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下了好几天，直到了华国跟成国的地界之间，雪才停了，封清越一路似乎极为熟悉这里的环境，刚下完雪，便找到了一户农家，一行人便决定今夜在这户农家里过夜，毕竟奔波了一路也是有些疲倦。

雪­色­茫茫铺就这整个苍郁山林，农家里的只有一对中年夫­妇­住着，素来都不太见到那些外来的人，今夜的晚饭便显得格外的隆重，桌上放着三盘荤菜，连带着弄了几个像模像样的糕点，虽然不是十分­精­致，仍然博得银子几口啃完的行动嘉奖。与此相比，封清越的饮食行径倒是特别有素养，连同吃起­鸡­翅膀都格外地显得优雅，仿佛眼前是上等的佳肴，连吃完每只­鸡­翅膀都用手帕一一擦拭过。

所以晚上开饭的场景就特别的怪异，至少在那对夫­妇­眼里，一个不顾形象只吃糕点，一个行为优雅礼仪克制，还有一个，嗯，是最正常的一个，虽然吃着吃着总是把饭菜里的­鸡­蛋挑出来，连­鸡­蛋番茄汤里面碎成沫沫的­鸡­蛋都能准确挑出来。

终于在这对夫­妇­谢天谢地菩萨保佑的祷告中，那三人组终于结束了晚饭，­妇­人就极为热情地找了两个屋子给他们住，还特地找出来柜子里放了很久的新被褥招待他们，千晚是个感恩的好孩子，趁着那个­妇­人这么热情地对待他们，就主动地跟着­妇­人进了厨房，想帮她洗洗碗筷。

突然听见这阵哗哗的响声，封清越笑了笑，从袖里掏出一本诗书，靠在对着窗户的摇椅上看书，窗外雪积三层，窗内炉火浓浓。

还未到一盏茶的时间，便又听见响声封清越翻页的手微微一顿，便觉得光线有些暗了，抬头便看见小姑娘手无所措地出来了，满脸的无辜，双手上还粘着小小的泡沫，封清越招了招手。

千晚明白地走了过来，哈哈尴尬地笑了笑：“手滑，就打碎了几个盘子。”

封清越挑了挑眉，没说话，他似乎听见十几个响声，不过他极为给面子地没有发问，只是从一侧取了一只手帕。

千晚摆摆手，颇认真地说：“不用，我擦过嘴了nAd1(”

封清越瞧了瞧她满手的泡沫，也没有说什么了。

“外面的人真热情，不同宫里的人，仿佛谁与谁都没联系一样。”千晚想了想，轻声开口，“连银子爱吃的糕点都弄了起来。”

封清越想着刚进门时趁着她没在，给了那管家人足足一锭的银子，倘若连这点也未做好，倒是十分对不起那一锭银子，又不想打破千晚心里民风淳朴的想法，于是便想了想才开口说：“姑娘这几天看起来心不在焉。”

千晚顿了顿，透着窗户看着在院子里堆雪人玩的银子，说道：“我的本意是好的，不想却连累了两个人死掉。”

“还有，我叫千晚，你叫姑娘我不习惯。”

“千晚很是豪爽。”封清越接得十分顺畅，开口说道。

千晚手抖了抖，勉强笑了笑，“公子倒是十分顺口。”

“有时候。”封清越放下手中的书，起身与她比肩而立，目光投放在不远处的山­色­里，“死去比活着更为幸福。”他说的话很淡，加着今夜惨淡无光的夜­色­，有着不可捉摸的寂寥。

千晚摇摇头，低声说道：“我不知道什么活着痛苦，抑或是死去更痛苦，我只是觉得如果当初温玉不遇上公孙莺萝，会不会更幸福些，至少公孙莺萝不会死，公孙羽叶也不会死。”

封清越说道：“姑娘，是你执念了。世上一切皆有它们的轨迹，你不能否认这个结局是好是坏，在他们三个人看来这也许上最好的结果。”

“我总觉得只有活着在一起才是最好的结果。”

“死了便什么都没有。”千晚歪过头，看着他，“是不是我错了nAd2(”

封清越对上她的眼，似乎沉落在一片星空下，很宁静很璀璨，不带着世间任何的气息，他心中微微一叹，拢了拢心神，不语。

有些事情只有经历够多方能明白，他人多说也是无用。

“姑娘这次想要去西方，是所谓何事？”

千晚听到此言，有些落了心神，垂下眸子，不大开心说道：“我是为了找一个人。我……修行当中有所困惑，夜夜生梦魇，我不记得很多，只是司花告诉我一直往西走就会遇上。”

封清越的眸子略微沉了些，只是轻轻一笑，说道：“姑娘定能完成夙愿。”

千晚抬头，冲着他浅浅一笑，满眼落满柔光，说道：“我一定能找到他。”

“那你呢，准备去哪里。”

封清越不语。

“晚晚，你看那像不像你。”后门突然大开，带着微微的凉意，带了一阵风雪，银子跑进屋子里，脸儿通红指着院子里颇像桂花糕的一尊雪人，和一边大了一号十分英俊的雪人。

千晚皱了皱眉头，实在不能理解，为嘛啥东西他都能扯到桂花糕，指着另一个比较正常的雪人说道：“那他是谁，是封清越？”

银子颇为严肃看着她，自己站好，顺手摸了一旁书册，摆在眼前，另一只手，放在背后，动作似乎像是那个雪人，摇摇晃晃走了几步，才回眸一笑，八颗牙，最后一颗牙粘着刚刚饭桌上粘的糕点的沫沫，然后款款仰头望着千晚，很是柔情似水地说道：“不觉得与我有几分神韵？”

千晚对比了一样自己与银子的身高，又看了看院子里怵目惊心的两尊雪人，开口：“麻烦尊重一下当事人的想法，谢谢。”

银子泪眼汪汪地看着她，故作扭捏态开口：“人家很尊重你的，是不是啊清越哥哥nAd3(”

封清越充耳不闻，夺回他手里被蹂躏的书。

千晚受不了银子的变态行径，随手从桌子上拿了一个糕点塞进他嘴里，然后扬长而去，有时候对付变态的最好的方法就是看不见变态，变态谁都无所谓。

银子砸吧砸吧嘴，开口说：“晚晚真好，就知道我堆雪人饿了，给我糕点吃。是不是啊，清越哥哥……”最后带着踉跄的高音。

封清越摸着被蹂躏坏的封面，抬头淡淡一笑：“千晚刚刚去了厨房。”

“啊？”

“刚刚去帮洗碗。”千晚幽幽开口，“没洗手。”

银子一听，脸­色­一变，直奔院子口，开始狂吐。

千晚淡淡垂下眸子，瞧着被银子捏坏的书籍，颇为惋惜叹道：“孤本。”

大雪下了好几天，待到雪小了点，他们才不紧不慢地上了车，继续往西走。马车走了一个时辰，便听见马忽然惊了一声，千晚抱着手中的书卷，侧身有些翻倒便下意识抱住一侧的扶手，饶是如此仍然撞得头昏眼花，臀部疼不可言。待到眼前清晰后，发现一旁睡死过去的银子还是睡着，只是把身子压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