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四人来到芝水市第一人民医院,薛刚去停车,三人迈步进入病房楼。刘齐头前带路,先去了雷锐的病房。
雷锐靠在床头上,正在单手翻阅着一份芝水时报,看到刘齐进来,作势想将报纸丢给他,哪知道伍学长和小齐随后进入,自感尴尬,笑了笑,将报纸放在一边。
“雷所长,气色不错么!”伍学长瞧在眼里,心里一乐,心想几日不见,老雷倒真不把齐哥当外人,连读报纸的活计都想让他代劳。
“谢谢你们来看我,托大家的挂念,伤好的快,过几天就能出院了。”雷锐看了两眼伍学长,随口回应道,有些心不在焉。
众人寒暄几句,略一交谈,得知小铁伤愈后会被火线提升为刑警副大队长,而大队长是以前刑警队的老好人老徐,从副大队长扶正。雷锐继续原地运动,当他的派出所所长,不过这次兼职当指导员。
聊完这些,又扯了一会儿别的,伍学长和小齐见雷锐兴致不高,告辞离开。来到庄晨玲的病房外,正想见面说什么呢?秀姑阿姨从远处走来,手里提着午餐盒。
“哟,这不是学长和小齐么?在这里站着干嘛?快进去。庄晨玲醒了,在看书呢。她这几天不怎么说话,闷闷的,你来跟她说说话最好了。”秀姑阿姨推开门,侧身让伍学长他们先进。伍学长看到庄晨玲望了自己一眼,旋即低头继续看书,不理会伍学长的招呼。
回头看看小齐,小齐对他使个眼色,只得硬着头皮走进去,到得床边,嘴唇张了张,喊了一声姐,干涩无比。
“熊妮子,你弟弟喊你姐呢?还不快答应?”秀姑阿姨一边往外拿着午餐,一边空出一只手推了推装呆充愣的庄晨玲。
“谁是他姐,要当你当,我可当不起。”庄晨玲硬梆梆的回了句,闷头看书,双马尾抖动着,透着一股子愤懑和不耐烦。
“这孩子,今天怎么这样呢。我不是跟你说好的么,苦口婆心的说了那么多,都白瞎了?”秀姑丢下正在拆的一次性筷子,走到窗边,伸出手想一把将庄晨玲的书夺过来。
伍学长知道庄晨玲是赌气呢?害怕秀姑阿姨把事情闹僵,猿臂轻舒,先把秀姑阿姨的手给压下,然后轻轻的隔在两人中间。
“阿姨,哦不,干妈,你别生气,干姐许是心里疙瘩还解不开,急不来,过些日子就好了。再说了,我这不是还没正式认亲呢么。”伍学长将秀姑按在对面床沿上,好言好语说着,背后传来一阵嘘声,不用辨别,肯定是庄晨玲的。
“干儿子你让开,这臭妮子越来越没规矩了,今个我得好好教育教育她。你要知道,她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最近跟犯了癔症一样,看啥都不顺眼。”秀姑从床沿上忽的站起来,一把推开充当老好人的伍学长,这一推用了七分力,推得伍学长一个趔趄。再要救时,已经晚了,只能眼瞅着秀姑劈手要夺庄晨玲的书。
“干什么呢!”病房门被推开,一个浑厚严肃的声音传来,听音辨人,正是庄老师。
秀姑悻悻的住了手,转而仇视自家男人。这是庄晨玲出事后,庄誉第一次来医院看她。伍学长跟小齐喊了声庄老师,被自动无视了。
庄誉从进门的一刹那,眼睛里就只有自己的女儿。他在学校收拾伍学长他们丢下的烂摊子,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忙碌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抽出一中午的空来看一下女儿,却没想到会这样。
“玲子,身体好多了么?你”庄誉快步走到床边,旋即眼睛睁的老大,满脸的不相信。庄晨玲抬头看向他,满眼含泪,梨花带雨,要多伤心有多伤心,一副我见犹怜的表情。
“爸,他们都欺负我,连妈妈也和那个臭小子一起欺负我!”庄晨玲委屈的哭着,倒在庄老师的怀里泣。都说女儿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在这一刻,庄誉确确实实感到自己小棉袄被浸湿的透透的,即使在在温暖的病房里,都格外的冷。
伍学长站在那里呆呆的,不知所措。嘴唇张了张,想解释什么?被小齐一扯衣角,生生的闭了嘴。此刻多说无益,不管是庄老师还是庄晨玲都需要安静,只有时间才能抚平他们心里暂时过不去的那道坎。
庄誉哄着庄晨玲,将随手带来的果品和营养品交给秀姑,少不得又被秀姑埋怨一通。一家三口在那里说着话,自得自在,伍学长跟小齐尴尬的站在那里,成了名副其实的局外人。
“秀姑阿姨,到饭点了,你们先吃饭聊着,我们也该回去吃饭了。下午伍学长要上课,我还要去清理话吧!就先走了。”小齐落落大方的说完,拽着不情愿的伍学长就要往外走。刚走没两步,被庄誉一声叫住。
“你们既然来了,就一起吃点吧!秀姑做的多,食材比外面的小饭馆放心。小齐你跟秀姑和玲子说会话,伍学长,你出来,咱爷俩去医院食堂吃,顺便一起聊聊。”庄誉一副当家人的面孔,自然而然的给几个人划分了辈分。“爷俩”两个字释放出的善意,在伍学长听来,至少在理论上已经表示他接纳了自己。
伍学长投桃报李,当即说好。教育主任给学生脸,就得接着,别管后面什么道道,先接为敬。庄誉安抚了一下庄晨玲,跟伍学长一前一后走出病房。没去食堂,而是直接去了走廊尽头的大阳台。
伍学长心里猜想着庄老师是不是要秋后算账,提心吊胆的跟着。反正自己事情已经做完了,问心无愧,爱咋的就咋的吧。
“知道我叫你来干嘛的么?”庄誉点着一支红梅,遥望着远处,面容憔悴,头上丝丝银发,老气横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