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笑道:"我又不是太医,我怎知道?看不出来,你待他倒真好呢!"
青蔷急道:"好又怎样?不好又怎样?你总不能眼见一个孩子死在自己眼前吧!"
紫薇只是笑,一边笑一边缓缓摇头,照样卷着香风,径直从青蔷身侧走过,去到纱帐之后了。而青蔷只听得她用耳语般的声音在说:"你安心吧,他早就没救了……"
沈青蔷只觉心如刀割,咬牙道:"我不信,我死也不信!"她再无顾忌,胸中一热,昂首便出了内堂。外间一屋子太医及跟着的吏目、药使等正闹得不可开交,突见里面转出一位娘娘来,登时全都住了口。
太医院里的人,都是惯常在内廷行走的,只一怔,便从青蔷的服饰衣着上认出,这不过是位品级不高的主子,也就不怎么上心了。还有个别酸气较重的,见她竟然贸然抛头露面,脸上更显出鄙夷的神色来。
这一切,青蔷通通看在眼中,却全然顾不得了,她深吸一口气,大声唤道:"德安何在?!"
德安是锦粹宫内的管事公公,此时正站在廊前喝鸡骂狗,不住跳脚。青蔷直唤了两声,他才听见。转进来见竟是素来沉默的沈宝林,倒迟疑了许久才跪下行礼。
青蔷手一挥,问道:"淑妃娘娘呢?"
德安一皱眉,答道:"娘娘去迎圣驾,就在路上了。"
青蔷凛然道:"淑妃娘娘不在,你们便都没王法了?"
德安当即梗着脖子答:"奴才们绝不敢!"
沈青蔷紧咬银牙,用手向内堂一指,一字一顿,声如磬石:"二殿下躺在里头将近半个时辰了,到现在还无人理睬,一服方子不给下,一口水不给喝,淑妃娘娘在时,你敢如此吗?"
她此言一出,满屋子人齐齐都将目光转了过来。
太医令侯宜的一把白胡子直给气得不住抖动,立时便站起身来,颤巍巍道:"回这位主子的话,二殿下是金枝玉叶,怎能马虎?我等医者自当辨别清楚,方好下药。"
沈青蔷心中火烧一般,几乎便要哭了出来:"殿下在内里连气都喘不上了,哪里能等你们在这边慢慢"辨别"?"
侯宜昂首道:"老夫自五岁学医、十七岁上随先师问诊至今,已然四十有五载矣。蒙先帝不弃,入宫替主子们瞧病,也逾三十年了。不敢说什么妙手国手,轻重缓急还是懂得的。殿下所中之毒关碍之处不大,待查明了种类,便易解了。所谓先贤语云曰:"医者意也,合阴阳消长之机",便是如此道理。"
沈青蔷听他在那里大话云云,早已怒极,恨声说道:"我只听过"医者父母心",若你的儿子中了毒,你还能在这里给我说什么"阴阳消长"吗?"
太医令还待跳脚,突听内里一声尖叫:"哎呀!殿下背过去了!"
这句话仿佛一声霹雳击在沈青蔷脑中,整颗心顿时冷了半截,转身便抢进屋内。果见榻上的董天启一张小脸紫胀,竟似真的没了呼吸,雪白的颈项僵硬着,简直宛若木石-而被太监们"请"入侧厢的李嬷嬷想是也听见了这个噩耗,顿时疯癫一般号哭起来,隔着两道门,也听见她在那边又砸又打,闹得沸反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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