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夜发生的所有一切-手足相残的惨剧,九死一生的危局,月光下不住凋零的银色的花朵,还有那香气中矗立着的白衣人儿……仿佛都是场梦而已。
可是……终究不是梦……枕畔分明放着一块小小的青色木牌,上面挥洒着如血的字迹……这是开启她命运之扉的钥匙,原来她带了回来……
-是他……送她回来的吗?
-手上、身上的伤口都已包扎过,衣裳也已换了新的,这又是谁?玲珑吗?玲珑是否看见了他,他又是……怎样说的?
许是哭过的缘故吧,眼睛干涩,怀中,却似开解了许多。眼泪便是有这样的奇效,仿佛可以洗涤一切悲苦,仿佛可以……让人脱胎换骨。
-多少年了?多少年自己不曾大声哭过?
原来自己已经睡了很久,墙上的窗纸已发了白。借着清晨微渺的曦光,沈青蔷可以清楚地分辨出相连的藻井间剥落的颜色。皇宫的富足是自然的,可是在这富足之光的阴影下,多的是腐朽的气息;在她闭目的黑暗里,不住传来白蚁啃噬雕梁的嚓嚓声。
无论再怎样闭目塞听,再怎样装聋作哑,这一切她都看得见,这一切她都听得见。
是的,原来一切并无改变。
当她的生命还静止于遥远的童年,一切便已然是这样了。恃宠而骄的贱婢,欺软怕硬的刁奴,有如夏日群蝇般从众跟风的庸人……主子、奴才、有权的、失势的、会做人的、不会做人的,你起我落,你悲我乐,你升我降,你得我失……这样的故事反反复复,在她身边不断上演。却唯有她一人从未进入角色。
-她一直站在这些乱糟糟的故事之外,冷冷地看着一再上演的故事一再导向相同的、毫无新意的结局去。
不可逆转、不可阻挡、不可挽回。
众人乐在其中,醉在其中,苦在其中,死在其中-唯有她心怀胆怯、心怀不屑、置身事外、目下无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