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一年过年后,一位朋友骤然过世。我改写了加拿大诗人leonard cohen的诗mission,送别她:
我已经在工作的时候工作,
我已经在睡觉的时候睡觉,
我已经在合眼的时候合眼。
现在我可以离开了,
离开匮乏,
离开充实,
也离开我爱的渴望。
既然我的任务已结束,
但愿我留下的一切能被怀念,也被宽恕。
我曾追逐我的身体,
它也追逐我。
我的渴望是一艘帆船,
带领我走向人生到不了的地方。
我们今天所拥有的一切,有一天注定会消失。这是我们打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已定下的宿命;也是所有人类共同难逃的命运。但多数人,终生不想认清这一点。
辐射很可怕吗?我的母亲是一位易惊恐的美丽老人;她很快就将年满七十九岁,但她既美又年轻,谁也看不出她的真正年岁。她七十五岁以后平均一周得到大医院看病一次,只有真的“生病”时,才不上医院。我的母亲近日看着媒体报道核灾污染海水,开始想囤积水。她自小受日本教育,人生本来充满日本情结;我们小时候什么本地童谣都不会唱,只会唱《红蜻蜓》与《刺客》或《石头滚下来》等日语童谣。福岛核灾后,她心目中永远崇高的日本太阳旗转成了“恐怖火球”的代名词。她担忧近日肠胃不好,是否是因为多食了来自日本的深海鱼;上周她开始钟情于台湾本地农渔产。但好日子过不了七天,这一周斗大报纸标题写着“日本核灾辐射,周三可能抵台”;尽管副标题标明对人体健康无虞,但大小字体差距岂止十倍。惊恐本会使人变愚昧,于是这一周我的母亲紧张得不知吃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