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上政治课时,老师讲到台湾问题,问同学们应该用什么哲学原理来解释。逸雅自信地答道:“事物是对立统一的,矛盾的双方是不断地互相转化的,因此,任何事物总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所以台湾迟早要回归的。”
寒江听了忍不住想笑,只是他从来就不会笑。他回头问逸雅:“这么说来,即使台湾回归了,最后还是会再分裂出去的。”
“当然了。”逸雅说。
“可是你觉得这样回答能得几分呢,我看是零分。”寒江挑着眉毛说。
逸雅嘟着嘴巴不说话,觉得寒江的思维几乎透彻到了冷酷的程度了,让人不寒而栗。政治老师咧着嘴笑了笑,煞有介事地对大家说:“这样回答是不行的,应该用整体和部分是不可分割的理论来回答。部分是不可以离开整体而独立存在的,台湾是中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我们最终必然会实现祖国的统一。”
放学后,逸雅约寒江到操场去散步,他们在跑道边上静静的走着,彼此沉默着。校园里的广播每天放学后都会播放一些古典音乐,似乎有意为喜欢散步的人创造一个愉悦的气氛,不要让沉默显得那么惨白。这次播放的是《蓝色多瑙河》,寒江早已忘记了每一段所表现的内容,他脑海里浮现的是黎明时多瑙河的水波在轻柔地翻动的景象,粼粼波光像在水中翩翩起舞的精灵,时而优美委婉的旋转着,时而欢快兴奋的跳跃着。
似乎既然他们从一开始就沉默了,就只能绝望的沉默下去,像月球背面的两块沉默的石头。寒江并不在意就这样沉默着,可是逸雅却非常在意。
最后逸雅打破沉默说:“找个地方坐吧。”
于是他们俩在一棵巨大的槐树下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寒江依然沉默着。
“刚才上课时你笑什么,我的回答那么可笑吗?”逸雅注视着寒江问。
“哦,我没笑啊。”寒江没看她,平静的说着,然后又退入了沉默中。
“你脸上的表情分明在嘲笑我。”
寒江转过脸看着逸雅,嘴角浮起了那种像是讥讽又像微笑的笑意,依然一语不发。逸雅见他又是这个表情,心里就来气,嘟着嘴不说话。这时《蓝色多瑙河》演奏到了Gao潮,旋律缓缓起伏、波浪式推进着。他们两人静静地对视了片刻,然后又各自低头沉默了。
“其实,那些理论都是自相矛盾的,和真正的逻辑相差太远了。”寒江等乐曲结束后才开口。
“可是从理论上来说我一点毛病都没有,有什么好笑的。”
“是这个世界太搞笑了。”寒江说。
寒江低着头拿树枝在地上画圈圈,他突然觉得心酸,为什么自己的生活会变得这么悲凉,年纪轻轻就疾病缠身。他相信逸雅正在默默地注视着他,就像每次她坐在他背后或正对面那样。寒江不想正视她的目光,因为那样一来他就不得不对她目光中流露的询问做出答复。那种询问很明显是针对男女之间的某种微妙感觉的。他也许喜欢她,然而他已经病入膏肓,哪有资格去奢求她的爱。他能给她什么呢?难道让她深陷在对自己的怜悯中,在忧伤中虚度青春吗?可是又不愿让她觉得自己对这一切不屑一顾。
寒江对逸雅说:“理论是狗屁,他们要答案,你要分数。给他们想要的答案就可以了,理论是没用的。”
“难道就这么简单吗?”
“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不早说,害我想得头都快破了,老觉得自己很蠢,连简单的思考推理都不会。”逸雅抱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