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依然昏沉沉的,想出声,可是那回答从唇边溢出,却成了一声模糊的呻吟。耳边那个声音便又冷笑一声:"有她的,可真是惹人疼呢……"
香的味道萦绕不去,整个世界都给揉碎了。明黄的天地、雪白的肌肤……还有鲜红的血。有什么人抱她在怀里,他的汗水粘在她身上,一双手勒着她的腰。她觉得疼啊,不过这疼却似调在蜜里的苦药,那苦味是绵延的,时断时续,起起伏伏……
-后来那人终于放开了她。她心里模模糊糊想着,总要看看他的脸吧?但那想法只一瞬就隐去了,沉重的睡眠彻底把她埋在下面。
那个沈良娣得了宠-第二日全皇宫的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第一次侍寝,竟然就在甘露殿的龙榻上安睡到天亮,卯正时分才在整个宫庭的议论纷纷中坐着那顶"宵行"的小轿回宿处去。
"简直是趾高气昂!"女人们互相交换着妒恨的眼光。循惯例,在甘露殿侍寝的妃嫔,于侍寝结束后必须立刻由公公们趁夜送回住处,皇上也可以在上半夜和下半夜召幸不同的女子。不仅是留宿甘露殿,甚至在天大亮后才于众目睽睽下穿过宫禁,即便再得宠,如此明目张胆恣意狂放,已足够令人咂舌了。
皇上继位十年有余,并未曾出过这样的事情。那个新来的沈家的女人,那样低眉顺目、病骨支离的样子,谁能料到人不可貌相,竟有如此手段?
"宵行"的轿子从锦翠宫流珠殿的沈婕妤处经过时,沈婕妤的贴身侍女兰香正倚在门上张望。突然,住在近侧的张才人那里的烛儿一溜烟地跑来,满脸神秘兮兮的样子,刻意压低了嗓音问道:"姐姐可知道出了大事?"
兰香的身子向后一缩,不由自主瞟了一眼身后的门。好容易镇定下来,转过身持起烛儿的手,颤声问:"什么……大事?"
那小蹄子眼珠一转,抿嘴笑道:"你们本家的事,却要我来告诉?"
兰香心里越发突突乱跳,干干笑道:"我们这里安安稳稳的,哪有什么事?"
烛儿道:"不是你们主子,却是你们主子的妹子-姐姐没发现吗?"宵行"的队伍这会子才从咱们宫门前经过呢,只这一夜,怕是再没人不知道那位沈良娣了。"
烛儿好一番叽叽咕咕,绘声绘色地将早上风传起来的各式道听途说向兰香倒了个遍,末了,才问:"好姐姐,这位沈才人是你们家的二小姐,你总该知道点什么吧?她会些什么?有什么了不起的手段?"原来她的目的是在这里。
兰香听闻这番话,脑子里浮现而出的却是在尚书府下人房里那个脏兮兮的疯丫头的脸,一时真真答不上来。
那女人是疯的,总像影子一样。却又偶尔望向你,眼光又古怪又凄凉,唇上带着奇诡的笑,每每望得人心头火起。
"嗯,我们二小姐,有点不一样……"她也只能这样对烛儿说。
"……何止不一样?"一个声音突然接上话,"小蹄子,回去告诉你们主子,她的手段你们主子是比不上的,我也是比不上的,叫她别费心了,滚吧!"
目光盈盈、满面潮红的婕妤沈紫薇不知何时已走了出来,劈手就给了兰香一耳光,嘴里骂道:"大好的高枝放着呢,还不找你们家的"二小姐"去?!"
一旁的烛儿直给吓得呆住,再不迟疑,飞也似的跑了。
兰香肿着脸替沈紫薇奉茶,紫薇的牙犹自咬得咯吱咯吱作响。她身边坐着一个男人,还是那身刺眼的白袍子,满脸瞧不出是喜是怒。
"你便走吧……"沈婕妤突然说,语气极软,似在恳求,却又有几分薄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