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墙角的华摇光不免嗤鼻果然每个人内心都住着一个八卦的婆子。
“王朝福延,赐在平常人身上,其实是恐惧不安,而不是福祉。”沈沉梵淡淡地打断了他,不再说话。
其实是恐惧不安,而不是福祉nAd3(这话一说便使得她一惊,那些掩埋在深处岁月里的不安自卑和对于权贵的匍匐连同她最亲近的华承衣都不曾晓得,却在如今一个几乎陌生人的面前如此被看穿坦然。
她不是富贵女,未曾拥有过太多美好奢侈的东西,她一生的十几年如同常人般生活,若不是那一次的机缘,她定然如这世界所有平常人一般,那次机缘是恩赐是不安,却从来不是重生,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卑下,才会使得她会将背挺得最高。
华容骑看着面前的夫人一杯接着一杯喝着热茶,在承受中小二极为炙热的目光下仍旧面不改色地要了壶茶,听着隔了帘子的远处圆台里唾沫星子横飞的说书人。
“主……主子,天快黑了,我……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华容骑看起来都快要哭了。
华摇光又喝了一杯花茶,趁着说书人停歇的时段,才转过头,瞧着外面看到这里暗处的那个人:“我们留在墨州的时间不多了。”
华容骑睁大了眼睛,满眼的“然后呢”看着华摇光,“(⊙o⊙)”。
“至多再过十天,留在沈宿身上的药便会生效。”
“(⊙o⊙)”华容骑继续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我们要去趟宿州,去探探周氏的底,这么多年,只能找到些蛛丝马迹,若不是沈宿,我们怕还是蒙在鼓里。”
“(⊙o⊙)”。
“十天之后,将墨州的事情解决了,我要彻彻底底看着沈宿发病身亡,之后我去宿州,你将沈宿的脑袋带回华朝,便是我给大哥的生辰礼物。”
华容骑一顿,才低低说道:“主子不随属下一同回华朝吗,如果主子跟属下一起回华朝大主子一定很开心说不定他就不会生气主子嫁给沈宿这件事情了,不过主子这么谋杀亲夫真的好吗,我记得以前在私塾里偷书的时候书里都记载嫁作人妇应该在家相夫教子哪有还要自己相公的命……”巴拉巴拉像火柴炮似乎絮絮叨叨说了一大串儿,听得华摇光面色已经是发青。
“要不然你去给沈宿做暗卫去。”华摇光面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华容骑住嘴了,想了想墨州的地理位置,半晌才很轻很不情愿地说:“属下不习惯住山上。”
华摇光瞬间有种掀桌子的冲动,她又满满倒了杯花茶,指了指外面街道上小贩手中拿着的糖葫芦草靶子,说道:“我想吃那玩意儿,替我买……买两串儿。”
然后华摇光就被华容骑的目光上上下下扫了一眼,最终落在她的肚子上,已有领会地翻开窗户,一个炫酷地转身飞了出去。
华摇光已经被这身为华国王室最高级别的暗卫折腾地面目扭曲,她在不远处小二闪闪躲躲的目光下搁在一锭银子,甩了甩长摆的袖子,出了茶楼。
接过华容骑送来的两串糖葫芦,她剥开一串,咬开了一个,果然是很甜很酸,只是跟很多年前想象中的味道不大一样,她那时候眼巴巴地站在路边,望着别人的糖葫芦,她却只能咽咽口水,不敢奢望,后来入了宫,这种颇为民间的小吃搭不上那富丽堂皇的宫殿,也就渐渐消了那想吃的年头。
她走在路上,一边想一边走,天色已经渐渐晚了,整个路上的人都往家中赶去,炊烟袅袅,飘起百家的香味,令她猛然间顿住步子,不知道何去何从,她到如今前半生都是毫无目的的游走在各地。她从一出生便被遗弃,跟着一个捡了她的老乞丐行行走走了很久,去过繁花似锦的华朝,去过一贫如洗的徐州,去过烟雨蒙蒙的宿州,那年华国大乱,周氏周孝连同沈雪阁举兵反了华国,那是对于她最为大的一件事却只是再也没有人会给他们铜板,因为那些人已经被战乱逼得同他们一样。
她亲眼看着老乞丐死在数百人畏寒的破庙宇里,在那之前只有一个有些好看的小姑娘送了自己一些糕点,却被家人匆匆领走外,其余那些人冷漠的眼神似乎是那个寒冬最不值一提的一笔。
她腹中很空,即便吃了那些看起来花样很好看却不果腹的糕点外,连埋他的力气都没有,她那时候是疯了,举起中间的火把,一把火在庙宇里烧了老乞丐的尸体,周围是别人惊慌的表情跟狠毒的咒骂,不得好死,生死不详之类,她一生流离,余生大抵也是如此罢了。
一把火烧完,留下是空荡荡的破庙,没有人愿意会跟疯子死人待在一块,她跪在地上,用手中的破水壶收容一寸寸骸骨,她觉得老乞丐也不会可以怪她,至少她是最后给他收尸的人。
她以为所有人都离去了,恍惚间听见草垛里传来低低的咳嗽声,她的手微微一顿,有些反应迟缓,她想了很久,最后被寒风吹得一哆嗦,才不紧不慢地走去过,掀开干草,才发现里面躺了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男孩子,面如土色,腹中似乎中了一剑,不住地流血。
他脸色很差,似乎疼得有些难受,额头上汗水一滴滴流着。
“不哭……”华摇光开口了,她的声音很难听,像是干涸了很久,沙哑。她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却再看见他一身颇为金贵的锦衣后,微微迟疑了,然后收回手,她想起刚刚死在她怀里的老乞丐,又看了看面前的锦衣少年,原来死对任何人都没有分别的。
她想了很久,似乎因为饥寒,令她脑子转了很久,她看着面前的少年,他已经睁开眼,看着她的目光,陌生而迟疑,她摆了摆手,轻声说:“你别怕,我……”她这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很难听,顿了顿,很轻很轻地继续说,“我不会让你死的。”
她伸手将草垛子又替他盖上,还特别仔细地,怕被别人发现一般又多盖了几次,似乎没有体会草垛子下的少年几乎快要被呛得压得不要不要。
她跌跌撞撞出了破庙,迎着冷风朝着大路跑去,雪在大路上厚厚积了好几层,她连着好几个差点栽进雪里,然后又起身继续跑着,好歹是皇天不负有心人,雪积地太厚,倒是有几辆的轮子陷进去,她跑到马车前,正好瞧见的是马车里那位小姑娘是那位给自己递过糕点的,那位小姑娘穿得厚厚的,身侧似乎还躺着一个男孩子,她不免唏嘘,果然受了伤遇见的人不一样,连待遇也不一样,她默默给那个草垛子少年点根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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