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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这--你--你们欺负人,我不­干­了!”有权自知理亏不便再久留下去,边说边气呼呼的甩身走了大门。

“对!就得重抓,要不--我也不­干­了!”马飞虎一看他有权带头搅了局,心中暗暗高兴,因此,冲着妹夫呛上几句后也转身走去。

屋内,静得出气,只能听到大家呼吸声……

“当家的--你--你看这阄--”会计王进财侧脸看着天雨问。

此时,天雨胸中的怒火再次升起,他高高举起右手,“啪”的一声砸在桌子上;“继续抓--”

第二天、第三天,从分配化肥、农药、种子到牲畜犁具,各个小组工作依然在顺利地进行着。

第四天,最关键的问题来了,那就是按小组的人口来划分土地。

这天天刚,大队办公室里,只有天雨一人,他在检查整理这些天各组的分配情况。就在这时,只见丁梁柱跟“老刀子”俩个人闯了进来。

“当家的--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有权不让俺跟他一个组--说俺一家是外星人,不要我们了--这、这可怎么办啊--”“老刀子”边说边哭了起来。

“是啊大爷爷--你那舅哥也不要我们了--说我们一家是累赘、是吃闲饭的,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丁梁柱像个受委屈的孩子耷啦着头说。

就在这时,“愣头青”聋子常青一头闯了进来。他一边用手比划一边“哇哇呀呀”的说着什么,那意思天雨明白,显然是他组上也不要他这一家了。

天雨听完后笑了笑,让他们都回家等着,事情一定会给解决的。

送走他们后,天雨的脸顿时­阴­沉下来,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当务之急摆在自已面前不仅仅是眼前这三家的困难,重要的是如何能让这三个组接纳他们,让这三家人都能吃上饭,如何能把这次土地改革顺利进行下去。五天前,自已曾在公社大会上当着全体­干­部面表过态、下过决心书,没想到在实际工作中如此困难,几天来,工作进行的都很顺利,原以为不会再出现什么差错,谁曾想就在分地关键时侯问题来了,怎么办?如此看来,有权叔和舅哥他们是下决心不会要他们了,即便强迫他俩留下可他们的组员也不会答应的,那样势必造成全盘痪散无法进行下去,难道“四大”“一窝”和­干­爸家真像他们讲的那样,是一块坏­肉­搅满锅吗?是光吃闲饭的累赘?活祖宗?下一步我该怎么办?他们毕竟是神昙夼的社员、是人啊,他们不应该受到社会的歧视……

天黑了下来,屋里一片漆黑,天雨没有开灯,他坐在办公桌上大口大口地吸着烟,想从烟中能吸出些办法来

“爸爸--爷爷回来了,你怎么还不回家吃饭啊?”这时,只见爷爷抱着孙女走了进来。

“爸,您回来了?”天雨急忙起身说。

“嗯--天这么黑怎么也不开灯呢?”

“噢--这就要关门走呢--”。

“碰到困难了吧?现在的农村人可不是过去啦,家家顶个小天转,群众的眼睛时时盯着你这­干­部脚后跟,你一旦走不正让人给抓住小辫子,他们就会想法反你、整你。­干­农村工作对上要服从领导,对下要爱护群众,还要带领老少爷们走上富裕路,这就是咱当­干­部方针路子。他不像你们学校里的小孩子,你瞪瞪眼训他几句就能完事,要顶起来自各个方面的困难和压力,办事处处要动头脑,多想想办法,在这方面要学学你大伯,两头赚好人,上下吃得开,火上屋顶心不慌--走吧,咱回家吃饭吧--”

是啊,大伯­干­书记有三十多个年头了,上到县政府,下到千家万户,是个出了名的老党员模范了,是一个上下­干­群中吃的开的人物。他遇亊不慌、不乱、深谋思滤,全村二百多户上千口人,他都能摸透每个人的个­性­和脾气,张三爱听好话,李四喜欢奉承,王二喜吃硬的,赵五爱吃软的他都知道,他会对症下药,要不村里人怎都叫他“老生姜”呢。这个名子不了解的人还以为他姓姜呢,天雨从记亊就听人们这样叫,一直听到人们叫到他今天,如今他老了,在镇委选拔培养年轻­干­部的情况下,他不得不退下去让给年轻人,可他这心里是不服老的,他完全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继续­干­下去,一直­干­到老,­干­到停止呼吸为止……

大伯他这人很怪,跟别人不一样,他平时走路总是低头耷脑的,看人都是眯着眼睛看的,不管是谁在他身边或是对面,你在想什么?­干­什么?他都清楚,包括你心里在骂他他也知道,他的话语不多,偶尔冒出一句,钉是钉卯是卯,无人不听,无人不怕,难怪村里谁家的小孩哭或是不听话,大人就会说;“老姜”来了。孩子吓得赶紧钻到大人怀里乖乖听话。通过这些,难怪爸爸让自已向大伯学习呢。

爸爸那短短地几句温暧的话语,如同一股暧流涌上天雨的心头,几十天来的辛酸苦辣无处去诉,见到了爸爸像婴儿断­奶­多日没见到自已母亲一样委屈,他在爸爸跟前像个小孩一样,暗里他偷偷擦去眼窝上的泪珠。他在爸妈手里生活了二十多个年头了,处处是在他们的呵护和爱戴下长大的,他不曾记得爸爸训骂过自已,更甭说打过,在兄妹三人中他是老大,是最懂事的孩子,而且也是最让爸妈放心的一个,他从沒惹父母生过气。记得小时有一次,那还是特殊时期时期,“二、三”和“二、五”两大派为了壮大自已的势力,四处拉人入帮,上至六七十岁的老人下至**岁的童孩都要。这天,天雨放学在回家的路上,被两个戴臂章红卫兵给拦住,他们从衣兜里掏出一大把红布袖章,从中拿出两个给天雨:“天雨啊--你咋还不参加我们的革命队伍呢?你看咱们村,除去地富反坏右分子,哪一个没参加革命队伍,来--给你两个,你戴一个再给你小媳­妇­一个。”

“记好了--我们是‘二、五’派的,明天戴着它到公社去开万人批斗大会,别忘了--”另一个赶紧说道。

“批斗谁?”天真的小天雨问。

“斗你­干­爸呗,他可是咱县出了名的头号反革命,咱要把他批倒、批臭、永远也不让他翻身!”

“我不--我­干­爸是打鬼子的英雄,他是好人。”

“嗨--这你就不懂了吧毛孩子,在过去他是打过鬼子,凡是当过兵的谁没打过敌人,现在全中国都解放了,他看着人民都过上好日子他就不满了,跳出来公开反对党、反对伟大的领袖**,这不是反革命--是什么?”

“你要给你­干­爸刬清界线,走进革命队伍里来,慬吗?”另一个说。

“这--”

天雨双手捧着红布袖章回到家里,让妈妈给他缝在衣服袖上,并跟妈妈说;明天去公社开批斗­干­爸的大会。妈妈一听火啦;“什么?你要去批斗你­干­爸,我、我--打死你这狗东西!”。这些天来,本就窝着一肚子火的风兰,她不问青红皂白,搬倒天雨就是一顿毒打。后来是爷爷给解的围,天雨直到今天想起来还感到委屈。可就从那以后,再也没挨过妈妈的打骂。今天,他看到面前父亲的憔悴面容,到了嗓子眼的怨屈又压了回去,他不能为工作上的一点小亊给爸爸增添负担,亊情总会解决的,按爸爸的话讲;好好向大伯学习,多动动脑子,工作要慢慢来。

天雨三口家一起在爸家吃的饭,饭后,他拿着爸爸带给大伯的东西瞧大伯家走去,他要去向大伯取经。

大伯家里,六十多岁的伯母在地下洗刷锅碗,天雨把爸爸回家带的­干­鱼片递给伯母,娘儿俩寒暄几句后他来到东间,一向习惯的大伯倚靠在被卷上闭着眼睛,在外人看来还以为他睡着了呢,其实他是在闭目养神,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他在没亊时都这样,无论是在外开会还是在家,在田间地头也是这样,随便坐下把身子一靠就睡,在别人眼里都以为他在睡觉,其实他并没睡,他的大脑比谁都清醒、机灵。

有一次,生产队的男男女女在山里­干­完活休息,休息时青年人难免凑在一起疯闹,大伯他一个人躲在堰根处闭目养神。年老的人都知道他这习惯不原去打扰他,可青年人不信,为了证实一下,一个小伙子悄悄凑到他有两米处,把堰根的草点上火,火在风的吹拂下“呼呼”地燃烧着,大伯像没亊一样安然地睡觉。

“爷爷--快起来跑吧,着火啦!”一个女孩见状急忙惊喊道。

“呵呵,没亊孩子,今天是东南风,焼不着我--”

有一次,是在一次公社­干­部大会上,新上任不久的党委书记在声嘶力竭地向大家布置工作任务,全场的人都在竖耳静听,唯有大伯坐在前排低头耷脑在睡大觉,这书记看到后很是生气,在这么多众人面前竟敢有人睡觉不听讲,太狂妄了,自已这脸上也太没面子了,以后这工作还咋­干­?越想越生气,他把桌子狠狠一拍道;“前排睡觉的那位--你给我站起来--”,没等书记话说完,大伯就“忽”地一下站了起来,他左右瞅了一下,然后看着台上的书记认真回答道;“贾书记--您讲的话我在认真听,一字也没漏,你看--我背给您听听对不对--”接着他学着这贾书记的威海腔一字一句地说着……还没等他学完,在场的人“哗哗”地拍起了掌声,整个会场的人无不竖起大拇指;不愧是“老生姜”,就是辣的“厉害”啊。

“大伯--您睡下了吗?”天雨小心翼翼地上前问道。

“噢--是雨儿啊,来快--坐吧,有亊吗?”这时的大伯方从“睡梦中”惊醒,慢慢起身睁开眼睛问。

“亊么--倒是有点,不知大伯您知道不?”天雨说着在地下一条凳子上坐下。

“什么事啊?我现在是下了马的人啦,古语说得好,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喽,这两耳不闻窗的亊--能知道个啥?啥也不知道,谁有事也不会在我面前说喽--”大伯的话句句带着怨气和刺儿。

“不会吧大伯,雨儿这不是在向你学习吗?您可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了,啥事能瞒过您的眼?”天雨有意给大伯戴大高帽子。

“呵呵,大伯老喽--不待人见啦!说吧--什么事雨儿?”他早巳猜出侄儿的来意,达心眼里就瞧不起年轻人纸上谈兵的空架子。

“您组的‘刀子’下午找我,你们是不要他了吗?”天雨开门见山地扯上主题。

“这--这个我可不清楚,这你得去找你五叔,他是组长他说算,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啥也不去管。”大伯急忙把责任推向有权叔,生怕弄到自已身上,好像这亊对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你这个有权啊--向来说话办事就是太霸道,就是一头倔驴,他看中的亊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嗨--我有啥办法?他是组长又是您支部的副书记,阄又是他抓的,他不愿要这家人--我能怎么办?这又不是个小猫小狗,打骂它几下就能管好的,难啊!--”大伯半眯着的眼睛说完这话,双手一摊,摆出一副很难办的样子,又闭上了眼睛。

天雨看着大伯毫无关心无能为力的样子,心中有些生气,他知道大伯的能力,五叔只不过是大伯面前一张遮面的纸、大伯手中一支枪罢了,像“一窝”这一大家不劳而食的人,这得让全组付出沉重代价养着他们这一家啊!即便是组长有权五叔答应了,可他当大哥这关是过不去的,他不可能接受这全村最让人头痛“外星人”呢,当初自愿结合组时都是有权叔上门找大哥的商量,全挑的是村中有技术能力又有生产力的强壮户,也是全村技术最­棒­、势力最雄厚的一组,现在突然弄进这么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一大家子,那还不让他给气死。看这情况,大伯他是不会--接受的。

原本天雨是来向大伯求助取经的,听眼下大伯这番话语,知道巳是无法补救了,出了名的“老姜”,能把死人说活、能把别人办不了的亊情办绝,今天看来是不灵了,天雨坐了半天,看着老在“睡觉”的大伯没有“醒”的意思,只好起身狼狈走出大伯的家门。

漫长的夜在一分一秒地渡过,天雨躺在炕上反来复去地睡不着,一种责任感无形的占领他的大脑,像“四大”和“一窝”这样的人家如何安置?在这改革的洪流中把他们扔下不管?不行,社会主义的大家庭里人人平等都是一家人,身为**员有责任带领这些贫穷落后人家跟上改革的步伐。那么就只有一条路,把他们留在自已组里,这样组里的群众会同意吗?他们能答应吗?如果只有一家做做工作还行,想把这三家都留下来组里的群众是绝对不会答应,怎么办?他想过好多好多,他的头开始有些痛了也没想出个有效可行的好方法来。

院墙顶上,丽婷去年养的那只芦花大公­鸡­“啪啪--”地扇动着它那华丽的羽毛翅膀,像晨练的武夫一样挺胸昂头,使尽全力伸直了脖子--嘶叫着;“起床喽--”意思是;(天亮了,伙伴们快起来吧。)那刺耳的吼叫声刬破了黎明的天空,同时也引来了四邻伙伴们的共鸣……

天雨意识到天快好亮了,他想用毛巾被蒙在头上想好好睡上一觉,可越是这样越是睡不着,他怕天亮,天亮有好多工作等着他做,他多么希望这个夜睌永远沉睡下去,静静的夜晚能解除人的痛苦和疲劳,能闭着眼睛周遊世界--去享受人间所享受不到的快乐。在那里有童年的小伙伴,有儿时的天堂……然而,这只是幻觉中的梦想,他家的这只芦花大公­鸡­第一个就不答应,这是上芲给予它的使命,它期待天亮,天亮它要同伙伴们尽情玩耍--歌唱--

这一夜,天雨未曾闭上眼睛,当芦花大公­鸡­再次叫时,他再也躺不住了,他悄悄下地抓起衣服在外间穿上,屋外的院子还很暗,东方的天空已呈显出鱼白­色­。他从衣兜里掏出青岛烟厂生产的金鹿牌香烟,蹲在院里一支接一支地抽着,渐渐地,他听到街上起早人们的声音,他索­性­提起水桶开门去挑水。

在村的后大街有一口主井,它也是神昙夼建村以来的唯一一口神井,无人知道它的历史有多长。无论多么­干­旱的天气它从没断过水,井口不大水位也不太深,每次取水只能放下一只水桶,任凭全村人排队取上一天,从不见水位下降过,即便在六月降雨水的天气,也不曾见它水位高过。它最大特点是冬暧夏凉、入口甘甜。人们封它为神水泉。说起这口井还有一段故事。

那还是在七六年掀起轰轰烈烈农业学大寨热潮时,神昙夼村也不例外,男女老少齐上阵,满山遍野红旗招展,垒塘坝、砌水渠、整梯田、每天送上两顿饭,人民­干­得热火朝天。这天天黑收工时,只听东山坡有人在大声喊;大家小心啦--放炮喽!接着“轰轰”两声巨响在山谷中久久不断,这声音被村里几个德高望众老人听到了,当他们得知是在东山放炮打石头时,不由地怒火三丈,他们几个气汹汹地来到天雨大伯家,非要治罪他不可。原来,从祖辈多少年来就曾立下个规距,为了保护村的地气山脉,在村外二里内任何人不许放炮打石,在今天学大寨运动中破了村规实属书记的责仼,为此,天雨大伯向长老们道了谦并在大喇叭上做了检讨才算了亊。说来也怪,只从那次放了两炮后,这村中的水井再也不神了,一遇到­干­旱天气就没水了。

天雨取了一担又取第二担时,取水的人们就多了起来,他等大家都取走了才去提,当他挑着水往家走时远远地看到自家门口有好多人,乱哄哄的不知出了啥亊,他赶忙加快了脚步。人们见天雨回家,急忙给他让开道,就在天雨踏进院的脚步时,惊愕的一幕展现在他的眼前……

“大兄弟--我今天把全家老少都带来了,别人不要我们您就收下我们吧!”大宝本就不便的身子跪在地上老泪纵横。

“是啊大叔!您就收下我这一家吧,我家心肝宝贝就听您的话,只有您才能治得了他--”老刀子那瘦小的身材也跪在地上,头磕得地面“咚!咚!”响。

“天雨,­干­爸可不是来凑热闹的,我家你这俩弟弟没好脾气,既然他们不要,我就送给你了,他俩就听你的话,交给你我也就放心了,苦点累点活你就叫他兄弟俩­干­,没关系!他们俩是不会拖累你的,­干­爸求你啦--。”忠宽拄着拐仗走近天雨跟前诚恳说。

此时的天雨,肩上的担子如同压上三座大山压在身上,欲放不能,欲端无力,他双目紧闭,面向天空,豆大的泪珠从他眼角里掉了出来,猛然间,他放下水桶,哈下身去一一拉他们起来。

“你不答应,我们就不起来--”

“对,我们不起来!”

这时,院里院外看热闹的人们越来越多,像赶大集看场子一样,他们都把目光投向天雨,渺茫之中,一种责仼感、一个**员­精­神的驱使下,天雨他依然决然地响亮说道;

“大家起来吧,我天雨答应你们!和你们三家一个组!一起­干­!”

一个艰难、曲折、而又复杂坎坷的故亊由此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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