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双龙冷笑着说:“谅你也没有那个胆量,咱俩是一条船上的人,船漏了,谁都别想跑出去。那么,只有一个人,可能就是他!”
郁明看黄双龙伸出一个食指,就明白他指的是高风浩。
黄双龙猛拍了一下桌子,震得茶杯里的水都溅了出来,咬着牙说:“他想利用省委对京汉市委班子调整的机会,把我排挤走,好让自己在京汉市这片土地上为所欲为。真是苍天有眼啊,他也没坐上市委书记这把交椅。否则,你我都是他刀俎之下的鱼肉,任他调遣宰割。”
“那怎么办?”
“我们要紧紧地拉住苗不居这杆大旗,通过他来大刀阔斧地整治一下高风浩,让高风浩变成我们刀俎之下的鱼肉,最后置之死地而后快。当前首要的是要与苗不居培养感情。我今天在会议上发现苗不居的嗓子不是太好,好像是气管炎,与我那几年的症状一样,我的病是武警医院宋万里大夫给治好的。如果是这样的话,等哪一天看他方便,可以去武警医院把宋万里大夫找来,给他诊断一下,研究一个治疗方案。他刚到京汉市,身边没有更亲近的人,也对有些情况不了解,所以要先入为主。另外,我想再去一趟省里,见一下邴书记,你让周新宇准备个信封。既然他说了有人举报我,我不能对老领导的关爱没有表示吧。”
“多少?”
“老规矩吧。”
“两万有点少,再加一万吧。”
郁明给周新宇打过电话后,就从黄双龙办公室出来了。他感觉到自己的头上顶了个炸药包,直到看见郭一清在走廊里等他,才赶紧放下这个炸药包。
郭一清原来在发改委办公室工作,当时郁明是副市长,分管发改委,在工作接触中对郭一清印象很好。后来,郁明进了常委,当了市委秘书长,在市委办选人时,郁明直接点名要了郭一清。有了这层关系,郁明经常和郭一清开诚布公地讨论问题,包括很机密的事情也从不遮遮掩掩。但是,于中柳让郭一清写告别讲话稿的事情,郭一清没有告诉郁明,主要是因为于中柳不让郭一清跟任何人讲,如果讲了,等于宣布于中柳要准备动了,肯定会引起全市的不稳定。
郭一清毕竟心里不踏实,想还是自己先主动点好。所以,郭一清跟着郁明一进办公室,便笑嘻嘻地交待说:“那篇讲话稿,于书记让我亲自起草,也不让跟任何人讲这件事。所以,我也没敢透露。”
“就应该这样,我看中的就是你这一点,尤其是在领导身边工作,该保密的必须保密,不能有一丁点的折扣。”郁明转了一下沙发,“叫你来,主要是商量一下苗书记调研的事。从明天起,苗书记要到各县(市)区、市直部门和企业调研,我和你陪着,你把手头的事安排好。”
郭一清这才把心放了下来,问:“是苗书记的意见,还是你的意见?”
郁明很肯定地回答:“是苗书记的意见,也是我的意见。因为苗书记喜欢轻车简从,不让跟记者,我是按这个原则安排的。”
郭一清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威严与压力。苗不居在三川市时就喜欢特立独行,一时性起,想到哪儿调研立马站起来就走,根本不给办公室准备的时间。
听三川市委办的同志说,有时为了保密,能暗访到真实情况,苗不居连司机和秘书也不带,就坐出租车。
“怎么样,需要转型吧?在今天的市委中心组学习会议上,苗书记最后的讲话,你也听了,很干脆,没有长篇宏论。这跟于书记的讲话是两种风格。你使用惯了步枪,以后恐怕主要是使用手枪了。尽快磨合吧!”郁明好像想起了什么,站起身来,拎起放在桌子上的包,去取包里的材料。
郭一清瞪大眼睛注视着郁明的动作,生怕郁明把安全套也带出来,那样自己可倒大霉了。参加工作以来,郭一清给处级领导提过包,也给市级领导提过包,知道包是一个领导身份的象征,但包与包不同,除了重量的区别,更重要的是内容的区别。一般来讲,提包者要时刻跟随领导,不能游离于领导的视线之外。比如,一个领导喜欢看书,包里就经常装有轶闻趣事之类的书籍;一个领导喜欢黄金白银,包里就会金光灿灿的;一个领导喜欢女人,包里就经常装着壮阳药或安全套之类的东西;一个领导喜欢打牌,包里就经常装着扑克或麻将什么的。当然,一个领导喜欢工作,包里就经常装满了材料,让秘书也累得不堪重负。总之,从包里装的内容就能看出一个领导的情趣爱好,也就是说领导的隐私都在包里。隐私是一个人的最高机密。知道别人隐私的人,要么时刻提防着对方下狠手,要么被对方不情愿地送来所谓的鸿福好运。不论是哪种结局,窥人隐私者都要背负上沉重的心理负担。郭一清不愿意将自己的一生钉在沉重的十字架上。
郭一清从没给郁明提过包,但一直以为他和于中柳一样是个工作狂,包里顶多装些材料什么的。他觉得郁明对自己恩重如山,对郁明从没有防范心理。
有一次,郁明去美国之前,郭一清去他办公室送行。郁明很可怜地说:
“我跟你嫂子这些日子闹别扭,她控制着我的经济命脉,只给了我一千块钱,这一路上肯定要有不少花费。哎,我找了她,算是掉进了火坑。”郭一清眨了眨眼睛,立即回家把存折上的五万块钱取出来交给了郁明。郁明回国都两年多了,对那五万块钱只字不提。
妻子土妮提醒郭一清说:“他会不会是索贿?”
郭一清自信地说:“不可能。”
土妮说:“别让他把你卖了,你还替他数钱。你想想,你刚提上常委办主任,他就向你要钱,不是明摆着说,你郭一清真不会来事儿,我这么提携你,帮你改变了命运,你还不感恩戴德,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郭一清觉得土妮的话不无道理,但至今不愿承认郁明会向他索贿。但是这一次,因为公文包里的安全套问题,郭一清才开始对郁明多长了个心眼。
郁明很从容地取出材料后,就把包放到了桌子下面。郭一清松了一口气,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终于得到了上帝的宽恕。
. .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