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葬场里弥漫着一股怪异的味道,闻起来很不舒服。伍学长目光落在刘齐手里小小的骨灰盒上面,要知道在昨天,那还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齐哥你想不想报仇?”伍学长掏出烟盒,点着吸一口,塞进刘齐干裂的嘴里。
刘齐一直低着的头抬起来,就这样木木的望向伍学长,似是在等待下文。
“想报仇就听我的,咱们先回去。你要是想去送死,把骨灰盒交给我,你开车就可以走了,不过你要想想你死了后,刻刀叔叔怎么办,雷冰怎么办?我、还有红星社的兄弟怎么办?”伍学长一席话完,转身朝门外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在第四步的时候,身后响起了脚步声,刘齐终于反应过来。心里长舒一口气,总算把一根筋的齐哥搞定了。
芝水市茶庵街派出所,所长办公室,雷锐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办公桌后面坐着的是自己好久未见的老上司——徐夜硝。
“本来让铁凝或者其他人来的,可是他们都推脱自己资历浅,镇不了你这尊大佛,只好我来了。这是今天凌晨的案情分析报告,局里的头头脑脑都过目签字了。我拿来个你看看,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
徐夜硝抽着烟,缓缓的把话递出来,一双眼睛盯着雷锐的脸,很遗憾的是,他没有看到自己所希望的表情。
“要我怎么配合你给发个文件来就好了,我想把这所长位子干到退休,除此之外,没别的想法了。”雷锐少见的说出这样的话,让徐夜硝差点呛到。摁灭烟蒂,不解的审视着面前人,这个人,还是以前那个雷厉风行,跟自己事事作对的雷队长么?
“你不用那样看我,以前的雷锐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不过是一个即将退休,混吃等死的老警察而已。你有什么指示就说,我会保质保量的完成的。”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你要是早这么配合我,副局长、教导员等工作担子不是早挑在你肩膀上了?”
“现在配合也不迟,至少死的不会那么难看,退休还有一份能糊口的退休金可拿。我老了,不想再折腾了。”
雷锐说完这句话,仿佛人瞬间苍老了十多岁一样。徐夜硝静静的看着他,盯了半天,还是没确定他是装的,还是变的识时务了。
“希望你是真的懂了,你要知道,跟这个社会对着干,是没有好结果的,因为你面对的一面墙,一面不可逾越的高墙。”徐局起身离座,拍拍雷锐的肩膀,走出门去。
房门合上,狭窄的办公室重归寂静。雷锐掏出一支沂蒙山,利索的点上,猛吸一口,缓缓的吐出一个烟圈,渐渐扩大,散开,烟消云散。
“也许这堵墙,不过是某些人臆想中的空中楼阁而已,风雨一来,不用我去推,它就会轰然倒塌。”雷锐坐在位子上,捞过徐局留下的通告文件,一撕两半,点着了,丢进垃圾筒。望着铁皮垃圾筒里跳舞的火舌,自言自语。
静静的坐了会儿,起身换上便装,推门而出。两个警员想跟上来,被他摆手驱退。走到门外,招呼正在休息的两个协警过来:“你们两个,带我去红星社,应该知道路吧。”
茶庵街街头的十字路口,徐夜硝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仰躺在真皮座椅上。车里冷气很足,舒服惬意的很。红灯亮起,汽车踩着线停下,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一下后面情况,嘴唇张了张,到底没说话。
“老王,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了,既是司机又是秘书的,咱们谁跟谁,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听着呢。”徐夜硝微闭的眼睛睁开,一席话递了出来。
“徐局,看您样子,似乎事情不太顺利,您看咱们要不要到老领导那里去通通气?”老王担忧的说道。当了这么多年司机,鬼精鬼精的,领导有什么不开心,他一眼就能看出。
“不是不太顺利,而是有些过于的顺利了。我们这边还没开完碰头会,老领导那边就催着结案了。特事特办,一切从简从速,凌晨的案子,现在已经落成了铁案,想想都跟做梦一样。”徐夜硝揉捏着太阳茓,困顿的很。五十岁的人了,熬了一个通宵没合眼,战战兢兢,紧紧张张的,确实有些吃不消了。
“太顺利不好么?您刚才也说了,这事情上面已经有定论,我们跟着上面的步伐走,应该没错吧。再说了,看您刚才出来时的样子,估计那个刺头雷锐也被您给摆平了。”老王心里明白的跟明镜似的,但是嘴里还是装作不懂,这样傻傻的问出,才能体现出徐局的高瞻远瞩,运筹帷幄。
“你啊!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不开窍,也罢,事情既然结束了,那就让他结束吧!尘归尘,土归土,档案一入库,就算是天王老子也翻不过来了。好了,不说这些了,开车,咱们去串串门,走动走动,好久没联系老朋友了。”
徐夜硝被老王这么一逗,倒觉得自己多想了。既然事情都尘埃落定,想必也不会有哪个不开眼的强出头,自己何苦给自己找罪受。
“不回去睡觉么?我看您挺累的。”老王启动汽车,匀速行进。
“没事,等把手头事情忙完了,再去睡也不迟。咱们先去陈校长家,他北京有熟人,可以帮忙把晓丽的党员身份给落实了,然后安排一下年末的公务员考试,这孩子毕业以后就不愁了。”徐夜硝一想到女儿,脸上总算泛起笑意。
“晓丽有您这样的父亲,真是好福气啊。”老王赞叹一句,一打方向盘,汽车向着陈老家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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