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总是无法平静下来;总是觉得无名愤怒;总是想要看到别人受苦,才能排解自己的心中,那难以抑制的剧痛呢?
沈青蔷牢牢捧着那碗参汤,她哪里知道在她手中的,其实是太子殿下的性命。她使个眼色,示意宫女们将董天启扶坐起来,伸出银勺,放在汤碗中一舀……
"……哎呀,这个笨奴才,真是没有脑子,那便去端一盆炭火进来放在屋里,好歹热热嘛。这冷冰冰的,可让人怎么喝-"帘内突然有人开口道,沈紫薇猛然转过头去,两道剑一样的冷光直落在和沈青蔷同住平澜殿的张才人脸上。
这女人惯常一副胆小如鼠的样子,此时怎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难道……
"啊……婕妤娘娘,是不是……是不是婢妾……讲错了什么?婢妾多嘴!婢妾该死!"那张才人的头猛然低下,浑身一颤。
沈紫薇冷哼一声:"张才人,殿下金尊玉贵的身子,怎么禁得起炭气,你到底存的是什么心啊?"
张才人连忙摆手不迭,几乎便要哭了:"婕妤娘娘,婢妾真的只是信口胡说而已,真的没有旁的意思,求娘娘宽宥啊!"
沈紫薇不再理她,任她在那里兀自絮絮不清,径直转过头,揪紧的心才渐渐放了下来,已觉得汗流浃背-还好,看来不过是歪打正着,料蠢笨如她,也瞧不出其中关窍。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防备身边的每一个人,开始将身边的每一个人当做假想的敌人?是从什么时候起,这个世界突然间只有仇恨,只有恶意,只有你死我活的看不见的刀光呢?
张才人此话一出,沈青蔷手中的银勺子却忽然顿了顿,又取了出来。她虽还未开口,却已看得出满脸都是犹豫不决。
沈紫薇忽然心念一动,轻声道:"张才人说的其实也不算错,她还是花了些心思的,我看不如这样吧:就在外厢起一个风炉,殿下要服的药、要喝的汤水,若有些凉了,便在那里先热过再呈进来-不知诸位姐妹觉得如何?"
满座的人愣愣望着她,生怕再触什么霉头,既不敢附和更不敢反对,仿佛都是锔了嘴的葫芦。
帘外的沈青蔷一愣,心中虽也觉得妥当,却实在不放心由婕妤娘娘口中说出来的任何一句话,思索片刻,终于还是断然摇头,说道:"不必了!真的不必麻烦!"
沈紫薇"哦"了一声,言下之意似乎颇为遗憾,缓缓道:"既然沈宝林觉得我说得不对,那也由你。"
说着,忍不住以袖掩脸,掩住那难以阻挡的笑意,却在袖底,装模作样的,深深叹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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