一辈子来还你。”
影子又是冷笑,道:“我只怕消受不起,更怕被人像猪一样玩来玩去,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
紫霞望向影子道:“我不知道我该说什么,但我相信你迟早会明白的。如果你不想见到我,可以随时离开。里面备好了酒菜,有什么事你可以随时叫人找我。”
说完,从房间内走出,与影子擦肩而过,往影子的来路走去。
“站住!”影子喝止道。
紫霞回过身来,望着影子。
影子道:“我想知道刚才是谁在弹琴?”
“是我。”紫霞答道。
“可我上次却听到了同样的琴声,绝对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影子道。
“上次也是我弹的,是我让泫澈不要告诉你。”紫霞道。
“原来上次也是你所奏,看来也是你让泫澈告诉我,褒姒出了事,让我去西罗帝国?”影子道。
紫霞点了点头,道:“这话也是我告诉她的。”
“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影子大声吼道。
“我欠你的,我在做补偿。”紫霞答道,却不作过多的解释。
影子冷笑道:“又是这一句话,看来我注定无法逃脱你的掌控,是你玩弄于手中的傀儡。”
紫霞道:“我一直都是在帮你,我希望你能够赢——我不想看到千年前两败俱伤的一幕。”
影子道:“是的,你们都在等待着一个安排好的结局出现,这是你们设定的我命运的方向,我没得选择,只有这一条路可走,这是多么伟大和奇妙的命运的力量啊!哈哈哈……”
影子的笑似乎变成了哭。
紫霞一言不发,转身离去,她心里道:“我知道你心里很苦,一直在抗挣着,你可知他们并不是我,我也在抗挣着……”
△△△ △△△ △△△
朝阳背着艾娜从空中飞掠而下,停了下来,迎接他的是上百杆在暗夜中闪着寒光的标枪。
“什么人?”一名腰佩长剑、身着战甲的人从众战士身后站了出来,中等身材,却显得异常魁武,脸在月光映照下黑得发亮。
朝阳冷冷的目光望向那人,那人顿感一股透彻心扉的凉意席卷全身,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我要见泫澈。”朝阳低沉地道。
那人定了一下心神,重新打量了一眼朝阳和背上的艾娜,再一次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语气却没有了上一次的严厉。
朝阳没有和那人再说什么,他转首对艾娜道:“你先下来。”
艾娜显得意犹未尽,嗔道:“不嘛,人家还没有背够,我要你背着我一生一世。”说着,将脸幸福地贴在朝阳背上,没有丝毫下来的意思。
朝阳道:“那他们这些人该怎么办?”
“杀了他们。”艾娜脱口而出。
朝阳望向那人,道:“我本不想杀你们,看来你们非死不可了。”
“锵……”一声铮鸣,一道赤红的电光耀亮夜空,乍现乍消。
艾娜还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一阵风吹来,那些包围着他们的所有战士齐声倒地,月光下,脖颈处皆有一线血红,鲜血正在汩汩流出。
艾娜不敢相信地从背后望着朝阳的脸,道:“你杀了他们?”
朝阳道:“不是你叫我杀了他们么?”
“可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并没有让你真的全部杀死。”艾娜解释道。
“可我却把你的话当成了真。”说完,朝阳便踏着尸体,向前走去。
背上的艾娜突然感到自己有点冷,这并不是她所认识的大皇子古斯特。
朝阳背着艾娜走出不到百步,又被一队战士围定。还没待有人开口,朝阳便道:“我要见泫澈。”
“你是什么……”
那名战士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圣魔剑凄艳的红光再次耀亮夜空……
一排排的人倒了下去,更多的人又赶到,朝阳不再说什么话,圣魔剑如夜空中的恶龙,凶残地吞噬着每一个到来的生命。
艾娜紧紧地抱着朝阳,浓重的血腥气息不断地冲击着她的鼻子。她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更没见过朝阳是如此地惨无人道,滥杀无辜,不给任何人说话解释的机会,纯粹是为了杀人而到来。如果说艾娜这一辈子从未感到过害怕的话,那这一次她是真的害怕了,杀人竟然比踩死一只蝼蚁更为简单。而那些连出手机会都没有便死去的人,眼中露出的是何等的茫然,艾娜不敢再看,她把脸深埋进朝阳的背后,不再让自己看到那惨不忍睹的场面。可她的耳朵又怎能听不见?脑海中又怎能不想象?她没想到自己这次的到来竟然是为了看到这个世界最为卑劣的一面,而在这卑劣面前,自己是如此渺小……
“住手!”
终于有声音在这一片杀伐之中响起。
朝阳停了下来,泫澈从众战士中间向他走来,平静地道:“你不过是想见我而已,何必杀那么多人?”
朝阳道:“因为我不习惯别人问我问题,我也不喜欢回答别人的问题。”
泫澈没有再说什么,她望向朝阳背后的艾娜,道:“她是谁?”
艾娜这时自觉地从朝阳背上下来,显得仍有些惊魂未定,没有出声。
朝阳道:“她叫艾娜,是云霓古国魔法神院大执事的女儿。”
泫澈将目光从艾娜脸上转移到朝阳身上,道:“你这一切不过是想做给她看而已,你觉得这样值得么?”
朝阳自然知道泫澈口中的“她”指的是谁,他道:“我自己的事情自然知道该如何处理,我只是不解,为何你们会来到妖人部落联盟,你与她又是什么关系?”
泫澈道:“你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说完,她转过身去,道:“跟我来。”径直向前走去。
层层将朝阳包围的战士让开了一条通道。
艾娜拉着朝阳的手,她看到了两旁的战士充满了愤怒的眼神,这种眼神让她感到自己是天下间最为丑陋的女人……
第十七章 联盟禁地
在妖人部落联盟有三座最高的建筑,分别是人族部落、神族部落及魔族部落的祭天台,三座祭天台高达九十九米,以犄角之势而建。三座祭天台之间相距皆为一千米,分毫不差。
祭天台,顾名思义,是用来祭天乞福之用,位于三大部族中间的一块禁地,石砌而成,但建成至今,三大部族从来没有人在祭天台祭过天,乞过福。或许是妖人部落联盟的三大部族皆为异类之故,不相信天命,因此没有人在祭天台祭天乞福。令人费解的是,当初建造它们,并取名“祭天台”又是何故?而且从一开始到现在,祭天台一直被列为禁地。三部族的子民没有人可以随意进入,其四周长期有手持兵器的三族将士护守,而且这些将士是三大部族的精锐之师。
对于奇怪的事情,时间长了,人们也就见怪不怪,就像吃饭一样。因此,久而久之,三座从没有用来祭天的祭天台便成为众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习以为常。
此时,高空之月,已有西垂之势,在神族部落的祭天台上,一道人影拉得很长,夜风吹动她的衣衫,如同天上的仙子,超然出尘。
朝阳跟着泫澈来到了这片禁地的外围,他第一眼便看到了祭天台上站立的身影,那紫色的衣衫让他一眼便认出了此人是紫霞!
泫澈三人的到来立即引起了守护将士的注意,当他们看到来者有泫澈在其中之时,便又自行离去。显然,以泫澈在神族部落族长的身分是可以来到此地的,但泫澈只是站在禁地界线一百米之外,并没有进一步深入,似乎连泫澈也是不可随意进入里面的。
月光之下,三角禁地圈内,枯黄的荒草很深。
“看,那上面有人。”艾娜望着祭天台道,由于远离了刚才血腥杀伐带来的刺激,她的情绪看来已经稳定了许多,言语显得有几分雀跃,但又似乎没有以前那种发自内心的欢欣。
朝阳没有出声,只是望着祭天台上的身影。
泫澈道:“她在等你。”
朝阳望向艾娜,道:“我带你上去。”
还没待艾娜回答,泫澈便道:“不,只有你一个人才可以上到祭天台。”
朝阳冷冷的眼神望向泫澈。
艾娜看到朝阳的样子,生怕他又会做出什么事来,忙道:“不,我不上去,我在这里等你。”
朝阳道:“那你就在这里等我。”
说完,一步步向祭天台方向走去。
艾娜望着朝阳渐渐远去的身影,向泫澈问道:“他会有事吗?”言语间含有无限的担忧。
泫澈同样望着朝阳的身影,意味深长地道:“只有他自己知道。”
艾娜道:“你是说他今晚会有事?”
泫澈望向艾娜,一笑,道:“你喜欢他对吧?”
艾娜毫不犹豫地道:“是的,我和大皇子从小一起长大,我从小就喜欢他,他也喜欢我。”
泫澈道:“你以为他是你认识的大皇子古斯特?”
“难道不是?”艾娜不解地反问道:“别人都说,大皇子是圣魔大帝的转世之身,当然他现在就只是大皇子,他会成为幻魔大陆最伟大的王者,就像千年前的圣魔大帝一样!”
泫澈道:“或许他不是你所认识的云霓古国大皇子古斯特。”
艾娜道:“我知道,他要成为幻魔大陆最强的王者,统一幻魔大陆,必定要比一般人更冷酷无情一些。”似乎在为朝阳刚才的所作所为辩解。
泫澈一笑,道:“看来你是真的喜欢他。”
艾娜望着泫澈道:“你也曾经喜欢过人对吗?喜欢一个人就可以包容他的一切。我早已经是大皇子的女人,虽然他现在已经是云霓古国的君王,但我还是喜欢叫他大皇子。”
泫澈道:“你想不想知道你父亲——魔法神院的大执事是怎么死的?”
艾娜顿时来了精神,道:“你知道?快点告诉我!”
泫澈道:“难道他没有向你提到过吗?”
艾娜道:“我曾经问过大皇子,但他却没有告诉我,他只是告诉我父亲在那晚天坛太庙死了,那晚天坛太庙发生了爆炸,我想父亲是被炸死的,难道事实不是这样?”
艾娜渴望的眼神期待着泫澈的回答。
泫澈道:“当然不是。”
“那事实到底是怎样?父亲是怎么死的?快点告诉我!”艾娜有些急切地道。
泫澈望向祭天台的方向,道:“这个问题你去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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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沿着蜿蜒而上的台阶登上了祭天台。
祭天台上,紫霞背对着朝阳,清冷的夜风将她紫色的衣衫扬得很高。
祭天台为正方形,约有四十平方,四周石制的护栏因岁月风雨的侵蚀,上面已经剥落了一层。
朝阳与紫霞相距约二丈左右站定,风吹来,黑白战袍发出猎猎的响声。
紫霞道:“知道我为何让你来到这三部族禁地么?”
朝阳道:“因为你想将我困在这里,这里是天地阴阳倒转之地,任何武技、魔法、精神力在这里都不能发挥作用,还原成最本真的人,如婴儿初生。听说神族有一位最能战的战神就被困在此地,再也没有离开过,不知是否确有其事?”
“但你却来了。”紫霞道。
“是的,我来了。这个世上,已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让我面对的。”朝阳傲然道。
“也包括我?”
“是的,也包括你。”
紫霞始终没有回过头来,她沉吟着,也没有说话。
清冷的夜风在两人之间吹过。
半晌,紫霞道:“你今晚来此是为了什么?”
朝阳道:“无语曾占卜过星象,星象中说,这次我会遇到生命中最强的对手,他说这个对手是我自己,而我却认为不是。”
紫霞道:“这与你今晚来此有什么关系?”
朝阳轻淡地一笑,道:“当一个人的对手是自己之时,他首先应该除去让自己成为自己对手之人,也就是这个让我成为自己对手之人——你!所以,今晚我们两人的目的都是一样。”顿了一顿,又接道:“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在来此之前,我看到了法诗蔺,也就是你的另一个分身,她已自喝毒药死去。”
紫霞的声音依然很平静,道:“无语大师有没有说谁会赢?”
朝阳道:“无语说,他还想活着回到星咒神殿,他不想死得太早,所以天机不可泄露。”
紫霞道:“看来大师是一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朝阳道:“而对我来说,结果是早已注定的,不存在第二种可能。”
紫霞道:“既然如此,你应该早就到来,为何直到今天才至?你在为自己营造着足够的理由:你看着法诗蔺死去,你带来艾娜,杀死那么多神族部落的将士,都是因为你在害怕着你自己,你需要足够多的借口支撑,借以说明你可以淡忘,放弃一切!”
朝阳冷笑道:“你什么时候言辞变得如此犀利了?这不像我所认识的你。”
紫霞道:“因为我已经不再是千年前的我,千年前的我没有选择,而现在我却有了选择,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哦?”朝阳颇感意外,道:“我倒想听听你所谓的选择是什么?”
“我选择了影子,而不是你。”紫霞道。
无论朝阳想怎样克制自己,他的心仍不由得一震,脸色迅速变了,变成了铁青色。
“我必须帮助影子战胜你,这是我今天在此等你的原因所在。”紫霞接着道。
朝阳扭曲着脸上的肌肉,一字一顿地道:“你会为你这个选择后悔的!”
紫霞道:“一千年前,我为了不让自己后悔,什么都没有选择。我曾认为,这是最好的选择,可结果我们三人都从幻魔大陆消失。今天,如果事实说明我的选择是错误的,那就让我后悔一次,后悔我也无憾。”
朝阳不能够再保持内心的镇定:“为什么?为什么你选择的是他而不是我?!”
紫霞道:“没有为什么,这只是一种选择,不是你就是他。其实在千年前,我早应该选择他,如此一来,也许事情就不会变成今天一样,悲剧又一次重演。”
朝阳冷笑道:“看来早在一千年前,你的心已经是属于他了。”
紫霞没有出声。
“但既然你已经作出了选择,为何不敢回头面对我?难道你也在害怕着什么?还是你已经知道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抑或是你的选择是‘他’所不允许的?!你没有面对的勇气!”朝阳放肆地大笑。
紫霞仍没有出声,只是她的背影被西斜的月光拉得越来越长,从祭天台一直延绵到地上。
突然,朝阳一下子向紫霞冲了过去,这是一种用生命作为能量迸发的速度。紫霞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就被朝阳抱在了怀里,从祭天台向禁区外飞掠而去。
而这时,明净的夜空一下子变暗,整个夜空迅疾塌了下来,形成重逾亿钧的铺天盖地的力量,三座祭天台形成的三角禁区飞速旋转,大地向上升起。
天地交合,阴阳互转。
朝阳顿感自身被一股强大得无法抗拒的魔力所牵引,身体内所拥有的力量一下子被吸扯完,从半空中直往下坠。眼前近在咫尺的禁区边界像永远不可到达的彼岸,在下塌的天和升起的地之间开始慢慢消失,最后天与地融为了一体,形成了一个混沌不停飞旋的世界。人随着整个世界旋转,但朝阳紧抱着紫霞的手却越抱越紧。
明知会有这种结果,他仍是义无反顾地作出了这样的选择——他不相信自己的力量不可改变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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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啊,大皇子怎么不见了?”艾娜惊呼道。
泫澈自是已经看到了这个结果,也看到了紫霞的消失。她们眼前看到的夜空仍是那般平静,仿佛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事,三座祭天台耸立于夜空之下,大地之上,月亮将三座祭天台的背影托得很长、很长。
泫澈幽幽地道:“这是她的选择,她在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作出这样的选择。”
艾娜不明白泫澈在说些什么,也根本没有听进泫澈所说的话,她抓住泫澈的手臂,急切地道:“告诉我,大皇子去了哪里?告诉我!”眼睛却不停地在三座祭天台所形成的世界来回地寻找着。
泫澈道:“你不用再找了,你不可能找到他,他也永远不会再回来。”
“你告诉我,大皇子到底去了哪里?”艾娜哭了,眼泪直往下流:“你告诉我啊!”根本不理睬泫澈的话。
泫澈却突然笑了笑,望向艾娜,道:“他真的值得你这样对他么?”
“是的,我不能没有大皇子。”艾娜说着,放开泫澈的手,就欲向三角禁区闯。
这时,三角禁区内的三座祭天台之间闪起了几道闪电,而艾娜却不管不顾。泫澈一把将之抓住,道:“你真的要去找他么?”
“是的,我不能看着大皇子有事却不管不顾。”艾娜泪流满面地道。
泫澈道:“你可知是他杀了你父亲?”
艾娜一下子愣住了,她望着泫澈,不敢相信地道:“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泫澈再一次道:“我说是他杀死了你父亲,魔法神院的大执事。”
艾娜僵怔的脸忽然一笑,道:“你在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你知道我是一个很单纯的人,你为什么要骗我?”眼泪汹涌地流出。
泫澈突然大声地道:“我不知为什么要对你说这些,这话本不应该是我说的,我的心里很烦!”就完,弃下艾娜,独自离去。
艾娜看着泫澈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三角禁区内的三座祭天台,自言自语地道:“不会的,她在骗我,不会的,她在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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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漫长的夜,漫长的夜总是给人无穷无尽的感觉,仿佛黎明永远不会到来。
此刻,在妖人部落联盟的神族部落里面,这样想着的是艾娜?是泫澈?还是影子?或许,他们都是。
凄迷的琴声在夜空中扩散开来,淡淡的,似有似无,就像一个落寞的人在低缓地诉说着自己的心事,其中的旋律却是杂乱无章,跳跃性极强。
茫然的艾娜循着琴声飘来的方向抬起了头,茫然之情变成了无法抑制的凄楚,眼泪犹如泛滥的河水,汹涌流下。
影子持着酒壶倚在窗前,眼睛迷离恍惚,酒杯凑着嘴唇,而酒却沿着脖子打湿了衣衫。他傻傻地一笑,含糊地道:“这琴是专门为我弹奏的么?我倒要去看看她是谁。”
说完,执着酒壶自窗口向外飞掠而下。
循着琴音,影子晃动着身子,高一脚低一脚地走着,在星罗棋布的草舍及木舍之间穿行,他终于找到了琴音所传之处,那是一间极为普通的草舍。
他显得有些傻地笑了一下,正欲推门而进,里面的琴音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铮”鸣,接着便是一声厉斥:“不要让我见到你!”
是泫澈的声音。
影子醉意朦胧地道:“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过如此真实的琴音,比你上次弹奏的好听多了。”
泫澈道:“你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影子道:“上次不是你弹的,这次却是有感而发。”
泫澈发出凄楚的笑声,道:“有感而发?是的,是有感而发。我从来就讨厌这些狗屁音律,却被人逼着弹琴,现在终于没有人再逼我了,却是有感而发?真是可笑之至!”
影子对着酒壶喝了一口酒,道:“须知这个世界真实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有感而发是属于内心的东西,自是十分美的。”
泫澈的声音显得气极,大声道:“你马上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也不想听到你的声音!”
影子又喝了一口酒,道:“为什么?你的琴音引我来到了这里,我们应该有话说才对,却为何要赶我走?”
“你马上给我滚!”泫澈再一次厉声喝道,同时听到草舍里面有重物摔在地上的声音,接着铮鸣声不断。
泫澈将琴摔在地上,断成了两截。
影子醉意朦胧的眼睛睁了睁,道:“你为何如此生气?这应该不是你的性格才对。在我的印象中,你应该很爱笑。”
“滚!!”泫澈第三次道。
影子自顾笑了笑,道:“我知道应该滚,这里本不是我呆的地方,连我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呆在这里。我还要去救月魔,去救漠,他们现在不知是冷还是热,他们还能够忍受吗?是的,我早应该离去了,我早应该去想办法救出他们,何以还在这里?”
“砰……”酒壶落地,影子转了一下方向,跌跌撞撞地起步离去。
“嗖……”草舍内,一道白色的身影闪电般射了出来。
“啪……”影子感到自己的脸重重地被人扇了一记耳光。
他反应迟顿地摸了摸被打的脸,然后缓缓抬起了头,看到了一身白衣的泫澈站在了他的面前,双眸充满极度的仇恨之意。
影子道:“你为什么打我?不是你让我走的么?现在却又来打我。”
泫澈极冷地道:“你以为你可以轻松地一走了之?你可知道紫霞为了你所作的牺牲?为了你,她宁愿与朝阳一起被困在三族禁区、天地阴阳倒转之地,与朝阳一起同归于尽!”
影子微微抬起眼睛,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什么朝阳?什么三族禁区、天地阴阳倒转之地?”
“你别给我装傻了!”泫澈又在影子另一边脸上扇了重重一记耳光。
影子又摸了摸被打的另一边脸,他的眼神陡然变得十分犀利,望着泫澈道:“这与我又有何干?”
“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千年前的一幕必定又重演,你与朝阳不是同时毁灭,便是只能生存一人。因为幻魔大陆只能拥有一位最强的人,只有他才可以面对四大神殿,面对命运之神!而这个人,便是你们两人中的一个!不是你,就是朝阳,只要朝阳死去,幻魔大陆便是属于你的。你才可以面对四大神殿,面对命运之神,救出月魔及空悟至空!紫霞选择了你,她在为她的选择,牺牲自己!”泫澈大声道。
影子站着没有动,夜风撩动着他的头发及衣衫,他想起了紫霞所说之话,“难道她所说的是真的?”忽然,他望着泫澈笑了,道:“这与我又有何干?这只是她的选择,并不是我的。”
第十八章 无法选择
泫澈再一次准备扇影子耳光,但她的手却被影子给抓住了。
影子道:“你真的以为我的脸是任何人可以打的么?”说罢,一把将泫澈的手甩开。
泫澈道:“难道紫霞所做的这一切,在你眼中真的一文不值?”
影子冷冷地道:“这是她的选择,没有人逼她这样做。”
“可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泫澈道。
“为了我?”影子冷笑道:“恐怕并非如此吧?”
“她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以换取你的胜利,你难道还在怀疑她?怀疑她这样做的目的?”泫澈近似竭斯底里地道。
“谁又知道呢?”影子冷然道:“这个世界,我相信的只有自己!”
说完,影子绕过面前的泫澈,径直离去,步伐强而有力。
泫澈呆了一下,自语般道:“紫霞,看来你所做的这一切没人领情,你的牺牲毫无价值。”
顿了一下,转而又自语道:“既然如此,我也不能让他如此安然地存活于这个世上,那就让他也一起去死吧!”
无形肃杀之气由泫澈周身狂暴涌出,瞬息之间,席卷大地。
一柄雪亮短剑倏然出现在泫澈手中。
剑起,剑芒标射而出!
泫澈双足点地,如怒矢般刺向影子移动的背影。
人与剑移动的同时,已合二为一,成为精美绝伦、肃杀无比的绝世极光,地上枯草竞相折断,尘沙走石飞舞弥漫。刹那间,形成了空前强大的气旋,遮天蔽月,泫澈的身形俨然已经消失。
而影子却只是向前走着,脚步平缓从容,似乎根本未感到背后绝世杀意的迫至。
剑,层层推进,无形剑气纵横狂啸,方圆数十丈的空气被剑所牵,以惊人之势向影子聚拢,以层层无形却有实的劲气将影子包裹住,但影子仍是不紧不慢地向前移动着脚步。
他的眼神平和笃定,望向前方的路,身形在狂暴劲气下孤独落寞。他的眼前只有路,脚下也只有路。
但他的心中也只有眼前的这一条路么?
剑气越来越凛冽,刺空所发出的锐啸之声足以让人的骨头都为之开裂,剑势与杀意更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巅峰,整个天地仿佛回到了鸿蒙未开的混沌之中,而影子与剑之间也已经到了再近不过的地步了。
就在剑即将及体的一刹那,影子突然回过头来,道:“你何必表演呢?你不会杀我的。”
剑滞了一滞,狂暴的剑势轰然溃散。剑刺穿了影子的衣衫,刺破肌肤,停在了他的胸前,没有再进一寸!
泫澈不敢相信地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杀你?”周身杀意全消。
影子轻淡地道:“要死我早就死了,而不会等到今时今日面对你。况且,你刚才的杀势是因恨而起,并非真正的杀意。”
泫澈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我真的不会杀你么?”
影子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宁愿死在你手里。”
“为什么?”泫澈有些纳闷。
“至少你是一个让我感到比较真实的人。”
影子将泫澈手中的短剑从自己胸前移开,重又转身离去。
泫澈呆呆看着影子离去的背影,心中自问道:“我真的不会杀他么?”猛然,她又想起了紫霞,厉声道:“不,你不可以就这样离开!”
剑再度刺出,迅如疾电地从后背刺向影子。
影子突然转身,迎着剑,右手探出。
“哧……”剑刺穿了影子的手掌,而影子五指箕张,将泫澈的玉手抓住,往外一拉。
“咔嚓……”泫澈手臂发出脱臼的声音,剑把握不住,被影子夺了去。
这一着大出泫澈意料之外,她没想到影子竟然会牺牲自己的手掌来夺剑。
泫澈以左手托着右手,道:“你不是说宁愿死在我手上么?何以又要还手?”
影子道:“但我更对自己说过,我必须要救出月魔及漠。”说着,将刺穿手掌的短剑拔了出来,立时鲜血激射。
剑随手掷出,没入地面。
随即,影子又转身离去。
泫澈望着影子离去的背影,这一次再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她之所以要将紫霞牺牲自己的消息告诉影子,是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可影子的反应实在太让她失望了,根本没有什么反应!如此她硬将影子留下来,又有什么意义?难道他会救紫霞出来么?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美好愿望罢了。
泫澈苦笑一声,她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变得如此之傻。
“紫霞,现在已经没有人与他争了,但你的牺牲到底值不值?你让我不要告诉他,但我告诉了他又如何?千年前的没有选择是一次错误,千年后的今天,你的选择一定是对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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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月以前。
漫天的云雾,白色的,充满整个世界,可渐渐地,被紫色的云霞所代替,那颜色,鲜艳得令人心悸。也许,自从开天辟地以来,神族天宫就从来没有这么纯正的颜色,在这个离太阳最近、离月最近、离星最近、离大地最远的地方,处处充满神奇,处处又都是冰冷的。
“姐姐,我们终于又回来了。”
歌盈望望四周熟悉而又陌生的场景,又望着怀中没有知觉的法诗蔺的尸体,神情复杂地道。她的怀中还同时带着一颗心,是影子的心——影子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恳求她能够将法诗蔺救活。阔别了一千年,她又重新回到了这里,一千年的游荡,她所等待的,也正是这样一天的到来。
此时,在歌盈面前的,是无限向上延伸的九千九百九十九级玉阶,每一级玉阶都宽不着边。在九千九百九十九级玉阶的最上面,便是祥云瑞气萦绕的命运之神的神殿,那主宰着整个幻魔空间、至高无上的象征。
歌盈抱着法诗蔺跪了下来,一级一级地磕着玉阶,往上攀去。
一千年前为了紫霞而离开这里,就注定一千年后的今天,她必须一级一级地磕着玉阶往上攀,这是她惟一进见命运之神的途径。
月亮落了又升,升了又落,那九千九百九十九级玉阶仿佛没有尽头,还是那么遥远,可歌盈却是已经磕破了头,细股的血沿着两颊不规则地流下,两处膝盖早已磨破,鲜红的血浸满白色的裙衫。但为了姐姐的复活,她就必须坚持着往上磕移。
也许,她从未想过平时转瞬间的距离,对于此时的她来说,却是如此难以企及。
从歌盈磕上第一级玉阶开始,就有一个人远远地看着她的举动。现在,已经离歌盈很近了,歪着头,以天真疑惑的眼光看着她。
这人是泫澈,还很年轻,不到一千岁。以往,泫澈曾听人说过,每一个离开神族天宫又重新回来求见命运之神者都要一级一级地磕着玉阶,否则,就算到了,神殿的门也不会开启。那时,她在想,肯定是那些人在把她当作小孩哄她骗她。可今天,她却亲眼看到了这一幕。她忘了回家,忘了族中人告诫她不要来玉阶上玩耍,就这样看着歌盈,陪着歌盈一级一级往上磕移。
在她小小的心灵中,特别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竟让人不顾头破血流的疼痛,也要抱着一个已死去的人一级一级地磕着玉阶。她记得自己有一次不小心摔跤,擦破了皮,流了血,那种感觉很痛。难道这个人不怕痛么?
此时,在泫澈的手中,还提着一个花篮,里面鲜艳的花已经全部蔫了。她也忘了,自己是来给命运之神送花的。
终于,泫澈忍不住弯下身子,问道:“你痛吗?”
歌盈没有回答,只是一级一级地往上磕移。
泫澈毫不介意,又道:“我知道你一定很痛,要不要我帮你包扎一下?我上次手上擦破了皮,还是自己给自己包扎的。我先用玫瑰、紫罗兰,还有百合、水仙敷住伤口,再用绢帕包扎,很快就不痛了,你要不要试一试?”
没有回答,只有头与玉阶碰磕的声音。
“你不相信我吗?我叫泫澈,是给命运之神送花的,偶尔也唱唱歌给他听。本来,这些事是有人做的,可听族人说,一千年前,花之女神、歌之女神离开了神族,离开了这里,于是这些事就没有人做了,直到五百年前我开始做这些事情……”
泫澈把头低到贴着玉阶,看着歌盈的脸,而歌盈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反应。
泫澈又道:“你要不要我唱首歌给你听?是命运之神经常让我唱的那首歌。虽然我没有见到命运之神长得什么模样,但他在寂寞的时候总是让我唱那首歌。后来我才知道,这首歌是以前的歌之女神专门为他唱的,我现在就唱给你听……
“古老的陶罐上,早有我们传说,可是你还在不停地问,这是否值得……喂,喂,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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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盈醒了过来,正欲继续磕着玉阶往上攀移,却发现已经到了尽头。眼前,是那森然冷硬的铁铸的门。
“你醒了?”旁边传来泫澈关切的声音。
歌盈冷冷地望向泫澈,道:“是你将我带到这里来的么?”
泫澈忙辩解道:“不,是你一级一级磕上来的。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知道,若是我帮你,你前面所做的一切都会白废。”
歌盈见泫澈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也就不再理她,挣扎着站了起来,然后对抱在怀中的法诗蔺道:“姐姐,我们终于到了,我会重新让你活过来的!”
接着,便去推门。
泫澈看着歌盈,不敢作声。当门缓缓开启的一刹那,泫澈陡然想起族人对她说过的话,忙道:“糟了,我得马上离开。”
说罢,便提着花篮急冲冲地欲离去。
“泫澈留下。”透过开启的门缝,传来一个人的声音,似乎久未与人说过话,那声音有着令人心冷的寂寞和孤独。
泫澈的脚尚未迈出,便不由得收了回来,她转过身,忙跪下怯怯地道:“泫澈不是有意来这里的,请神主宽恕泫澈。”
没有声音作答。
歌盈站在开启的门前,这时道:“歌盈与姐姐紫霞求见神主。”
泫澈一愣,不禁抬起头望向歌盈。她没想到这磕满九千九百九十九级玉阶的人竟是一千年前离开神族的歌之女神。
“花之女神呢?”
“二姐已经死了。”歌盈的眼泪流了下来。
门,已经完全开启,里面一片阴暗,寂寞的气息迎面扑来。
泫澈不禁浑身打了一个冷战,她没想到伟大的命运之神竟是置身于如此令人窒息的环境中。以前,她只听过他的声音,从未来到过这里。她每次送花只是去往神族长满参天修竹的林子里,然后便离开,就算偶尔听到神主让她歌唱,隐隐约约看到的也只是背对着她的一道身影。面对林中小湖垂钓的身影,虽然孤独,却从未有如此冷的感觉,她实在不明白,主宰整个幻魔空间的命运之神为何会总是一个人,而不像她,可与神族的众人在一起,过着无忧无虑、开开心心的生活。
“难道越伟大的人就越孤独么?”泫澈小小的心灵第一次有了一种凄楚的感觉。
“你想让紫霞复活?”
“是的,歌盈离开神族,就是为了有机会找到姐姐,并让她复活。如今,我已经找到了和姐姐长得一模一样之人,千年前的那幅画,还有影子的心。求神主看在死去的二姐的份上,能让姐姐活过来。”
说着,歌盈双膝扑通一声跪下,鲜血浸溢在冰冷的玄武石面。
“她的元神已经消散,没有人可以救她。”
“但神主一定能!”歌盈抢着道。
里面的声音良久未语。
“求神主一定救救姐姐,让姐姐重新复活,求神主一定救救姐姐,让姐姐重新复活……”边哀求边重重地让头与玄武石面碰撞着,声音一声响过一声,血已经流了很多。
泫澈看在眼里,不由得心惊肉跳,她还从未看过如此残忍的场面。
里面孤独冷漠的声音又响起:“虽然我身为命运之神,但世间万物自有其运行规律,破坏一种规律,是要付出代价去弥补的。”
歌盈抬起头来,血流满面,道:“歌盈不惜付出一切,包括生命作为补偿。”
“泫澈,将紫霞抱进来,还有那幅画及影子的心。”
泫澈一愣,一下没回过神来,道:“神主是在跟我说话吗?”
没有声音回答,而歌盈却站了起来,将怀中的法诗蔺放在泫澈手中,又将那幅画卷及锦盒中装着的影子的心交给泫澈。
泫澈不明白神主为何不直接让歌盈进去,而要让她抱着法诗蔺进去,但她不敢多问,只得抱着法诗蔺进入神殿,心中惶惶不安。
泫澈刚进入神殿,又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全身的毛孔都在收缩,这种寂寞孤独的气息让她的心都感到了通透的冷。她不明白是因为命运之神让这里充满孤独寂寞的气息,还是这里让命运之神变得如此孤独寂寞。
她不敢抬起头,整个大殿回响着的是她脚步移动的声音以及她的心跳声,双眼的余光努力想看清坐在最上面的人,但阴暗之中只隐约可见一道模糊的身影,而脚下的路似乎也变得很漫长,虽然那模糊的身影近在眼前,但总是感觉相距几万里。
瞬息之间,泫澈感到自己长大了很多,以前她看到的是世界的一面。她曾以为,整个世界都是她所见到的那个样子,充满开心快乐,无忧无虑,而事实上,世界不仅仅是如此,还有许多未知的人和未知的事,还有她无法理解的另一种生活方式。而她的心中,也充满了想了解这个世界的渴望。
“将她放下。”
孤独冷漠的声音传来,泫澈依言将法诗蔺放在了冰冷的地面,并将那幅画卷和装有影子之心的锦盒一并放下。
这时,泫澈看到那幅画卷飘于空中,自行展开了,画卷里面的画像与地上死去的女人一模一样,而相较于地上死去的女人,那幅画像中的女人却仿佛是活的一般,恍惚间,好像欲从画卷中走出来,走进那冰冷的尸体……而那个锦盒,这时也弹开了,泫澈赫然看到里面的心正在均匀有力地跳动,她不禁吓了一跳。
“姐姐,有了他的心,有了他对你的爱,你会重新活过来的。”
神殿外,歌盈的眼泪很快地流了下来,她的脸上充满了幸福的表情——千年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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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妖人部落联盟,泫澈望着影子消失的背影,想着曾经发生的事,思绪万千。也正是那一次,她离开了神族,随重新复活的紫霞来到了人族和魔族共存的幻魔大陆,而歌盈付出的代价是死,她制造了天坛太庙的巨爆,让自己死在朝阳手中。
歌盈为紫霞而死,而紫霞活过来又能怎样?她毅然离开了神族,重新回到幻魔大陆。她想阻止千年前悲剧的又一次重演,她要改变这一切!但她真的能改变么?抑或又一次踏上了悲剧之路?
泫澈不禁想起了自己,现在的自己已不再是五月前的自己了。歌盈与紫霞的事让她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渴望了解这个世界——但是,她来到幻魔大陆是否也是一种错误?而她更愿意做的是现在的自己,还是五月前无忧无虑的自己?
泫澈不能回答自己。
第十九章 矛盾之情
一道闪电连续自虚空中闪耀,直落而下。
“轰……”一声巨响,一棵枯树被击为两半,焦黑的树身颓然倒地。
而地下到处都是黑色的焦土,寸草不生,寸木不长,地狱的景色。颓然未倒的是几棵早已枯竭的树,零零落落,无比凄凉。
朝阳站了起来,他的双手仍紧紧地抱着紫霞。
“放开我!”紫霞挣扎着从朝阳怀中挣脱。
朝阳看了看四周,又一道闪电直落而下,将一块巨石击为粉碎,乱石飞溅。
朝阳又望向紫霞,显得很平静地道:“你不是选择了他么?现在我们却永远在一起了,不知这是不是一种讽刺?”
紫霞远远地与朝阳保持着距离,道:“我选择他就是选择死,而你和我一起死!”
朝阳鼓了鼓掌道:“好伟大,伟大得连我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有人如此为他付出,真是让人羡慕死了!但我却不明白你为何选择他,是因为我长得丑么?从外表来看,我们似乎没有两样!”
紫霞冷冷地注视着朝阳,道:“难道你真的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没有人可以从这里离开!”
朝阳毫不在意地道:“我当然在乎自己的生死,更重要的是我不能输给他!至于可不可以从这里离开,这话似乎尚言之过早。”
紫霞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道:“你以为还能够离开这里?”
朝阳道:“我只知道,‘他’不会安排这样一个结果,而我也决不会死在这里。”
紫霞道:“但你可知,连命运之神的力量在这里也不能随心所欲!世界如此之大,总有些事情和地方是‘他’不能顾及到的。”
朝阳灿然一笑,道:“是吗?这样的话不应该出自你的口中。”
紫霞看着朝阳,她不明白为何在这天地阴阳倒转之地,他反而会显得如此轻松自若,一扫过去性格阴冷、孤僻和狂傲。她不相信朝阳有办法可以离开这里,同时也不明白朝阳心里在想些什么。
朝阳似乎看穿了紫霞的心思,道:“是不是想知道我为何会与平时截然不同?”
紫霞并未否认。
朝阳道:“因为在这里我可以放下一切,无须有任何担心。”
“为什么?”紫霞道。
“因为在这里可以暂时让我忘记自己是谁,而且,我相信,我比此刻的影子心情更好。当他知道你所做的一切后,心里一定极为矛盾,此刻必在作着痛苦的挣扎。”朝阳轻松地道。
紫霞看着朝阳,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个念头:“也许他的本质并不应该是这样,他之所以变成今天这般狂傲、嗜杀,或许更大的原因是来自于外在环境,是不可改变的环境将他逼上这样一条路。”想着,不禁有些可怜朝阳。
朝阳看到紫霞眼中有一丝柔色,笑道:“怎么?你在可怜我?我并不是一个习惯于接受别人施舍的人,那样,就会让我不能感觉到自己是与别人平等地站在一起!”
紫霞眼中随即恢复一丝冷意,道:“在这里,谁也不用可怜谁,因为这里不再有地位、力量的高低强弱之分。”
“所以,尽管这里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其它生灵,但我却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这里。”朝阳道。
紫霞望着四周这一片焦黑之地,远处、近处,闪电不断,而不知哪一刻会有哪一道闪电击落在他们头顶。她突然间想到,当人不再拥有和自然相抗衡的力量时,人其实是很无奈的,不知死亡何时会降临。而有些选择抗挣的人,注定走的是一条平常人不敢走的路。
正当紫霞想得发呆之时,一道闪电自高空落下,直击头顶。
“小心!”朝阳一下子扑了过来,抱着紫霞滚了很远。
闪电落下,紫霞适才所站之地被击成了一个大坑,沙土碎石飞溅。
抖落一身沙石,两人站了起来。
紫霞怔怔地望着朝阳的眼睛,道:“告诉我,既然你事先已知道祭天台禁区内是天地阴阳倒转之地,为何还要到来?”
朝阳正欲开口,紫霞又道:“不要用上次的回答来搪塞我!”
朝阳一笑,道:“是不是因为我刚才救了你,被感动了,所以急着想知道答案?”
紫霞心中一震,不禁问着自己,却没有得出答案,于是连忙否决。她告诉自己,自己已经选择了影子。
朝阳又笑着道:“看来你是考虑得太多了。你已经选择为影子牺牲,也这样做了,将我困在这里,这就注定我们没有机会再出去。既然如此,却仍是连一个问题都不敢回答,看来你不但是不敢面对我,而且连你自己也不敢面对。这与千年前的你又有何区别?还不如再给自己一刀!”
紫霞望向朝阳,不禁问道:“我应该怎么做?”一时之间,似乎完全失去了主张。
朝阳道:“放开自己,想说就说,想做就做,率性而为,不去考虑任何事情,这里也已经不再有任何人、任何事!”
“想说就说?想做就做?”紫霞想着这两句话,半晌,她摇了摇头,道:“不,我做不到,做不到!我忘不了自己,忘不了过去,忘不了歌盈和影的死,忘不了自己的选择和承诺……”
朝阳一声冷笑,表情变得冷硬,道:“你可以忘了我用我心的一半炼化成紫晶之心送给你!”
紫霞浑身一阵巨颤,双脚站立不稳,几欲摔倒。
她望向朝阳,而朝阳却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如果没有将心的一半炼化成紫晶之心送给她,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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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走在妖人部落联盟的沼泽之地,向着西罗帝国的方向移动着双脚。
背后,早晨的太阳从地平线上升了起来,他的影子比他的人走得更远。
他缓缓移动的步伐终于停顿下来,眼神望着前方,显得空洞。
依照平时的速度,他早已应该离开妖人部落联盟的沼泽之地,但直到此时,他仍未走出一半,背后依稀可见三族部落的三座祭天台矗立于阳光下的样子。
正如朝阳所说,这一路上,他心里有着极为痛苦的挣扎,他不知道是不是应弃紫霞于不顾,他不知是不是应相信泫澈的话。
也许,不去理会这些,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很快实现救出月魔及漠的愿望,但他怎能忍受内心深处每次不断地对自己的提问?
所以,他选择了逃离,选择了以时空的距离来让自己拒绝面对,但时空的距离可以变得更远,而心的距离却变得越来越近。他的人可以逃离,但他的心却仍在妖人部落联盟,影子注定逃离不了。
他逃不过自己的命运!
所以,影子停了下来,早晨初升的阳光照耀着他,既然逃不过,他只有面对,就算是再一次的安排与捉弄,那又如何?他已经不在乎再多一次。
影子回转了身,沿太阳升起的方向,朝妖人部落联盟走去,他的影子长长地落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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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出现在了泫澈面前。
当泫澈看到影子的一刹那,她的脸上充满了惊愕之情,转而她明白了,心中升起丝丝欣慰。
毕竟,紫霞所做的一切并非全都白废,可回来又能怎样?
泫澈苦笑一声,道:“你还是走吧。”
影子没有说什么,只是道:“我想知道三族的禁区在哪儿?我需要你带我去。”
泫澈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道:“你不可能救出她的,没有人可以将困在天地阴阳倒转之地的人救出来!”
但她最终还是带影子来到了禁区的一百米外围。
此时,温暖的阳光将禁区照得十分明亮,枯黄的草在和煦的风中摇曳,三座祭天台静静矗立着,时间变幻,草木枯荣,寂静的岁月让它们苍老,而它们在等着更苍老的时间的到来。
影子没有看到朝阳,也没有看到紫霞,一眼望去,禁区内,枯黄的草除了更茂盛、长了一些之外,看不出与禁区外有什么区别。他的精神力想入内延伸感应,却遭到极强的反击,令他全身一颤,气血沸腾逆转,心神烦躁不已。
“好强的抗逆力量!”影子心中惊叹,若非事先有心理准备,恐怕此刻经脉气血已尽数倒逆而行,无法自控,仿佛有一堵无形的气墙将禁区与外隔绝,遇力入侵,则还以十倍的反攻,且是倒行逆施。
泫澈看了影子一眼,见他脸色苍白,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已知事情大概,于是道:“祭天台禁区从三族部落在这片沼泽之地出现的那一天起,便已经存在,谁也不知道它的存在到底有多久,就像没有人知道三族部落为什么会在这里存在一样。在三族部落族规的第一条中便规定:所有族人都不得进入禁区外一百米,就算族长也不例外。而事实上,也从来没有人进入过里面……”
“朝阳与紫霞也没有进入里面么?”影子打断了泫澈的话。
泫澈一愣,这才发现自己话中有漏洞,随即道:“因为他们不会再出来,况且,紫霞的进入是经过三族长老会特许的。”
影子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望着一百米外的禁区,似乎在等着泫澈继续说下去。
泫澈见影子的样子,继续道:“禁区内看上去与外面没什么区别,但进入到里面就会完全感到里面与外面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所有的武功、魔法、精神力都会失效,人还原成最原始最本真……”
“里面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影子突然又问道。
泫澈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只知道里面是一个天地阴阳倒转之地,没有人到过里面,到过里面的人也不会再出来。”她突然又想起了紫霞,凄然道:“现在也只有她知道了,可她又能够告诉谁呢?”
影子从三座映照在阳光下的祭天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转望向泫澈道:“我想见见三族长老会的人。”
泫澈先是一愣,随即不解地道:“为什么?”
“因为我想进到里面去。既然我想进去,就非得通过他们的允许不可。”影子望向那禁区。
泫澈吓了一跳,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不敢相信地道:“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我想进入祭天台禁区。”影子重复道,表情坚决,勿容置疑。
“不行!”泫澈断然道。
“但我已经决定了。”影子道。
泫澈望向影子,这才恍然明白,从影子决定回来的那一刻开始,他已经决定进入祭天台禁区了。但泫澈怎么能够让他进去?他绝对不能进去,绝对不能!她答应过紫霞,没有人进去了可以出来。
泫澈大声道:“不!无论你有否决定,你都不能进去,否则,紫霞的牺牲便没有任何价值了!我不会答应你的!”
影子没有与泫澈进行任何争辩,转身往回走去。既然泫澈不愿带他见三族长老会的人,那只好自己想办法了。
就在影子走出不到十步,一个声音惊呼道:“大皇子是你么?”
声音很熟悉,影子转过头,看到艾娜从侧面不远处跑了过来,眼睛红肿,脸色苍白。
影子心想:“她怎么会在这里?”思及朝阳,随即有所明白。
艾娜很快跑了过来,揉了揉眼睛,抓住影子的手,道:“大皇子,是你么?真的是你么?我不是在做梦吧?真的是你么?”
说着,又揉了揉眼睛,以便确认,显然,她已经在这里等了一夜,被泫澈的话给吵醒了。
见到的人丝毫不错。
艾娜满脸欣喜,道:“你没事就好,艾娜以为都见不到大皇子了,艾娜心里好痛苦……”说着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声音变得哽咽。
影子的心中不由得一阵感动,自从离开云霓古国之后,他这是第一次见到艾娜,艾娜的活泼可爱在他脑海中记忆犹新,他一直把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当作妹妹看待。可此时的艾娜看上去改变了许多,不再有往日天真无邪的笑,不再有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量,她的眉间有着淡淡的忧郁,眼神看人不再肆无忌惮,而是有着不敢确定的胆怯。他知道,这几个月来艾娜一定经历了许多事,她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艾娜。心中不禁升起了怜惜之情,原来每一个人都是这样长大的。
影子伸出手轻轻拭去艾娜脸上的泪水,笑着道:“艾娜哭的时候就不好看了,大皇子可不喜欢爱哭的艾娜。”
影子知道艾娜口中的大皇子指的是朝阳,他不敢告诉她自己不是“大皇子”,他担心那样一来,眼前这个可怜的艾娜又会受到伤害。
艾娜破涕为笑,粉拳捶着影子的胸,娇嗔道:“你好……”
“坏”字没有说出来,她的话便哽住了,怔怔地望着影子,用陌生的语气道:“不,你不是大皇子,大皇子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他好久没有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你不是大皇子!”
影子没有否认,道:“那你说我是谁?”
艾娜道:“你是那个冒充大皇子的人。”说着,倒退几步,与影子保持着距离,陌生地看着影子。
影子道:“那你喜欢大皇子吗?”
“当……”艾娜只说出一个字便开始变得犹豫了,她记起了昨夜泫澈对她说的话,冷酷的现实将她刚刚找回的快乐一下子击得粉碎,双脚倒退着,似在抗拒着什么,嘴中开始喃喃自语:“大皇子杀了父亲?大皇子杀了父亲?不,不会的,大皇子怎么会杀父亲?大皇子是一个好人,怎么会杀父亲……”似乎在不断地说服自己,说服自己不要相信这样一个事实。
影子看在眼里,心中不禁一阵酸楚,眼泪忍不住在眼眶内打转。他很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没有这如此真实的感动,他曾经以为自己只是一具麻木的躯体,不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现在的艾娜让他感觉到自己是一个人,是一个会感动会流泪的人。他一把上前抱住艾娜,怜惜地道:“艾娜,你怎么了?艾娜,你不能有事……”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簌簌地流了下来。
艾娜投在影子的怀里,放声地大哭起来。
她还是一个孩子,怎么能够承受这么多?
一旁的泫澈看着两人,一时显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有些东西,心是可以捕捉到了。她知道,昨晚不该告诉艾娜,不该告诉艾娜魔法神院大执事是朝阳所杀这一事实,试问谁能够承受自己最喜欢的人杀了自己最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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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城大将军府。
淡淡的荷香阵阵袭来,池中小鱼不停地窜出水面觅食、嬉戏。
池上的小亭上,无语一个人在喝着酒,静静望着天空的东方,脸上无悲无喜,有的只是历尽世事沧桑后的平静。
这时,在他身后通向小亭的长廊上,有三个人走了过来。
是阴魔宗魔主安心、暗魔宗魔主惊天,以及黑魔宗魔主樱释。
三人相继在亭内桌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望着无语,却都不言不语。
良久,无语才将目光从天空中收了回来,望了三人一眼,道:“三位魔主都来了。”
阴魔宗魔主安心道:“不知大师找我们三位前来有何要事?”
无语平静地道:“圣主昨晚去了妖人部落联盟。”
三人似乎早已料到会如此,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惊讶。令他们不解的是,无语为何要强调这一件事?
安心道:“大师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们三人说?”
无语道:“但圣主已经不在这个世上存在了。”
此言一出,犹如晴天霹雳,三人同时惊呼道:“什么?”从凳子上“嗖”地一下站了起来。
连一向以冷静著称的安心也不能再保持冷静,失色道:“大师此言何意?难道说圣主已经死了?!”
无语道:“圣主去妖人部落联盟之前,我为他占卜过星象,星象上显示,圣主会遇上此行最大的一次劫难,但他必须独自去面对,能否闯过,就要看他的天相运数了。可就在昨晚,我突然感觉不到圣主的存在,出外一看,他的守护之星已经不见。”
“那是不是说圣主已经死了?”惊天急不可捺地道。
无语道:“按星象分析,应该是。”
“圣主怎么会死?不会的,圣主不会如此轻易地便死去的!你的脑袋肯定是进了水,尽说些乱七八糟的话!谁都知道圣主要一统幻魔大陆,直抵四大神殿,他怎么会死?”惊天口不择言地道。
不善言语、一直冷冰冰、有黑美人之称的黑魔宗魔主樱释道:“大师是不是占卜星象的时候,哪里出了差错,所以会得出这样一个结果?”
无语道:“我也曾经这样想过,但事实证明并不是这样。”
安心一直注视着无语,见他的语气似乎不敢太过肯定,于是道:“守护之星突然消失,除了死之外,是不是还存在第二种可能?”
无语望向安心道:“这一直是我在考虑的事情,所以我找来三位魔主一起商量。”
三人见无语镇定自若的样子,强按下心事,重又在凳子上坐了下来,等待着无语进一步发话。
无语道:“在圣主去妖人部落联盟之前,曾和我谈到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惊天不等无语把话说完,抢着道。
“三族禁区祭天台。”
“三族禁区祭天台?”三位魔主同声道,他们曾经听说过妖人部落联盟有三座祭天台,知道一直被列为禁区守护着,却不明白为何三座祭天台被列为禁区。
无语道:“这三座祭天台在很久以前便存在于妖人部落联盟了,据我所知,三座祭天台存在的时间比现在的妖人部落联盟还要早,也就是说,在没有妖人部落联盟之前,这三座祭天台就已经存在于那片沼泽之地了。”
惊天不解地道:“怎么会这样?没有人怎么会有三座祭天台?难道三座祭天台是从土里长出来的不成?”
“不排除这个可能。”无语道。
惊天一愕,没想到自己随便一句气话,却被无语定为可能因素之一,心中更是惶然不解,急切的目光等待着无语的进一步解答,也不再多说话。
无语继续道:“多年前,我曾游历过妖人部落联盟。妖人部落联盟所在地为这片沼泽的最中央,其纵横有四百多里,呈三角形。三族在三角形以内居住,以外便全是松软的沼泽泥滩,上面浮着青草。而呈三角形建立的三座祭天台便又在这三族居住之地的最中心,也就是说,禁区便是在三角形中的三角地带。
“在妖人部落联盟,除了三座祭天台,所有房舍建筑非木即草,而三座祭天台却皆为石砌建筑,且高达九十九米。当时,我对他们的房舍都以木制结构搭建十分不解,后来得知,虽然他们生活之地没有沼泽,但所居之地土质松软,越往下,里面就越是松软,达到二十米深处,都是和沼泽之地一样的烂泥。整个妖人部落联盟就仿佛一只飘浮于泥海上的大船,所以他们根本无法在上面建成石砌或是砖砌的房子。”
“那为何三座祭天台是石砌建筑?以它们九十九米的高度,二十米下全是烂泥,却又是如何承受得住?”惊天忍不住又问道,对于这一点,他实在是感到不解,而这一个问题,也正是安心与樱释同样关注的。
无语显得有些茫然地道:“这也是我想知道的答案,可惜无法进入禁区一探究竟。”
惊天这才明白为何无语会说那三座祭天台有可能是自地里长出来的,因为它们在这样的地方出现,实是奇妙得紧。按照常理推断,以九十九米的石砌高度,二十米以下全是烂泥,根本就无法承受得了,而这三座祭天台的存在至少已经有了数千载。无语的没有解答,让他感到无比遗憾,不由得泄了一口气。
安心道:“以大师之言,似乎曾经探究过三族祭天台禁区?”
无语点了点头,道:“但却没有结果。”神情显得有几分失落和遗憾。
安心见状又道:“那大师又有何发现呢?”
无语平静的目光陡然变得犀利而有神,他望向三人道:“三位魔主与妖人部落联盟的人交过手,一定对他们拥有的实力了若指掌。”转而,无语将目光锁定在惊天身上,道:“惊天魔主与魔族部落的族长渊域交过手,你对他的评价如何?”
惊天一时不明白无语话中之意,见他如此郑重,便老实道:“虽不愧是一个强有力的对手,但与我相比,尚有一定的距离。”
无语道:“不错,但我如果说,一个守护禁区的侍卫都不会比魔主的修为弱,不知魔主相不相信?”
“什么?这不可能!”惊天又一次跳了起来,以他纵横幻魔大陆数千载的修为,一千年前已是罕逢对手,怎能相信一个侍卫可与他相提并论?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安心与樱释也是听得心中一惊,同样以不敢相信的目光望向无语,但无语的表情却是不容置疑。以无语之性格,根本没有必要撒谎,也从不屑于说谎;以他的修为,与圣主相比也不会逊色多少,他也完全有资格说出这样一句话!
第二十章 相信事实
一阵风吹过,惊天、安心、樱释都感觉到了一种透入骨髓的寒意。他们不是不相信,而是这个事实太过可怕了,让他们不敢相信。
三人都望向无语,一时之间,小小的六角亭内,有着死一般的寂静。
亭外小池中,红莲轻舞摇曳,姿态婆挲,群鱼追逐相戏,水花四溅。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惊天打破沉寂道:“那圣主现在岂不是危险之至?”话一说完,却忍不住自骂道:“他妈的,这不是废话吗?”
安心这时道:“圣主既然已经知道此事,何以没有准备便独身前往?”转而一想,又道:“是了,怪不得在我得知泫澈之话后,圣主十几天后才动身去妖人部落联盟。”
无语道:“然而,我想说的并不是这些,我要说的是,在妖人部落联盟以前,或者说在现在的妖人部落联盟以前,早已有一股神秘的人物,或是一个神秘的部族的存在,他们才是真正三族禁区祭天台的守护者。而我们现在看到的妖人部落联盟只是其外表,或说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存在,所以才有可能连一个小小的禁卫都比一个部族的族长更为厉害。”
惊天、安心、樱释经无语提醒,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无语想说的正是这一点,无怪乎无语今日说话半遮半掩,吞吞吐吐,为的是让他们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接受这一事实。而这个事实,显然是他们从未曾想到的。
安心这时显得有些不解,道:“既然是这样,何以在千年前我们并未听大师提过这些神秘力量的存在?他们也并没有阻止我们通过妖人部落联盟,进入西罗帝国?”
无语显然对安心所问的这个问题早有考虑,道:“一千年前,紫霞并没有出现在妖人部落联盟,而今天她却出现在了妖人部落联盟。”
安心不解地道:“大师能否讲得详细些?”
无语道:“自我探索三族禁区祭天台受阻之后,曾多次对这股神秘力量的存在做过观察。他们虽然早现在的妖人部落联盟而存在,但从不涉足妖人部落联盟之事,除非涉及到三族禁区祭天台之事。而紫霞这次在妖人部落联盟的出现,却打破了这种均衡。如果我所猜不错的话,圣主正是因为进入三族禁区祭天台,才会星象消失,让人感觉不到圣主的存在。”
惊天这时道:“既然大师早已知道他们的存在,为何还让圣主独自前往?难道大师不知道圣主此行的危险吗?”话语中竟有了斥责之意。
无语丝毫不愠,脸上却有了一丝惭愧之意,道:“我与三位魔主所说的结果只是昨晚到现在推测占卜所得出的,正是因为圣主星象的消失,才让我联想到圣主是进入了三族禁区祭天台,而惟紫霞才有可能让圣主进入祭天台禁区。”
惊天本想再问:“为何大师早先没有占卜到这个结果,而到事后才有所发现?”但见到无语脸上有惭愧之意,便不再好出口。他并不是一个有勇无谋的武夫,只是性情直率而已。
安心与樱释自是也想到了这一点,他们与惊天也有着同样的心事。
安心见无语半晌未语,便道:“那大师叫我们三人前来,又有何事相议?”
惊天道:“当然是杀入妖人部落联盟,救出圣主,难道还有其它办法不成?”其语气大有责怪无语在朝阳去妖人部落联盟之前,没有想到这一点,做好充足的准备。
无语岂能无察?三人的心事他自是一清二楚。他看了三人一眼,脸色恢复正常,但他并没有对三人心中的疑问作出解释,只是道:“圣主说,天亮之后他若没有回来,就让三位魔主专心应付西罗帝国的一举一动,而不用担心他,更不要去妖人部落联盟救他!”
“为什么?难道我们就这样看着圣主出事不管吗?”惊天睁大眼睛道。
无语道:“三族禁区祭天台是天地阴阳倒转之地,所有武功、魔法、精神力都会失去作用,进入里面的人从来是没有出来的,或许,此时的圣主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惊天闻言大叫道:“既然圣主已经死了,我们还对付个屁!管它是西罗帝国还是妖人部落联盟,还有什么意义?”
说罢,颓然地坐在了凳子上,一掌狠狠地击向面前的石桌,桌子顿时化为齑粉,弥漫于空气中。
安心此时却冷静地道:“大师认为圣主现在真的已经死了么?”
无语望向远方的天空,道:“我不知道,这种星象是我生平所仅见。”
安心本有问题再问,可想了想,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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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斑斓,天高月远。
无语的房间响起了敲门声。
无语此时正手捧一本发了黄的书籍,也不抬头,便道:“安心魔主请进。”
进来的果然是阴魔宗魔主安心!
无语放下手中的书,指着旁边一张凳子道:“安心魔主请坐。”
安心亦不多作客套,在无语对面坐了下来。
没待安心开口,无语率先便道:“安心魔主今晚来此,一定是有什么事吧?”
安心道:“诚如大师所料,安心来见大师,确是有事相询,希望没有打扰大师休息。”
无语也不客气,道:“魔主有什么话便问吧,无语能够说的一定实言相告。”
安心也不介意无语的“能够说”三字到底有多大范畴,对于一个洞悉天机之人来说,自是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他道:“我想知道大师对那股神秘力量的了解情况。”
无语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望着安心道:“魔主有什么打算吗?”
安心直言道:“我想,要想知道圣主现在情况如何,首先,一定要对那股神秘力量的存在有所了解,而且,我相信圣主现在一定没有死。”
无语道:“魔主何以如此肯定?”
安心道:“圣主说过,他这是与命运抗争,不会如此轻易便死去的。以圣主之威,也决不可能轻易涉险,我想大师一定有些话不方便告知我们,而我想知道的,是大师可以说的那些话。”
无语道:“好吧,既然安心魔主深夜来此,无语便将小时候在占星家族中所听说的一个故事讲给魔主听听。”
安心望着无语,静默以待。
无语道:“相传,在神族有三个武技、魔法、精神力修为极高之人,他们是兄弟三人,分别为梵天、破天、冥天,乃创世之神的三个儿子,是创世之神为接替自己而创造的三人。创世之神原想让他们共同掌管人、神、魔三族,维持整个幻魔空间,因为创世之神在创造完人、神、魔三族以及天地万物之后,便要物化成山川河流,消散于幻魔空间各处。
“梵天司职政权,破天司职军队,冥天司职命运。创世之神在创造他们三人的时候,便赋予了三人各自不同的性格:梵天性宽容,破天性狂傲,冥天性冷僻。三人本是掌管各自手中的职事,倒也融洽。但有一天,梵天忽然厌世,觉得如此这般,周而复始的生活甚是乏味、无聊,而且繁累,于是抛弃所司之职,不闻不问,突然消失。原来,创世之神在创造他性格之时,却多加了淡泊权势,就是为了防止他利用手中之权势,吞并其他兄弟二人,却不想因此埋下了他厌世遁逃之先兆。梵天消失,神族一片大乱,各大小事务无人裁决,于是派人四处寻找,却始终没有任何消息,仿佛从整个幻魔空间消失。不得已之下,众神族中人只好求助破天与冥天。破天掌管神族百万大军,为人狂傲自负,被称为神族的战神。梵天的离去无疑打破了原有的均衡局面,而对破天来说,则无形中激起了他对更大权力的向往。对于一个以战享誉神族的人而言,如果能够像创世之神一样权倾天下,无疑是对一个人的最大肯定,众族人的请求无疑正合他心意。而冥天性情冷僻,素喜安静,独来独往,对众人的请求不屑一顾。于是破天自然而然便成为统领神族军队与权势的第一人,拥有着神族至高无上的权威。
“但一个人的欲望是永无止境的,除非他拥有着绝对的权力。而对于破天来说,整个神族惟一对他构成权力威胁的便是冥天,虽然冥天对权力不屑一顾,但身为命运之神,冥天所掌管的是人、神、魔三族所有人的命运,这其中自然包括战神破天。冥天的存在无疑让破天如坐针毡,作为权倾天下之人,岂能让自己的命运掌握在他人手中?于是有一天,破天借祭拜创世之神之际,向冥天寻问自己的后世命运。
“破天指着祭祀神殿创世之神的牌位道:‘创世之父创造了人、神、魔三族,又创造了天地万物,却不想物化为幻魔空间的山川河流。梵天本身为神族、天下大事之掌管定夺者,却不想突然弃下一切于不顾,从此消失。可叹世事难料,造化弄人,命运际遇之变幻莫测。’冥天自是听出了破天的话外之音,冷冷地道:‘每一个人的命运从他存在的那一刻起,便已有定数,没有人可以改变。就算我司职命运之神,掌管天下生灵的命运,也只是徒挂其名而已,并非由我说了算。
“破天道:‘是啊,命运之数皆由天定,非人力可以擅自改变。我身为掌管天下的大神,自是深明其理,也不想让自己千秋永世,永坐神位。我只是请求三弟能够告知我后世之运数,也好让我更心安理得一些,不知三弟可否指点愚兄一二?’冥天道:‘二哥既然深明其理,自然也知道天机不可泄露,何以问出此等愚蠢的问题来?’破天道:‘二哥自是知道这个问题不该向三弟问及,可二哥人在神位,却总免不了去想这个问题,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神族和整个幻魔大陆着想,我不想像大哥一样,突然在某一天消失不见,让整个神族陷于一片瘫痪状态,所以才有这样一个不情之请。’冥天见破天执意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便断然道:‘恕小弟不能向二哥表明,命运自有天定,自然是由天说了算。无论大哥突然消失,还是其它什么事,也都是天意,天意不可违,不可改,也同样不可知。’说罢,冥天便欲转身离去。
“就在冥天走出祭祀神殿的一刹那,却听到破天在背后狂笑道:‘你以为你今天可以离开这里么?’冥天回过头来,冷冷地道:‘二哥难道非要走这样一条路不成?’显然在来此之前,冥天已经知道破天今日会对他有所行动。破天厉声斥道:‘你问我为何要走这样一条路,我还要问你为何要走这样一条路!’冥天不解,道:‘我不知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破天狂笑,然后怒指冥天道:‘你自己做的事,自己心知肚明,还要我说出来么?今天是创世之父的祭日,你最好老老实实地交代你的罪行!为何你要杀害大哥梵天?’此时,陪同祭祀的还有四大神殿的主神,四人听得此言,皆惊得目瞪口呆,不知所以,他们只知梵天突然消失,却不知其因。
“冥天听得此言,冷冷一笑道:‘你想诬蔑我?’破天道:‘我为何要诬蔑你?自我掌管神族以来,一直都在寻找大哥何以突然消失的原因,后来被我发现,原来是你设计杀害了大哥。’四大主神听得此言,面面相觑,他们本就怀疑梵天消失的原因,破天的话更是让他们把这个疑虑重新摆在了面前。他们不敢断然相信破天的话,但他们已经在静待事情的进一步发展,期待真相的水落石出。
“冥天冷笑道:‘你虽然主管着神族,但任何人都要为自己所说之话负责!’破天狂傲地道:‘你想需要证据是吗?好,我现在就给你!’说罢,对着祭祀神殿门外道:‘带上来!’
“人带了上来,冥天看到,带上来的人是他身边惟一的侍婢——那个平时乖巧无比、无微不至的澜蝶。澜蝶告诉众人,在梵天消失的前一天,她看到梵天与冥天在一起,而且发生了争吵,吵得很厉害。她回忆道:‘我从来没有见到过冥天神如此生气过,亲耳听他说:既然你作出如此选择,就休怪我无情。当天晚上,冥天神没有回神殿,第二天,我就听到众人说梵天神突然消失不见了,整个神族一片大乱。’说完,澜蝶怯怯地望向冥天。
“破天望向四大神殿主神,道:‘你们大家都听到了,这是澜蝶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梵天消失之前是与冥天在一起的。’转而厉目望向冥天,道:‘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冥天冷笑不已,道:‘难道你就凭这些么?一个侍婢之言何足为信?’破天道:‘好,既然你不死心,我就让你看看另外一个证据!’
“破天拿出了一个水晶球,道:‘那我就让四大神殿的主神看看你那天晚上到底做了什么!’晶球闪亮,四大主神便看到梵天与冥天战在了一起,这是一场旷古绝今的大战!两人都是天地间最高修为的神,只战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整个世界仿佛坍塌了一般,混沌一片。而混沌之中,来回穿梭的,是两人疾电一般的进攻和身影。四大主神从未见过如此绝美的对决,也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对决,在你来我往的进攻中,他们的心随之而悬动。终于,就在万分之一秒中,在电光闪过的一刹那,梵天身形回旋不及的一瞬间,冥天的手若疾电一般穿过了梵天胸前的心脏部位,一切停止。四大主神的心跳刹那间也停了下来,眼睛望着水晶球停止着的场面。片刻,他们见到水晶球中的梵天凄楚地一笑,道:‘我终于逃不过自己的命。’冥天冷冷地道:‘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怪不得任何人!’手倏地从梵天的身体内抽了出来,鲜血激射,血雾弥漫。梵天摇晃着倒退,接着轰然倒地,冥天又一掌劈了过去,梵天的身体便化为万千尘埃,消散于空气中。
“这时,破天道:‘这是我以忆晶球从他们当晚决战的场所找回的记忆,虽然不够全面,却已经足够证明一切。’厉目转而射向冥天:‘你说,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你为什么要杀大哥梵天?’一切都清晰地摆在面前,四大主神都把目光投在了冥天身上。
“冥天显得很平静,冷冷一笑,道:‘既然你们已经看到了,我也没什么话可说,只不过我劝你们不要被人所利用。’破天没有料到冥天如此爽快地承认,心中窃喜,道:‘好,既然你已经承认大哥梵天是你所杀,那你就在创世之父面前自我了断,以谢你所犯下的滔天罪行!’
“冥天望向破天,冷然道:‘我有没有罪,你自己很清楚。如果你想借此来除去我,你还办不到!’破天仰天狂笑,道:‘是么?那我今天以创世之父之名将你除去,替神族清理门户!’狂笑声中,破天与冥天战在了一起……
“一个是统率神族百万大军、所向披靡的战神,一个是掌管幻魔空间所有生灵生死命运的命运之神,整个神族的空间因这场大战而颤抖,气象瞬间万千变化,乌云疾走,电闪雷鸣。而尘世间,幻魔大陆及其它三块大陆下起了千万年未遇到的特大风雪,风雪下了三天三夜,大地上所有的一切都被风雪所掩埋。而因破天与冥天这一场战事而死的人族、魔族之人,竟比两军对垒的一场大战还要多,达到百万之众。对于幻魔空间来说,这是亘古未遇的一次大灾难,而除了神族,没有人知道这场灾难是由战神与命运之神的决战所引起的……
“两人的对决三天三夜未分胜负,在第四天,战神破天不得不借用四大神殿主神的力量共同将冥天击败。冥天倒在地上,全身骨骼尽数断裂,动弹不得,破天手中的战神剑抵住冥天咽喉,道:‘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冥天连咳数声,吐出一口鲜血,然后冷笑道:‘你以为杀死我就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么?你永远都做不到!而现在,你却是在将自己往死路上逼!’破天狂笑道:‘是的,只要你一死,整个神族,整个幻魔空间就没有人可以与我匹敌,我将完完全全地拥有我自己,拥有整个幻魔空间,而没有任何力量可以从我手中抢走我的命运。因为我已经战胜了你,也代表着我已经战胜了我的命运!去死吧!!哈哈哈……’狂笑声中,战神剑往前刺去……”
《圣魔天子》卷七终
第一章 战天传说
夜色斑斓,天高月远。
在无语的房间内,当无语说到战神剑刺向冥天之时,安心忍不住问道:“难道冥天就这样死了么?”
无语怔怔地循着记忆中的故事,道:“……而就在这时,梵天突然出现了。”
安心惊讶地道:“什么?梵天不是已经死了么?”说完这话,他不由得有些后悔,因为无语先前已经说过,梵天是由于厌世遁逃才离开神族的,而安心,显然已经完全被这个故事所吸引,失去了平日的冷静与判断。
无语仿佛没有听见安心的话,接着道:“梵天的出现让破天的手一阵颤抖,战神剑把握不住,竟从手中掉落,剑在冥天脖颈处划下一道血槽,却没有刺穿冥天的咽喉。四大神殿的主神也不敢相信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梵天,破天颤抖着双唇道:‘你……你怎么……没死?’梵天没有理睬他,走过去,蹲下身子,关切地向冥天问道:‘你有没有事?’冥天凄然道:‘你既然已经走了,又何必再回来?以前所做的一切又岂不都是白废?’梵天道:‘我不能看着你有事而不闻不问,更不能因为我而让你受到连累,是我太过自私。’冥天凄然一笑,不再说什么。
“梵天站了起来,对着破天道:‘想知道冥天为什么要杀我么?那就让我告诉你,是我让他杀我的。’此言一出,四大神殿的主神大为惊骇,不明所以,而破天的样子看上去显然早已知道了这个原因。
“梵天道:‘你的忆晶球省去了前面的一部分,而单单只是让四大主神看到冥天杀我的那部分,却不让他们知道是为什么杀我。现在,就让我来告诉你们,是因为我厌倦了神族,厌倦了每天大大小小的事务,厌倦了高高在上的那种生活,我只想找一个无人的地方,属于我一个人的地方,晒晒太阳,钓钓鱼,种种花,过一些悠闲的生活。所以,我找到冥天,让他帮我改变我的命运,改变我现在的这种生活状况,但冥天拒绝了我,他说一个人的命运已由天定,而并非由他说了算,除非一个人死去,命运也就终结。而我却去意已决,我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再继续下去。冥天说,既然你作出这种选择,就休怪我无情。’
“四大神殿的主神一听,没想到澜蝶听到的这句话竟然是这个意思。
“只听梵天这时接着道:‘当晚,我没有任何交待,便离开了神族。我想,我的自由是无法从神族找到的,而我选择的地方是位于人族和魔族的幻魔大陆。当我双脚刚踏上幻魔大陆的土地时,冥天便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他说:你要想离开,惟有死,否则永远都无法改变命运为你设定的一切,你永远都是神族的梵天!我说:既然必须死,那我就选择死来改变自己的命运!接下来,便是你们从忆晶球中所看到的一切。但冥天并没有真正杀我,他除去的只是应该留在神族的我,而一个全新的我也在同一时刻诞生,不再是属于神族的梵天。因此,他逆命运而行,不惜牺牲所有的一切,而他生命中剩下的,是漫漫岁月中无尽的孤独。
“此时,四大神殿的主神看到梵天眼中流下了泪水,他们不禁同时望向倒在地上的冥天,他们能够想象,生命中只剩下孤独的人是何其的悲哀和凄凉。而为了梵天,他宁愿牺牲自己的生命,却不愿说出事情的真相。这对于他来说,或许死比活着更有意义。
“‘哈哈哈……’破天狂傲地大笑道:‘好令人感动的故事,既然你不再属于神族,何以又要再回来?如今你回来,只怕连现在的你也要死去!’说罢,右手一伸,战神剑倏地回到了破天手中。破天继续道:‘也好,将你们一并全都除去,也省得我有更多的烦恼。出来吧!’话音落下,祭祀神殿倏地出现了战神手下最为骁勇善战的十大神将。
“四大神殿的主神没想到破天竟然事先也把他们安排在对付的行列,当下大惊不已,而以目前的形势,十位骁勇善战的神将加上破天,对付四大主神及梵天,更大的优势肯定在破天那一边。因为十大神将的任何一人都可以单独应对四大神殿的主神,而冥天显然已经再无战斗力。
“而事实也确实如他们所料,更大的优势站在破天那一边,梵天与四大神殿主神不得不暂时选择退让,避其锋芒,逃离了祭祀神殿。但一路之上尽都是破天事先安排好的军队,而且更有破天在后面的不断追杀。当他们终于逃离之后,这场战争的结果最后演化成整个神族的大战。一边是破天率领的百万大军,而另一边是梵天和冥天所代表的四大神殿的力量。这是一场非常惨烈的战争,整整持续了一百年,死了七十万神族战士。最后,由于破天太过狂傲、残暴,导致众叛亲离,追至绝路,终于败在了梵天与冥天的手中,神族也因此重获安宁。而战争结束之后,梵天重又离开了神族,冥天则成为了神族完完全全的主宰者。”
安心见无语已讲完,可说了半天,一句也没有提及妖人部落联盟以及三族禁区祭天台,忍不住问道:“大师,恕安心愚钝,这与妖人部落联盟那股神秘的力量又有什么关系?”
无语喝了一口茶,道:“相传,梵天与冥天将破天击败之后,并没有将他处死,而是利用两人共同的力量将之封印于一个地方,而没有人知道这样一个地方到底在哪里。但这也只是传说的一种,更多的传说是破天已被冥天、梵天共同毁灭。”
安心的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大悟道:“大师的意思是说,如今妖人部落联盟的三族禁区祭天台正是封印战神破天的所在?”
无语若有所思地道:“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并没有得到证实。”
安心的眉头不由得深深皱了起来,如果是连战神破天都无法出来的地方,圣主要想重新离开,无异于比登天还难。他忍不住问道:“难道我们就这样什么都不做么?总有办法可以解开封禁,我们要想想办法才行啊!”
安心的样子显得极为急切。
无语道:“要想解开封禁,只有找到精神意念力比冥天与梵天合起来还要强大之人才有可能,而这样的人在这世上根本就不再存在。我们现在惟一可以做的,是寄希望于我的猜测是错误的。或许,只有那样才可以想其它办法。”
“难道除此之外,真的没有别的办法?”
无语悠悠地道:“也许有,但我却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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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黄昏,夕阳的余辉洒落偌大的沼泽之地,遥远的尽头,是西罗帝国延绵迤逦的黛色群山,漫天的红霞灿烂似火,枯黄的草色镶上一层金边。清冷的风吹来,枯草摇动,如同铺满一地的金子。
妖人部落联盟就居于这一片金黄的长草当中,而三座祭天台又在妖人部落联盟的最中央。在这一个四周布满死亡沼泽、几乎完全与外隔绝的地方,三部族子民的生活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节奏缓慢,生活悠然。
影子与艾娜走在铺满细石的路径上,来来往往是闲暇的三族子民。在路的两旁是一排排的草舍木屋,井然有序。草舍木屋又都分开,要么是一连几家草舍,要么是一连几家木屋,每间草舍木屋门口是干净整洁的细石小径,小径又与大路相通,仿佛密密交错连接的巨网。
路上,连一片枯草落叶都没有,每一个妖人部落联盟的子民都很自觉地爱护着他们所生活的这片地方,这与影子先前所想象中的妖人部落联盟完全两样。
在幻魔大陆其它国家子民的认识中,妖人部落联盟是一个充满野蛮愚昧的地方,是绝对不应该有着这样的整洁和井然有序的。但事实却往往与人们想象的完全两样,这里比任何一个地方都要让人心旷神怡,有种回归的宁静。这与影子一直所追求的生活方式有着几分相似。
影子的心有了来到幻魔大陆之后从未有过的放松,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可以让他忘记所有令人不愉快的事情。他甚至可以不用去想自己是谁,应该做什么,只要能够看到迎面走来带着笑容和满足的人们便足够了。
艾娜走在影子身边,她的脸上不再有曾经的天真无邪和烂漫,眼神是空洞的,眼前的一切仿佛都与她无关。她可以看到来往之人的笑容,可以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但感觉中,他们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无论怎么都无法触摸到,而她自己所在的世界是如此狭小,只有她自己的声音在来回荡漾着。这一刻,她真的很想父亲,而父亲现在又在哪儿呢?
眼泪沿着脸颊潸然而下。
这时,影子温暖的手伸了过来,替艾娜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艾娜望着影子温暖的脸,眼泪却更肆无忌惮地涌出。她已经听过影子跟她所讲的他与朝阳之间的关系,看着影子与朝阳一模一样的脸,她又怎么能不想起朝阳呢?想起朝阳,她又怎能不想起父亲是朝阳所杀的呢?
对于可怜的人,这个世界总是更为残酷。
影子替艾娜擦去泪水,却见她泪水更多地涌出,不由抱住她的双肩道:“每一个人都要学会坚强,即使整个世界都背叛你,也不要让别人看到你的泪水,这个世界不相信眼泪!”
艾娜哽咽着道:“可我想起了父亲,我觉得一个人好孤单。”
影子一握艾娜的双肩,郑重地道:“记住,没有人会可怜你,所有的事情只会让你看清这个世界,只会让你尽快地长大,人总是要长大的。”
艾娜泪水涓涓,道:“可人为什么总是要面对着残酷才能长大?为什么人不能快快乐乐、开开心心地长大?”
影子的手放开了艾娜的双肩,“是啊,为什么人不能够快快乐乐、开开心心地长大?总是经历血和泪才会让自己变得成熟?”影子在心里思忖着,谁又能够告诉他这个答案呢?
“也许是‘他’不想见到这个世上的人比‘他’更快乐吧。”影子悠悠地道。
艾娜道:“‘他’是谁?”
影子道:“‘他’不是谁,只是我随便说说而已。旁边有一座茶楼,我们进去坐坐。”说罢,便拉着艾娜往旁边那间“归去来兮”茶楼走去。
面对正承受着巨大打击的艾娜,影子又怎能忍心让她知道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主宰着所有人命运之人的存在?她再也经受不住任何打击了。
这是一间幽暗简陋的茶楼,里面只有六张桌子,十几张凳子,没有一个人,但茶楼给人的感觉却是异常清雅整洁。
在临街的地方,有一扇窗开着,旁边有一张桌子。此时,夕阳的余辉从窗户投进,正好照满半张桌子。
影子与艾娜选了这张桌子,相对坐下。
桌子长约四尺,由两块木板合拼而成,中间有一条缝,桌面擦得异常光洁,呈暗红色,是那种有着悠长历史才有的暗红色。在桌子的中间是一个陶烧制的茶壶,两只陶土杯子,茶壶和杯子都是褐色,十分简单常见。
影子与艾娜等了半天,却没有人出来招呼。影子喊了一声:“有没有人?”
声音消散,却没有人应答。
影子又喊了一声,还是没有人应答。
艾娜见状,道:“算了,我们走吧,可能人不在。”
影子与艾娜正欲起身离开,一道门帘被掀开,一人从里间屋中急忙走了出来,道:“客官是要喝茶吗?”
声音是一个女孩发出的。
影子与艾娜也没看她,重又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那女孩便沏了一壶茶端了上来。
女孩穿着蓝色的花绵布衣衫,围着蓝色围裙,头上头发披散,在左侧却有一个精致的蝴蝶发髻,一双澄静的眼睛显得特别大。脸圆圆的,有着浅浅的酒窝。
女孩看到影子,忘了给他倒茶,惊讶地道:“怎么是你?”
影子听得此言,抬头一看,这才发现这倒茶的女孩是他那晚在妖人部落联盟醒来时看到的“大眼睛”。
艾娜看了看大眼睛女孩,又看了看影子,道:“你认识她?”
影子点了点头,道:“是的,我来到妖人部落联盟,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她。”
大眼睛女孩将茶壶往桌上重重地一放,道:“哼,你那晚还没有告诉我你是谁呢,从来没有人敢对我澜蝶如此无礼!若非那晚族长有令,我早就把你打得爬不起来了,又怎会今天带着女孩子来这里喝茶?”
影子看着大眼睛女孩噘起嘴生气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好感,道:“你叫澜蝶?我叫影子。”又望向艾娜道:“她是艾娜。”
澜蝶道:“影子?你的名字好怪,我从来没有听说有人叫这个名字的,你一定是骗我的,这一定不是你的真名!”
影子微微一笑,道:“你不信可以问艾娜。”
澜蝶望向艾娜,艾娜点了点头,道:“是的,他的确是叫影子。”
澜蝶睁大着眼睛道:“姐姐不要骗我。”
艾娜道:“我怎么会骗你呢?我只会被别人骗。”说着,眼睛一红,又想起了朝阳。
澜蝶见状,忙道:“姐姐不要紧,我相信你就是。”
艾娜忙擦了擦眼睛,没让眼泪流下来。
澜蝶忙给艾娜斟上一杯茶,道:“姐姐请喝茶,刚才是我不对,不该不相信你的话。”
艾娜见澜蝶如此热情,反倒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而已。”
“是什么事情让姐姐如此伤心?告诉我,我一定替姐姐出气。”澜蝶忿忿不平地道。
艾娜心中一阵感动,感激地望着澜蝶,道:“谢谢你,我没事。”如果依照以往的性格,她肯定能与澜蝶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
澜蝶见艾娜的样子,没再说什么,转而望向影子,恶狠狠地道:“如果你敢欺负姐姐,我一定饶不了你!我最讨厌欺负女人的男人!”
影子淡淡一笑,没说什么,只是把面前的茶杯沿桌面向澜蝶移去。
澜蝶噘起嘴巴,狠狠地瞪了影子一眼,也只好给影子将茶倒满,但茶水却溢满杯口,显然是故意为之。
影子端起茶杯,一滴不漏地放到嘴边,然后轻轻啜了一口。
茶是很普通的茶,极为苦涩,影子从未喝过这等劣茶,不由得将喝进去的茶水吐了出来。虽然他经历过许多困苦,但对茶一直有着很高的要求,因为他认为,品尝是一种艺术。
澜蝶见影子将喝进去的茶吐了出来,气道:“怎么,我沏的茶很难喝吗?”
影子道:“不是很难喝,而是根本不能喝。泡茶要用好茶好水,而你的茶和水没有一项符合茶水的要求。”
“哼!”澜蝶冷哼一声,没好气地道:“你知道什么,三族联盟四周都是沼泽,既无好茶,又无好水,能泡出这样的茶已经不错了。而我这家茶楼也是三部族惟一的一家,这里的人从不喝茶,在其它的地方你还找不到呢,竟然嫌我泡的茶难喝!”
说罢,从影子手中抢过茶杯,将茶水泼掉,收拾好杯子和茶壶,便欲离开。
影子奇道:“既然这里的人都不喝茶,你为何还要开这间茶楼?”
澜蝶本要离开,见影子问出这话,重又将杯子和茶壶重重放下,道:“自然是给要喝茶的人喝的,但这个人不是你!”俨然已对影子下了逐客令。
影子道:“既然这里的人都不喝茶,那要喝茶的又是什么人?只怕你是在骗我吧?根本不会有人来喝这么难喝的茶!”
澜蝶气道:“当然有人喝我的茶,他们还夸我沏的茶是天下最好的茶,只有你这不懂茶的人才说我沏的茶不好喝!”
影子道:“那他们是谁?”
“他们是……”澜蝶忽然将口中要说出的话忍住了,“哼”了一声,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不喝我沏的茶就拉倒,我的茶给你这不懂茶的人喝了也是浪费。”
说罢,便收起茶壶和茶杯转身离去。
艾娜看着澜蝶离去的背影,不明白影子为什么要与她争。以这些天来的了解,她知道这不是影子的性格。
这时,影子站了起来,对着艾娜道:“既然她的茶不给我们喝,肯定是怕我们说出去丢脸,没有人再来喝了。我们还是走吧,这样的茶不喝也罢。”
说罢,竟率先离去。艾娜跟在他的身后,看了一眼澜蝶,只见澜蝶蹲着身子在一旁洗茶杯,对他们的离去毫不理睬。
第二章 阴阳逆转
泫澈回来了。
影子一直在等她。
由于影子执意要见三族长老会的人,泫澈不得不去征求长老会的意见。所以,影子傍晚可以悠闲地与艾娜一起散步,事实上,他是在等待着泫澈所给的结果,而这个等待的过程显然有些漫长,艾娜都已经睡了。
影子站在那有两层结构的木屋最东首那间房的窗前。紫霞就是在这间房里与他相见的,此时窗前的树梢上正挂着一轮清冷的弯月,投入房间内的是一地的银白。
泫澈推门而进,一阵冷风透窗而入,吹动她雪白的裙衫,秀发傍着脸庞,随风轻扬。
门关上,影子回过头来。
两人的眼睛望着对方,都在等待着对方先说话。而两人却都没有开口,一时之间,两人都有些怔怔的。
还是影子先开口,他道:“结果怎样?”
泫澈道:“长老会答应见你,但他们却不答应你进入祭天台禁区。”
影子似乎并不介意,道:“只要他们答应见我就够了。”说罢,重又转过身,望向窗外。
泫澈看着影子临窗而立的背影,突然感觉到这个背影很熟悉,透着无尽的孤独和自我,这不禁让她想起了在神族,每次去竹林送花之时,那临湖垂钓的身影。
“怎么会如此相像?同样的孤独。”泫澈不禁脱口而出。
前几次看着影子离去的背影,她只是觉得眼熟,并未留意,而此刻临窗的背影与那临湖垂钓的背影是如此相似,有那么一刹那,她甚至不能将两个背影分清。
“难道他心里也有着和神主一样无尽的孤独,所以才会让自己产生这种错觉?”泫澈不禁自问道。而相比之下,却又发现两人是不尽相同的,神主的孤独显得更彻底,更纯粹,千万年如一日,而影子的孤独却有着太多的牵挂和放不下。
泫澈再一次望向影子的背影,影子只是临窗望着窗外的夜色,而背影再一次体现了两者的相似与不同。
这时,影子道:“我什么时候可以见他们?”
泫澈收回心神,道:“长老会没有说什么时候,他们只是说,要见你的时候自然会通知我。”
影子转过头来,冷冷地望着泫澈,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泫澈突然觉得心中来气,大声道:“你问我,我问谁去?你问长老会才知道是什么意思!”
影子似乎没有料到泫澈一时之间会发这么大的脾气,神情为之一愣,本想反驳的话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泫澈转身推门而去。
门重重关上,影子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
一道闪电疾掠而下,一声惊雷般的巨响,地下炸出一个巨坑,尘土细石乱溅。
朝阳与紫霞滚出老远,尘土细石沾满一身。
朝阳站了起来,抖落一身的尘土,不无揶揄地道:“看来这惊电老喜欢朝我们的所在劈下。”
此时,他身上除黑白战袍外无一块完整的衣衫,脸上涂满焦黑的土色。
紫霞那紫色的衣衫也早已被细石所划破,露出那深藏在内的雪莹肌肤。
他们来到这一个充满死亡、毫无生机的世界,也不知多少次在闪电下得以逃生,但他们不知下次能否与前面一样,能够侥幸不被闪电击中。
朝阳见紫霞的衣衫多处破碎,解下黑白战袍,扔给她道:“穿上吧。”
紫霞摩挲着手中柔软的黑白战袍,却没有穿上,她的眼神颤动着,变得柔和,这是她用白天和黑夜的颜色亲手缝制的战袍,本以为它会有两种颜色,可自它被穿上之后,却一直都是黑色的,一直都是战斗着的颜色,从来没有见它变白。
朝阳道:“怎么,选择了他,连给我的衣服都不敢穿上?有必要这么泾渭分明么?”
紫霞望向朝阳,道:“你真的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么?抑或真的以为自己能够离开这里?”
朝阳轻淡地道:“什么都无所谓,只要我们现在还活着就行。”
“但你不烦我么?是我让你来到这天地阴阳倒转之地,失去所有武功魔法的。”紫霞恳切的眼光望着朝阳,她希望朝阳能以内心深处最真实的那部分,给予她回答。
朝阳一笑,道:“我知道,在我来之前,无语便告诉我这是一个什么地方,但我还是来了,我在以我的生命作赌注。”
紫霞道:“我不想听这些,我只想知道你心中到底恨不恨我?”
朝阳笑着道:“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是的,很重要!”紫霞的语气十分肯定。
朝阳仍旧笑着,道:“我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么?”
紫霞看着朝阳笑着的样子,从其回答中她仿佛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道:“是的,我知道你心里很恨我,这样也好,这样也好。”心里却感到空落落的。
朝阳道:“你是怕我回答不恨你,你的心里会感到内疚是吗?因为你不想亏欠一个你要他死的人!”
紫霞没有否认,低下了头。
朝阳脸上变得邪邪地道:“能够让一个自己喜欢,而她不喜欢自己的人感到愧疚,这难道不是一件让人十分畅快的事情么?”
紫霞猛地又抬起头,道:“你……”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心中感到的是无尽的残忍,而这份残忍却又让空落落的心有了一份难以言表的充实,甚至还包含着一丝欣喜。一时之间,多种滋味一齐搅动着她的内心。
此时,两人站在刚才被惊电炸开的巨坑的旁边,略为高出其它地面,而连接着这个巨坑的是其它被闪电炸开的大坑。冷风阵阵,焦灼之味迎面扑来,满目疮痍。远处、近处不时有闪电直落击下,昏暗的虚空中,到处银蛇耀舞,“噼叭”炸响声不绝于耳。
身侧,两道闪电同时疾掠而下。
“轰……”一声巨响,朝阳与紫霞尚未来得及躲闪,他们所站的这个略为高出地面的山丘一下子整个塌陷下去,尘土碎石遮天蔽日。
“啊……”一声痛苦的悲嚎自地底最深处直窜而上,在这片天地阴阳倒转之地,回响不绝,撕云裂帛……
△△△△△△△△△
晨曦的阳光洒在妖人部落联盟,路面细石柔润,路旁枯树挺立,零落的枯叶因昨晚的风撒落地面,树梢上只剩片叶尚孑然挺立,在晨风中摇曳着晨光。
晨光虽早,却有更早拾掇之人在清扫着昨晚的落叶,背对着晨光不时弯下身子,晨光将他们的佝偻的身影拉得很长。
渐渐地,路上的人越来越多,各店铺门面相继开张。
影子独步而来,在有“归去来兮”字样的茶楼门前停了下来。
但此时的茶楼尚未开张营业,两块有着暗红颜色的木板门关得严严实实。
影子遂倚门而立,看着街上来往的行人。
一只鸟飞了过来,落在茶楼门前的树梢上,光秃的树干没有一片叶子。
鸟停在树梢最高处,以长长的喙理了理有着清亮颜色的羽毛,便发出啼鸣之声。
声音清越婉转,十分动听。
影子不禁被这只鸟所吸引,知道这种鸟叫“拉姆”,意思是会唱歌,在云霓古国和西罗帝国,这种鸟是被圈在笼子里豢养的。而在这里,它却可以自由地飞翔。
影子久久注视着拉姆,听着那清脆悦耳的歌唱。曾经的经历总是让他感到无比的沉重,而在妖人部落联盟,他总是能在不经意间找到一些令人心情舒畅的东西。在他原来生活的世界,在地球,有人曾说过:能够感动自己的是平凡之中的细节。而对于影子,这话到现在才让他有着较为深入的体会,这也无意中印证了另一句话:只有经历过生活的人,才能真正懂得生活。回首来到幻魔大陆的经历,先是莫名其妙地成为云霓古国的大皇子,再是皇位之争,出现了另一个自己,然后又是月魔及月魔一族,发现了自己的命运是被人设置的,到处都是界限,可供自己走的只有一条路,命运为自己所选择的惟一一条路。直到后来遇到漠,认识这个世界,认识到所有人的命运都是一样,都是由一个叫命运之神的人在控制着,所有的经历都是命运给予他的无法承受之重。
是不是只有经历过无法承受之重,才能体验到生活的欢愉和快乐?影子不知道,但他确实有着片刻的放松和舒畅,尽管他知道,他所要承受的,远不只他已经经历的这一切。
拉姆似乎也注意到了影子在注视着它,侧动着小小的脑袋,用有着碧绿颜色的小眼睛打量着他。
影子荡漾起一圈笑意,将右手伸了出去,手指招动着。
拉姆似乎不明白影子的意思,眨了眨小眼睛,侧过头,用另一只眼睛打量着影子。
影子又招了招手。
拉姆似乎有些明白影子的意思了,翅膀抖动了一下,发出一连串清脆悦耳的啼叫,却没有向影子飞过来。
影子面带着微笑,尽量让拉姆忽视两者之间的差异,招动着右手,示以友好。
拉姆又是发出一连串清脆悦耳的鸣叫,只是这一次的叫声比上一次更明亮更清脆更欢快,时间也比上一次更长,但它仍没有向影子飞过来的意思,或是影子还没有完全让它取消芥蒂,让它认识到他并没有丝毫恶意。
影子并没有气馁,仍不紧不慢地向拉姆发出友好的招呼。
拉姆的叫声也一次比一次更为悦耳动听,小眼睛不停对着影子眨动着,翅膀扑扇着在树梢间飞来飞去,但始终没有向影子飞过来的迹象。
影子终于放弃,将手放下,对着拉姆一笑,自语般道:“终究不是同类,相互缺乏信任。”
“不是它不相信你,而是你身上戾气太重,让它不敢亲近。”
影子转过头,却不知何时茶楼门已打开,澜蝶站在了他的身侧。
影子心中略略一惊,忖道:“看来是自己太过专注,连有人在身边出现也没有感觉到。”
只见澜蝶此时向那树梢上的拉姆吹出一连串清亮的声音,拉姆发出欢快的叫声,飞到了澜蝶肩上,亲密地用长喙亲着澜蝶粉琢般的脸。
澜蝶以春葱般的手指一点拉姆的头,道:“不要胡闹。”便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向茶楼内走去。
影子跟着欲走进去,却被澜蝶挡住。
澜蝶叉着腰,噘着嘴道:“你还来干什么?你不是说我这里的茶又苦又涩,难喝至极吗?”
影子道:“我想见见你口中所说的那喝茶之人。”
澜蝶一愣,随即断然道:“他们不会见你的。”
影子道:“但我想见他们。”
澜蝶道:“这里是茶楼,乃喝茶的地方,不是结交朋友的地方,你连茶都不会喝,来这里干什么?”说着,便将门关上。
影子微微一笑,他的心情显然没有受到澜蝶拒绝的影响,而有些事情却印证了他心中的猜测,心中忖道:“也许,这些喝茶的人就是自己要见的人,我会等你们的。”
△△△△△△△△△
朝阳从乱石堆中爬了起来,全身的骨头有着散架般的疼痛。他举眼四处望去,只见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中有着很灼热的味道,每呼吸一下,就感到五脏六腑被火燎过一般,口干舌燥,万分难受,皮肤表层更是如同在烈焰中煎烤。
“这是什么地方?”朝阳不禁自问道,他记得两道闪电疾掠炸下,所站之地就突然塌陷,他便与塌陷的大地一起沉落了下来。
他突然想起了紫霞,心中不禁一慌。
“紫霞……紫霞……”朝阳喊着她的名字,却没有人应答。他双手在黑暗中摸索着,企图在细石尘土堆中找出紫霞的所在,但他所触摸到的一切皆是散发着热气的东西。
“怎么会不在?她人怎么不见了?”朝阳自语地问着自己,言语焦灼急促。
“紫霞,你听到我在喊你么?你在哪儿?你回答我!”空荡荡的声音在四处回响着,焦躁中显出异常的孤独和无助。
“你真的不见了么?你回答我!”双手不断地四处摸索着,翻动着细石尘土。
“你在与我开玩笑对么?你想我告诉你到底恨不恨你对么?你不会出事的是吗?你一定是在与我开玩笑,我不会上你的当的。”
“你不用再装了,我已经看到你了。你可以欺骗我的眼睛,但欺骗不了我的耳朵,我听到了你的心跳和呼吸声,你装着默不吭声是没有用的。你可以欺骗别人,但绝欺骗不了我!因为我是圣魔大帝,要与天作战,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智慧和实力。我要成为幻魔大陆最强的人,要统领整个幻魔空间,你是欺骗不了我的。我知道你现在正站在一边默不吭声地看着我,想看着我怎样在你面前出丑,想证明你对我的重要性,想证明你是我惟一最爱的女人,想告诉所有人,我永远都放不下你,永远都征服不了你!你别妄想了,你在我眼中只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女人,与其她女子没任何区别,‘他’只不过想利用你来控制我,就像一千年前一样,我不会再上当的,我又怎么可能傻到再上当?‘他’别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控制我,这对我是没有用的。”朝阳的双手十指已经破皮,血自十指尖不断溢出,但他仿佛没有知觉般,不停地翻动着地下的细石和石块,希望从坍塌下来的石堆里面找出紫霞。
“你是真的不回答我么?你真的想我对你说出心里话么?你故意不吭声就是想吓我是么?难道你就不能给我一点自尊么?千年前,为了你我已经失去了一切,难道千年后的今天你又想让我失去一切?我可以放弃一切,我可以什么都没有,我可以一败涂地,甚至可以死!可又有谁知道我的存在?知道我曾经战斗过?知道我用心的一半去换取一个女人的开心?最后得到的却是被她像傻瓜一般愚弄?我不甘心!为什么我全心全意的付出,得到的却是这种回报?为什么连自己喜欢的一个女人都不可以得到?为什么你要选择他……!”
朝阳流泪了,他趴在地上流着泪,泪水就像决堤的河水般泛滥不可收拾。他从来不曾哭过,一辈子都未曾哭过,但这次他却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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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血冷情热
这是那个冷血无情的朝阳么?这是那个睥睨天下、统领百万大军的朝阳么?这是那个杀死歌盈的朝阳么?这是对服毒自杀的法诗蔺不闻不问的朝阳么?这是在与命运抗争的朝阳么?上天为什么要让这样一个人流泪?为什么要让他无助得像一个孩子?
他是朝阳么?
“古老的陶罐上,早有我们传说,可是你还在不停地问,这是否值得?当然,火会在风中熄灭,山峰也会在黎明倒塌,融进殡葬夜色的河;爱的苦果,将在成熟时坠落;此时此地,只要有落日为我们加冕,随之而来的一切,又算得了什么?——那漫长的夜,辗转而沉默的时刻……”
那首歌又唱了起来,悲凉的歌声回荡着,是歌盈的歌,但此时却不是歌盈的声音,歌是属于紫霞的,是紫霞在唱歌。
朝阳抬起了头,在他前面不远处,他看到了一个暗影,而歌声正是从那暗影所在的地方传过来的。
是的,是紫霞,是紫霞正在唱着这首歌。
紫霞没事,紫霞没有死!
朝阳缓缓地站了起来,望着歌声传来的方向,歌声这时也停止了。紫霞也在望着朝阳。
黑暗中的对视,包含着多少无法言表的情感,更是爆发之前的沉默。
突然,朝阳奋力地跑了过去,用尽全身所有的能量跑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了紫霞。
“我不能没有你,我真的不能没有你!”两张脸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事实上,就在朝阳醒来的同时,紫霞也相继醒了,朝阳的声音让她感到温暖,只是一直没有说话。在朝阳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其实她很想回答,可朝阳话语中包含的担忧让她最终还是忍住了。她真的很想知道,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狂傲无比的人在一个绝望的环境中到底会做些什么?同时,作为一个女人,她也很想知道,自己在这个男人心中到底有多大的分量。而她听到和看到的,是一个像孩子一样孤独无助而又执着的朝阳,是一个把所有痛苦和爱都埋在心底最深处的男人,可怜的男人!
紫霞早已泪流满面,她无法控制自己,她又怎么能控制自己?没有任何女人可以拒绝男人如此深沉的爱,是冰山也会被融化。
一颗颗的眼泪滴落在朝阳的脖颈处,冰凉冰凉的,却又充满无限温情。
“就这样,就这样,永远都不要分离,永远都不要分离……”朝阳不停地对着紫霞耳边说着,不停地对着自己说着,他乞求时间能在这一刻凝滞,世界在这一刻停止,变成不会消逝的永恒。
是的,就这样,紫霞也期待着能够永远都这样,可有什么东西能够真的变成永恒呢?
紫霞想起了影子,在她与朝阳紧紧抱在一起的时候,想起了一个不该想起的人,而她又怎么能不想起影子?
她选择了影子,选择便是一种承诺,是对影子的承诺,也是对自己的承诺,她能够背叛自己的承诺么?她又如何面对影子?
而紫霞又听到另一个自己的声音:是的,自己已经选择了影子,正因为选择了影子,才有机会与朝阳在这里共患难,才能看到一个男人隐藏在无情与冷酷之后的深沉的爱。他们已经不可能再离开这里了,难道这不是上苍所给予他们的一次机会么?为什么还要想那么多?为什么总是将自己陷于痛苦两难的泥沼中,举步维艰?
但又如何能让自己不想?
这就是爱么?多么微妙的东西。
紫霞感到自己原来也是同样的无助。
“抱紧我!”紫霞乞求着道,她需要给无助的自己抵挡寒冷的温暖。
朝阳将紫霞更紧地抱在怀中,两人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彼此温暖着对方。
黑暗中的空气依然很燥热,但谁又能够说,不能在燥热中寻找温暖?
“啊——”
突然之间,一声痛苦的悲嚎撕裂虚空,隐含着积蓄千万年无处发泄的凶戾怨气。
朝阳和紫霞不自觉地分开,虽然是身在燥热的环境中,但这叫声却让他们感到了无尽阴寒之意,仿佛是在往一个无底的黑洞里不断坠落,凶戾怨气从下面不断地往上冒,让人心里发寒。
紫霞不禁抓住朝阳的手,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而这悲嚎之声只叫了一声,便没有第二声了。两人等了许久,也没有再响起,若非两人同时亲耳所闻,他们甚至怀疑只是自己一时的错觉。
紫霞心神略为安定,不解地道:“这里怎么会有这样恐怖的声音?这天地阴阳倒转之地应该不会有任何生灵。”
朝阳道:“如果我所猜没错的话,发出这声音的便是神族传说中的战神破天!”
紫霞看着朝阳在黑暗中模糊的脸,道:“你怎么知道是他?他怎么可能历经如此长的时间而不灭?”显然,紫霞也知道有关战神破天的传说。
朝阳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当年,梵天与冥天将破天封禁于此,这饱含凶戾怨气的喊叫,只有像破天这种人才有可能具备,而他这种人是不会轻易消亡的。”语气显得极为肯定。
紫霞没有出声,她突然间想到,如果战神破天能在这里千万载而不死,那她与朝阳呢?如果她与朝阳也能够像破天那样不死,生活在这里,与外隔绝,这是不是一种幸福?思及此处,她心中涌起了甜蜜之情。是的,如此一来,她可以不用去考虑其它的任何事情,两人就这样厮守一辈子。
紫霞更紧地握了握朝阳的手,她害怕这种幸福会稍纵即逝。
朝阳似乎没有感觉到紫霞的异样,他的目光盯着那痛苦的悲嚎所传来的方向,神情专注。他在想,在这天地阴阳倒转之地,所有的武功、魔法、精神力都会失去,破天是凭什么能够历经千万载而不灭呢?他所依靠的又是什么呢?这让朝阳的心里充满了好奇,更充满了想一探究竟的欲望。
“走,我们去看看。”朝阳拉着紫霞的手便往那悲嚎之声所传来的方向走去。
紫霞缩了缩自己的手,道:“为什么要去看呢?”
朝阳颇感意外,回头望着紫霞,道:“你不想去?”
紫霞道:“是的,我只希望我们两人能在一起,而不希望有其它的任何事情介入我们当中。这样,岂不是很好么?为什么要去管别人的事?”
朝阳呆望着紫霞,全身都渗透着从未有过的温暖,他历经千载不就是为了得到这个女人所给予他的幸福么?人一辈子追求的不也就是这种幸福么?朝阳将紫霞轻轻地拥在怀中,无限温情地道:“是的,有了你,我又何必理睬其它的事情呢?就算这样死去,我也毫无遗憾。”
紫霞用手端正朝阳的头,望着朝阳的眼睛,轻轻地抚摸着朝阳的脸,道:“你真的爱我么?”
朝阳一笑,道:“傻瓜,这个问题还用问么?”
紫霞道:“我要你亲口回答我。”
朝阳道:“我可以用我的生命发誓,我永远爱你!”
紫霞道:“那你告诉我,你明知三族禁区祭天台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为何还要来?”
这是一直存在紫霞心中的问题,也是她问过二次没有得到确切回答的问题。
朝阳正色道:“你真的很想知道?”
紫霞道:“我知道我现在是不该问这个问题的,但我真的忍不住,我不想在这里我们之间还存在任何芥蒂。”
朝阳道:“其实在我心中也一直存在疑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妖人部落联盟?又何以能够出现在祭天台禁区?据我了解,从来没有人可以进入祭天台禁区,我想知道,这到底是你的选择,还是别人的意志?”
紫霞的双手缓缓从朝阳的脸颊滑落,刚才的温情一下子消失,而随之取代的是两人间无限遥远的距离。一切美好的东西因各自心中无法放下的疑问而破灭,时间竟然是如此之快,尚未来得及经受考验。
紫霞凄然一笑,道:“原来我们都无法完全相信对方,这种感情竟然是如此脆弱。”
朝阳心中一阵绞痛,但他装着苦无其事道:“看来我们都是在表演,在绝望的环境中寻找虚假的安慰。”冷笑一声,接着道:“多么可怜的两个人啊,真他妈的无耻!”
紫霞低下了头,自语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
当两颗紧紧包裹的心一旦打开,有谁曾看到它们的敏感?当风吹来,它们还未来得及完全绽开,便又迅速穿上一层一层的外衣。可怜的人啊,你们竟是如此害怕受到伤害!
△△△△△△△△△
影子从早上等到夜晚,归去来兮茶楼没有再开过门,也没有见到一个喝茶之人。
泫澈说,诸长老在该见的时候自然会见他,他又岂能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遥遥无期的等待中?他还有漠,还有月魔需要解救,他无法想象他们在忍受冰与火的煎熬,而他此刻却把时间花在无用的等待上,还有未知的紫霞。
他抬头望天,夜空中挂着一轮清冷的弯月,四周没有一颗星星,如此孤寂的样子。
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手心那冰蓝色的月光刃泛着淡淡的光芒。
是的,他不能再等了,他不能将自己的事情交在别人的手中。
月光刃破空而出,清冷的夜空划过一道冰蓝色的轨迹,直没归去来兮茶楼。
“轰……”归去来兮茶楼从中一分为二,横木干草乱飞。
一掌劈出,劲风忽起,归去来兮客栈的所有一切杂物尽数飞散,只剩下站在草楼后房中的澜蝶用一条被单胡乱地遮挡住身体的重要部位。显然,她是在睡觉中被影子惊醒的。她站在房中,诚惶诚恐地望着影子,一时之间有点回不过神来。
余风吹过,被单卷起,露出洁白如莹的纤腿。
“你……你想干什么?”澜蝶不知所措地道。
影子道:“我想让你带我去见长老会的人。”
“什么长老会?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就是那些经常到你这里喝茶的人。”影子道。
澜蝶道:“他们只是我的客人,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也不知道他们住在哪里,我怎么带你去?”
影子道:“你不用再装了。你的演技还没有高明到不露丝毫破绽的地步,你与长老会的人是一起的,虽然你刻意将自己的修为淡化至无,但一个修为高深之人不经意间所散发出来的气息是无法掩饰的,我的精神力已经锁定了你一天。”
澜蝶茫然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长老会,什么精神力,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影子冷笑一声,道:“是么?那我现在就告诉你答案。”
话音落下,左手劈出,冰蓝色的月光刃呼啸着向澜蝶飞去,尚未及身,冰蓝色的光芒已将澜蝶笼罩在内,呈现出一片迷离之态。
就在月光刃即将及体的一刹那,澜蝶赤足轻踏,身形幻动,所站之地倏然出现无数个澜蝶,不能分辨其真身所在。
月光刃破势飞过,却如同穿过一层透明气体,没有接触到任何实质。
而这时,那万千澜蝶的身影渐渐合一,最终归为一个有形的澜蝶,站在原先站立之地。
澜蝶忙掩了掩飞起了被单,略带嗔意地道:“你这人真是没趣,刚说两句便对人家动起手来,没有一点男人的风度。”
影子没有心情与她调笑,冷笑道:“我要你带我去见长老会的人。”
澜蝶道:“你以为长老会的人是很好见的么?你说见就见,也不瞧瞧自己是谁!”
影子道:“正因为如此,我才来找你。”
澜蝶道:“那你以为我是很好欺负的啰?”
影子道:“只有你才可以带我去。”
澜蝶道:“泫澈不是也知道么?你为什么不让泫澈带你去,却偏偏来烦我?”
“因为你比她更为合适,也更为直接。”影子道。
澜蝶道:“这一点你倒看得不错,但我为什么要带你去见长老会之人?你得首先给我一个理由,我从来不会做没有任何理由的事情。”
影子想了想,然后一字一顿地道:“因为我不想你死!”
“咯咯咯……”澜蝶大笑,道:“你的口气能把整个妖人部落联盟都吃进去。”
影子淡淡地道:“不是我口气大,而是我被逼上了绝路,非如此不可。”
澜蝶脸上的笑一点点在收敛,直到最后变成了一种冷漠。有些人可以作为放肆嘲笑的对象,而有些人是绝对不可以的,这种人生命中只有一条路,他必须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他的每一次选择都是非如此不可!
他所走的正是一条绝路,没有第二种可能,而影子的这种表情与语气告诉澜蝶,他现在正是走在这样的一条路上。澜蝶道:“我能知道你为什么要见诸长老么?”
影子道:“我想救出紫霞,还有朝阳。”
澜蝶道:“你救不了他们的,没有人可以救他们。而紫霞这样做不都是为了你么?她选择与朝阳一起身陷祭天台禁区,不就是为了让你能够成为最终的胜利者,让你有机会救出空悟至空及月魔?你现在应该想的是怎样一统幻魔大陆,让自己成为幻魔大陆的最强者。”
影子道:“这不是我想要的,也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我不想见到紫霞以卑微的力量来作这场毫无悬念的表演,她改变不了什么,她的表演也是苍白无力的。”
澜蝶道:“既然你知道她这只是表演,可你为什么又要去救她?你这样做不是很矛盾?”
影子沉默了。有些事情不是想明白了,就可以作出正确选择的,很多事情并不是由事情本身所决定。而令人作出的选择更是让自己感到茫然,他只是根据自己的心来作出这种选择,不能,也不敢去面对、分析原因。
澜蝶看着影子沉默的样子,轻笑一声,道:“你可知道,不只你、朝阳在与‘他’作着抗挣,还有紫霞,甚至更多人!”
影子眼中射出犀利的神芒,望向澜蝶,道:“你能否说清楚点?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澜蝶道:“你知道为什么这到处都是一片沼泽的地方生存着妖人部落联盟这样一群人么?因为所有生活在这里的人都是流放者。这里的人都是在贫瘠、恶劣的环境中寻求着生存,他们每天可供裹腹的不是丰足的粮食,而是各种野草及生活在沼泽之地的各种虫子动物,再加上偶尔对边境地区的进攻掠取才能得以生存下去。你所吃的那些酒和菜都是从辽城抢夺来的,你所看到的那些珍贵的装饰品也都是从西罗帝国和云霓古国抢夺来的,你那天喝的又苦又涩的茶,才是三族联盟生活的真实写照。这里的人虽然偶尔对边境之地进行抢夺,但却永远被禁锢于此,不能离开,因为每一个人身上都被下了诅咒,离开这里的一定范围就会死亡。”
影子心中一怔,这些天他虽然没有深入了解过妖人部落联盟的生活,但妖人部落联盟清心寡欲的冷漠之感,影子却是深有感触。这里没有云霓古国的豪华奢侈,也没有西罗帝国的热闹排场,作为集中二百万人口的地方,处处显得与众不同。但影子没有料到他们的生活却是如此艰苦,对周边城市的进攻也仅仅是为了能够生存下去。而更令影子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澜蝶说这里的人都是流放者?他们为什么被流放?又是谁给他们下了诅咒,以至不能离开这片沼泽之地?如此一来,那泫澈与紫霞呢?
影子的心中一时升起了许多疑问,而这疑问又与当初身在云霓古国与西罗帝国被人掌控,如迷局般的疑惑有所不同,这种疑问是对妖人部落联盟渴望了解的驱动力,这种感觉与以前的经历完全区别开来。
影子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澜蝶苦笑一声,道:“为什么要对你说这些?咒星神把你丢在妖人部落联盟,不就是为了让你与朝阳争夺紫霞么?而紫霞也是被流放者之一。诸长老之所以不愿见你,是因为不想这里成为咒星神表演游戏的场地。三族部落是独立于星咒神殿的管辖之外的,不愿搅入任何事情的纷争纠缠之中。我告诉你这些,就是为了让你死心,诸长老是不会见你的,就算你见了也没有用,紫霞也永远不可能被你救出来,从来没有人进入了祭天台禁区后还可以出来,也没有人再可以进入祭天台禁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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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澜蝶飞舞
影子毫不在乎澜蝶所说的这些,如果一切如澜蝶所说的这般,他更要见长老会之人,并弄清楚所有的事情。他道:“既然你对我说了这么多,那我更要见见诸长老了,虽然你们的生活不愿被外人打扰,但为了紫霞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无论怎么说,紫霞是因为我才进入祭天台禁区,我不能对一个为我作出牺牲的人视而未见。”
澜蝶冷笑一声,道:“你知道紫霞为什么选择与朝阳一起进入祭天台禁区么?她既是为了你,同时也是为了三族部落不被卷入是非当中。只有她与朝阳一起被困,所有的事情才会迎刃而解,而不会殃及到平静的妖人部落联盟,你也就会顺理成章地一统幻魔大陆,去做你应该做的事情。事实上,你却对她的良苦用心毫不领情!看来,不让你吃点苦头,你是不会知难而退的。”
澜蝶被单一掀,白色被单垂直张开,在影子与澜蝶之间形成一道屏幔。
影子看到形成的屏幔背后青影一闪,随即传来一连串银铃般的脆响,正不解之时,那横亘于两人之间的白色被单已缓缓落下。而澜蝶却穿上了一袭青碧长衫,只是她这身装束已与平时大不相同,手腕、脚踝都套着晶莹剔透的银环,锵然悦耳,耳朵上也镶嵌了两个极为精美的玉石细环。乌黑的长发以三十六只银环套住,眨眼之间仿佛换了一个人,她冷漠的眼神看着影子,道:“跟我来!”
随即飘身而起,转身横空掠去,眨眼之间,已经凌空虚渡,掠过十几丈空间,身影模糊,脆响连连。
影子见状,飞身跟上,掠过一排排草舍木屋之顶,大概奔出十数里,便进入了一片林子,两旁树影倒掠如飞,林中惊鸟四起。
当影子停下来时,澜蝶已经在林中一棵树下面对影子站定,银环余音犹在。
月光清冷,光影斑驳,片片落叶飞落澜蝶四周,飘舞而动。她低头轻轻地吹掉粘在衣袖上的一片落叶。
突然,叮当声响起,澜蝶的银环随着乌黑长发随风拂动,一股冰寒刺骨的劲气向影子狂涌而至,转瞬之间,铺天盖地。
尚未等影子有所反应,澜蝶乌黑的长发在虚空中优雅地划过一个缓慢的圆弧,三十六只银环突然飞散,长发如波浪般鼓舞。双袖开处,手如兰花轻拂,三十六只银环在风中绕着影子回旋飞舞,银环变化之间,冰寒真气如滔滔江水般向影子滚滚涌至,绵绵不绝。
影子见澜蝶将自己引到这里,知她是为了不惊扰妖人部落联盟之人。他心中早已料到,要想见长老会之人,首先必须过澜蝶这一关,遂对澜蝶的进攻早已有所准备,但他没有想到澜蝶拥有如此浑厚的真气。转瞬之间,滔滔真气如万顷江洋刹那倒泻,在他的周围形成气势万钧的巨大漩涡。他的身形仿佛即将被这巨大的漩涡力量拧转吞噬,倘若不能及时随之转动,必会身骨扭断。
影子大骇,周身真气迅速流转,因势导力,如陀螺般横空疾转,但让影子没有想到的是,他的真气刚刚吐出,尚未形成有效的对抗之势,却立即如河入汪洋,随着巨大漩涡流转,根本就由不得自身的控制。
影子迅速提升丹田真气,不断加快体内真气的流转速度,可真气流转速度越快,澜蝶真气形成的漩涡也越来越快,自己竟似乎永远都赶不上那巨大漩涡的流转速度。他强自站定,却感到身体上下部分扭曲之感越来越厉害,仿佛上身与下身要错位,全身的骨骼发出“咯咯”的响声,似欲散掉。
而此时,澜蝶表情冷漠地望着影子,双手交叉于胸,纤细的手指诡异曲张,三十六只银环倏聚倏合,相互撞击之时所发出叮当悦耳的声响如雪山春瀑,寒谷幽泉,声声交融,仿佛是在奏响一首悦耳的乐曲。这“乐曲”在控制着巨大漩涡,牵制影子以自身的真气强行对抗的同时,那冰凉的韵律丝丝脉脉,幽幽渗透,朝着他丹田气海|茓汇集而去,进而瓦解干扰他体内真气的形成。
内内外外的夹攻,让影子尚未来得及还手,便处于难以自拔的境地,上身下身扭曲的幅度越来越大。
影子知道,已经到了施以全力反击的时候了,他必须摆脱这种纠缠,否则,他的上身和下身非得被扭断不可。
一声暴喝,一股强大无匹的力量自丹田最深处暴绽出来,迅速游走全身,周身顿时碧光旋舞,冰蓝色光芒四射。
同时,整只左臂都变成刺目的冰蓝色,仿佛是一只晶体之手,飞旋疾劈。
狂风怒吼,劲气横飞,气势威猛如山崩地裂,一柄冰蓝色的巨刀破空而出!
远远望去,一道冰蓝色巨刀在夜空下电斩而下,漫天冰蓝色光芒使整个树林一片凄迷,林中树木都倏然如水中倒影,摇曳变形。
影子被逼无奈之下开启了深藏在丹田最深处的人体小宇宙的力量,强大的力量一下子消解了那漩涡真气对影子的控制,而更使他拥有月光刃的那只手拥有前所未有的力量。
“哧……”一声细响,那巨大的漩涡被惊天动地的一刀从中破开,刀光破空处,碧芒弥漫,冰霜四溅。
而那闪电般的刀芒更是挟带滚滚风雷,朝澜蝶疾劈而去。
冰蓝色的光芒狂飙般卷舞。
澜蝶冷漠的脸上突然泛起了桃红,那空茫的眼中倏地闪过惊讶恼怒之色。随即,十指交叉,衣袖飘舞,那三十六只被刀气所逼散的银环倏然聚合,盘旋飞转。
一道白光自银环当中穿梭盘绕,蜿蜒如银白光蛇。光蛇倏然怒舞,猛地将那刀光紧紧缠绕,首尾朝外拉扯,却发出如金属交击般的锵然脆响,朝澜蝶疾劈而去的刀光竟在瞬间扭曲。
影子只觉一道阴柔冰寒的强烈真气猛然将自己的左臂向外吸拉,自己情不自禁地被那吸力向前扯去。
不待多想,影子真气回旋,冰蓝色的巨刀脱手而飞,与影子的左手失去联系。
影子以精神力对巨刀进行相控,不让它因失去真气的维持而土崩瓦解。他知道这种以精神力对巨刀的维持不会超过半分钟,但这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月光破魔刃!”影子一声暴喝,左手心的月光刃闪过极为炫目的光芒。月光刃脱手而出,冰蓝色的光刃比任何一次都要更为凛冽、更为诡异、若风雷怒吼般向澜蝶飞射而去。
林中狂风卷窜,劲气激荡。
澜蝶见状,顿时明白影子是以真气凝聚的巨刀牵制自己,利用自己无法分身,以月光刃施以击杀,但她不得不两头兼顾,因为不管哪头,都可以对她形成击杀之势。
澜蝶双手招展,衣袂飘飘,三十六只银环突然如花消散,而巨刀与月光刃的杀势成犄角同时向她疾攻而至。
澜蝶手势幻动,三十六只银环环环相扣,在她身前飞速旋转,俨然形成一道光幕。同时,冰寒之气“咝咝……”作响,从飞旋的光幕中无尽散开,寒气所及之处,劲气四射,狂风怒吼的空气竟都被冰封。
影子以精神力相控的冰蓝色巨刀因无真气为继,去势已成强弩之末,竟也被冰寒之气凝于半空中。
月光刃强行破冰而入,所过之处,空气中冰屑四溅,寒芒横飞。
很快,月光刃撞上了飞旋的银环光幕!
“轰……”一声山崩地裂般的巨响,光芒四射,巨大的气浪使整个林中空气都在震荡,被冰封的空气震碎为冰屑,四散飞射。
影子被巨大的气浪撞得冲天而飞。
澜蝶朝外翻飞,长袖卷舞,将三十六只银环纳入袖中,嘴角却免不了渗出了血丝。
“你竟然可以借用人体小宇宙的力量!”澜蝶语气之中显得颇为不可思议,她也实在没有想到影子强悍到如斯地步。
影子落地站定,月光刃与银环相激的反击之力击得他气血翻腾,险些经脉滞住,心中对澜蝶的真气魔法又有了全新的估计,更是对这样一个看似弱小的女子起了敬佩之意,这也让他不自觉想起了长老会之人的修为。
影子淡淡地道:“我只想见长老会之人,不希望与你成为生死相搏的对手。”
澜蝶道:“我们生活的安宁不想因你而毁掉,要见长老会之人,首先必须过我这一关。”
影子一声冷笑,道:“你们真的喜欢过这种安宁的生活么?你们只不过是害怕,才龟缩于此。你们被流放了,是因为你们没有足够的力量与‘他’抗争,心里害怕,因此不敢反抗,所以才找借口不想任何人和任何事破坏你们的所谓的安宁生活。”
澜蝶心中剧震,这正是纠缠在所有被流放者心中一道不愿去触摸的伤口,此时经影子一提起,澜蝶顿时感到无比的疼痛,厉声斥道:“你说什么?”
影子道:“难道不是么?我想以你们的修为,一定都是来自神族,何以愿意生活在这样一片环境恶劣的沼泽之地?这只不过是你们无力反抗之下的无奈选择而已。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以图安宁,这对你们来说不知是不是一件极为可悲的事情?但我却为你们感到叹息……!”
“住口!”澜蝶喝止道。
而影子却继续道:“你们只不过是一群没有勇气的懦夫,没有勇气面对自己,也没有勇气面对别人,只有苟延残喘,以岁月的流逝证明自己这没有自我、没有灵魂的躯体的存在……”
“我叫你住口!”澜蝶再一次喝止道。
影子仿佛没有听见般,自顾道:“我实在不明白,你们这样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你们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只不过形同一棵枯树而已……”
他的话尚未说完,就在这时,一道妖异的真气如万蛇交错,离合缠旋,自前方向影子闪电攻至,冰寒刺骨,凛冽霸道之极。
影子顿感如站在雪峰之巅,这一击所隐含的杀势竟比先前强烈数倍,真气尚未及体,他竟然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影子明白,澜蝶先前竟是有所保留。当下不敢大意,人体小宇宙内的真气迅速盈满全身,左手月光刃蓄势而发。
冰蓝色的月光刃破入那诡异的真气当中,影子顿时大惊,月光刃如石牛入海,一点着力感都没有,而那妖异的真气交错缠旋将所有的力道化解至无,真气对影子的攻势却是丝毫不减。
影子根本没有想到会有这种情况的发生,迫在眉睫的攻势已经让他无法采取任何有效的应对措施。
“哧……”妖异的真气及体,并没有意料中毁灭性的重击。影子只觉全身一麻,真气进入体内,化成无数道寒流,随着经脉运行疾走,瞬即,影子全身的经脉完全被冰封,丹田更是被层层寒气所包裹,根本无法行功运气。
这是比任何毁灭性的重击还要厉害的攻击,影子整个人都被冰封了,如同一个冰雕石人。
澜蝶盈步走来,在影子面前停了下来,不屑地道:“以你米粒之珠,也敢与日月争辉?你以为你真能与命运抗争,能战胜‘他’么?他只不过是在与自己玩一个寂寞的游戏,你连我都打不过,又凭什么教训我们?凭什么与‘他’战?真是大言不惭!”
“是么?”影子的声音突然响起。
澜蝶大吃一惊,她仔细看去,被冰封的影子嘴唇动也没动,何来说话之声?而刚才的声音又的确是影子发出的!
正自不解之际,一道冰蓝色的极光自影子胸前向她电射而至。
“月魔裂心刃!”澜蝶顿时明白刚才的声音是通过影子的心对她说的,她可以冰封影子所有经脉|茓位,但却无法冰封以意念驱动的“月魔的心刃”。只要他思维不死,便无法阻挡“月魔的心刃”,来自人体小宇宙另一个影子的力量。
澜蝶挡无可挡,避无可避,只得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可就在这时,电光一闪。
“锵……”电光四射,一柄剑飞射而至,阻了阻心刃的速度,心刃为之一滞,却透剑而过,继续推进。
而在电光一闪之时,早有一股强悍的气劲猛烈攻向澜蝶。
澜蝶的身形刚被强悍气劲击飞,“月魔的心刃”便从她的左手与身体之间的夹缝穿透而过,险险躲过一劫。
一道冰蓝色光芒绕影子全身闪过,影子被冰封的经脉恢复如常,那邪异的阴寒真气被体内小宇宙释放出来的力量逼出体外。
影子的身前这时已经站了一个黑衣人,只见他头戴碧沙罩,面如冠玉,斜眉入鬓,三绺青须随风飘摆,顾盼之间,神采飞扬,看上去是一个极为洒脱之人。
影子看着眼前之人,知道刚才正是此人救了澜蝶,他道:“阁下是何人?”
从刚才掷剑阻滞月魔的心刃到用真气将澜蝶身形击飞,避过月魔的心刃,影子已经认识到了眼前之人。他不仅仅有着高深莫测的修为,更重要的是他在紧急关头的准确计算,对时间的精密把握,让影子感到极为折服。
来人道:“我就是你要见的长老会之人,名为黑玄。”言语洒脱自如,意态傲然。
影子道:“你终于出现了。”
黑玄道:“因为我不想见到有人在这里杀人,这里的生活应该是和平安宁的,不应该充满血腥。”
影子道:“是的,我也不想,只是除此之外,别无它途,我必须要见你们。”
黑玄道:“其实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区别?与事无益,那天你离开之后,本就不该再回来。”
影子道:“但我却回来了,既然我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就必须坚持到底。我必须救出紫霞!”
黑玄道:“人一辈子都在走路,在走之前,没有人知道自己这一辈子会走多少错路。更有一些人,一辈子都走在一条错路上,至死都不明白自己这一辈子怎么会这样,这是他的命。”
影子道:“那是因为这些人一辈子都没有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过,他们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更不敢争取自己想要的。”
黑玄道:“如果明知不可为,却又勉力为之,其结果只会将自己害得无路可走,从而失去所有本该拥有的一切。”
影子道:“如果不去争取,又怎知一定没有结果?这个世界上有如此多的失败者,有如此多的人认为走错了路,是因为没有坚持到底的毅力,遇到一点挫折便放弃,不敢继续前进,害怕遭受再次失败的打击。这种人,定然是任何事都不可为,都不能为,一生中注定永远是失败者,也许从出生的那一刻,就已被印上了失败的烙印。”
黑玄道:“小子,你这是在教训我们么?”
影子反问道:“难道不是?”
黑玄哈哈大笑道:“你又知道什么?这个世间的事又岂都与你所想的那般简单?我现在站在这里与你说话,而没有杀你,是希望你能够知难而退,不要再痴想着救紫霞!没有人进入天地阴阳倒转之地还能够重新出来,也不会再有人进入祭天台禁区了!”
影子道:“这话我已经听到多遍了,再多一遍对我也不会起到什么效果。”
黑玄神色一肃,道:“看来你倒真是一个顽固不化、冥顽不灵之人。”
影子道:“也许,这是我惟一的优点。”
黑玄半晌没有说话,夜风吹动着那三绺青须,洒脱之态如渊亭岳峙,浑厚的气机若暗流滚滚涌动,节节攀升,气势恢宏强霸。
影子站立着,排山倒海般压过来的气机将他体内的真气压制得动弹不得,全身骨骼受到劲气挤压,不断“咯咯”作响,仿佛随时都可能散开。
影子骤然想起了咒星神,眼前之人的修为竟然不比咒星神逊色多少,但隐隐中又感觉到与咒星神那浑然天成、没有一丝瑕疵的修为相比,有着某种不足。虽然其散出的气势强悍无比,但似乎并不能尽情发挥,受到某种束缚。刚才从澜蝶身上,影子也感觉到了这一点,他不禁想起了澜蝶所说过的话:“每一个流放到妖人部落联盟的人都受到了诅咒。”不知这种不足是否是由这诅咒所引起的?
在影子心中思忖之际,那排山倒海的滔天气势越来越强,隐隐可听见风雷之声。树林中的树木疯狂舞动,隐约可见一道巨大的无形劲气在影子的头顶匀速旋舞,一点点地朝他盖压下来,树林中的枯枝落叶竟如被漩涡所吸,缓缓地卷入其中,就连四周的空气也悠悠扬扬地卷舞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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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冥顽不灵
第五章冥顽不灵
此时,已不容影子多想,这超强的压力反而激起了他的反抗之心。自他来到幻魔大陆后,便一直长期压抑着,事事受人控制,越遇到压力他的反抗之心就越强。当下意守丹田,真气游走全身,寻隙反击。
澜蝶此时已从跌倒之地站了起来,当然看到了影子与黑玄的对峙,但此时她心中所想的并不是两人谁赢谁输,而是影子先前对她使出的月魔的心刃。据她所知,月魔的心刃从来都没有失手过,而她却从月魔的心刃攻击之下得以逃脱,虽然是黑玄及时救了她,但她隐隐感到影子所发出的月魔的心刃并无真正杀她之意。无形的心刃,以意念为驱,任何有形有质的东西又怎么能够阻挡它的杀势?影子使出月魔的心刃,似乎并非是为了杀她,而是为了引出黑玄现身,他似乎早已知道黑玄在暗处。澜蝶心中不禁对影子有了一丝好感,此时,影子虽处于黑玄的压迫之下,却仍是巍然若山,意定神闲,无半丝在逆境之下卑膝屈躬之态。
澜蝶的脑海中一下子出现了一幅影像:祭祀神殿当中,命运之神冥天面对着战神破天及四大神殿主神进攻之时,所表现出来的洒脱气度。一瞬间,澜蝶产生了两人便是一人的错觉。眼前与黑玄作战的仿佛就是冥天,而她又回到了昔日冥天侍女的身分,而正是她出卖了冥天才会导致冥天落到被四大神殿主神及破天共同攻击的局面。冥天一次次被击倒,一次次受到重创,却又一次次奋起抗击,而每一次的奋起,却是遭受更大的创击,这一切正是由于她的出卖而导致的。
原来眼前的澜蝶便是昔日冥天的侍女,正是因为她的出卖,才会沦落到流放到妖人部落联盟,永远被禁锢于此。
澜蝶直感到头痛得发裂,眼前的影子与奋起作战的黑玄不断变换,分不清彼此。
“住手!”澜蝶收入袖中的三十六只银环倏然窜出,若一条银白长蛇般向黑玄狂噬而去,而银环中间的那一道血光,恰如银蛇之信,邪异张狂。
黑玄正以不断加强的气机将影子压得毫无还手之力,猛然听到澜蝶呼喊“住手”的声音,随即便感到一道邪异之极的劲气自后背袭至,阵阵凉意透入心骨,紧接其后的是形如大山般的巨大压力。
黑玄心中大惊,不明白澜蝶突然之间为何要这样做,一时之间,意念浮摇,真气稍散。
影子突然感到那排山倒海般的压力一松,真气暴舞,趁隙闪电般跃起,左手掌心月光刃凸显而出,左掌劈下,冰蓝色的月光刃以惊天裂地之势朝黑玄电斩而下。
突然之间,黑玄遭受前后夹攻,以往的经验突然让他变得很冷静,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澜蝶为什么要对他出手?首要的是化解这前后夹击的攻击,其它的事情自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黑玄右手手掌倏然张开,掌心突然跳出一团黑色火焰,黑火摇曳跳跃,手指一合,那团火焰顿时聚敛,瞬息延长平展。
“呼……”地一声,变成两柄三尺来长的黑色火光刃!
右手轻扬,两柄黑色火光刃前后飞出,分别迎上那三十六只银环所组成的银蛇和影子疾劈而下的月光刃。
“轰……轰……”火光耀眼,响起两声轰然巨爆。
三十六只银环倏地溃不成军,四散零落,攻势顿时化解至无,而月光刃与黑色火光刃相撞,黑蓝之色交相辉映,虚空一下子被燃烧了起来,夜空诡异异常。
影子身形一震,虎口发麻,禁不住倒退了一步,心中暗忖道:“好强悍的修为!好怪异的兵刃!”
两柄火光刃化解前后攻势之后,黑玄右手一招,火光刃又回到了他手中,变回了一团黑色火焰。
影子曾听漠提过,在神族中,每一个人都有其独到特异的魔法修为,大都是根据天地间五种元素衍化而成。其中火系魔法中有一种“黑火神兵”,可以化气为火,化火为各种兵器,随意演化,操纵自如。而漠所提到的最擅于使用黑火神兵的便是昔日战神破天,破天又曾将黑火神兵传给了他手下的一名神将。
战神破天已然消失,眼前之人不可能是他,莫非这人正是昔日战神破天手下的那名神将?影子再联想到澜蝶所说的被流放之人,不由更加确定心中的这种猜测。
影子不由脱口而出道:“你是战神破天手下的一名神将?”
黑玄对影子的话颇感诧异,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回答,转身望向澜蝶,冷声道:“你刚才为什么要那样做?”
澜蝶显得极为茫然,双手抱着头,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三十六只银环散落一地也不去管,嘴中不停地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黑玄看着澜蝶的样子,凛冽的眼神渐渐变得缓和,不用澜蝶回答,他已经猜到她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影子注意到澜蝶,对澜蝶刚才的举动甚是不解,无论从哪方面说,澜蝶都没有相助自己对付黑玄的理由,而她的样子也不像是与黑玄有仇,趁机报复。她那恍惚的样子,倒像是突然之间有种迷失自我的感觉。
黑玄对着澜蝶道:“你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这里的事情交给我处理。”
澜蝶的心神稍为有所安定,她望向黑玄道:“黑长老,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刚才为什么要那样做,我控制不了自己,脑海中出现的都是错觉,分不清彼此。”神情沮丧,言语之中,显得极为痛苦。
黑玄道:“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全都明白,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澜蝶点了点头,略为欠身道:“谢黑长老体谅。”转身离去之时,却忍不住又看了影子一眼,心中暗忖道:“怎么会分不清他们两人呢?两人长得并不像啊!”心里甚是疑惑。
澜蝶离去,黑玄转向影子,道:“别说我不给你机会,如果你能够战胜我,我便带你见长老会全体成员。”
影子也不再啰嗦,道:“好,那就一言为定!”
黑玄道:“你先别回答得这么干脆,如果你无法战胜我,就必须马上离开妖人部落联盟,永生都不要再踏入妖人部落联盟半步!”
影子道:“既然我已经答应,就决不会后悔,希望你也能遵守自己的诺言!”
黑玄轻笑一声,道:“我黑玄说出的话从不会收回,何况面对的是一个无知小辈?”
影子也不计较,但他知道,面对曾经是战神手下十大神将之一的黑玄,若想取胜,实是难于登天,但他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这是他惟一可走的路……
△△△△△△△△△
朝阳循着那凄惨的悲鸣声所传来的方向走去,不再理会紫霞。
他是一个如此狂傲之人,又岂能容忍自己的感情一次一次地被这个女人伤害?即使他很爱紫霞,与紫霞之间的感情是愈爱愈伤害,愈伤害愈爱的那种。
他触摸着一面石壁,小心翼翼地向前行走着,体内真气空荡荡的,以平凡的目力,根本无法视见一尺之外。石壁很灼热,以他的感觉,此刻所走的是一条秘道,是从地下穿凿成空的。只是他没有想到,地下竟全都是坚硬的岩石,而不是松软的土壤。在他靠着石壁移动的同时,他感到身上的圣魔剑不时地被石壁所吸附,这些石壁有着磁性,而且是铁磁,含铁很丰富,难怪此地老是容易吸引闪电的袭击了。
朝阳越往前走,就越感到难以忍受燥热,汗水直冒,口干舌燥,嘴里仿佛随时都可以喷出火来。那凄惨的悲鸣仍是断断续续,偶尔传出,而越往里走,就越感到燥热之中所含的凶戾怨气也变得越来越重。以此,朝阳也可以推断,他所要见的人也已不远了。
这时,朝阳又不禁替紫霞担心起来,听着自己一个人孤独的脚步声,心里感到异常的空荡,不着一物。他虽早已习惯孤独,却仍不免产生无依之感,那紫霞呢?紫霞又会怎样?
他停下自己的脚步,凝神静听,根本就没有紫霞跟来的脚步声。
是的,紫霞没有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而这个女人似乎永远都不可能属于自己。
他心里突然升起一个歹毒的念头:“要是紫霞死在自己手里,就永远没有人可以与自己抢她了,她永远都会属于自己!”但转而他又想到千年前,千年前的紫霞不就是自己所杀的么?而自己最终得到的又是什么?什么都没有!空无一物。如果说有,也只是一千年的等待……
难道又要重蹈千年前的覆辙么?自己千年后的重新苏醒,就是为了一个女人?不,决不!这并不是自己想要的!自己不是早对自己说过,要放下一切么?为何还总是放不下?为何说过的话这么快就忘得一干二净?到底是忘不了还是放不下?朝阳感到头痛欲裂,没有见到紫霞还好,如今见到了她却让他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朝阳正自思忖着,却不想秘道已经到了尽头,而他却是丝毫没有觉察。
“呼……”一个火球突然迎面扑来。
朝阳心中一紧,条件反射般往回一缩,险险避过了被火球撞上,但全身却吓出了一身冷汗,暗呼“好险”,心神也随即清醒过来。这才看到秘道尽头横着的是另一条秘道,而刚才的那个火球正是自眼前这条横道从右至左呼啸而过的。
朝阳往火球飞来的方向望去,看到横着的秘道尽头火光滔天,将石壁映得通红一片,不由暗忖道:“难道那凄惨的叫声就是由那里面传出来的?”
热浪滚滚,迎面扑来,火舌伸缩卷吐,舔着火光映照下的石壁。
朝阳正自踌躇要不要进去之时,那凄厉的叫声又传了出来,狂怒的烈焰霎时盈满整条秘道,向朝阳汹涌奔至,整个秘道地面不停地颤抖。
朝阳正欲退身闪避,却发现那狂怒的烈焰当中有一个人在仰天长啸,而他的琵琶骨、脚踝全都被赤紫亮晶的铁链穿透而过,整个身体更是束缚着玄冰冷玉一样的柔软索绳。在烈焰当中欲避不能,欲破不得,神情狂怒、凶煞、痛苦、无奈、愤恨……百味纠缠。
“赤晶寒紫链,玄冰冷玉索。”朝阳不由得惊呼,他自是认得那两样束缚控制烈焰中人的东西,赤晶寒紫链是世上最为坚硬的东西,而玄冰冷玉索则是至软之物。赤晶寒紫链遇强愈强,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外力相抗,只会越来越坚硬,永不会断裂;玄冰冷玉索若遇力挣扎,却会不断地收缩,深深陷入人的皮肉,直至骨髓,让人无法忍受那钻心噬骨的疼痛。其中任何一样一旦将人束缚住,就永世难以超脱,这两者同时叠加一起,朝阳无法想象这是对人何等的摧残。
烈焰涌至,朝阳闪身避入所来的那条秘道。
岩石变得滚烫灼热,朝阳身上的衣衫自燃了起来,无奈之下,朝阳只得就地往里一滚。
可空气在这一刻却因那烈焰仿佛燃烧了起来,朝阳又岂能将身上的火苗扑灭?
连滚十数米,毫无作用,只得忍受着灼烧之痛将身上的衣衫件件撕扯掉,连内裤都不曾留下。
当朝阳站起来的时候,身上散发着难以忍受的焦臭味,皮肤上到处都是被火灼伤的伤口,好不难受。
由于被那烈焰中的人所吸引,一时之间,他倒忘了自己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了,武功、魔法、精神力全都已经失去。看着那些燃烧着的衣衫碎片,圣魔剑也掉在了一边,现在倒是真有种“赤条条,来去无牵无挂”的味道,心中第一次升起了凄凉之感。
这时,有一件东西从背后轻轻披在了他的身上。他低头一看,是黑白战袍。
他回过头来,看到了紫霞。
紫霞淡淡地道:“这是属于你的东西,任何时候都不要轻易给别人。”
朝阳心中一时百感交集,嘴唇牵动了一下,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最后只听得他客气地道:“谢谢。”
紫霞平静地道:“无论怎样,只要我们活着在这里一天,都应该相互照顾。”
朝阳心中一阵酸楚,没有了彼此间的安慰,却变成了相互间的照顾。这是他们之间的距离,也是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朝阳亦很平静地道:“你说得对,只要活着,就应该相互照顾。离开了谁,谁也无法单独生存下去,没有人可以忍受饥饿和无尽无穷的孤独!”
是的,两人都饿了,他们不知道已经在这里呆了多长时间,但饥饿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纠缠着他们,只是他们都把饥饿放在心底,谁也不愿提及罢了。他们知道,在这里根本就不可能找到填充饥饿的食物。在他们心里,早已经想到,他们的死去很可能是因为饥饿。
紫霞没有说什么。
朝阳转过身,背对着紫霞,裹了裹身上的黑白战袍,道:“现在我要去看看那被关在此处的是不是破天,你在这里等我。”
紫霞道:“我与你一起去。”
朝阳沉吟着没有出声。
紫霞道:“你是怕我有危险么?就算死在里面也不足为奇,只是时间迟早问题而已。为了我能够再次活过来,影与歌盈都相继死去,我欠她们太多,注定今生无法偿还,只有等待死亡之后,用下一世来还她们。”
朝阳重又转过身来,面对着紫霞,冷冷地道:“你是在怨我杀了歌盈么?歌盈是我杀的!”
紫霞摇了摇头,道:“不,歌盈是为了我而死的,她用她的生命换取了我的重生。”
朝阳道:“可她是我杀的!”
“‘他’只是假借你之手而已,我的重生必须借助另一个生命的消亡,这样才能保证世间所有命运的均衡。歌盈中断了自己的命运,把她下半辈子的生命给了我。”紫霞幽怨地道。
朝阳道:“而她又怎知道?她用自己下半辈子的命运换取的却是你不到半年的生命!”
说完,朝阳提起圣魔剑,转身重又往秘道尽头另一条横着的秘道走去。
紫霞看了看朝阳的背影,跟在了他的身后。
随着那悲惨嚎叫的消失,烈焰已经收敛,只有偶尔窜起的火舌在秘道尽头依稀可见,而那在烈焰中仰天长啸的人亦复不见。
朝阳似乎明白,只有那人发出悲惨的嚎叫之时,烈焰才会疯狂地怒卷。
他往横着的秘道尽头走去,虽然怒焰收敛,但灼热之感仍是不能让人忍受,幸好他身上黑白战袍能抵挡灼热气浪的侵逼,除了头足之外,被黑白战袍包裹的地方没有丝毫燥热之感。
朝阳不明白为何所有武功、魔法在这里都失去作用,而黑白战袍却可以起到抗热的作用,他想起了那赤晶寒紫链及玄冰冷玉索,似乎有所明白,这里虽然可以让人失去所有武技、魔法、精神力,但却不能清解异物所拥有的功效。他看了看手中的圣魔剑,圣魔剑暗淡无光,形同没有任何灵性的死物,似乎情况又并非如此。
“恐怕我不能随你一起进去了。”这时,背后传来紫霞的声音。
朝阳回头看到紫霞的头发及身上的衣衫都在慢慢地变成焦黄之色,再由焦黄渐渐变成焦黑,那是即将燃烧的先兆。
朝阳道:“那你就在外面等我吧。”说罢,便欲转头继续往前走。
“等一下。”紫霞喊道。
朝阳望向紫霞。
紫霞道:“你可要小心。”
朝阳心中一暖,脸上却没有丝毫反应,道:“你也一样。”说罢,便走向秘道尽头。
背后,紫霞眼中含着一丝淡淡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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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知道自己现在所面对的是有着与咒星神几乎同等修为的人,他曾听漠提过,战神破天手下的十名战将,每一名战将的修为都不会比四大护法神殿主神的修为弱多少,相传神族的大战,正是有了他们十人,破天才能与梵天、冥天抗衡百年之久,直到十人一一被击败,冥天与梵天才彻底将破天击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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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自闭能量
面对着这样一个人,影子战心跳跃,不仅仅是为了救出紫霞,同时,作为他自己,明白与黑玄的这一战是自己迈向与神作战的第一步!只有战胜黑玄,他才能够面对今后一切不可预知的困难。所以,这一战,他必须胜!
风卷动他的衣衫,暗涌的气机缓缓散发开来,悄无声息地向黑玄慢慢推进,气机所及之处,每一株草、每一只虫、每一棵树……所有一切生灵的生命都被他捕捉得一清二楚。而天上的月,更由他所散发的气机与之发生了某种共鸣,淡淡的月华如水般倾洒到他的身上,随着所散发气机的延伸,将气机所及的世界照得通透,如同水晶做的透明的世界。
而影子手中,那倾洒而下的月华一点一点地在凝聚,慢慢地,一柄刀的雏形逐渐凝成,随着月华的不断凝敛,一柄长约三尺的月形晶体之刀赫然出现在影子手中。
影子左手沿刀锋滑过,冰蓝色的血液盈满刀刃,光芒一闪,整柄刀倏地变成冰蓝色,刀芒大盛,整座树林皆变成一片冰蓝色。
黑玄略为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小子,看来月灵神殿的东西你都学得差不多了——月光刃、月光破魔刃、月魔裂心刃,还有这‘以月唤刀,以血祭刀’,借用月的能量召唤出月刀。只是你这‘月刀’看来还成色不足,当年月刀一出,山崩地裂,江河断流,而此刻看来可就差远了。如果有月石,那情况或许就大不一样了。”
影子冷声道:“是么?那就让你见识一下没有月石的月刀的厉害!”
话音落下,身形拔地而起,双手握刀,月刀射出万千缕冰蓝光芒,蓝光耀舞。
大喝一声,月刀狂劈而下。
虚空顿时仿佛裂开长约十丈的冰蓝色裂缝,整个树林霎时狂风乱舞,断木乱飞,枯叶怒卷,一片嚣乱凄迷,瞬间如临如狱之境。
影子自得月魔冰蓝之血,经受月能池的洗涤,体质早已脱胎换骨,重世为人。自从与铭剑一战,开启人体小宇宙的能量,已经能够自如地掌握月魔一族的强大月能,是以在面对铭剑之时,才能使出月魔裂心刃。而面对咒星神的失败之战,更让他极力想解决天脉的能量与月能之间的冲突,因为天脉的能量虽然得到部分开启,却始终是独立存在的,以往每次使用月的能量时,天脉的能量必与月的能量相冲突。此刻,他完全自我封闭天脉的能量,以月灵神殿的力量对敌黑玄,才召唤出月灵神殿的最厉害武器——月刀!
刀势临身,劲风如怒海潮啸,狂暴不可挡!
黑玄衣衫狂舞,脸型吹得不断变化,但透着的仍是悠然自若之态。
就在月刀临头不到一尺之际,黑玄右手疾电般拍出,正中月刀刀身。
影子只觉得一股令人窒息的炽热气浪犹如火海般狂奔涌至,胸中一窒,丹田仿佛有一道烈火狂然窜起,直贯头顶。
“轰……”地一声闷响,头脑犹如欲炸开,眼前一片赤红,身子便似狂风中的树叶,无所依凭。又是一声沉闷的轰响,撞在一棵粗大的树木上,树木应声折断。
影子所受之力略为一泄,心神清明,当下意念凝聚,真气运转,借着那狂暴气浪翻飞,左脚轻踏身侧林木,身形借势冲天而起,稳稳落于一林木树梢之上,随树而动。
那丹田处冲起的烈火般的气劲运气导引,已卸去大半,只是气血尚有些不畅,五脏六腑如翻江倒海。
一招受挫,影子心中无半丝惧意,却相反激起了好胜之心和不屈战意。吸了一口气,仰天长啸道:“痛快,看来我今天碰到了可以向自己生命极限挑战的对手!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说话之间,月能全身流转,冰蓝色的光泽自身体四周层层荡开,如水般的冰蓝之气游走全身,丝丝缕缕通过右臂进入月刀,又丝丝缕缕经由月刀返回手腕,周转全身经络。
远远望去,人刀已合二为一,月刀已经成为了他手的延伸部分。
立于树之巅,犹如天神降世,头发在狂风中飘摇乱舞,月刀迎风发出嗡鸣声响。林木飘摇,此起彼伏,身体四周的冰蓝色光晕一层层荡开扩散。
黑玄立于地面,遥望着树梢之巅的影子,悠然的眼神凝滞了半晌,道:“看来‘他’选中你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果然有不同于凡人之处。”
随即飘身而起,落身于影子身前十丈外的一棵树上,随树而动。
影子哈哈大笑,道:“是么?那就让你再看看这一刀!”
话音落下,狂吼一声,身形电掠而起,月刀迎风怒劈,冰蓝刀芒暴长十丈有余,呼啸而出。
这一刀看似平淡无奇,气势甚至不如上一刀,但影子已经将月能尽数敛于刀锋之上,蓄势而发,一旦遇阻爆发,必会产生毁灭性的杀伤力。
影子已上过一次当,又岂会再上第二次?
黑玄似已看穿影子这一刀所蕴含的杀势,神情虽是悠然,却不敢有所怠慢,右手手掌张开,那团黑色火苗倏地自掌心跳出,手掌随即又一合,火焰顿时收敛,倏地又从掌心窜出,延长平展。
“呼……”地一声,此次变成的黑火神兵是一柄有着幽黑剑身的四尺黑火光剑。
剑芒闪过,气贯长空,黑火光剑闪电般直迎影子的月刀。
刀剑相击,电光四射,滚滚气浪如山洪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两人同时倒掠飞跌,黑玄又掠回刚才所立之树梢,而影子却被黑火光剑的狂烈气浪击的经脉不畅,真气急窜,连续撞断四棵树木,借第五棵树木的反弹之势,重又立于树梢,月刀则差点脱手。
影子心中震骇,以他所拥有的月之能量,根本无法与黑玄的火系魔法、黑火神兵相抗衡,不是月刀不如黑火神兵,而是影子的修为无法与黑玄相比拟。
两次试刀,影子也终于体察了与黑玄之间的差距。以强力取胜,根本没有可能。
黑玄悠然地站于树梢,斜指地面的黑火光剑吞吐闪烁不定,在不断变化着,时而是黑火光刀,时而是黑火光剑,抑或变幻成黑火光枪……不一而足,但他对刚才一举没有击伤影子,亦感到了略为诧异。
影子心神略定,气血稍平,他知道,无论如何,自己都必须寻找机会,找出黑玄的破绽所在,这才是他取胜的惟一途径。而他先前所猜测的黑玄可能因受到诅咒,无法完全放开的迹象却一点也没有了。影子心忖道:“难道是自己的猜测有错?还是他隐藏得好,没有露出一丝痕迹?”
影子找不到答案,他收了收心神,遥对黑玄大声道:“你的黑火神兵很是不错,但是你的表现却不能让人满意。身为昔日神族战神破天手下十名骁勇善战的战将之一,却一味地采取守势,真是让人大失所望,难道你没有勇气与我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战么?”
黑玄轻笑一声,道:“小子,只怕我一进攻,你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了。你难道想早点死么?”
影子哈哈大笑,道:“生有何欢?死亦何惧?人生在世,在于轰轰烈烈,畏首畏尾又岂能成就大事?看来现在的你连一个武者最起码作战的勇气都没有了,真是让人感到可惜。不过也难怪,你已经在这贫瘠的妖人部落联盟生活了这么久,早已经不再是昔日战神破天手下所向披靡的武将了,现在最多也只能算是苟延残喘的一个老人。”
黑玄悠然的双眼射出令人心寒的红芒,冷声道:“你这是在相激老夫么?”
影子又是一阵大笑,道:“你怕我激你么?亏你还是战神破天所看中之人,连别人的相激也不敢挑战,真是不知破天当初看中的是你哪一点,还是破天自身便是一个畏首畏尾、勇而无谋之人!”
“小子,住口!”黑玄暴喝道:“你可以污蔑我,但却不能对战神有丝毫的不敬!”
影子心中一阵窃喜,道:“对他不敬又怎样?你都已经尚且如此,又何况是他?”
“住口!”一声暴喝。
“呼……”地一声,黑玄手中的黑火神兵变成了宽广巨大的黑火光刀。
黑火光刀迎风劈下,刀风呼啸,劲气四射,整个树林林木狂舞,如怒海狂潮。
影子心中早有准备,左足在树梢上一点,疾冲而出,瞬息间气调丹田,体内小宇宙的力量源源不绝地向右手月光刃汇聚。
霎时,月刀蓝光耀舞,形成一道冰蓝色光柱直冲九天弧月。
“伟大的月之神灵,赐予您的子民无穷的力量,让您的圣威无所不在!”
这时,自九天之月射下一道冰蓝光柱,与月刀射出的光柱相接,强大的能量瞬息注满月刀刀身。月刀如九天龙吟,啸鸣直窜长空。
“无极破空刀!”
暴喝声中,月刀拖起长长的刀芒,将虚空一划为二,狠狠地斩向黑玄手中的黑火光刀。
黑玄见势,脸色一变,手腕扭动,那黑火光刀陡地变形,七重黑、红、紫、青各异的光波倏然撞开。
“蓬……”七重光波被影子的月刀一刀斩破,顿时迷离涣散,黑火乱窜,但黑火真气却猛地击向了影子胸前。
影子顿感喘不过气来,月刀刀芒尽散,刀身却突然变成黑火颜色,滚烫无比。
“嗤……”地一声,影子双手立时被灼伤,黑气腾腾,疼痛之感直入心肺。
而黑玄的衣袍却被月刀刀芒撕开一条长长的口子,露出里面黑如玄铁的肌肉,肌肉之上留下一条长长的伤口,一串细密的血珠凝于伤口上,但伤的仅是表皮,根本没有伤及骨肉。
电光石火之间,影子刀势急转,身形凌空飞渡,猝不及防之间,又对黑玄攻出了第二刀。
黑玄神色略为吃惊,不待多想,黑火神兵在手中倏地变形,变成六尺长宽的光体巨盾,迎住影子的第二刀。
第二刀刚刚抵消,影子连忙移形换影,身子掠至黑玄背后,攻出了第三刀。
刀刀力逾千钧,刀刀杀势威猛,气浪滚滚,不断翻腾,林木被劲风吹折之声不断传来,“噼叭”不绝。
但第三刀刚攻出一半,却又被光盾化成的长枪击中。
影子用力不老,黑火光枪刚刚碰到月刀,便连忙回收,变换位置,自左侧向黑玄攻出了第四刀、第五刀、第六刀、第七刀……
影子的攻势连绵不绝,身形飘忽不定,而黑玄挺立树梢,卓然不动,不闪不避,应对自如地化解着影子连绵的攻势。
一轮急攻过后,影子还是找不到对方的破绽,身形倏地跳开,借一棵树梢的停顿之势,身形猛地窜高数丈,凝于半空。
月刀卷引狂风,挥刀霹雳攻下。
刀势犹如山洪爆发,若自九天之上奔流而下,冰蓝之光耀满整个天地。这一刀,影子汇聚了全身所有的月能,刀芒若冰蓝色的瀑布。无论如何,影子都必须知道黑玄修为到底深厚到什么地步,并逼出黑玄最狂野的攻击,只有那样他才可能找出黑玄的破绽。而这对影子也无疑是十分危险的,他的行为无异于一只飞蛾想去试探火到底有多烫。
月刀疾劈而下,黑玄依旧自然,右腕一抖,黑火神兵化为一道黑火链,若银蛇狂舞,迎向影子的攻击。
一连串“噗噗”声中,黑火链将月刀紧紧缠住,朝左翼一分一扯。
月刀劈势顿时偏移,如瀑般的刀芒直斩地面。
一瞬间的悄无声息,接着一声惊天巨响,“轰……”刀芒所及之处,天地开裂,林木尽折,树林赫然一分为二,裂开长约三十丈的巨大裂口,其深竟然引至底端的沼泽淤泥喷涌而上,四处飞溅。
而这时,黑火链闪过一道刺眼的诡异火芒,直没月刀,月刀顿时如被黑火所燎,一道烈焰般的气劲沿着影子手腕若刀刃划过经脉,直冲影子丹田。
影子心中大惊,若是任由这股气劲直贯丹田,自己必死无疑。全身真气经由丹田调集,全力封阻那沿经脉攻来的烈焰般的气劲。
万气归一,与那灼热气劲相撞于影子右臂。
两道真气狭路相缝,顿时在影子胳膊处冲撞爆裂,胳膊皮肤突然鼓起。
“嗤……”皮肤裂开,一道血箭冲天射出。那道黑火之光倏然退却,冰蓝色的气光自伤口处吞吐激射,那道黑火链也被月刀陡然爆涨的真气震开,倏然回缩到黑玄手中。
影子跌落地面,黑玄亦自树上飘然而下,而他所站的那棵树随后便化为粉尘,四散于夜空下。他所受影子之力被他悉数移到他所站之树上,才会使树变成齑粉。
影子微微一笑,他终于探清了黑玄的修为,事实果如他所料,黑玄至少有一半的修为全都被诅咒所封禁,受到束缚,不能任意而发,现在所拥有的修为强不过影子一倍。正因为如此,黑玄才不敢贸然接受影子瞬间爆发的真正反击,不得已转移到所站之树上。
剧烈的疼痛感从右臂经脉断处传来,经脉的断裂已使影子的右臂完全废掉,使不出半点力,月刀也颓然掉落地面,黯然无光。
影子看了看右臂的伤口,断掉的经脉露出两个断头,他封住右臂的|茓位,将连接全身的那截经脉的断头往外一拉,影子顿感全身一阵绞痛,鲜血标射,疼痛感渗透至全身每一个毛孔,冷汗自每一个毛孔渗出,而经脉却被他拉出了三寸。
影子连忙用嘴咬住那拉出的三寸经脉,再将连接控制手的那截经脉拉出两寸。片刻之后,断掉的经脉已被影子以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续接好,就像连接一根断绳一般。
影子气运右手,手臂活动自如,真气一吐一吸,月刀弹射回到了手中。
黑玄看得目瞪口呆,他从未想过,也从未见到过,经脉是可以通过这种方式续接好的。这其中所要忍受的钻心剧痛,又岂是人所能做到的?他不得不用全新的目光打量着站在眼前的这个人。直到这一刻,他才认为影子有资格成为他的对手!
而影子全身的衣衫已被渗出的冷汗所湿透,这足以证明他忍受了多大的痛苦。
“小子,你是老夫所见到的最为奇特之人,老夫很高兴能有你这样一个对手。”黑玄诚恳地道。
影子道:“是么?那就多谢你看得起我了,但我的目标不仅仅是成为你的对手,而是要战败你!”
“哈哈哈……”黑玄大笑道:“这是我今晚听到的最为悦耳的一句话,那就尽管来吧!”
影子脸上带着微笑,将月刀交到左手。右手虽然已经接好,但却不能过于用力,何况,左手才是他最大的优势所在。既已确认了黑玄有一半以上的功力都已被封禁,那么现在,正是他全力反击的时候了。
月刀高高举过头顶,冰蓝刀光沿刀身莹莹闪动,诡异却不爆烈。
虽然知道黑玄有一半的功力被诅咒所束缚,但黑玄的功力强过他一倍,硬取不是他所要的策略。丹田深处小宇宙的能量缓缓升腾,真气缓缓通过左臂迅速汇集月刀。
黑玄亦蓄势以待,他双手在身前划过一个大圆弧形,双掌徐徐交合,再缓缓上下拉开。
一道刺眼的黑光闪耀,右手掌心跳出一团黑火,烈焰却比先前更为猛烈,更为炽热。
影子心中已有应对之策,当月刀奇芒爆射之时,影子飞身而起,人刀合一,以一往无回之势携起滔天刀芒攻向黑玄。
黑玄右手一抖,那团黑火电射而出,破风之声尖锐刺耳,倏地在夜里变成一道黑红色的巨大光箭,劲射影子。
刀与箭相接,狂暴的气浪席卷整个天地,飞沙走石,树木折断横飞。
天地之间,瞬间一片嚣乱,狂暴不安。
而就在刀与剑相交的一刹那,月刀之中突然标出了一道“月光破魔刃”,以无可匹敌的速度和狂野之势攻向黑玄。
影子将月刀交于左手,其目的也正在于此。他必须借用月刀全力吸引黑玄的攻势,再出其不意地以月光刃对黑玄施以决定性的一击。所以,在事先行功运气凝聚于月刀之时,他已将月光刃藏于月刀当中。
这才是影子的真正杀势!
黑玄显然对影子的这一杀势没有充分的估计,脸色瞬息之间有万千种变化,惊讶、失措……不一而足。
已经标出化为光箭的黑火神兵不可能再收回,黑玄只得眼睁睁看着月光破魔刃闪电般向自己逼进,在嚣乱狂暴的虚空中撕开一条诡异的冰蓝色轨迹。他一动不动,显得无可奈何。
可就在月光刃即将穿透黑玄身体的一刹那,形势突变!
黑玄紧握的左手突然张开,手心赫然跳动着一团黑色的烈焰,闪电般迎向月光破魔刃。
月光破魔刃进入黑色烈焰当中,冰蓝色的月光破魔刃瞬息便被消解相隔,可一眨眼功夫不到,黑玄左手劈出,却是一道黑火般燃烧的月光破魔刃。
又一道黑火神兵!
黑玄以影子发出的月光破魔刃加以炼化,转而成了攻击影子的黑火神兵!影子做梦都没有想到黑玄竟隐而藏有两道黑火神兵,而他精心所采取的策略却成为了自己此刻最大的破绽。他眼睁睁地看着那黑色的月光破魔刃向自己飞来而无可奈何,一切的变化都在电光石火之间,已容不得他采取任何应对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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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黑火之刃
“嗤……”月光破魔刃刺进了影子的身体,化成无尽烈焰真气在经脉内到处乱窜。
这以黑火真气炼化的月光破魔刃是如此之强,月光破魔刃的强大月能全部被黑火真气所转化,形成了比黑玄所拥有的黑火神兵强逾一倍的新的黑火神兵,以月光破魔刃的形式发出。影子体内尚未形成抵抗,便全线宣告崩溃,一败涂地。
影子站着一动未动,月刀由于缺少月能的支持像光一样消散,而他的体内却正经受着黑火真气的焚烧。
黑玄收回另一道黑火神兵,黑火神兵回到掌心,变成一团跳跃的火苗,慢慢隐入掌心,消失不见。随后,黑玄向影子走了过来,站在了影子面前。
黑玄看着影子木然呆滞的眼神,道:“你是我来到妖人部落联盟见到最好的对手,但你的命却太短了。”
他伸出手,掩合影子睁着的眼睛,正准备吸出进入影子体内的黑火神兵,可就在这时,一团燃烧着的火焰从破体而入的伤口处跳出。
黑玄大吃一惊,尚未明白是怎么回事,影子本已合上的眼睛突然睁开,射出惊电一般的神芒。
黑玄又吓了一大跳,连忙闪身后退,全身高度戒备。
可过了半晌,影子却又没有丝毫反应。
黑玄警惕地看着影子,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心中忖道:“难道他没有死?抑或是回光返照?不,这不可能,没有人被黑火神兵毁掉全身经脉而不死!”
黑玄以精神力的延伸,进入影子体内,探察着影子的生死情况。
令他感到震撼的是,影子体内正在打造出一种全新的经脉,而这一切正是由一段没有被黑火神兵所毁的经脉产生的巨大能量所使然。而这段经脉正在一点点地释放出来,其强大令黑玄感到匪夷所思。
而令黑玄感到匪夷所思的不仅仅是这些,影子体内丹田最深处由于经脉被毁而自动关闭保护的人体小宇宙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也在一点点地释放月的能量。两种巨大的能量完全融合在一起,正在打造着影子身体全新的经脉图络。
黑玄感到极为不解,以他的经验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释放这能量的是影子体内的天脉。在影子刚到幻魔大陆时,影为了唤醒影子的记忆,曾以自身的功力企图开启天脉,但却没有成功,导致她的形神俱毁。影子的经脉那一次便已毁过一次,但天脉却又重新给他续接上。但这次毁去影子经脉的是战神破天手下十大战将之一的黑玄,其黑火神兵的修为不知要比影高明多少,对影子经脉的摧毁,却无意间帮影子完全打开了蕴藏在天脉内的巨大能量。而在这股巨大能量的作用下,人体小宇宙的月能在没有经脉的一片虚无中,与天脉内的能量相互滋长,相互融合,形成了仿若天地阴阳相生相融的道理,两者融为一体。
当黑玄的精神力不可思议地感到影子体内的经脉重新形成之时,影子眼中射出的神芒渐渐收敛淡去,大脑的思维活动重新得到启动。
影子感到全身充满了生生不息、无穷的力量,他望向黑玄道:“谢谢你帮了我。”神情傲然。
黑玄看到影子周身有一层似有若无的冰蓝色光晕,心中震骇,此时的影子至少拥有了昔日自己所拥有的修为。只有相当于主神级的修为,才会自然而然地散发出这种光晕。
但黑玄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帮助了影子,他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影子傲然一笑,道:“你不用明白我的意思,只要知道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刚才的我便行了。来吧,我们再来一战。”
黑玄心中虽然不解,但他知道正是自己刚才用黑火神兵伤了影子,才会有此刻的影子。
黑玄尘封多年的战心开始在跳跃,他的表情变得肃穆。虽然影子只是站在那里,浑身的气机淡如水,但他感到了比影子先前无穷提升气机要强大数倍的压力,这种无形的压力,竟然让他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黑玄强吸了一口气,朗声道:“好,我倒要看看现在的你与先前的你有何区别!”
说话之际,双手交合,上下幻动,左右手的掌心同时弹出一团黑火神兵,随着双手幻动的不断加快,两团黑火神兵竟然合二为一。
黑光耀闪,左右手拉开,黑火神兵幽光闪动,里面仿佛藏着一个随时可能跳跃而出的邪恶凶灵,邪异的气息阵阵散开。
影子自若地看着黑玄,他知道黑玄已经召唤出了“黑火邪兵”。他曾听漠提及过,黑火邪兵是黑火神兵的最高境界,黑火邪兵之所以为黑火邪兵,是因为它将所有被黑火神兵所杀之人的凶戾元神以黑火真气炼化在一起,增加其凶戾杀意。而黑火邪兵每次出现必定要噬血才归,它有着兵器中最为邪恶的灵魂。
一声锐啸,黑玄手中的黑火邪兵破空而出,赫然是一柄烈焰电火枪。
烈焰电火枪黑火吞吐闪烁,枪芒膨胀不定,仿佛一个个封禁炼化在烈焰电光枪内的凶恶元神欲破而出。烈焰电火枪周围一丈的空气都被黑火所侵满,层层叠叠的炽热气浪向影子滚滚涌至,所过之处,草木断枝尽数焚烧。
影子若渊亭岳峙般站立不动,身上气机敛而不发,看上去似无丝毫进攻的准备。
“小子,接招吧!”
暴喝声中,黑火邪兵破空刺出,那一个个封禁炼化的凶戾元神仿佛一下子得到了解放,自枪刃怒冲而出,带着黑火烈焰扑向影子。
一时之间,黑火焚空,戾气蔽月。
影子微微一笑,道:“你这是叫作自寻死路!”
说话之间,那一个个凶戾元神的虚像已当头扑下,而就在即将影子吞噬的一刹那——
左手月光刃破空挥出,那些带着黑火的元神虚像从中一分为二,月光刃直指紧接其后的烈焰电火枪枪头!
“锵……”金属交鸣之声刺入耳鼓,月光刃竟将烈焰电火枪从中一分为二。
黑火邪兵顿时溃散,黑火乱窜,一个个元神虚像露出痛苦的神情,转瞬消逝。
黑玄胸口顿时如遭雷击,黑火真气反身自噬。炽烈真气直窜全身经脉|茓位,五内俱焚,而在这时,将黑火邪兵从中撕开的月光刃又直取黑玄!眼看月光刃就要将黑玄从胸刺穿,影子真气一吐一吸,月光刃顿被硬生生的吸扯回来,回至掌心中。
“哇……”黑玄张嘴狂吐,鲜血就像雨雾一般弥漫于虚空中。黑玄双膝颓然跪地,脸色苍白得令人害怕。
影子走到黑玄面前,看着颓然跪地的黑玄,道:“我胜了。”
黑玄低垂着头,半晌才抬起头来,叹息一声道:“是的,你胜了,我终究不能再驾驭黑火邪兵,而被你的月光刃轻易破除。谢谢你手下留情,没有杀我。”
影子道:“你在召唤出黑火邪兵时已经后力不继,但你却强行而为,导致黑火邪兵自噬,我没有必要杀这样的人,你也没有必要谢我。”
黑玄眼神显得极为空洞,望着夜空,道:“我以为我可以,但我终究不行,我的力量已经不到以前的三分之一,我不知自己为什么还要活在这个世上,难道等待伟大的战神重新复活,带着我们重新杀回神族,夺回那曾经属于我们的一切吗?”黑玄摇了摇头道:“这已经不可能了,我们是在等待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影子道:“但你们还会一直等下去。”
黑玄一扫刚才的悲情,百感交集地望着影子,这是一句藏在他们每一个人心底的话,是他们一直拥有的不灭信念!如今却被一个外人说了出来。原来他们的心愿是有人懂的,他们所做的一切是有人可以理解的。
“好,说得好!我们还会一直等下去!”黑玄大声地说道,然后便大笑,可笑着笑着,又狂喷出一口鲜血。
黑玄回过一口气,拭去嘴角的血迹,朗声道:“走,我带你去见另外几个老不死的!”
△△△△△△△△△
朝阳走到了秘道的尽头,在他眼前出现的是一个广达数千平方的山洞,洞内炽热如火炉,热浪滚滚,六根寒冰玄铁柱呈三角分布于山洞内。寒冰玄铁柱与山体相接,而连接六根寒冰玄铁柱的赫然是赤晶寒紫链。另外,有六条赤晶寒紫链分别从六根寒冰玄铁柱中牵出,连接着最中间紫晶颜色的三角鼎炉。而在三角鼎炉的下面,是幽蓝颜色的地心烈火,此刻地心烈火正煅烧着那紫晶颜色的三角鼎炉。
“炼神鼎!”朝阳惊呼,他自是认得那紫晶颜色的三角鼎炉正是传说中炼化元神的炼神鼎,那冒出的地心烈火是永世不灭的三味真火。相传,若是被炼神鼎封禁,再以三味真火煅烧,不出七七四十九天,任何强横凶戾的元神都必会魂飞魄散。
朝阳没有看到那烈焰中仰天长啸的人,他相信刚才自己看到的是炼神鼎中升腾出来元神化成的虚像。如此一来,如果他所看到的是破天的元神的话,那其元神又岂会只炼化了七七四十九天?
自当朝阳思忖之际,蓦地听到手中的圣魔剑发出嗡鸣之声,并且不停地颤动着,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朝阳看着手中的圣魔剑,正自不解,突然,圣魔剑红光大作,“嗖……”地一声,从朝阳手中挣脱而出,向炼神鼎飞去,直没其内。而那煅烧着炼神鼎的三味真火一下子窜得很高,将整个炼神鼎包在了烈焰中。
幽蓝色的火苗极为张狂。
“哈哈哈哈……”炼神鼎内突然传出一阵狂笑,笑声滔滔不绝,将朝阳一下子震倒在地。
朝阳只感体内气血沸腾,耳鼓发胀,想运功抵抗,无奈功力尽失。
他贴着山洞山壁站了起来,强自镇定,朗声道:“可是战神破天?”
“哈哈哈……”笑声更盛,片刻过后,只听炼神鼎内有声音道:“终于让我再见到了这宝贝!”
声音却是有无限凄楚之意。
朝阳终于确定那炼神鼎内的元神是战神破天。自楼夜雨利用幻象帮他强行开启被自己封锁的有关师父梵天的记忆后,他记起了师父梵天曾对他说过的话:“这圣魔剑是昔日神族战士破天的圣物,为师将它送给你,希望你好自尊重,不要辜负它。”炼神鼎内声音所说的“宝贝”,自是指圣魔剑,这也就说明,炼神鼎内的元神是战神破天无疑。
这时,一道红光自炼神鼎破火刺出,直冲山洞顶壁,红光之中,更有一条张牙舞爪的怒龙狂啸而出,冲破了山洞的顶壁,直窜九天云霄。
整个山洞顿时摇晃颤抖,沙石从四壁震落飞溅。
洞外虚空中,一道闪电直落掠下,一声霹雳炸响,洞内六根寒冰玄铁柱顿时被惊电缠绕,并沿着六根赤晶寒紫链传至炼神鼎。
炼神鼎六道紫红惊电汇集,紫晶炼神鼎紫光大盛,地底三味真火一下子爆发。
刹那之间,山洞被烈焰所填满,火气四撞。
朝阳连忙连头带脚用黑白战袍紧紧包裹住,躲在一隅。
山洞外,另一条秘道上的紫霞此刻一颗心一下子窜到了喉咙上,久久不下。她的眼前是那条横着秘道直掠而过的烈焰。
“他怎么样了?他到底怎么样了?”紫霞恨不得立即冲过烈焰到里面去看看。
住在妖人部落联盟中的人,以及搀扶着黑玄去见长老会人的影子,临窗弹琴的泫澈,都看到了在祭天台禁区的中间窜出的一道赤红之光,看到了赤红之光中张牙舞爪、狂啸不已的怒龙,甚至连远在辽城大将军府的无语也都看到了。
“圣魔剑灵。”无语脸上现出不知是担心还是欣喜的神情,他认得那张牙舞爪、狂啸不已的怒龙正是传说中圣魔剑的剑灵。
“战主,是战主的圣魔剑!”受伤极重的黑玄激动不已。
而影子却心忖道:“看来此刻紫霞与朝阳真的没有死。”
泫澈所弹的琴声戛然而止,她看着那直冲云霄的怒龙红光,脸上看不出悲喜。
此时,在接壤着妖人部落联盟的西罗帝国南方边界城墙上,一个素衣女子翩翩而立,满头长发垂至脚跟,眉淡如烟,眼神笃定,站在城墙上却孤孑于尘世间,她也看到了那直冲云霄的红光及怒龙。而在她的身后,则站着那只有木然表情的月战。
祭天台禁区,天地阴阳倒转之地,山洞内的炼神鼎中,朝阳看到的破天的虚像又窜了出来,凌然于烈焰当中。
他手持圣魔剑,仰天长啸着,虽然赤晶寒紫链穿透了他的琵琶骨,脚踝不能收缩,绷得很紧,玄冰冷玉索勒至骨髓,但啸声中包含的不是痛苦,而是满腔豪情。
“我的圣魔剑又回到我手中了,哈哈哈……”
但赤晶寒紫链却越收越紧,将虚像中的琵琶骨和脚踝骨拉的“咯咯”作响,四肢头颅拉得不能再直。而另一边,玄冰冷玉索却又深入骨髓地不停收缩,将虚像又勒得不能再紧。一边极力拉开,一边极力收缩,整个虚像都变了形,但笑声却仍是不止。
朝阳小心地透过黑白战袍的缝隙看着那烈焰中变了形的元神虚像,身上不禁感到万分寒冷。如果此刻忍受着如此痛苦的是自己,如果自己承受着如此非人的酷刑,不知会变成怎样?能让元神保持不灭么?他心中第一次有了惧意。
当笑声完毕,圣魔剑红光收敛时,破天仿佛连最后一点力气都用完了,炼神鼎内强大的吸力一下子又将他的元神吸了进去。
烈焰慢慢回收,一切恢复如常。
朝阳的头从黑白战袍中钻了出来,站起身,向前走出几步,看着炼神鼎。他想起了圣魔剑在破天手中所产生的异象,想起了那怒龙,原来自己一直都没有真正发挥圣魔剑的作用,只是把它当作一柄削铁如泥的剑器使用而已,没想到剑身中还藏着凶灵。
朝阳又一次对着炼神鼎道:“里面可是战神破天?”
半晌,里面却没有一丁点反应。
正当朝阳欲再次开口相询之时,里面却传来凶狠的声音:“小子,你到底是谁?为何拥有我的圣魔剑?”
朝阳想也没想便道:“是我师父给我的。”
“你师父是谁?为何拥有我的圣魔剑?”破天斥问道。
“他曾经告诉我,不要向任何人提起。但既然你问了,我就不妨告诉你,我的师父是梵天。”朝阳毫不避讳,当初,他正是为了忘记那段师从梵天的经历,才将这段记忆给封禁掉的,没想到被楼夜雨开启了。
破天恍然大悟,接着哈哈大笑道:“我早应该想到了,你的师父必定是那两个恶贼之一,正是那两个恶贼抢走了圣魔剑,将我封禁于此的!你要不是那两个恶贼的弟子,又怎么可能来到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哈哈哈哈……”
朝阳不想作什么辩解,只是道:“事情并不像你所想象的那样。”
破天的笑声突然从中打住,接着便是急促的咳嗽声,原来却是笑得岔了气。
半晌,只听破天又厉声斥道:“小子,那两个恶贼派你来干什么?难道见我还没死,派你来杀我,让我形神俱毁?嘿嘿,想要毁我元神可没那么容易。这炼神鼎、赤晶寒紫链、玄冰冷玉索、三味真火加在一起都不能奈我何,何况是你?!”
朝阳道:“我想你是误会了,我根本没有想过要毁你元神,也根本与你所说的那两人无关,我的到来是因为一个女子,她想将我困在这天地阴阳倒转之地。”
破天一阵冷笑,道:“小子,你不用骗我了,这天地阴阳倒转之地岂是人随便可来的地方?若非他们两人特许,你又怎么可能来到这里?”
朝阳心中抗逆之心一下被激了起来,他冷笑一声,道:“难道什么事情都要‘他’说了才算么?我便要逆‘他’而为之!”
破天先是一愣,随即道:“小子,你好狠!”
朝阳狂傲地道:“你也不是一样么?当年你为了一人独掌神族,便设计欲将梵天和冥天除去!”
破天道:“我开始有些相信你的话了,小子,你到底是谁?”
朝阳道:“我是一个与命运相抗争之人,我要将自己的命运主宰在自己手里!”
破天哈哈大笑,道:“你这话是我被封禁在这里听到最开心的一句,无论你是谁,我开始有些喜欢上你了。”
朝阳道:“但我却并不喜欢你,在我眼中,你是一个失败者!”
“哈哈哈……”破天大笑,笑到最后却有了一点凄然,道:“失败者?失败者?说得好!我战神破天的一生只是用这三个字便概括了,哈哈哈……”
朝阳听着破天的笑,感到的却是他在哭。
“我破天一生为战,一生求战,却斗志未泯,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天地阴阳倒转之地,忍受着烈焰的焚烧,闪电的袭击,既被赤晶寒紫链拉扯着,又被玄冰冷玉索勒入骨髓,成为了失败的代名词,难道我破天的一生就这样过去么?”
暴喝声中,炼神鼎急剧颤抖着,拉动那赤晶寒紫链,连六根玄冰寒铁柱也不停颤动着,整个山洞则摇晃不已,细石震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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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神鼎炼天
朝阳看着炼神鼎内破天暴怒的样子,发出不屑的冷笑。
破天听到,厉声道:“小子,你笑什么?从来没有人可以嗤笑老夫!虽然我被封禁在炼神鼎内,可要杀你,也是易如反掌!”
朝阳毫不畏惧地道:“我在笑你在做无谓的挣扎,要是你发怒可以离开这里,早就打翻这炼神鼎,离开了这里,又何须等到今天?”
破天冷笑道:“你以为离开这里很容易么?从老夫战败那一天到现在,不知想了多少办法,都毫无用处。这无以数计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你知道么?难道连老夫发怒一下都不行?”
朝阳道:“如果发怒可以解决问题,那你就尽管发怒吧,没有人会拦着你!”
“小子,难道你有什么办法让我离开这里?”破天反问道,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朝阳道:“没有,但若我是你,决不会像你一样做那些毫无用处的事情。天下间没有什么事情是没有解决办法的,只是有没有想到而已。”
破天道:“真是天真无知!你可知这炼神鼎、赤晶寒紫链、玄冰冷玉索、玄冰寒铁柱都被梵天与冥天集两人之力,施以封禁魔法,一遇到力的抗挣,便马上对我的元神进行摧毁,若非我战心不死,只怕早已魂飞魄散了,哪还能在今天见到你?”
朝阳道:“难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么?”
“有!”破天道:“除非找到比梵天、冥天合起来还要强大的力量解开封禁,但这是不可能的,这世上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人的存在!就算有,这里是天地阴阳倒转之地,任何武功、魔法、精神力都会失效。”
“那你呢?为何你的元神所拥有的力量没有失去?”朝阳道。
破天道:“因为我是战神破天!我的元神不灭,力量就不会消失,这是创世之神赋予战神的荣耀,否则我早就魂飞魄散了!”
朝阳道:“难道除此之外,就没有其它的办法了么?”
破天道:“当然有,除非梵天和冥天亲自为我解除封禁,但你认为这有可能么?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倒宁愿永世被困在这里,也不愿接受他们的施舍和怜悯。”
朝阳道:“这已经不可能了,因为梵天已被我所杀,他的元神已经永远自这个世间消失。”
破天听得一惊,道:“小子,你杀了梵天?”显然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朝阳轻淡地道:“是的,是我亲手杀了他!”
“为什么?”破天显得极为不可思议,一时之间倒忘了其它。
朝阳的眼神一下子显得很悠远,冷然道:“因为当年他说,如果我要成为幻魔大陆最强的人,就必须舍弃所有感情。我第一关要过的,就是杀了他!我听了他的话,所以他死在了圣魔剑下。”
破天忙道:“那你有没有成为幻魔大陆最强的人?”
朝阳道:“我成为了幻魔大陆最强的人,但却忘记了他曾经对我说过的话。他说要我舍弃所有感情,但我成为幻魔大陆最强的人是为了得到一份感情,所以,最后我又失败了,在我失败的那一天,我才知道自己的命运是被人控制的,所有发生的一切都是一种安排。因此,一千年后我又活了过来,就是为了与‘他’战!”
破天一笑,道:“原来我们都是想主宰自己命运的人,但你为何又因为一个女人来到这天地阴阳倒转之地?看来你没有真正地彻悟,放下一切。”
朝阳并未否认,道:“我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做到,但我终究还是没有做到。我想了七天,想了万千种应对策略,最后却还是作了最愚蠢的选择。但又有谁说,要战胜‘他’就必须放下一切?我便不信!我既要战胜‘他’,还要拥有一切!”
破天道:“你想拥有,便有弱点,便有破绽,这样的你漏洞百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朝阳厉眼望向炼神鼎,道:“连你都这样认为?”
破天道:“‘他’能够掌握人的命运,就是利用人的弱点。当年我之所以失败,是因为我对权势的欲望太强,我以为我可以用自身强大的力量改变自己的命运,但终究还是失败了。”语气显得极为失落。
朝阳不禁冷笑,道:“这就是昔日闻名遐迩的战神破天么?我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出自你口中!”
破天哈哈大笑,道:“这话当然不是出自我之口,只是它时而跳出来想侵扰我的意志而已,我又岂会上当?我战神破天一身求战,一生为战!要的不是宿命,而是战胜一切,包括命运!”
朝阳道:“但你却被封禁在这里。”
“小子,你为何老是往别人的痛处戳?”破天暴喝道。
朝阳道:“我只是觉得,你一辈子都被封禁在这里,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每天承受闪电烈火的煎熬,那拥有可战天下的力量又怎样?只是用来挣扎,发出痛苦的悲鸣而已。”
炼神鼎突然一阵剧烈震动,接着赤晶寒紫链颤动起来,三味真火熊熊燃起,破天元神化成的虚像自炼神鼎内一下窜出,拉扯着赤晶寒紫链,倏地逼到朝阳面前。
朝阳只感灼热的气浪化成缕缕热气,从每一个毛孔往身体里钻,体内烫如火炉,就算黑白战袍也无法抵挡这强霸的热劲。
只见破天扭曲了的虚像紧逼着朝阳,凶狠地道:“小子,难道你嫌自己的命太长不成?老夫可是随时都能要你的命的!”
朝阳镇定自若,微笑着道:“我知道,但我来到这里,生与死对我又有什么区别?”
破天哈哈大笑,道:“那好,既然生与死对你没有什么区别,那你就去死吧!”
一股强大无匹的劲风迎面扑来,朝阳顿感身上的黑白战袍一下子飞了起来,眼前一片黑暗,强大死亡的恐惧瞬间便蔓延全身,一道黑色旋流陡地涌了起来,将他吞噬。
“不——”朝阳大喊道,随即思维一滞,一切停止……
△△△△△△△△△
月色当空。
影子搀扶着黑玄来到了一片竹林,竹林绵绵,竹叶凋落,一副颓败之景。竹林中有一条小河平静南去,曲折流过,河水上间或飘浮着黄|色竹叶,随着流水,往夜的更深处飘去。
在河的左边,是一条细石铺就的小路,竹叶零落,无人清扫。
黑玄指着这细石小路道:“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很快便可见到你想见的长老会之人。”言语中含有轻快的欣喜。
自看到那祭天台禁区冲天而起的红光及红光中张牙舞爪的怒龙,黑玄的心情显得异常雀跃,脸上含着忍俊不住的笑意。
影子已猜到,那冲天而起的赤红之光是由圣魔剑所发出的,在云霓古国的天坛太庙,圣魔剑首次出现的时候,朝阳便使圣魔剑发出那冲天的赤焰之光,只是那次没有怒龙出现。影子知道,黑玄之所以显得如此高兴,他一定认为,只有战神破天才可以召唤出圣魔剑的剑灵,而这也说明,战神破天——他们的战主——还活着!
影子并不太关心战神破天是否还活着,他心中想到的是朝阳与紫霞,圣魔剑在朝阳的手中,战神破天得到圣魔剑,绽放出圣魔剑灵,说明是朝阳将圣魔剑给了破天,而这在某种程度上说明朝阳没有死,至少是在将圣魔剑给破天之前。如果是这样,那么紫霞很可能也没有死,还活着,这让影子在对他们的生死感到茫然之后,又更加确定了进入祭天台禁区救出紫霞的决心。
河水悠悠,泛着清冷的月光,影子搀扶黑玄沿着细石小路往北行去,夜鸟时而从林中惊起飞窜,身边河水清澈见底,卵石遍布,偶尔有黑尾白须金鳞的龙鱼悠然游弋。
影子知道这种龙鱼是一种极富观赏性的鱼,幻魔大陆的皇宫贵族都以拥有这种龙鱼为骄傲,但却很少有人能够真正拥有,却不想在这妖人部落联盟见到。
思忖之间,却听黑玄道:“到了。”
影子抬头一看,在河边竹林的一片空旷之地,有一间竹屋,柔和的灯光从竹屋的缝隙间透出,在空旷的地上投下一束一束的光线。
影子望向黑玄,黑玄一笑,然后大声道:“几个死老鬼,你们猜对了,我败了,哈哈哈……”
“那你就带他进来吧。”竹楼内传出一个人淡淡的声音。
黑玄神情为之一愕,他自是听出了这淡淡声音中所含的忧虑。“难道是因为自己带这小子来?似乎并不是,早在自己去之前,他们已经猜到这个结果,已做好了准备,难道是因为……”黑玄想到了祭天台禁区内所发生的事,他看到了,这几个死老鬼自然也已经看到了,他们所担心的难道与这事有关?但到底担心的是什么呢?黑玄似乎并不太明白。
影子看着黑玄脸上表情瞬息之间出现的多种变化,想起刚才竹楼内之人说话的语气,大概也有所猜测到,黑玄脸色瞬息间出现多种变化的原因。他本是一个敏感细心之人,黑玄仅从一句话的语气中便如此错愕,显然并非事出无因,那是因为多年的默契所形成的。
黑玄定了定神,对影子道:“走吧,我们进去。”
影子跟着黑玄走进了那竹楼,在他进入竹楼之前,已经感应到里面有四人,其中三人真气内敛,深不可测,而另一人空空荡荡,似有若无。影子感到奇怪,为何不是九人,而是四人?昔日战神破天共有十大战将,黑玄是其中之一,应该还有九人才对。
走进竹楼,影子看到竹楼质朴简单,所有物什井然有序,一尘不染,四个人坐在竹制椅子上,齐齐向他望来。
坐在最中间的是一个独臂老人,白素左袖空空荡荡,头发斑白,脸型削瘦,眼神平和,俨然是一个温和的老人。那若有似无的气息正是从此人身上传出,影子与之目光对视,仿佛看到的是平静无波的大海,无边无际,无始无终。
在他的左侧是一个红衫妇人,坐在灯光的阴影之中,面色苍白,相貌却是极美,身上裹着一件厚厚的黑色皮毛的大衣,整个人缩在里面,仿佛正生着一场大病。
在他旁边临窗处坐着一个身形矮胖的男子,满脸堆笑,双眼却有一只不能视物,也不见包裹,空空洞洞的,深陷入内。在他的对面是一个身形高大、一身紫衣、看上去很年轻的人,俊美的脸上,有一道刀疤从左上额到右耳垂,如一条红色的蚯蚓爬在脸上。
另外,还有一张空椅子,显然是黑玄的。
独臂老人望向那脸上有一道刀疤的人道:“千毅,去将你四哥扶到座位。”
那人也不作声,站了起来,走到影子身旁,将黑玄搀扶着坐到那张空椅子上,接着,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一声不吭。
黑玄心中本有许多话要说,但见四人所表现出的多年不见的森然面色,将所有的话都缩回了肚子里。
那独臂老人望向影子,道:“你就是那个要见我们之人?”语气是惯有的平淡,显然刚才说话的正是此人。
影子收敛了一下心神,道:“是的,正是我要见你们,我想进祭天台禁区。”
独臂老人道:“但我们是负责守护祭天台禁区的,命运之神说过,没有得到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擅入祭天台禁区。”
影子一笑,道:“听说祭天台禁区里面关着神族的战神破天,不知是也不是?”
独臂老人毫不犹豫地道:“是!”
影子继续道:“如果我所猜没错的话,你们几位应该都是昔日他手下十大战将之一。”说着,眼光缓缓扫视着其他四人。
独臂老人淡淡地道:“不错。”
影子道:“如此说来,你们是在替‘他’看守着你们昔日的战主——破天?”
说完,影子眼睛再度扫视其他四人,四人的表情平静,但眼神在一刹那间都凝视着眼前,一动不动,显然影子的话已经拨动了他们心底最脆弱的那根弦。
黑玄眼睛望向影子,示意他不要再说。
影子淡淡一笑,重又将目光投到独臂老人身上,道:“不知是也不是?”
独臂老人点了点头,道:“不错,我们确是替命运之神看守着被封禁于祭天台禁区的战神破天。”
影子道:“那你能够告诉我为什么吗?”
独臂老人道:“因为他是失败者,他是囚犯,而我们是奉了命运之神之命。”
此话一出,其他四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独臂老人,显然对独臂老人说出这样的话感到意外,但这又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影子微笑道:“好一句奉了‘命运之神之命’,怪不得战神破天会败!”
黑玄终于忍不住喝道:“小子,住口!”
影子望向黑玄,道:“难道我说错了么?你们确实是在做一件令人为你们感到羞耻的事,你们败了,便成了替别人看守家门的狗!”
四人双目化作四道电光同时射向影子,空气顿时充盈着令人窒息的气息,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只有那独臂老人显得很平静。
影子毫不在意,继续道:“难道我说错了么?你们与一只看门狗又有什么区……”
“别”字尚未说出,那刚才被独臂老人称作千毅之人已经对影子发动了狂暴的进攻。
他的身形倏地从竹椅上消失,如离弦之箭般射向影子。
影子顿时感到有若巨山压顶的压力迫至,胸口承受了万斤巨石,呼吸不畅。
影子真气运走全身,正欲以月光刃破空挥出之时,所站之地突然一下子裂开,双脚往下直坠。
影子真气灌往双脚,正欲腾空跃起,可破裂的地面突然爆涨,形成高高的土墙,层层叠加,顿将影子的下半身掩埋土中,而土却迅速转化为石头,将影子的下半身嵌于石缝中。
这时,似离弦之箭的千毅右手化成手刀,已经接触到影子的胸前,即将破胸而入……
而就在这一刹那,影子体内一股强大的真气透过胸前,顿时化解了千毅破胸而入的力量,并进入千毅手中。千毅见状,全身功力强行运于右手,欲强行突破,逼出进入手中的真气,但令千毅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两股真气齐齐相撞于手腕处,“咔嚓……”一声脆响,千毅的手腕顿时折断。
千毅没想到影子体内真气竟是如此强横可怕,反应是如此之快,一招大意,竟折了手腕,连忙飞身后退。
而这时,那将整个身子藏于皮毛大衣内的女子与那独眼之人倏地横空飞起,一上一下同时对影子发动强攻,他们没有想到千毅一招之下便铩羽而归。
影子面对两人的攻击,却见两人强大的气机在急速进攻中已浑然融为一体,仿佛是由一人所发一般,整个人仿佛面对着狂风怒吼的大海掀起的涛天巨浪。两人的杀势在这“涛天巨浪”面前,顿时变得无所不在,全身都置于攻击之下,没有一处可以隐藏。
刚才,他之所以面对千毅突变迅捷的攻势能够将千毅手腕折断,全然是靠体内天脉与月能合二为一的真气,在遇到外力入侵之时,自行激发,强大的能量聚于胸前,才有这个结果。当时,影子的思维根本就没有跟上突变的速度。
此时,面对两人的攻击,影子下半身已被岩化的石头所制,根本不能有所行动。两人皆为昔日战神破天部下十大战将之一,两人合二为一的攻势,自然不能让影子有丝毫的侥幸。
影子犀利的目光紧紧锁定横空掠至的两人,真气齐聚于下半身。
当两人掠至影子身前一丈之时,汇聚双腿的真气急剧膨胀散开。
“轰……”一声巨响,细石乱飞。
那岩化而成的石头如万千石雨般齐齐迎向上下攻击的两人。
两人似乎早有准备,那矮小的独眼之人双手闪电挥击,划圆运转,形成一股强大的气流。
已经更新至-第十卷 第四章 超越自然 , 请喜欢本文的读者购买天异币阅读更多更新章节,支持本站的发展!
第九章 十大战将
万千石网尚未来得及接触到两人,皆被气流漩涡所吸走,碎石重新聚而成为一圆形巨石。
而这时,那脸色苍白的女子早已突破一丈之距,一掌劈向影子。
影子连忙右手挥出,迎上那一掌,随即真气狂猛疾吐。
但当影子真气吐出的一刹那,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他的手虽然对上了那女子之手,但真气所及,竟然是空空荡荡的,一片虚无,没有任何着力之处,而眼前女子的形体仿佛早已经不存在。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影子心中惊呼,连忙将真气回收,但当他决定将真气回收的一刹那,又发现自己错了,排山倒海般的真气猛地向他攻来,顺着他回收的真气直轰影子的丹田。
“轰……”与此同时,那矮小独眼之人将碎石化成的圆形巨石已重重地轰在影子身上。
细石飞溅!
那女子与独眼之人早已飘身而退。
黑玄紧张地看着刚才电光石火间所发生的一连串进攻,整个心都悬了起来。他虽然对影子所说之话同样感到气愤,却并不希望影子死,但面对昔日战神部下的三大战将的连环进攻,影子再强,也不可能全身而退。特别是纤雨的“虚无玄冥功”,是专门对付功力强横之人,化掉其功力。她可以在瞬间将自身化作与虚空同在,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出其不意,再施以反击。千毅的失败,纤雨自是看到了影子真气的强横,刚才正是对影子使用了“虚无玄冥功”,而紧接着哲野以蕴含强大真气的圆形巨石的轰击,更是彻底击溃了影子所有的反击,将影子体内的真气彻底击溃。此刻的影子,就算不死,也必是身受重创。
那断臂的老人则一直显得异常平静。
碎石落下,影子的身体已被细石尽数掩埋。
黑玄、千毅、纤雨、哲野全都望着竹楼内堆起的那堆细石,等待着影子的动静,但石堆半天都没有反应。
满面堆笑的哲野道:“看来他已经死了,看似还可以,却是如此不堪一击,也不知是千毅老了,身手有所不济,还是其它的什么原因。”边说边望向断了手腕的千毅。
千毅一脸肃然之色,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哲野,根本不加理会。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一招未过便手腕折断的原因,这一招也让他认识到影子的可怕,而影子也绝对不会这样就败了死去。
哲野又笑着望向纤雨道:“若非纤雨妹妹宝刀未老,我们也绝对不会如此轻易便取胜。”表情满是迎逢讨好之色。
纤雨轻轻咳了一下,用那宽大的皮毛大衣裹了裹身子,淡淡地道:“谢谢六哥夸奖,多半是六哥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才会让小妹轻易得手。”
哲野满心欢喜地笑了笑,道:“纤雨妹妹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这么多年了,一直未曾见你的病好过。”
纤雨道:“谢六哥关心。”
哲野忙道:“七妹客气了。”转而又看了一眼将影子掩埋在内的石堆,道:“这小子也真是太不识抬举了,竟敢辱骂我们是狗!这半天没有动静,看来是已经死了。”说完,又望向那独臂老人道:“大哥认为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我将他的尸体丢出去?”
独臂老人道:“他没有死。”
哲野听得一惊,忙看向那石堆,石堆的碎石不停滚动,从中间在慢慢拢起,细石向两边滚落。
片刻之间,影子果然从碎石堆里站了起来,其模样看上去仿佛一点事也没有。
影子望向那独臂老人道:“以你们被封禁的力量又怎么可能杀死我?况且,‘他’也不会将我安排死在你们手上,试问几条缩头藏尾的狗又怎配杀我?”
“大胆!”哲野暴喝道,正欲对影子发动进攻,影子电目射向哲野,哲野全身一冷,所有攻势一下子全都被强行逼了回来,眼睛睁得很大,有种任人宰割的感觉。
“好可怕的力量!”哲野心中惊呼,脸上松弛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现在的影子似乎比刚才强悍得多了,让他不敢贸然行动。
影子身体四周正散发着淡淡的冰蓝色的光晕,刚才他的真气敛而未发,此刻,经过先前一败,体内深藏着的不知如何运用的力量仿佛一下子苏醒了过来,纤雨的“虚无玄冥功”在攻击他丹田击溃真气的时候,竟然让他全身的真气被全部激醒。而他在遇到更强的对手之时,则会变得越战越强,无怪乎哲野看到的现在的影子比刚才强悍多了。
影子将目光重又转向独臂老人,道:“你认为我的话有没有说错?”
独臂老人道:“你不用以言语相激了,虽然你现在拥有强大的实力,但却不可能同时战胜我们五人。我们既然负责镇守这里,就不会让任何人闯进祭天台禁区,就算是一条狗,也应该遵守自己看家的职责!”
影子心中一下子就泄了气,他所采取的相激策略竟是一点用都没有,而他脸上却装着若无其事,冷笑道:“原来你们早在心里把自己当成了一条狗,我还以为是我第一个对你们说这样的话,看来我倒是抬举自己了。”
黑玄、千毅、纤雨、哲野也没有想到独臂老人会说出这样的话,同声道:“大哥!”
独臂老人道:“是狗也好,是人亦罢,这又有什么区别?只是一个称谓而已,别人爱怎么说,便怎么说,我们早自战主战败的那一天起就已经不再是自己了,也不再是什么战神部下的十大战将,只是一个看守人而已。”
黑玄终于忍不住道:“可是大哥,战主还活着,他没有死!你难道没有看到祭天台禁区上空所出现的圣魔剑的剑灵吗?”
独臂老人道:“没有死又怎样?一切已经过去,不可能再重新出现了。所谓的战神,所谓的十大战将,都是留在记忆中的东西,在今天已没有任何价值。我们应该记住,是命运之神给了我们生命,没有让我们死去,我们能够活着在这里,已经是上天对我们巨大的照顾了,做人应该感到知足。”
黑玄有些激动地道:“可我们这叫做人过的生活么?我们一辈子就这样被局限于这样一个贫瘠的地方,没有自由,丧失力量,难道这是我们想要的么?我们之所以苟延残喘,活到今天,不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够重新追随战主,傲视天下么?你难道忘了那死去的另外五个兄弟?你难道忘了你的断臂?六弟的眼睛、七妹的病、还有十弟的脸?难道这一切你都忘了么?”
千毅、纤雨、哲野神情都黯然,这些存在心底的痛,他们又怎会忘记?
独臂老人道:“记得又怎样?只是让自己变得更加痛苦而已。再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现在不是活得很好么?不用每天提心吊胆,在沙场中驰骋,许多人一辈子所追求的不正是这种平静的生活吗?”
黑玄道:“可我们不是‘许多人’,我们只有十人,十个独一无二的人!我们以战为生,以战为傲,平静的生活是对我们的羞辱!每一天,我都在做着同一个梦:希望能够解开身上的诅咒,离开这个鬼地方,陪着战主一起征战天下,重新杀回神族,主宰着自己的命运!大哥,除了战主,我一直将你视为最值得尊敬之人,而大哥今天所说的话太让我失望了!”
千毅、纤雨、哲野也显然对独臂老人所说的话感到失望,他们望着独臂老人,企盼着大哥能够像曾经一样,说出一些能够让他们心神震奋的话来。在他们的心里,也都有着和黑玄同样的想法和希望。
影子心中一阵释然,事情终于往他所希望的方向发展,尽管一切尚还是未知数,但他看到了希望。他没有在这竹屋再呆下去,而是自顾走出了竹屋,他相信明天事情会有一个结果出来,他所要做的是等待明天的到来,然后再作决定。
竹楼外,月光斑驳地从竹缝间投洒而下,清清冷冷。影子望了望天,月朗星稀,明天,将是一个大晴天。他突然间想,到底自己为什么会来到幻魔空间?自己到底是属于这里的,还是属于原先所在的世界?他想着月魔,想着法诗蔺,想着歌盈,想着影,想着紫霞,想着漠,还有朝阳,这些和自己的生命联系在一起的人,到底为什么而存在?是因为自己才有了他们,还是有了他们后才有了自己?但不管事情会变成怎样,他都是影子,他都要沿着这样一条路走下去!
不知不觉中,影子沿着河边的碎石小路走出了竹林,而在竹林外,却有一个人在等着他。
是澜蝶。
澜蝶见到影子,忙望向他。
影子道:“你是在等我吗?”
澜蝶点了点头,道:“是的。”
影子道:“有什么事?”
澜蝶道:“你想知道为什么紫霞与朝阳能够进入祭天台禁区,而你不能吗?”
影子心中一动,这正是他一直所想知道的事情。他以审视的目光盯着澜蝶,道:“你能够告诉我?”
澜蝶点了点头。
影子又道:“你在这里等我,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问题?”
澜蝶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
影子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先前不是你阻止我见长老会之人么?现在却又是为何?”
澜蝶道:“你听我将话说完便自然知晓。”
影子看着澜蝶,不知她心里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打算,但既然澜蝶要告诉他紫霞与朝阳为何可以进祭天台禁区,无论如何,他是愿意一听的。
于是澜蝶道:“二个月之前,紫霞与泫澈来到了妖人部落联盟,她们直接便找上了长老会,并告诉五位长老,她们要进入祭天台禁区。五位长老自是感到万分诧异,不知原委,紫霞便告诉他们,她是奉了命运之神之命,要将朝阳关在祭天台禁区,让他永远不能离开。五大长老不信,泫澈便拿出了命运之神的亲笔御旨,于是就有了后来紫霞将朝阳引入祭天台禁区一幕,两人一起关在了里面。而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知道,你想进入祭天台禁区救紫霞毫无意义,如果这是命运之神的安排,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命运之神事先为你设定好的,而结果‘他’也早已知晓。”
影子犀利的目光望着澜蝶,对澜蝶的话,影子显然不太相信。他实在想不出“他”这样做的目的所在,而且是如此直接地做一件事情。以“他”对命运的控制,应该是不露痕迹才对,何必做这等毫无意义的事?这不像“他”的行事风格。
影子道:“你在骗我!”
澜蝶道:“我为什么要骗你?我所说的都是实话,信不信由你,我已经告诉了你。”
说完,澜蝶便径自走开离去。
影子想了想,却又对澜蝶的动机琢磨不透。如果澜蝶是骗他,那澜蝶为什么要骗他呢?难道是为了让他放弃进入祭天台禁区的打算吗?而这对澜蝶又有什么好处?看澜蝶的样子又并不像是在骗他,但如果说澜蝶所言是事实,则又似乎显得不太合情理。
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在与黑玄作战之时,澜蝶突然对黑玄发动的进攻,她的所作所为总是显得不可思议。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影子心中对澜蝶充满了好奇。
于是,影子飞身飘掠至澜蝶身前。
澜蝶道:“你不是不相信我的话么?拦着我做什么?”
影子道:“我只是想问你,你为什么要帮我杀黑玄?”他的眼睛密切注视着澜蝶的表情。
澜蝶毫不避讳地道:“因为我把你错当成了一个人,而我做了一件对不起‘他’的事,一直都想补偿,偿还我内心的愧疚。”
影子道:“我可不可以知道这个人是谁?”
澜蝶道:“命运之神冥天!”
“是‘他’?”影子惊讶不已,他不明白为什么澜蝶会将他与冥天错当成同一个人。
澜蝶道:“是的,我曾经背叛过他。我曾是他惟一的侍女,但却经受不住战神的威逼利诱而背叛了他,对此我一直心怀愧疚,所以有那么一刹那,我把你当成了他,所以才会对黑玄施下杀手。”
影子似乎有所明白,人有时候是不自觉被相似的事情勾起某些难以遗忘的记忆的,而这些遗忘记忆的泛起,自是容易让人对眼前真实的事物失去判断力。
而影子不知道,让澜蝶形成错觉的并不是事情,或者说,最主要的不是事情,而是人。
影子看向澜蝶,只见澜蝶忧郁的眼神望着夜空,道:“其实他也是一个可怜的人,没有一个人能真正了解他。”
影子没有想到澜蝶对冥天竟有着如此深的感情,无论这种感情是否是由于愧疚引起的,对澜蝶来说,这份感情是极为真诚的。一个被影子视为敌人、视为战斗目标的人却被另一个人如此同情,影子的心不禁有些妒意,他冷声道:“他也是一个可怜的人么?可天下间不知有多少人比他更为可怜!而他也不知将多少人的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随意而为。”
澜蝶摇了摇头,道:“你不懂他,你真的不懂他,有些事情并不像你所想象的那样,有些人也并非如你想象的那样。我只是希望有一天能够重回神族,用我剩下的生命侍奉他一辈子,可他会给我这样一个机会么?”说着,澜蝶的脸颊不禁落下了两行泪水。
影子冷哼一声,不再理睬澜蝶,径直离去。在他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堵住了一般。
△△△△△△△△△
朝阳悠悠醒了过来,他张眼望去,眼前到处都是一片迷离的景象,似真实又虚幻,空气阴森抑郁,恍恍惚惚,雾很大很浓。
他看到长长的一队人朝一个方向缓缓行去,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木然的表情,眼睛空洞无神。而他发现自己竟也身在其中,双脚随着众人的步伐均匀机械地运动着,每一个人和他一样,没有穿任何衣衫,赤祼祼一丝不挂。
朝阳心中一震:“难道自己就这样死了么?”
他想起了战神破天对他的袭击,第一次感到了强烈的死亡的到来。在天地阴阳倒转之地,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幻魔大陆,死亡也已变得很单纯脆弱。
眼前的景象不禁让他想起了众多人一起过奈何桥,入地狱之门的传说。他往四周望去,却见两边黑压压的山不见其巅,阴云垂地,黑雾迷空,又不禁想起了幽冥背阴山。
“难道自己真的已经死了?”朝阳心中惶然地问着自己,他想起了紫霞,想起了还要做的事情,想起了千年前所积郁的怨恨,心中万分不甘。
“不!我不能就这样死去!”朝阳想着便想脱离这一行人的队伍,可双脚却丝毫不听使唤,仍是机械性地向前行走着。
朝阳努力想挣扎,只是徒劳地流下满头的虚汗,他根本已经没有挣扎的力量。
正自挣扎之时,却感到寒风阵阵,迎面扑来,寒风中夹杂着很浓的血腥味。他低头往下看,却发现自己正与众人一起行走在一座窄窄的桥上,桥下血浪滔滔,阴气逼人。
“奈何桥?!”朝阳果然发现自己已走在奈何桥上,一阵阴风吹来,他的身子禁不住摇晃了几下,幸亏他极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才没有摔下去。而有些人却没有这么幸运了,只见那掉入血河中的人溅起数丈血浪,待挣扎着跃起之时,已是一堆森森白骨。
朝阳心中感到无比凄然绝望,原来他也是害怕死亡的。
一阵风吹来,他的双脚一个踉跄,身子便从奈何桥上掉了下去。
下面血浪滚滚,腥气扑鼻,一阵血浪卷起,迎面向朝阳扑来,朝阳疾呼道:“不要!我不要死!!”
他猛地挥舞着双手,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被血浪卷走,掉进水里的感觉。他缓缓睁开眼睛,却发现仍在那山洞里面,迎面的热气炽热难当,原来刚才只不过是南柯一梦。
“小子,原来你也是怕死的,老夫还以为你有多英雄呢!结果全都是装出来的,嘿嘿嘿……”炼神鼎内传出破天一连串的冷笑。
朝阳这才明白先前破天并没有杀死自己,而自己因承受不住那强大的压力而昏了过去。他想着刚才的梦,“是的,原来自己真的很怕死,自己坚强的外表既是装给别人看的,也是装给自己看的。”
他摇了摇头,凄然一笑,这才明白自己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坚强,那么不惧怕任何事。
朝阳从地上站了起来,望着炼神鼎道:“为何你刚才不杀了我?”
破天道:“因为杀了你对我没有任何好处,况且我刚才那样做只是为了知道你到底是谁,来到这里的真正目的。”
朝阳道:“那你知道了么?”
破天道:“是的,我已经知道了,你确实不是冥天派来的,但你来到这里并不单单是因为一个女人。”
朝阳心中一震,却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道:“那你说我来到这里还有其它的什么目的?”
破天冷冷一笑,道:“因为你想获得我的力量!”
既已被识破,朝阳也不再掩饰,道:“是的,我是想获得你强大的力量,所以才冒险来到这里,试问有谁不想获得战神可傲战天下的力量?只有那样,我才真正可以与冥天一战!”
破天哈哈大笑,道:“是的,有谁不想获得我破天傲战天下的力量?有谁不想像我破天一样睥睨幻魔空间?但是小子,你又怎么知道我还活在这个世上,元神未灭?”
朝阳道:“你忘了我的师父是梵天,当初正是他与冥天将你的元神封禁于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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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赤晶寒链
破天恨恨地道:“我倒差点忘了你是那恶贼的弟子,定是他告诉你的,让你来获得我的力量!”
破天的话音落下,炼神鼎内激荡不已,鼎下的三味真火受到感应又开始熊熊燃起,变得强烈,赤晶寒紫链也开始颤动着。
朝阳道:“既然你已知道我的到来是为了获得你的力量,你也应该知道,这与师父无关。师父曾对我说过,他这一辈子所犯的最大错误是因为自己而害了一个人。如果我理解得未错的话,他口中的‘一个人’指的便是你!”
破天哈哈大笑,道:“你以为你为他说好话有用么?我恨不得有一天喝这恶贼的血,啃这恶贼的骨,以泄我心头之恨!哈哈哈……”
朝阳道:“我并没有为他说好话,他常常说,是因为他太过自我,才让神族的和协被打破,才有了神族的百年大战,如果让他重新选择的话,他绝对不会离开神族,也绝对不会让一个人永不能见天日。”
破天暴喝道:“他少在猫哭耗子假慈悲!若是他真的对我有半点愧疚之心,应该解除我身上的封禁,还我自由!当初他与冥天将我封禁于此,可知我要在这里受多大的苦?又岂是他三言两语所能补偿的!”
朝阳道:“是的,没有任何言语能够弥补你在这里所忍受的痛苦,也没有人可以帮你解开封禁离开这里。师父一死,也就宣布你再也不可能有重见天日的一天,就算是冥天也不能够!你还是安安心心地呆在这里吧,直到哪一天你感到疲惫,不再挣扎了,你的元神也就再无须忍受这非人的痛苦了。”
“呜呜呜……”炼神鼎内竟然传来破天哭泣的声音,曾经的战神哭泣的声音,哭声痛彻心扉,越来越大,连置身外面秘道的紫霞也听到了。
紫霞知道这不是朝阳的声音,从里面隐约传来的对话声,她知道朝阳没事,也知道这哭泣的是战神破天。可她从没听到一个男人有着如此伤心的哭泣,连她也不禁悲从心来,眼泪止不住地流出。
破天的哭声久久不歇,朝阳也不禁有着想哭的冲动,他只不过相激破天,以勾起他心中的痛楚,却没有料到破天竟如此动情地哭了。一个男人可以一辈子只哭一次,但哭泣绝对不愿让人见到,而朝阳却见到破天当着他的面哭了,一个男人绝望的哭,可见破天心中忍受着的痛苦是何等巨大。
朝阳想起自己,想起自己孤独的一个人,没有人说话,没有人理解自己,也不禁悲从中来,泪流满面……
也不知过了多久,破天止住了哭声,他哽咽着声音道:“小子,你想获得我的力量是么?”
朝阳忙调整自己的心绪,沉声道:“是的。”
破天道:“你能给我一个理由吗?”
朝阳道:“因为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我可以帮你杀了冥天,为你报仇,遂你心中夙愿。”
破天道:“好,很好!为我报仇,遂我心中夙愿!这千万年的煎熬,终于没有白废,终于等到了一个和我有着共同目标的人,这是上天对我战神破天的垂怜么?不!这是我战神传承下来的不死战心,才有着今天的结果!即使我的元神消散,只要战心不死,战神便会永远存在!小子,来吧!”
一股强大的吸力将朝阳吸了过去,三味真火猛地燃起,盈满山洞,赤晶寒紫链急剧抖动收缩,炼神鼎紫光炫耀,朝阳进入了炼神鼎……
祭天台禁区上空惊电不断闪耀,道道如银蛇,直落而下。
禁区内炸响之声不绝传出,大火凶猛地燃了起来,将妖人部落联盟的上空映得一片凄红。
三族部落的子民都在睡梦中被惊醒,望着那滔天的火光,心中有着强烈的不安。
而山洞内,一道道闪电通过玄冰冷铁柱,绕过赤晶寒紫链,直击炼神鼎,但却无法压制住炼神鼎上空那团血火黑气……
△△△△△△△△△
太阳从东方升了起来,温暖的阳光照在辽城大将军府的门前。
“来者何人?”一个人来到大将军府门前,却被门前的侍卫给喝止住了。
来者是颜卿。
颜卿脸色依旧消瘦苍白,只见他一拱手道:“麻烦通报一声,说是颜卿求见无语大师。”
两旁的侍卫打量了颜卿一会,只见颜卿温文尔雅,却又精气内敛,知道并非平凡之辈,但他们并不知晓眼前的颜卿曾经是怒哈的军师,只见一名侍卫道:“请在此稍等,容我进去通报!”
颜卿忙又拱手道:“那颜卿先谢过了。”说完,便站在一旁静待。
自怒哈战败回到辽城之后,与楼夜雨有过争吵,颜卿便离开了怒哈,也离开了大将军府。此次,他又站在了大将军府门前。
不久,那进去通报的侍卫从大将军府内走了出来,肃然道:“大师有请颜卿先生!”
在那名侍卫的带领下,绕过假山,沿着九曲回廊来到了那池中的六角亭。
那侍卫见到无语便退下,颜卿走进了六角亭。
此时,无语正在喝着酒,脸上是惯有的恬静。见到颜卿,放下酒杯,右手作出“请”的手势,道:“请坐。”
颜卿也不多话,在无语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无语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瓷杯,亲自为颜卿斟满酒,然后又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颜卿也不客气,端起酒杯,道:“大师请!”
两人端起酒杯,相对一饮而尽。
没待颜卿说话,无语又为两人的酒杯斟满酒,接着端起自己的酒杯。
颜卿也只得端起自己的酒杯,与无语相碰之后一饮而尽。
如此对饮了三杯。
颜卿放下酒杯,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恭声道:“晚辈颜卿见过大师!”
无语道:“我是戴罪之人,何敢言大师?颜卿先生无须客气,请坐!”再次伸出手相请。
颜卿重又回到座位上,道:“大师知我此次来意?”
无语道:“先生有话不妨直说,无语身已老迈,不愿过多地占卜未知之事。”
颜卿道:“晚辈这次奉命来到幻魔大陆,一是为了历练,二是为了寻找大师,今日是特意专门前来拜访大师的!”
无语道:“无语多谢先生此意,却不知先生到访有何要事?”
颜卿道:“颜卿已经经过历练,今奉命请大师一起回星咒神殿。”
“回星咒神殿?!”无语心中一震,嘴唇颤动着,平静的眼神顿时夹杂着万千情感,却不知到底该说些什么。
经历了这么多事,自己最大的心愿不正是为了在有生之年回到星咒神殿么?
颜卿看着无语表情的变化,没有出声。
半晌,无语的心绪略为平静,道:“是主神让你来对我说这些的么?”
颜卿道:“主神说,大师年龄已经大了,是该回去的时候了,她不想占星家族的人死在外面。”
无语的眼中有泪光闪动,道:“主神真是这样说的?”
颜卿道:“在我离开星咒神殿,来幻魔大陆历练时,主神亲口对我说的。她还说,占星家族才是你的家。”
无语颤动着双唇道:“家,回家,属于我的家……”眼神中充满着无限的神往,一时百感交集,两行浊泪自干枯的眼角溢出。可过了半晌,无语又道:“我还有家么?我是占星家族的叛离者,他们还当我是占星家族的人么?”
颜卿道:“主神让颜卿告诉大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根,不管他曾经做过什么事,逃得有多远,终究是要叶落归根的。况且,这些年对大师来说,要得到的惩罚都已经得到了,事实也证明,大师当初的选择是错误的。”
无语身体禁不住一阵摇晃,道:“错误的?自己的选择真的是错误的么?”无语不能够回答自己,原来他一生的定论竟是“错误”二字。
他一阵苦笑,道:“原来我一生只是用两个字便全然概括了,我还以为我一辈子的经历足以给幻魔大陆写一部历史。看来,主神仍是不明白无语当初为何要作出不回星咒神殿的选择,无语的选择没有错,无语仍坚信所有的事情都有第二种可能。”
颜卿道:“看来大师仍没有悔改之心,不知大师愿不愿意随我一起回去?”
无语摇了摇头,道:“我不能随你一起回去,我随你回去,不就证明我一辈子所做的选择都是错误的吗?无语一辈子都在做一件错误的事情!”
颜卿道:“但大师确实是错了,任何事情都只有一个结果,所有的结果都由天定,占星家族的存在不就证明了这件事情么?大师何须作徒劳的置疑?大师应该很清楚,你之所以被称为幻魔大陆三大奇人之一,就是因为你的占星术,你的占星术所得到的结果,所以才尊称你为‘无语道天机’。如果你不相信所有的事情只有一个结果,只有一种可能,为何还要使用占星术?这样,大师岂不是在打自己的嘴巴么?”
无语道:“这正是我选择有没有第二种、第三种可能的原因,如果占星术真的什么都可以占卜到,那这个世界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一切都是已知的,一切都没有悬念,如同一潭死水,这个世界何以能够发展?何以能够进步?人们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人又与一只蝼蚁有什么区别?”
颜卿道:“所以占星术只掌握在占星家族的手中,惟占星家族才能够占卜到事情的未来,而那些平凡的人对自己的未来是永远不可能知晓的,这也是星咒神殿能够主宰幻魔大陆的原因!”
无语道:“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仅凭占星术就可以主宰所有人。最大的力量应该来自最广大最为普通的人,应该是普通人来主宰着这个世界!他们日以继夜地努力奋斗着,是因为他们相信,通过努力奋斗,他们的生活会变得更好,而懒惰则会一无所有。他们选择了一种生活方式,就会预见他们的将来;选择另一种生活方式,便会出现另一种将来。所以,任何事情都有第二种可能,所有的主动权最终掌握在最普通人的手中,是他们来作出最初的决定,而占星术则是根据他们最初的决定占卜可预见的结果,这就是所谓的占星术的本质。”
颜卿心中震动,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论调。他曾经单纯地认为,无语当初之所以选择叛离星咒神殿,是因为其被幻魔大陆的有色生活所吸引,却不料无语考虑的问题竟是如此之深,想的也是如此之多。他自认为是近百年来占星家族最好的占星师,却根本没有想到这些问题,无论无语的想法是否正确,单凭其思想,相较之下,他顿感到自己是如此渺小。
颜卿定了定神,道:“看来大师是绝对不会回星咒神殿了?”
无语摇了摇头,道:“不,我一定会回去,在有生之年,我一定会再回到星咒神殿。但不是现在,我一定要在回去之前证明给主神看,我用一辈子所做的选择并没有错!”
颜卿若有所悟道:“你选择帮助朝阳,就是为了向主神证明你的选择没有错?”
无语深深地点了点头,道:“是的,命运之神设定了他的命运,我要看着他怎样改变这设定的结果!”
颜卿道:“大师认为有可能么?不,没有人可以战胜命运之神!更没有人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你的选择不会有结果的!”
无语望向颜卿,自信地一笑,道:“会有结果的,没有人可以占卜到,但我已经看到那一天正向我走来,它就是我要等待的结果!”
颜卿为无语的自信感到绝望,但无语的自信又打动了他,并不是因为他相信无语所说的结果,而是无语执着无悔的精神。颜卿曾经在心里想过,为什么一个人历经了数千年还能够坚持自己的信念?他曾经以为这是无语为当初作出的错误选择付出的代价,不能回星咒神殿,只能够无奈地在幻魔大陆游荡,原来事情并非如此。
虽然颜卿为无语的自信感到绝望,但他不得不考虑,为什么一个人历经数千年还拥有着如此的自信?这又不能单单地用自信来解释,是否事情真的如无语所说有第二种可能?
颜卿不相信,但他不得不重新以一种眼光去看这个世界的一切。
突然,颜卿想起昨天晚上对妖人部落联盟奇异天象的占卜。那是一个看不清的卦象,他以为是自己的修为不够,所以占卜不到结果,但谁又能肯定,这种不能够看清的卦象,是事情还没有往更明朗的方向发展的一种表现呢?抑或是说,它里面还藏着第二种可能……?
颜卿拜别了无语,但他的心却比来时显得更迷惑。
△△△△△△△△△
妖人部落联盟。
事情果然如影子所料,第二天一大早,便传来了长老会要见他的消息,还包括泫澈。
他与泫澈走在一起,往长老会所在的竹林竹屋走去。
一路上,泫澈沉默不语,没有一句话,但他知道,泫澈此刻心里想的事情一定很多。昨晚祭天台禁区的大火,让整个妖人部落联盟一下子都改变了,街上之人一个个都变得惶然不安,焦灼的眼神从相识的人身上找寻着事情的原因,但没有人可以告诉他们。
在妖人部落联盟子民的心中,祭天台禁区已经成了妖人部落联盟安宁和平的象征,而昨晚祭天台禁区的大火,也便象征着妖人部落联盟即将发生难以预料的事情。他们隐隐感到,他们的生活将从此发生改变,或许迎来的,是整个妖人部落联盟的灭亡。
当影子与泫澈来到竹林内的竹楼时,长老会的五位长老早已在等着他们。而竹楼的人却远远不只五人,除五大长老之外,还有澜蝶,以及九名影子不认识,但修为却高深莫测者。
影子隐隐发觉,这些人才是真正代表着整个妖人部落联盟,而这些人加在一起的力量,相信足以改天换地。
在两张空竹椅上,影子与泫澈坐了下来,在影子的身侧正是澜蝶。
影子看了澜蝶一眼,澜蝶的表情看上去显得非常凝重。不仅是她,整个竹楼内每一个人的脸色都极为难看。
影子知道,这些难看的表情全都是祭天台禁区内的那场大火所引起的,而仅仅是因为一场大火吗?显然不是,到底那场大火代表着什么呢?
影子原以为长老会五位长老让自己过来,是他们之间已经有了结果,决定到底让不让自己进入祭天台禁区。现在看来,事情已经变了。
这时,只听那独臂老人道:“我想该到的人都已经到了。我们受命运之神大赦之恩,得以不死,存活于此,就是为了有一天当异变发生之时,能守住祭天台禁区,以保天下安宁。昨晚祭天台禁区天象大变,有不测之事即将发生,我想是各位报答神主大赦之恩的时候了,不知在座的诸位长老有什么异议?”
话音落下,半晌没有人说话。
影子不知他们让自己前来参加这次会议有何用意,他端起旁边竹制茶几上的一杯茶水,轻啜一口,茶水味道仍如上次澜蝶为他所沏一样,涩中带苦。趁放下茶杯之际,他眼角余光扫视了一眼在场的每个人,他们的沉默让影子知道,几乎没有人苟同那独臂老人“大赦之恩”的言辞。惟澜蝶与众有所不同,但她并没有丝毫言语之意。影子所想的是,既然有这么多人不同意那独臂老人的意见,可他们为什么保持沉默呢?他们流放至此,遭到封禁,完全可以驳斥独臂老人的话,他们在顾忌着什么呢?
影子等待着,在有什么重大事情发生前,等待是最好的办法,只是他要比他们更有耐心,所以,他又端起了茶杯,开始漫不经心地品尝着那苦中带涩的茶水。
独臂老人没有等到任何人的反应,但这结果似乎也如他事前所预料。他看上去并不感到意外,于是又以那那淡然的语气道:“既然大家对我刚才的话没有任何异议,作为长老会的大长老,作为三族部盟的决策者,我决定启用‘祭天封神阵’,让祭天台禁区永远在幻魔大陆消失!”
此话一出,十五人,三十只眼睛齐刷刷地望向独臂老人,满眼的不可思议,惟影子仍在悠然地喝着茶。
“我不同意大长老的话,更不同意启用‘祭天封神阵’!”首先说话的是坐在独臂老人身侧的黑玄。
独臂老人望向黑玄,道:“我作为长老会的大长老,已经决定,你的反对没有用!”
“我也不同意大长老的决定。”说话者是脸上有刀疤的千毅。他说着话,眼睛只是望着自己的手,翻开着自己的手掌左看右看。
“我赞成黑玄与千毅两位长老的意见,因为,若是启动‘祭天封神阵’,整个三族部盟都会受到牵连。我们只是流放在这里的人,并没有义务替‘他’办事。”说话者是脸色苍白、大半个身子裹于皮毛大衣内的纤雨。
纤雨的话音一落,立即传来一声冷笑,发出冷笑
之声的是那九名影子第一次见到的其中一人。他脸色阴柔,表情冷傲,满脸的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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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启阵封神
千毅抬眼望向冷笑之人,冷冷地道:“凤泉,你的冷笑是什么意思?”
被称作凤泉之人轻蔑地道:“你们当然不希望启动‘祭天封神阵’,因为关在祭天台禁区内的是你们的战主破天,当然希望他破禁而出。但你们可曾为我们想过,若是祭天台禁区的封禁被破,我们身上的诅咒便会应验。我们的命运是与祭天台禁区联系在一起的,我想你们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这凤泉乃是昔日冥天手下的一名得力大将,只因后来贪恋女色,破坏族规,被冥天毫不留情地流放到了妖人部落联盟,其修为并不逊于破天昔日十大战将中的任何一人。至于其他八人,也都是由于犯了各种族规而被流放到妖人部落联盟,他们与黑玄、千毅等同为长老会成员,但相互之间却因各自效忠的对象不同,而心存芥蒂。
凤泉的话无疑也是其他八人想说的话,只要祭天台禁区一破,他们身上被下的诅咒便会应验,那他们的生命也就宣告终结。
千毅这时又道:“可你也别忘了,若是启动‘祭天封神阵’,以妖人部落联盟地下都是沼泽泥潭的地质,巨大的震动带来的很可能是整个妖人部落联盟都陷入沼泽之中。我们虽然可以得逃,但三族部盟的其他数百万人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凤泉冷酷地道:“在没有我们之前,这里本来就没有他们,他们的先祖逃到这里,若非我们的收留,早就在幻魔大陆消失了,何以有他们今天的存在?”
黑玄这时气愤地道:“这是你所说的话么?”
凤泉毫不介意地道:“我只是事实求是而已。”
“但他们毕竟是二百万人的生命!”黑玄暴喝道,似乎已经气到了极点。
凤泉毫不相让地望向黑玄,冷笑道:“你也在乎生命?别忘了你当初追随破天之时是如何残杀族人的,现在为了破天,跟我谈什么二百万人的生命?真是天大的笑话!”
“你……”黑玄气得不知说什么才好,脸色胀得青红。
凤泉看着黑玄的样子,又是一阵轻蔑的冷笑。
影子轻慢地喝着茶,听着众人的对话。他已经知道了这些人聚于一起的原因,也摸清了他们之前所存在的利害关系。他望向那独臂老人,倒想看看这独臂老人是怎样在这两者之间作出决断的,也想了解这不露声色的老者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独臂老人这时却把目光投向了影子身边的泫澈,道:“泫澈女神怎么看?”
泫澈淡淡地一笑,道:“这是你们之间的决策,与我无关。我来到三族部盟,是因为紫霞,其它所有事情,我没有兴趣过问。”
独臂老人目光掠过影子,重新扫过在场的长老会众人,道:“我们虽为流放者,但受神主之命镇守祭天台禁区,就是为了防止祭天台禁区哪一天发生异变,职责所在,我们必须按照神主所说的,当异变发生之时启用‘祭天封神阵’,将祭天台禁区永远在幻魔大陆封灭!”
“大哥!”
话音刚落,纤雨、千毅、黑玄、哲野皆望着独臂老人,眼露急切乞求之情。
“他可是我们的战主啊!”黑玄哽咽着道,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独臂老人断然道:“我的主意已定,不用再多说!”
黑玄突然跳了起来,道:“我坚决不同意!如果谁启动‘祭天封神阵’,我黑玄第一个与他势不两立!”说话中,左手心的黑火已然冒出,黑火神兵在掌心跳动变幻着,随时可能对人发动致命的攻击。
千毅、纤雨、哲野也相继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齐声道:“我们都与四哥一样,坚决反对启动‘祭天封神阵’,并且尽一切可能阻止任何人做这一件事!”
四人凌然而立,蓄势以待。
凤泉冷笑一声,道:“我们本就不该同时存在于这里,这一天应该早就到来了。”
其他八人眼中杀机陡现,以敌视的目光投向站立的四人。
刹那之间,空气中流动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重,形势一触即发。
也许,正如凤泉所说,这一天应该早就到来了,只是一直以来,他们都隐忍了下来,而今天,终于是隐忍着的火山爆发时刻的到来。
影子仍是喝着茶,对眼前即将发生的事情视而不见,泫澈同样显得很平静,惟有澜蝶显得有些忧虑,自语般道:“为什么又要打呢?难道还没有打够么?”
影子望向身旁的澜蝶,那忧怨的眼神突然间让他明白,其实澜蝶刚开始的天真可爱并不是装给他看的,而是装给她自己看的。或许,她只是想从中找回一些丢失了的记忆。
那独臂老人突然暴喝道:“你们给我坐下!”所说之话,显然是针对黑玄、千毅、纤雨、哲野四人。
四人并没有坐下来。
黑玄转过身来,面对着独臂老人道:“大哥,你可以无视战主对我们的知遇之恩,但我们却万万不能!我们不能忘了当初是怎样败的,不能忘记其他五位兄弟的死亡!这些年来,我们虽然平静地生活在这里,但我们四人的心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战主重新带领我们杀回神族,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为死去的五位兄弟报仇!我们的心里滴着血,一直在乞盼着……昨晚,终于让我们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战主即将破禁而出,我们又怎能看着即将到来的希望被无情地毁灭?不!不能!没有人可以这样做!我以我们四人的生命作出保证!”
手中的黑火神兵化作一柄电光刀,破空劈下,众人所在的竹楼顿时一分为二,向两边分开倒去。
转而,黑玄望向千毅、纤雨、哲野,大声道:“兄弟们,让我们再次并肩作战,将这些想阻止战主破禁而出的恶贼统统击杀!”
暴喝声中,手中的黑火神兵暴长五尺,向凤泉等九人狂劈而去。
黑光狂舞,刀浪怒卷。
影子望去,只见黑玄这一刀比与他对阵时的任何一刀都要狂霸凶猛,连他都被刀气逼得有些呼吸不畅。
未等刀势落下,凤泉身形飘动,对着其他八人厉声道:“大家一起动手!”
话音刚落,闪电般攻上,衣袖开处,青光电舞,一柄碧光战刀赫然出现在手中,青光耀舞,毫不避让地迎上黑玄的黑火神兵。
“锵……”金铁交鸣,电光四射,澎湃的真气相撞,反向席卷整个竹林。
影子、泫澈、澜蝶同时飞退,影子倒退之时看到,惟有那独臂老人坐在原位一动未动。而千毅、纤雨、哲野此刻早已与其他八人战在了一起。
千毅手持一柄玄铁黑剑,剑身宽且厚,这正是陪他征战一生的战剑,剑势所指,犹如开天辟地,剑气纵横。与他迎战的两人本是神族被贬之人,能够身为长老,修为自是不弱。一人以手中兵器牵引千毅的攻势,而另一人则侧身闪动,以迂回之势寻找着千毅的破绽,伺机对千毅施以攻击。千毅剑势虽大开大阖,却细腻如丝,招式并不用老,每每攻势击出,原是陷入死路,却又突然峰回路转。一时之间,剑气纵横,火星激射,却又难以立即分出胜负……
此时,哲野双掌劈出,狂暴的真气将强攻而上的两人硬生逼退,他右手倏地张开,掌心中出现的是一柄拇指般大小的金斧,金光闪过,斧身陡然变大,金光爆闪,化作四尺余长的开天巨斧。
瞬息之间,哲野矮小的身形高高跃起,暴喝声中,金斧以开天辟地之势朝逼退的两人急攻而上。
斧势所及,两人连忙闪身避过。
“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大地颤动不已,现出一条深约二米、长及五丈的深深沟壑。
金光弥漫,疯狂气浪似澎湃的潮水,自两边分开。
哲野身材矮小,灵活无比,没等避退的两人身势站稳,开天巨斧又是疾速攻至。巨斧所到之处,金光刺目,气浪翻卷,尘埃弥漫。
纤雨此时早已脱下那宽大的黑色皮毛大衣,纤弱的身形似翩翩彩蝶来往穿梭,手中更是握有一根白色玉带,玉带似云中玉龙,翻腾飞舞,变化莫测,配以纤雨变化的身形,使与之相战的两人叫苦不迭,十分忌惮,惟有不断闪避,险险躲过,一时莫可奈何。
惟有与凤泉相战的黑玄未战三个回合,已显颓废之势。以他之修为,与凤泉不相上下,但除了凤泉之外,与他缠战的还有另外一人。此人虽不及凤泉修为深厚,但每每当凤泉与他相战一处之时,再施以杀招,令黑玄无法放开攻势,处处受到牵制,落于下风。
只见黑玄黑火神兵化作六尺长的火光刀接连向凤泉攻出三刀,凤泉的碧光战刀电光激射,与火光刀接连硬撼,发出赤碧相间的耀眼光芒,气浪狂涌,两人齐齐飞退之时,那早已伺机一旁之人趁黑玄去势未止,手中红缨长枪倏地暴涨出三丈,自侧面向黑玄疾刺而至。
黑玄不得不在空中强行扭转身形,将手中六尺长的火光刀变成三尺,向红缨长枪斜砍而去。两兵交击,身形转势倒退,可另一边凤泉的碧光战刀又自后封住了他的倒退之势……
竹林内,战浪一阵高过一阵,电光疾舞,狂风怒吼,青竹竞折之声不绝于耳,气浪排山倒海,转瞬间,又巨雷轰鸣,锵然脆响,金星四溅,如同天际流星。
四人力战九人,时间在分分秒秒地推移。随着时间的推移,原先模糊不清的形势开始渐渐变得明朗,凭借黑玄、千毅、纤雨、哲野四人之力,长时间作战,颓势开始渐渐显现出来,他们无法在九名功力相近之人的连环进攻中保持任何优势。先前,他们所凭借的是一股势气,但长时间下来,势气自然减弱,没有人能长时间保持着最高昂的势气,特别是在久战不下的情况下!
四人身上已是伤痕累累,破碎的衣衫在劲风中乱舞着。
“砰……”猝不及防之下背后一脚踢来,哲野一个踉跄跌倒在地,而他的身子刚刚着地,两柄挟带肃杀刀芒之刀迎身劈下。
哲野就势一滚,险险避过,而背上却被两道刀气割破皮肉,鲜血激溅。
不及止血,他连忙弹地掠起,开天巨斧借势斜劈而下。可斧势尚未完全劈下,又有凛冽的破空刀气自背后攻至,他不得不收斧回劈,以保性命。
黑玄、纤雨、千毅三人的情形与哲野差不多,狼狈不堪地在九人的攻击中闪避,完全没有还手的能力。
就在这时,只听黑玄突然暴喝道:“兄弟们,难道我们就这样败了么?就算是拼得一死,我们也要阻止他们启动‘祭天封神阵’,死了,自然有战主为我们报仇!”
声音朗朗,直Сhā云霄,三人顿时精神为之一震。不错,就算是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这么多年的等待,不就是为了这一天么?
“我杀了你们这些王八蛋!开天辟地斧!”喝声中,哲野的开天巨斧破空劈出,劲气顿时前所未有的暴涨,金光耀满整个竹林,气势如虹。澎湃的杀伐之气顿时将围攻着他的众人逼开,没有人敢与这狂暴的一斧相拼!
哲野胸中压抑的怨气得以宣泄,胸中顿时酣畅淋漓,快意无比。当下纵声狂呼,挥斧又向围攻黑玄、纤雨、千毅之人分别劈去。
斧势凛冽霸道,所挟之力无人敢挡。
四人相靠一处,负背作战,气势顿时前所未有的高涨。
“哈哈哈哈……”四人仰天狂笑。
哲野道:“兄弟们,让我们像当年追随战主一样,相携连手,将这些王八蛋杀得片甲不留,尸骨无存!”
四人以背相依,同时攻出。
开天巨斧挟带强劲的风雷之声,狂暴劈出。
黑火神兵黑火焚空,热浪滚滚,刀剑枪戟随势变化,无一定势。
玄铁战剑剑气纵横,大开大阖,睥睨天下,杀势激昂,所向披靡。
白玉缎带飘忽不定,变化莫测,如龙腾天际!
四人原本都是战神破天手下得力战将,有数以百计的作战经验,相互之间心意相通,团结默契。刚才分散作战,相互之间难有支持,现四人团结一心,舍命迎敌,声威大盛,势如疯魔。九人见状,自是不敢与之拼死相搏,气势顿时弱了三分,只是一味地交错纵横,游斗突袭,不敢与之硬接。
四人越战越勇,一改刚才的颓败之势,形势一下子倒转了过来。
凤泉见势立知不妙,长此以往,必会被个个击败,必死无疑。当下气运丹田,大声喝道:“大家不用怕,他们只是强弩之末,以我们九人合击之力,根本不用怕他们,他们必败无疑!”
说完,首当其冲,手中碧光战刀破空挥出,迎上黑玄的黑火神兵。
而就在这时,站在一旁的影子突然看到,那坐在竹椅上的独臂老人已然消失,只见青影如电闪动,冲进了战阵之中。
影子的眼睛尚未来得及眨动一下,战阵之内,一切停止。
黑玄、千毅、纤雨、哲野四人四背相对,面对四个方向,手中的兵器只挥出一半,便凝于空中,欲动不能。
而那独臂老人站在四人之间,卓然而立,劲风吹动他青色的衣衫和白须。
“好快的反应!好快的速度!”影子心中不禁惊呼,以独臂老人刚才的速度来看,已然高出了场上所有人一大截,影子没有料到他的修为竟是高深至如斯地步。
泫澈、澜蝶微愕,她们没有想到独臂老人竟会向黑玄四人动手。
凤泉九人更是惊诧不已,以黑玄四人刚刚逆转的优势,不明白独臂老人为何在这时动手,而且对付的是他曾经携手相战的兄弟,一时之间,九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呆望着独臂老人,满脸不解。
独臂老人从四人中间走了出来,自四人面前绕过,道:“兄弟,对不起了,为了神主之命,为了幻魔空间,我不得不这样做,幻魔空间再也承受不起一次百年大战了!战主既已经被封禁,就应该永远被封禁,我们不能让他破禁而出。对不起!”
黑玄四人眼中燃着疯狂的怒火,身上|茓位被制,但脸上的肌肉仍在一点点地扭曲。他们怎么都没有料到,最终向他们动手的竟是他们视为手足的大哥!
这让他们心中怎能不恨?他们的脸怎能不扭曲?全天下,再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们痛苦的了。
四人口中不能说,但心中却在不停地问着:“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这比让他们死还要难受。
独臂老人叹息了一声,道:“我知道你们心中怪我,但我不得不为大局着想,也为你们的生死着想。战主是不可能再回来的,‘祭天封神阵’必须启动。”
说完,独臂老人转身面对着凤泉九人,道:“我希望诸位长老能看在老朽的面子上,饶过他们不死,待‘祭天封神阵’启动之后再来给他们定罪。”
九人中一身材瘦小的长老道:“大长老言重了,大长老能够明白事理,关键时刻站在我们一边,大长老所说之话,我们自是不敢不从,对大长老的高风亮节更是钦佩有加!”
附和者甚众。
独臂老人连忙点头道:“谢谢各位长老的宽容,我替他们四位谢过各位长老,只要饶他们不死,事过之后,自会以长老会的规矩对他们处以重罚。”
“大长老言重了。”众长老同声道。
此时,黑玄、千毅、纤雨、哲野四人心中的怒火,真是无处发泄,这些话听在耳中,如同千万只蝼蚁在啃噬着他们的心——想起死去的五位兄弟的仇,想起战主,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惟凤泉心中隐隐感到有些不妥,但不妥在哪里却又把握不住。
而此时的影子,嘴角却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第十二章 纠缠千年
辽城。
在颜卿离开大将军府后不久,大将军府又迎来了一位客人。
他穿着一件黑色斗篷,头上戴着帽子,帽檐压得很低,让人无法看清其脸容。
他站在大将军府门前,顿时给门前的侍卫以强烈的压抑感,仿佛胸中有一口气无法舒出,手更是不自觉握紧了腰间的佩剑。
还未等他们出口相询,只听来者沉声道:“就说阴魔宗隐风魔使求见安心魔主。”
两名侍卫闻言,相互对视一眼,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其中一名侍卫十分郑重地道:“请稍等。”随即转身入内通报。
来者的眼角微微抬起,望向大门,露出的侧脸赫然是属于已被褒姒和月战杀死的轨风的脸!
脸上刻着的是一如继往的冷傲。
片刻,进去通报的侍卫急步而出,躬身施礼道:“魔主有请!”
轨风跟随着侍卫来到阴魔宗魔主安心的房间门前,那侍卫不作言语便欠身退下。
轨风掀开头上的帽子,解开黑色斗篷,露出里面如烈焰焚燃的火红战袍。
他打量着门前,这是一间东南朝向的房间,面对着花苑的一座假山。轨风并没有立即出声相报,而是有着片刻的迟疑,然后沉声道:“你不是安心魔主!”
里面传出声音道:“是的,我不是安心魔主,我是无语。”
声音赫然是属于无语的!有着一惯的通彻世事的淡然。
“无——语——大——师?”轨风冷然道。
“正是无语,安心魔主有事不在大将军府,是以无语代之接见魔使。”
轨风眼中乍现一丝精光,迟疑一下,推门进了房中。
房间内一切布置甚为简洁,只有一床一桌一凳一灯。
灯是那种很古老的燃油灯,细小的灯芯跳动着豆大的光亮,整个房间的窗户紧闭。
这正是安心惯有的生活作风。
无语此时便坐在那惟有的一条凳子上。
轨风随手将房门关上,房内顿时一片阴暗。他走到桌前,略为躬身道:“轨风见过大师。”
无语道:“隐风魔使不用客气,安心魔主在离开前曾提到过魔使这些时日会到,所以无语一直都在等魔使的到来。”
轨风道:“魔主为何事外出?”
无语道:“他去了妖人部落联盟,因为圣主出了事。”
轨风诧异,他没想到无语如此直言不讳地告诉他这些,忙又问道:“圣主出了什么事?”
无语道:“圣主被关在了妖人部落联盟的祭天台禁区,现在生死不明。”
轨风表情一惊,道:“怎么会这样?”
无语淡然道:“这是圣主必要经过的一劫,圣主能否突破千年前的自我,全在此劫。”
轨风不解地道:“轨风不明白大师的意思。”
无语道:“因为圣主此次进入祭天台禁区,既有可能是有去无回,也有可能获得足以与天战的力量,一切尚是未知,而圣主又不能不冒此险,所以,一切全在此劫。”
轨风又道:“那魔主前去妖人部落联盟又是所为何事?难道有什么办法可救圣主么?”
无语望向轨风的脸,道:“轨风大人似乎急于想知道一切。”
轨风心中一紧,不知不觉中他竟被无语牵着鼻子走,而且是如此的不露痕迹。他连忙收摄心神,冷冷地道:“大师这是在怀疑轨风?圣主身系整个魔族,轨风只是担心圣主的安危而已。”
无语淡然道:“原来如此,是无语言之有误。”转而又道:“魔使此次前来辽城,是否带有重要的消息?”
轨风郑重地道:“轨风奉魔主之命,潜身于西罗帝国,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为魔族的光复做出贡献。此次,轨风率领西罗帝国的百万大军已达西罗帝国的南方边境,只等圣主一声令下,便可与圣主的大军合二为一,反杀回西罗帝国,实现圣主一统幻魔大陆的夙愿!”
无语皱了皱眉头,道:“可圣主现在生死未卜。”
轨风道:“以大师未卜先知之能,难道不能占卜到圣主是否有事么?”
无语道:“安心魔主也问过我这个问题,但我现在惟一知道的答案是等。”
“等?”轨风道。
“等。”
“如果等不到呢?”
无语的眼神中露出茫然之色,道:“等不到?”顿了一下,又道:“也许,每一个人都只有回到自己的来处。”
轨风道:“难道真的连一点拯救的办法都没有么?”
无语摇了摇头。
轨风想了想又道:“如果圣主能够平安回来呢?到时圣主会有什么打算?”
无语淡淡地道:“一切只有待圣主回来后才知道。”
轨风突然语气一变,道:“可如果等不到圣主回来呢?”
无语抬眼望向轨风,轨风的眼睛瞬间变得诡异异常,仿佛两泓深不可测的潭水,潭水静静的,一层涟漪缓缓荡开。他望着轨风的眼睛,所有意识渐渐变得模糊,眼睛慢慢合上……
一个时辰之后,两名看守大将军府门前的侍卫看到无语送轨风离开了大将军府。
△△△ △△△ △△△
紫霞在秘道内来回走着,等待着,但她永远不知道自己等待的是什么,是朝阳获得破天的力量,破禁而出吗?还是等待着朝阳的元神与破天一样,被封禁于炼神鼎内?
她的心里很矛盾,也许她一直都这样矛盾着。她选择了影子,就真的代表她希望朝阳毁灭么?也许原来是,但现在,她不能够确定了。
她清楚地听到朝阳自己承认,他来此的目的是为了获得破天的力量。也就是说,在他前来妖人部落联盟之前,便已经想到了可能发生的一切。她不知道他冒险而来,到底有几分是为了自己,抑或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她只不过是他很好的一个掩饰借口。
而她来到这天地阴阳倒转之地的意义到底在哪里呢?如果朝阳成功获得破天的力量,破禁而出,她最初的意义就没有了,剩下的是她与朝阳在这里度过的一段经历,一段若即若离、痛苦而又甜蜜的经历。而在这段经历中,又有几分是真实的呢?她所获得的又是什么?
前面秘道内的烈焰一浪强过一浪,隐隐可闻闪电的炸响声连绵不绝,整个世界仿佛都在震怒。
紫霞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有着无尽的落寞,她的心无依无靠,找不到停泊的港湾。
她原以为,只要作出了选择,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矛盾和痛苦。可选择后的结果并没有让她解脱,她仍摆脱不了千年前那痛苦无奈的纠缠。时间变了,其它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变。
这就是命运的安排么?越想摆脱,只能让人更痛苦。
“轰……”一声巨响传出,整个山洞剧烈地颤抖,细小的石块四溅震落,那狂暴的烈焰竟向紫霞所在的秘道疯狂扑来。
紫霞心中陡然涌起无限的凄楚,心道:“这样也好,就这样去了,再也不会有痛苦了。”竟然闭上了眼睛,站立不动,任凭那疯狂的烈焰迎面扑来。
与此同时,山洞内的炼神鼎一道赤红的电光爆射,穿透头顶的石壁。
六条赤晶寒紫链不断收缩,道道闪电通过玄冰寒铁柱,流过赤晶寒紫链,汇聚于炼神鼎,霹雳炸响不断。
“哈哈哈……”破天元神的虚像倏地自炼神鼎窜出,六根赤晶寒紫链的拉扯和玄冰冷玉索的收缩让虚像的变形到了极度夸张的地步。
只听破天狂啸道:“战心不死,战意不灭!我战天虽然元神消失,但幻魔空间将永存着战神不死的战脉!冥天,你等着瞧!哈哈哈……”
“轰……”巨响声中,破天的元神化为缕缕火光消散于山洞内。
又是一声巨响,六根赤晶寒紫链同时断开,紧接着,炼神鼎爆破飞碎。
烈焰中,朝阳手持圣魔剑,缓缓地站了起来,他身上的肌肤在烈焰中煅烧成赤红色,眼睛如同两团不灭的烈焰,头发在烈焰中飞散飘扬,竟然不燃。
一声长啸,圣魔剑挥劈而出,圣魔剑灵化作怒龙疯狂窜出。剑光闪过,山洞的壁顶从中被一分为二,随即,整个山洞轰然坍塌。
那即将将紫霞吞噬的烈焰随着一声巨响,停止不再向前,秘道不断被坍塌下来的巨石所掩埋。
这时,紫霞头顶的秘道一阵剧震,随即,一块巨大的岩石迎头砸下。
就在巨石即将紫霞压碎的一刹那,一条赤红的怒龙猛然撞向那巨石,巨石顿时化为齑粉。
粉雾弥漫中,朝阳飞身将紫霞抱住。
圣魔剑破空刺出,头顶岩石开裂,朝阳挟着紫霞冲天而出。
而就在破空冲出的一刹那,天上数道闪电向朝阳疾劈而下。
朝阳圣魔剑灵猛地释放窜出,怒龙飞舞腾跃,迎上那数道闪电。
“轰……”巨响声中,气浪翻天覆地,红白电光交相辉映,虚空一片迷茫。
这时,朝阳所在的空间缓缓倾斜,倏地,天和地一下子倒转了过来……
△△△ △△△ △△△
晴朗的天空下,妖人部落联盟上空惊雷阵阵,闪电耀舞。
祭天台禁区内烈火越烧越旺,直冲虚空。
三座祭天台上,旌旗飘扬。
祭天台禁区外,独臂老人及另外九名长老站在一起,影子、泫澈、澜蝶立于一旁。
独臂老人面对着凤泉等九人道:“各位长老,事情紧迫,烦请各位立即开启三座祭天台的‘封神阴阳印’,组成‘祭天封神阵’,将祭天台禁区永远封禁,以绝后患!而我身为昔日战神破天的战将,且有四位弟妹之事,为避免嫌疑,不方便入内,望各位不要辜负神主所托之重任。身为长老会大长老,老朽在此先行谢过。”
说罢,深深地向九人鞠了一躬。
其中一身材高大之长老道:“大长老的良苦用心,我等心中自是明了,如此大礼,实是折煞我等。况且,封禁破天是我们义不容辞之事!”
其他几位长老同声附和,惟有站在身后的凤泉尚在想着有何处不妥,但看他的样子,显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独臂老人双手一拱,施礼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各位长老了。”
言毕,九人分作三组,飞身赶往三座祭天台。
凤泉及另外两位长老走进禁区,沿着盘旋的石阶往神族祭天台攀去。他们所攀的祭天台,也是离影子及独臂老人最近的祭天台。
泫澈、澜蝶、独臂老人望着凤泉三人一步步往祭天台攀去,而影子却把目光放在了独臂老人身上。他迈动脚步,向独臂老人靠去。
独臂老人似也感到了影子向他走来,他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望向影子,平静地道:“你一定想知道我对黑玄、千毅、纤雨、哲野四人动手的原因吧?”
影子在独臂老人身前站定,微笑着摇了摇头。
“哦?”独臂老人并不感到意外。
影子道:“因为我已经知道你想怎么做。”
独臂老人道:“那你以为我会怎样做?”
影子道:“你想借他们开启‘祭天封神阵’之际除去他们,而只有这样,你才有机会帮助你们所谓的战主破禁而出。”
独臂老人并没有否认,只是道:“你的想象力很丰富。”
影子道:“但我不明白,以你的实力除去他们九人绰绰有余。你到底想借用他们的什么力量?难道只有合他们九人之力,才能够开启‘祭天封神阵’?而要让破天破禁而出,必须先毁去‘祭天封神阵’的存在。”
独臂老人望了影子一眼,没有回答,只是道:“你不是也想紫霞能够破禁而出么?”
影子道:“你借机将黑玄四人关在大牢中,他们四人现在在做什么?”
独臂老人仍是没有回答,他重新抬起目光,朝祭天台望去,此时凤泉三人已经快到祭天台顶端了。
影子又道:“你真的以为破天没有死,能够破禁而出么?”
独臂老人又将目光投向影子脸上,无比坚决地道:“一定!”
“为什么?”影子道。
“没有为什么,因为我们相信战主的能力。”独臂老人无比自信地道。
影子道:“既然如此,为何你们不早点这样做?”
独臂老人道:“因为时机未到。”
影子突然话锋一转,道:“如果我要阻止你呢?”
独臂老人凝视着影子的眼睛半晌,然后道:“不会的,你不会这么做。你和我一样,希望让祭天台破禁,你和我有一样的目的。”
影子道:“但我从没有想过,让战神破天破禁而出,他是一个不该再度存在的人!”
影子的口气陡然也变得无比坚决。
独臂老人显得异常平静地道:“你可以阻止他们开启‘祭天封神阵’。”
影子看了独臂老人一眼,飞身往禁区的反方向掠去,独臂老人理也不理,往祭天台上望去。
此时,凤泉三人已经登上了祭天台顶端,而另外的六人也都登上了另外两座祭天台。
凤泉三人在祭天台中间,面对面,成三角形跪了下来。在他们之间,是一块一尺见方的圆形石块,上面刻着众多上古时期象形的文字,而在这些文字围绕的中间,是一个封禁图案。只是,岁月的侵蚀已经让这些字迹和图案变得模糊。
凤泉用衣襟拭去上面的石屑和尘埃,模糊的字重新又显出轮廓来。
此时,禁区内燃起的火苗已经有祭天台那么高,烈焰当空。
凤泉望向另外两人道:“开始吧。”
另外两人郑重地点了点头。
凤泉将右手伸了出去,放在了那一尺见方的圆形石块旁边的一块黑石上,黑石上有一只深陷的手印,凤泉的右手放在了手印上。
而在另外两位长老身前,也都有着一块黑石,黑石上也都有着陷进去的手印,他们依照凤泉的样子,将右手放进了那手印中。
三人同时闭上了眼睛,脑海中默念着中间那圆形石块上的上古文字,将自身的功力缓缓注入那手印中。
倏忽间,黑石手印白光四射,那中间的圆形白石开始发出磨擦的声响,并缓缓向上升起。
而在另外两座祭天台,同样的情况也都在发生着……
第十三章 摧毁一切 1
影子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关押黑玄、千毅、纤雨、哲野四人的地牢,一切如影子所料,地牢内空空如也,根本不见四人的踪影。
影子看到那昏睡过去的狱卒,重重地扇了他一记耳光,将之打醒,然后厉声问道:“刚才关在牢房内的四人到哪里去了?”
那狱卒仿佛还没有清醒过来,惶然不知所措,惊恐地望着影子。
影子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再一次厉声道:“刚才关押在地牢内的四人现在去了哪里?”
那狱卒略为有所清醒,支支吾吾地道:“我……我不……知……道,我刚才想……叫……叫住……他们,便……便被打晕……了,随即什么……都不知道……了。”
影子听得费劲,却是一无所获,一把放开那狱卒,夺门而出,却又刚好碰到一队巡卫。
领头的巡卫大声喝道:“什么……”
“人”字尚没有说出口,一队人顿感强大无匹的气劲向他们迎面撞来,随即思维一滞,失去了所有知觉,纷纷倒在地上。
影子冲出地牢,一时之间四顾茫然。
突然之间,他不知为何有着强烈的不安情绪,心里有个强烈的念头告诉他:绝对不能让破天冲破封禁而出!却把紫霞的安危丢在了一边,根本不去想。
他隐隐感到,要想“祭天封神阵”生效,将破天永远封禁住,就必须找到黑玄、千毅、纤雨、哲野四人,他们四人才是关键。而他们四人的失踪也证明了影子的猜测不假。
他必须阻止他们!
但他们四人现在去了哪里?到底干什么去了呢?独臂老人故意制造出一场纷争的闹剧,迷惑人的视线,然后借机暗渡陈仓,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显然是早有谋划。
影子就像风一般在妖人部落联盟飞奔着,精神力随着移动的脚步无限延伸,方圆数里之内的一草一木、一虫一鸟,都无法逃过他精神力的感应。来来往往的人,除了祭天台禁区无法感应和独臂老人、泫澈、澜蝶之外,没有一个拥有像黑玄四人同等修为之人的存在。
一刻钟过后,他已经沿祭天台禁区飞奔一圈,感应着方圆十里左右的所有生灵,却是一无所获。
“难道他们四人就这样突然凭空消失?”影子停下如风的脚步,思忖着,但得到的答案显然是不可能,除非他们四人已然死去,但无论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最不可能发生的是黑玄四人已死!
就在影子感到一筹莫展、无可奈何之际,四个有着超强精神力的人在向他精神力所及范围内侵进,强悍到影子的心禁不住一阵收缩。
影子不敢有丝毫的怠慢,飞身掠起,向四人所在方向凌空奔去。
大街上抬头望着祭天台冲天火光的妖人部落联盟子民只感头顶一阵风疾逝而过,待回头看时,却什么也看不到。
影子看到了四人,但这四人并不是他所要找的黑玄、千毅、纤雨、哲野,而是落日、天衣、残空、漓渚。
四人已经不再是影子昔日所熟悉的四人,他们身上所散发出的超强气息,连影子都感到无可挡抵,那是可以摧毁一切阻挡力量的象征,重生后力量的象征!
四人并排站在一起,依然是以往的装束和打扮,见到影子,四人同时单膝跪地,朗声道:“落日、天衣、残空、漓渚参见王!”
影子不由得一阵失望,他还以为是黑玄四人,但心中又充满了欣然,漠告诉他,只有这四人可以帮助他突破四大护法神殿。漠让影子离开星咒神殿后便去找他们,却不想他们自己找到了影子。
影子将凝于半空的身子飘落下来,站在四人面前,也不多作谦让,道:“四位请起。”
影子知道,这是他们的使命。
四人重新站了起来。
思维缜密的落日看着影子笑了笑,道:“王这是在找人么?”
影子道:“是的,我正在找四个人。”
落日道:“不知王所找的是什么样的人?”
影子回答道:“他们是昔日神族战神破天手下的四名战将,被流放至此。他们此刻正想将封禁在祭天台禁区内的破天放出,我必须阻止他们!”
落日道:“王想阻止他们将破天放出,为什么?”
影子不知如何解释,茫然道:“我不知道,但直觉告诉我必须这么做,我必须阻止他们!”
落日与天衣、残空、漓渚对视一眼。
天衣这时道:“既然王要这么做,那我们就必须相助王,这是我们的使命。”
漓渚这时道:“天衣说得对,这是我们的使命。王放心,就将这件事交给我们四人,我们替王解决。”
影子望向这曾经关在西罗帝国玄武冰岩层的漓渚,他看到了漓渚满脸的自信,道:“你知道他们现在哪里?”
漓渚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道:“他们四人都在地下,其中有两人在一起,其他两人分别在不同的两个地方,也就是说四人分成了三个地方。他们现在正分别走在地下通道,朝三个不同的方向移动……”
影子的精神力往地下延伸,他也感应到了四人正走在三条通道上,往三个不同的方向移动,而这三条通道指向一个共同的地方,那就是祭天台禁区三角形顶端的三座祭天台!
“他们从地下通往三座祭天台的目的到底何在?”影子不解,但此时也容不得他想太多了,这三条地下通道显然是早已挖掘好的,他们早已经有了预谋。
影子望向漓渚,他根本未曾想到过黑玄四人会在地下,而漓渚刚刚到此,便发现了他们的存在,看来漠对他说这四人可以帮助他,这四人果有自己所不及之处。
漓渚似乎看透了影子的心思,道:“王不要这样看着我,我曾经生活在西罗帝国皇宫最底层的玄武冰岩层,自然对地下的一切比较敏感。”说完,又笑了笑。
落日笑着道:“看来你上辈子是老鼠无疑。”说完,拍了拍身旁残空的肩,道:“残空兄,你说对不对?”
残空微微笑了笑。
漓渚道:“没想到落日兄是这般喜欢取笑人,以后倒要和你多亲近亲近。”
只见天衣正色道:“我们该行动了,不要误了王的大事。”神情依然是一丝不苟,与以往没有丝毫的改变。
这时,祭天台禁区上空,突然射出三道金光,直冲苍穹。
晴朗的天空黑云四起,渐渐合拢,转瞬之间,天空一片漆黑。
三道金光在黑暗的天空中映出三个奇异的灵印,每道灵印一半阴,一半阳,阴阳互转,相生相衍。
影子望去,这三道金光正是从三座祭天台射上空的,“封神阴阳印”!
落日、天衣、残空、漓渚四人见状,神色为之一肃,天衣道:“王,我们去了。”
话音落下,四人倏地自原地消失。
影子见四人已离去,飞身往独臂老人所在的祭天台方向疾速掠去……
第十三章 摧毁一切 2
朝阳刚刚携着紫霞从地底山洞冲破而出,整个天地一下子倒转了过来。他和紫霞被压在了地下,身上承受着的是整个天地的重量。
朝阳手脚撑地,弓着身子,承受着全部重压而下的力量。
紫霞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她的思维仍停在山洞秘道内烈焰疯狂扑来的一幕。她的身体被烈焰所吞噬,在大火中燃烧,而她却感觉不到痛,她以为,身心已死的人是没有痛感的。
但当一滴汗水滴下来的时候,她却有了感觉。汗水滴在她的脸上,冰凉冰凉的。
她睁开了眼睛,看到自己在朝阳的身下,而朝阳以自身撑着重压而下的全部力量,他的手脚一厘一厘陷进坚硬的石块里面,弓着的身体在一点一点地下沉。那汗水自是从朝阳的额头上滴到她脸上的,并且仍在一颗一颗地往上滴,从额头上、从脸上,从身体的每一处。而经脉从身体里面,一下子突到了皮肤表层,一幅完整的人体经脉图。
紫霞望着朝阳强撑着的样子,幽怨地道:“我还没有死么?”
朝阳紧咬着牙,艰难地挤出几个字,道:“当,然,没,有,死!”
随着说话声,紫霞看到了朝阳牙缝间渗出的血,满溢一嘴。
紫霞以破碎的衣衫轻轻擦去朝阳嘴角溢出的血丝,怜惜道:“你还在强撑着什么?即使你已经获得了破天的力量,也逃脱不出这天地阴阳倒转之地的,天和地在无数次的叠加,无穷无尽,你突破了一层,又一层天地再重压而下,你突破不了的。”
朝阳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道:“是么?真,的,突,破,不,了,么?我,便,不,信!”
他的手脚一厘一厘往地下深陷,弓着的身体也在一点一点下沉,与紫霞身体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紫霞道:“究竟怎么样你才能够放弃?”
“不!我——永——不——放——弃!”牙缝间溢出的血滴落在了紫霞脸上。
紫霞道:“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你不知死亡后就可以解脱,就没有痛苦了么?”
朝阳道:“既,然,我,活,着,就,没,有,想,到,过,死!我,要,用,我,的,力,量,去,推,翻,这,天——地!”
紫霞闭上了眼睛,两行眼泪从眼角溢出,顺着耳鬓滑落。半晌,她道:“那你就让我死吧。”
“不!只,要,我,活,着,你,就,不,能,死!我,也,不,会,让,你,死!
朝阳的身体已经与紫霞的身体紧贴在了一起,透过朝阳强撑着的身体,紫霞已经感受到了那天地重压而下所拥有的无形力量,如此的强大!如此的可怕!紫霞不信,以一个人的血肉之躯可以支撑如此之久,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支撑着他?是破天的?是他自己的?还是她给他的?
紫霞不再说什么,此刻什么都不重要了,她等待着这整个天地的力量将他们摧毁,一起永远地死去。
“啊——!!!”
一阵暴喝,整个天地倒转了过来,但此次不是这天地阴阳倒转之地的自行倒转,而是朝阳让重压在他身上的“天地”倒转了过来。
“轰……”天地震动,空气颤抖。
与此同时,在这无始无终的天地阴阳倒转之地之外的祭天台禁区,也发生了剧烈的颤抖。三座祭天台上的凤泉等九人被这巨大的力量震到一边,三道直冲九天苍穹的“封神阴阳印”倏地从虚空消失,刚开启的灵印一下子又回到了三座祭天台中央那圆形的石块里面。
影子刚刚从空中飘身落地,他看到了这一幕,也看到了独臂老人嘴角微微牵动的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那是真正发自内心的狂喜!
影子向独臂老人走去,独臂老人似也感到了影子的重新到来,他将头偏了过来,望向影子,道:“你没有找到他们么?”
影子在独臂老人身前一米处站定,道:“是的,我没有找到他们,但自有人会帮我找到他们!”
独臂老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瞬即又恢复平静,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么?”
影子道:“你看我的样子,就应该相信我的话。”
独臂老人凝视着影子。
是的,影子笃定自信的眼神已经告诉了他——对方并没有撒谎!但到底是谁会帮影子?或者说,有谁具备这个能力,能够阻止黑玄、千毅四人行事?整个幻魔大陆,恐怕也难以找出三四个,何况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独臂老人看着影子,狐疑着不敢确定。
这时,影子道:“现在,我要让你告诉我,你到底想怎样让破天破禁而出?你要让凤泉他们开启‘祭天封神阵’,到底用意何在?”
独臂老人平静地看着影子,道:“你以为你有这个能力,让我回答你的话么?”
影子自信地道:“是的,你必须回答我!”
独臂老人平静地看了看影子,又看了看天,天上黑云聚拢,一片漆黑,随即又望向三座祭天台,剧震过后,凤泉等九人又在以自身的强大功力开启三座祭天台的“阴阳灵印”。那三道金光赤柱又开始冲向九天苍穹,空中那三道灵印又开始显现出来。
独臂老人重又将目光投到影子脸上,道:“其实,我们有共同的目标。今天,我让你参加我们的长老会,其实是想让你知道,你没有必要冒险进入祭天台禁区救紫霞,只要祭天台禁区一破,紫霞自然会没事。而我也知道,你也可以看出我的真实意图是和黑玄四人一样,让伟大的战主破禁而出!但我却不明白,我们有着同样的目标,而你却为何要阻止我做这一切?”
影子道:“你当然不会明白,连我自己都不太明白,但冥冥中有一种力量支撑着我必须阻止你!我相信自己的这种直觉。”
独臂老人道:“相信直觉?你就凭你所谓的直觉放弃紫霞?难道你真的不在乎紫霞的生死么?”
影子心中“咯噔”了一下,如果“祭天封神阵”真的将祭天台禁区封禁,祭天台禁区就会永远在幻魔大陆消失,破天永远消失,也代表着紫霞会永远消失,他真的希望看到这个结果么?
影子心中不禁一阵犹豫。
独臂老人看着影子,平静地道:“既然我们都不想看到这个结果,那就让我们等待他们破禁而出的那一刻的到来吧!”
影子心中矛盾至极,原先判断的思绪,经由独臂老人一提起,立即变得零乱不堪。“自己是希望紫霞破禁而出,还是希望看到她永远从自己的眼前消失,成为记忆中遥不可及的模糊身影?到底希望怎样?自己到底希望怎样?”
影子直感头要炸开,疼痛欲裂。
“不!我必须阻止他!”一个声音突然从影子的脑海中窜出,主宰着他全部的思想。
“不,我必须阻止你!”影子突然大声道,眼中陡然燃起炽烈的杀机。
独臂老人对影子的反应颇感诧异,似乎看起来有些陌生,他再一次道:“你真的已经决定?”
影子喝道:“何来如此多废话?出招吧!”他的心中有着莫名的浮躁。
独臂老人似乎并没有与他动手的意思,他道:“你不就是想知道我是怎样让战主破禁而出,为什么还要凤泉九人开启‘祭天封神阵’吗?好,我现在就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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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与漓渚走在妖人部落联盟的一条大街上,两人停了下来。
大街上铺着细石,上面站满了人,望着祭天台禁区上空那三道“封神阴阳灵印”。
落日问道:“到了么?”
半晌,却没有听到漓渚的回答,他望向漓渚,却见漓渚正出神地盯着一个方向发呆。他顺着漓渚视线所及的方向望去,发现漓渚正盯着一个女人的胸前不放。
那女人穿着一件紫色半透明的衣衫,高挺的双|乳如同拔地而起的山峰,颤巍巍地欲破衫而出,十分抢眼。
落日从未见过女人有着如此大的Ru房,甚至比女人的头还要大。
落日四处望去,不只是漓渚,身旁几乎所有的男人都盯着那女人的双|乳不放,目光整齐划一,而那女人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双眼望着祭天台禁区上空的异象,但她脸上分明带着微笑,而且有着得意骄傲之情。那女人显然早就知道有这么多“苍蝇”在盯着她的双|乳,而她却装着视而未见。
第十四章 黑火魔气 1
落日心中不由得暗呼:“佩服,佩服。”如此高深的修为,实非一般女人所能及。
“好大哟……”漓渚忍不住赞道,并轻轻地摆动着脑袋,仿佛不敢相信。
“大,大,大你的头!”落日一巴掌拍在了漓渚头上,“这种有胸无脑的女人有什么好看的?连正经事都给忘了!”
漓渚不以为忤,还振振有词地道:“可它确实是大嘛,我可从来没有见到过有这么大胸的女人。”
落日没好气地道:“我看你是在玄武冰岩层被关疯了,看了女人就想上,你没看她整个就是一头有奶无脑的……”压低了声音道:“母猪吗?”
漓渚盯着那女人高挺的双|乳,眼睛丝毫不移动半丝,毫不在意地道:“不要紧,各人品味不同嘛,我就是喜欢这种类型的。”
落日气得不知说什么好,搔着脑袋,沿原地走了一圈,突然大声道:“来人啊,救命啊,有人死啦!”
可他的话喊完半天,却没有人理他,无数双眼睛像苍蝇一样依然盯着那两团大大的“肥肉”,这其中当然包括漓渚。
落日气极,又大声喊道:“天塌下来了!”
仍然没有人理他,只是招来几个人的白眼,并附带一句“神经病”。
而此刻的漓渚,连口水都似乎流下来了。
落日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这个世界的人,全都是一大群色狼!连天塌下来了都不管不问,我就偏不信这个邪!”
他的右脚抬起,气贯丹田,用力往下一蹬。大地一阵剧烈的颤抖,整条大街上站着的人立足不稳,几乎全部趴在了地上,连漓渚都忍不住摇晃了两下,一个踉跄才站稳,见那有胸无脑的美女也倒在了地上,才转过头来,望着落日,没好气地道:“落日兄这是为何?破坏人的雅兴!”
漓渚的话音一落,他与落日脚下所站之地突然塌陷,两人连忙跳往一边。
下面正是一条地下通道,而塌陷下去的泥土细石刚好全都落在通道内的两个的身上。
这两人正是黑玄与纤雨。
黑玄与纤雨没有料到通道会突然塌陷,但当他们抬起头来,看到正对着他们的落日与漓渚时,立即什么都明白了。他们感到了两个足以与自己抗衡的强者,却又不知站在面前的两人是谁。
只见落日一脸无辜地道:“对不起,对不起,不知两位在下面,一时生气,用力过猛,将两位挖好的通道踩塌了,实在是对不起。”说完,他自己倒忍不住先笑了起来。
黑玄冷冷地道:“阁下到底是何人?你觉得很好笑么?”
落日忙道:“不,我不是笑你们,我真的不是笑你们,我只是觉得太巧了而已。怎么我一生气,一脚蹬下去,地面塌陷下去,而你们却正好在下面,实在是太巧合了,所以就忍不住笑了,都怪我太过大意。”
漓渚这时也责怪道:“而且你这家伙还破坏了我看美女的好事!”
落日却不服气地道:“我早就说过她是一个有胸无脑的女人,有什么好看的?要不是你老盯着人家的胸部不放,忘了该做的正事,我又怎么会生气,一脚将这通道踩塌陷?哼,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什么?你倒怪起我来了,自己做错了事不愿承认,却怪罪到别人头上,真是岂有此理!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么?”漓渚甩了甩双袖,一副即将动手的样子。
“啊哎,想动手是吗?我落日可不怕你!”落日同样甩了甩双袖的衣衫,跃跃欲试地道:“来啊,来啊,我还怕你不成?”
“来就来。”漓渚满脸不在乎。
两人正准备动手时,却听纤雨冷声道:“你们两个表演够了没有?”
落日望向脸色苍白、身披皮毛大衣的纤雨,道:“阿姨喜欢么?要是喜欢,我们两人再继续表演给你看。咦,阿姨的脸怎么这么白?生病了是么?生病了可要看大夫。”
纤雨这时回头望向黑玄道:“四哥你先走,这两人留给我来对付。”
黑玄道:“不,把他们留给我,你先去办正事。”
纤雨也不再坚持,道:“好,四哥,你可要多加小心。”说完,便飞身往通道的另一端掠去。
而漓渚这时却飘身落下,站在了纤雨面前,阻住了她的去势,道:“想走就走,你当我们不存在么?”
落日这时又道:“什么‘你’啊‘你’,这么没礼貌!应该喊阿姨才对,你看她年纪都已经不小了,而且还生了病,怕冷,怎么连一点尊重老人家的意识都没有?以后可别跟人家说,你认识我。”
“好刁毒的小子,哪里来这么多废话!”
暴喝声中,黑玄右手心跳出一团黑火,黑玄双手一合,拉长,倏地变成一柄黑火神兵。
“呼……”地一声,烈焰跳跃,黑火神兵化成一支火光箭!
落日“咦”了一声,他从未见人使过这种兵器,当下不敢大意,全神戒备。
“嗖……”黑玄左手一抖,火光箭劲射而出。
令落日没想到的是,黑玄所发出的火光箭并不是针对他,而是漓渚。
漓渚与黑玄相隔不足一丈,火光箭一出顿感灼热气浪扑面,烈焰滚滚。
幸而漓渚早有提防,就在火光箭射出的一刹那,他的手凭空一抓,一柄黄光闪闪的青铜刀赫然出现在手中,不待多想,对准那火光箭狂劈而下。
刀箭相交,热浪激荡,金星四射。
漓渚身体一阵剧晃,体内气血沸腾,心中暗呼道:“好强烈的黑火真气!”
还未等漓渚有所反应,黑玄突破一丈之距,强攻而上,纤雨连忙闪至一边。
那黑火神兵又闪电般射出,化成一柄三尺左右的电光刀,朝漓渚疾劈而下。
漓渚刚尝过黑火神兵的厉害,当下不敢大意,真气贯往双臂,青铜刀迎劈而上。
而令漓渚大吃一惊的是,青铜刀刚欲与黑火神兵化成的电光刀接触的一刹那,电光刀突然拉长,变成一杆红缨枪朝漓渚刺来。
漓渚大骇,立于一旁的落日看在眼里,不由也为漓渚捏了一把冷汗。在如此仓促的时间内,落日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处在狭小的通道内,漓渚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只能硬拼。
他的人不退反进,主动迎上那红缨电光枪,而青铜刀则走势不止,黄芒大盛,化作数尺长的刀芒,以相拼两败之势劈向黑玄。
黑玄大惊,没想到漓渚如此勇狠,不畏生死,但他大惊之时却没有任何退避之意。
“嗤……”刀和枪同时刺穿了彼此的身体,而黑玄更进一步向前冲压,青铜刀一下子没至刀柄,完全被黑玄控制。黑玄趁势将漓渚挤到一边,将挡住的通道留下一条足可供人通过的口子。
只听黑玄这时大喝道:“纤雨快走!”
第十四章 黑火魔气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