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扬从阳光走进暗淡。请使用访问本站。
眼前一片漆黑,昏暗中似有无数光点闪现。
孩童时在荒郊野外的乱死岗子,也曾遇到过这一闪一闪的鬼火。
玩童们吓得喊爹叫娘,小萧扬不信邪直扑鬼火去捉鬼。“叭叽”摔了个嘴啃泥,只觉得肚子下面有一块硬硬的东西,伸手摸出一块死人的骨头。小萧扬死死地掐住白骨塞进瓶子里,引鬼附骨。天天守着天天失望不见鬼影。
长大了才知道世上并没有鬼,只有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装神弄鬼,欺骗善男信女,祸害别人。然而,在他幼小的心灵深处早早的就埋下了疾恶如仇不怕鬼不信邪的种子,立志长大一定像钟魁一样捉拿魉魅魍魉,惩治坏人。
萧扬渐渐适应了号仓里的光线。
那一闪一闪的绿光不是鬼火,而是二十几个木呆、惊异、挑斗的眼睛。
像一群秃鹰歪着头伸着如钩的利嘴,死死盯住闯进来的一只白鹤,只要鹰王一声令下,它们就会不顾一切地将猎物撕成碎片。
不到十平方米的号仓塞了几十号人,像村镇的澡堂又臭又挤。
矮胖墩跟几个楞头楞脑的人犯玩斗地主,几乎占据了号房一半的空间,其他人犯猥琐在便池周围,有如一群等待屠宰的猪,浑噩地眨巴着眼晴。
萧扬机敏地环视了整个号仓及号仓里的人,显然,矮胖墩是这个监仓的鹰王,号头。几个楞头楞脑的人,就是他的统治工具。那些战战栗票猥琐浑噩者是他的臣民,墙角跪下和拿大顶的人则是他们的逆民和玩物。
胖墩斜了一眼萧扬嘴角一咧:“我说新来的,这是啥地方你也知道,虽说老赵头说话了,但这里的规矩不能破,该照顾你的自然会照顾你,不该照顾的谁说也不行,我的地盘我作主,爷高兴了就点到为止。弟兄们手误了你也得担待担待啊。”
萧扬瞪了一眼,没有答话,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吆哈,不使号啊,胖墩阴阳脸拉了下来,老子这号猫了两年多了,那个新来的不是喜皮笑脸的敬烟上好话。今天,这个主,一点规矩也不讲,真他妈的敢跟老虎亲嘴找死啊你。
看来不给你上点颜色不知黑白,不见棺材不掉泪啊,敬酒不吃你罚酒,这可怪不得老子没留被面了:“竹条你小子是喝过墨水的人先文诌文诌,得捱老赵头的面子,你先顺顺他。”
号头话音未落一个头上开过瓢的楞头大个跃起:“顺个球,先铸!”
号头阴怒地扬手甩出一张朴克牌扎在楞头秃瓢上:“楞头你那妈的就知道动粗,老子的话不好使了吗?先礼后兵,先文后武,把江湖规矩都铸回你娘肚子啦。”
楞头白着眼恶狠狠地盯住萧扬拔掉扑克牌抓把卫生纸捂在头上。
被称为竹条的还真像一根竹条子一样竖了起来,挪到萧扬跟前结结巴巴地说:
“我……,我说新新来的,灯不不挑不亮,话不说不不明,那个山头都有都有他他娘的那个山头的规规,规,规_规啊矩。”
这小子说话道像竹子一节一节的,努得浑身发紫像灶房屋顶上的竹檩子。
萧扬禁不住笑道:“我说竹条子别急一节一节地来,别折着了。”
杆子咽了口气“别,别,别叉。当,当官是不,不服不行;经商是,是,他娘,娘的不奸不行;流氓是不淫,啊淫,淫不行;坏蛋,蛋,他娘,娘的蛋,蛋不坏不行;恶人,人,人不,不恶不行;男人不坏,坏,坏不行;女人不,不浪,浪啊浪,浪不行;这里不,不黑不行。只要进了这个、个号,是龙你要盘、盘起来,是虎、虎你要卧、卧下来,是人你、你就别进来。吭吭,进来了你就得听、听我们老、老大的,让、让你站不、不能坐,没事啊背、背监规,有事啊喊,喊报告,饿了要,要说饱,挨奏要,要叫好。吭吭,我,我他,他妈,妈的今,今天恁费,费球,球劲,反,反正,正这规,规矩多了,还有,有还,还,还有……”
萧扬觉得很有趣笑哈哈地说:”我说你这竹条子从那薅来的?脱节了?上气不接下气的,还顺啊,顺,顺老,老子呢,一边顺着吧。”
竹条子鼓着鱼泡眼:“你……你敢骂骂骂老子。哼……敬酒不吃,吃罚,罚啊酒,楞,楞头还是你娘,娘娘的上吧。”
竹杆一摆顺到一边努哧去了。
楞头看着号头老大说:”这小的不喜欢蚊子,爱老虎,就放虎吧?”
号头狂抽一口吐了个烟圈,马仔双手捧着替代烟缸的塑料口杯递上去,长长的烟灰从那只黑黄色的手弹下来掉进杯中水里发出嗞嗞之声,一股轻烟萦绕怀口。
楞头从号头手中接住烟头伸着喉咙咽下一口浓烟,两只冒火的眼憋慌萧扬,随时有可能冲上去咬住咽喉吸他的血吃他的肉。
号头靠在马仔用被褥叠成的沙发上,眯缝着泡眼说:
“我说新来的,老赵头的面子给足了,你不领这个情,兄弟我也没办法,规矩不能破啊,弟兄们给你接风洗尘,你委屈点成全他们吧。”
号头懒洋洋地向下蜷曲着,一歪头闭上了肿泡眼,嘴缝里滑出两字:“点菜!”
楞头一招手下来几个粗壮大个,把萧扬围在了中间。
围上来的是老大麾下的八大金钢。
八大金钢又分为“四大金钢”和“四小金钢”。
“四大金钢”除了竹条子、楞头还有不离老大左右的赖脸和孬手组成。在老大的统领下分别履行着纪检、政法、法院和检察的职能。
“四小金钢”由辅官、烟巴、菜汤、馍头组成,履行着警察、酷吏、黑帮、打手的职能。
所谓“辅官”即有资格每天给老大打辅叠被的人犯
“烟巴”即有资格捧烟缸接过烟ρi股吸两口的人犯
“菜汤”、“馍头”就是有资格给老大和“四大金钢”洗饭盆能摸着菜汤、剩馍头吃的人犯。
除了老大和“四大金钢”,这“四小金钢”是最光棍的混混了。
辅官、烟巴、菜汤、馍头不能白当,一旦进新人或有不守规矩者,就是一线打手。
楞头满脸横肉粗脖子青筋暴裂,头顶一团卫生纸血色染红,熊掌大手咯吱作响闷声道:
“小的,老大照顾让你自己点菜。今天有红闷排骨,红烧肘子、烧什锦、四喜丸子、回锅肉、手抓羊、鱼头汤……
主食包饺子,选吧,利索点别给老子磨蹭。”
萧扬怎么也想不到社会上的流氓**人渣进来了还这么嚣张狂妄,这那儿像看守所简直是坏蛋的天堂。
民主专政在这里成了坏人专好人的工具。
这帮社会渣滓有能力做到这些吗?都他妈的贪官污吏金钱美色作的怪,老子出去了非整顿他们不可。
眼下先教训教训这帮兔崽子。于是不耐烦地说:
“唉,别太复杂了老子记不住这些名子,没听到老子肚里咕噜直叫,全上来吧。”
楞头冷笑道:“哈哈,够劲,不怕撑死你。好,兄弟们先来个四菜一汤外加贴烧饼伺候着。”
四个菜:
红闷排骨,棉被裹身,一陈拳脚肋骨一截一截的成了排骨;
红烧肘子:打手们用胳膊肘子掼你个四脚朝天;
烧什锦:拳、肘、腿、脚一齐上;
回锅肉,一遍不行再来一遍
鱼头汤:便池放满水头按进去直到冒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