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也不懂,但我觉得母亲那原本僵硬的脸慢慢地变得轻松起来,而且充满一种欢乐的神情。这实际是传达出一种信号,是“OK”的信号。
回到家,母亲迫不及待地向父亲报告。
“哎,我说,这孩子可以上普通学校了。”
从天国到地狱
我们的喜悦,并没有能持续多长的时间。当时,校长确实是同意了。他说我们家如果是住在用贺小学学区里的话,可能没问题。但过了不久,我们得到的消息却是“等一等”。这是学校教育委员会的决定。他们的理由是让重度残疾儿童接受普通教育,至今未有先例。
我走向接受普通教育的道路刚迈出几步,又不得不回到起点。我的父母一脸愁绪,一脸呆滞。校长已经谈到了入学后能不能吃面包。一般说来,入学的事已十拿九稳,没成想,教育委员会的答复却给了我们当头一棒。可是,父母并没有灰心丧气。这也许正是他们的“伟大”之处。他们决定不惜一切代价,非要把我送进这所学校不可。
看来只有与教育委员会重新协商了。教育委员会让我们“等一等”最大的理由,恐怕是不知道我到底能生活自理到何种程度,能否与其他孩子那样学习。这也难怪,我能写字,而且写得并不逊色于正常孩子。可谁能想像得到一个胳膊只有十几厘米长的残疾儿能写出一手好字呢?教育委员会的人也许有些疑惑,有种种顾虑,如果能让他们消除疑惑和顾虑,他们也许就会同意我入学了。我的父母当时确实是这样想的。
父母前去找教育委员会的人进一步交涉。委员会的人果真是对我的能力表示怀疑。母亲便把我带来,口气中带着一种骄傲:“真的,这孩子什么也会做。”
我明白现在到了决定我命运的时候了。我心中有了一种冲动,一种炫耀的冲动。我侧头把铅笔夹在脸和残臂之间,一笔一划地写字;我把盘子中的刀叉交叉起来,利用杠杆的原理,靠残臂的平衡用力,从盘子中吃饭;我把剪刀的一边衔在口中,用残臂捧住另一边,轻轻摇动着头部剪纸;我坐在地上身体呈L 型,用臀部和残腿的交互动作,自己来一步挪动……
我每做一个动作,就会听到声声惊叹。我知道我完全把教育委员会的人征服了。他们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似乎忘记了一切、用一句俗语来说的话,就是这些人好像被狐狸精迷住了。他们的面前是一个无手无足的孩子,就是这样的一个孩子出色地做了一件又一件事……
就这样,凭着父母的一股充满无限爱意的韧劲再加上我自己的努力,我终于得到了用贺小学的入学许可。尽管这样,还是有条件的。普通的小学生早晨高高兴兴地从家里出来到学校后上课学习,与小朋友玩耍到傍晚放学回家,平时他们就是这样度过一天的。可是我却不同,早晨从家里出来后面必须有大人保护;不管上课还是课间休息,总得有大人看护;放学后还得陪我回家。我的一天内,必须随时由人保护,这就是允许我入学的条件。我的保护者,理所当然是我的父母,这要给他们造成多么大的负担啊!可是他们不仅没有一点儿顾虑,而且从心底里感到高兴。只要我能够接受普通教育,再苛刻的条件他们也能接受。
校长和许许多多满怀善意的人,帮助我打开了走进普通小学的大门。我要知恩图报。我知道,我报答这些好心人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热爱我的学校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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