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柳平道:“那你快把追命兄扶上轿子,只有在轿子之中,别人才不敢对他妄动。”
无情道:“我双足不便,烦你扶他到轿中去。”
冷柳平一愕道:“你不怕我抢夺了你的法宝么?”
无情肃然一字一句地道:“你不是那种人。”
冷柳平呆了一阵子,仰天长笑,止声而道:“我冷柳平交得着你这种朋友,死而无
憾。”说着去背起追命,走向轿子。
无情淡淡道:“我们这就动身吧。”
枪尖已到了冷血的咽喉!
冷血已刺出去的剑忽然斜劈,斩在枪尖上。
枪尖所蕴含的力道,捣碎断剑,但也被震得一歪!
枪尖贯入冷血右胸,鲜血尚未标出,冷血又发出了一剑。
冷血手中已无剑,他怎么还能发剑?
独孤威发现时已迟,冷血以手作剑,掌中隐然淡金乍现,闪电般刺了出去。
“掌剑”!
当日冷血大败诸葛贤德的大师兄,用的就是这一式绝招!
独孤威眼见一枪得手,正在大喜之际,“掌剑”已切中他的咽喉。
刹那间,他唾液、眼泪、粪便便全流了出来,想大声叫喊,却发现喉管干裂,发不出一
个字。
在同时间独孤威便倒了下去。
这边的铁手,却已身历奇险。
因为他迫开独孤威一枪,但杜莲、欧阳大、司马荒坟已纷纷扑过去。
杜莲愤怒如狂,因为她的独门武器“毒莲花”已毁在铁手的铁手里。
司马荒坟愤忿至极,因为他的右手已毁在铁手的拳下!
欧阳大扑过去,但却不是扑向铁手,而是震动折扇,攫杀冷血,因他的右肩正是给冷血
一剑刺得鲜血淋漓。
杜莲扑了过去,十指直Сhā铁手脸部,她已把铁手恨之入骨。
铁手只做了一件事。
他把渣成一团烂铁的毒莲花,扔了过去。
毒莲花中所有的机簧皆已损坏,里面的暗器正不断的发出来。
杜莲一见自己的独门兵器飞过来,下意识里便伸手去接,不料暗器如雨,向自己射来,
纵退避得快,也中了几枚。
杜莲脸色死灰,痛痒难当,她自己对毒莲花里的暗器有多霸道,是心知肚明的,急忙撕
开衣襟,以取解药,但因毒发,全身抖个不停,动作更是困难。
铁手正待追击,猛地人影一闪,司马荒坟左手持钦,一钹盖下。
铁手左臂受伤,只得功聚右臂,用力一格!
“崩”一声,二人各退三步,俱被震得热血翻腾。
这电光火石间的一战内,铁手已毁毒莲花,碎司马荒坟一臂、震开霸王枪、重创杜莲,
但自己一臂也为司马荒坟所伤,功力大打折扣。”
那边欧阳大冲向冷血。
冷血与独孤威二人本就相隔极近,只见独孤威乌枪陡现,冷血、独孤威二人便缠斗作一
团,至”冷血断剑粉碎,欧阳大登时舒了一口气。
他以为冷血已经死了。
然而倒下去的却是独孤威,欧阳大一惊,阴阳神扇平推而出,一股紫色的罡气直迫冷
血。
冷血已然惊觉,倏然回头,但他所有的剑招中无一招可以破这股罡气的。
他只有把“掌剑”向紫气刺了过去。
淡金的剑气与淡紫色的罡气相碰互撞,冷血胸中的扇伤与枪伤,一并发作,后力不继,
大叫一声,口吐鲜血,昏跌当场!
欧阳大大喜,猛前一步,折扇一合,直戮冷血的百会死|茓!
此时天色已全黑,猛地电光陡闪,乌云密布,倾盆大雨将下,也在同时间,一道精光,
直夺欧阳大后心,
欧阳大猛地惊觉,不及伤人,半空三个翻身,凛然落开丈外。
“霍”!一柄长刃,没入桑树干中。
三丈外有一顶铁黑色的轿子,轿子旁有一枯瘦清癯的老人!
轿中飞刀的当然是无情。
而在轿旁的老人,却正是“无刀叟”冷柳平。
欧阳大倒抽一口凉气,冷笑道:“是你们!?”
冷柳平身形一闪,鹰划长空,已立欧阳大身边,道:“欧阳大,我们……”
这一句话本来是说:“欧阳大,我们现在是同一阵线的人……”但话未说完,欧阳大折
扇一张,紫气大盛,“阴阳神功“已撞向冷柳平!
这也怪不得欧阳大不分青红皂白,因为事实上,冷柳平午间劫走追命,尚有铁手与冷血
为他护驾,而今居然和无情一齐回来,一回来就给他一刀,救了冷血一命,更且还过来直呼
他的姓名,欧阳大只晓得“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当下全力施为。
冷柳平不尊称他为谷主,乃因他不想与无情为敌,却被迫无奈,见欧阳大等重施故技,
以多击少,心中十分不快,故此直呼其名,不料却惹动了欧阳大的杀机!
欧阳大一扇击来,冷柳平始料不及,仓促间掷出铁环,寒芒直劈欧阳大。
欧阳大不想同归于尽,紫气一转,撞向寒芒。
寒芒被紫气一撞之下,斜飞而出,“夺”地Сhā入了一株桑木干上,再也没有回到冷柳平
手中。
照常理来说,冷柳平寒芒虽未必敌得过欧阳大“阴阳神扇”中的第二种绝技“阴阳神
功”,但也不致于一招便丢了铁环,只因冷柳平仓促飞环,功力未聚,故不及欧阳大全力而
为的“阴阳神功”,乃为其所破!
欧阳大一破飞环,“阴阳神功”大盛,再袭冷柳平!
冷柳平急飞身长空拔起,欧阳大已贴身而至!
冷柳平猛吸一口气,再升丈余,欧阳大龙腾而上,紫气已迫冷柳平眉梢。
冷柳平大喝道:“好!”
人在半空,一刀劈出。
冷柳平铁环已失,手中无刀,何来刀芒?
刀芒来自手中,比刀还锋锐。
这正是“手刀”,也正是“无刀一击”的绝技!
他的刀已练得与人合一的境界,正如“驭剑之术”的最高技法。
当年“一刀千里”莫三给给,就是雌伏在“无刀叟”冷柳平这一击之下的。
冷柳平“无刀一击”一出,金芒大盛,紫色冲破,“阴阳神扇”扇面破碎,“阴阳神
功”自然也运不起来了。
冷柳平飘然落地,不再追击。
忽然乌光一闪,欧阳大手中的折扇,扇虽已毁,数十根扇骨却完好,忽迅疾搭扣在一
起,成一长链,长链射出,直刺冷柳平心窝,快得不可思义。
电光一闪,雷声霹雳。
冷柳平捂着心口,欲呼无声,口咯鲜血,勉力指着欧阳大道:“你,你……”
欧阳大冷笑道:“这就是‘阴阳神扇’三种绝技之最后一种‘阴阳一线’!”说着手握
链尾,用力一扯,乌链收回,鲜血标出,冷柳平捂心,一脸痛苦之色,缓缓倒地。
冷柳平以“无刀一击”大破“阴阳神功”,旋又被欧阳大以“阴阳一线”搏杀的当儿,
无情也遇上了事。
杜莲中暗器后,好不容易才吞服了解药,伸手一摸,整个脸颊都浮肿了起来,心中又急
又恨,眼见铁手犹自力战司马荒坟,心中大怒,猛潜身于后,意图夹击铁手。
就在这时,电光一闪,杜莲马上看到,一黑色的轿子,拦住她的路。
她心中一凛,想起江湖上的人们对这顶轿子的传说,可是她还没有吃过这顶轿子的亏。
所以她只是提高戒备,依然走了过去。
倏地,她双足一点,直扑铁手。
同时,轿中打出三点寒星!
杜莲猛一偏身,已扑向轿子,三点寒星落空。
杜莲足尖在轿子的杠木上一点,晴蜓点水,已扑上轿顶,正想一掌击下。
轿顶确是打开的,可是杜莲身影才现,数十枚飞蝗石已射了出来。
杜莲心中暗叫不好,鹞子翻身,斜飞丈外。
猛地一白衣人影长身而出,右手一震,一道白光,飞射而来,破空而至!
杜莲心中一凛,知道此人便是四大名捕之首无情。
杜莲足尖一挑,挑起霸王枪,横枪一格。
这一管丈二长的“霸王枪”,乃精钢铸成,自然犀利,白刃“当”地打在枪杆上。
白刃斜飞而出,弹入一桑树干内,直没至柄。
杜莲虎口发麻,长枪也脱手落下。
倾盆大雨,密集而下、
周遭传来铁手与司马荒坟的喊杀声,及冷柳平和欧阳大高来低去无声之拼斗。
杜莲心中大怯,电光掠空,猛见地上有一钢钹。
这铜钹本来共有两面,原本是司马荒坟的武器,但他右臂已被铁手打碎,一钹也落了下
来。
杜莲心中一动,一个翻身,起来时已抄起铜钹,往轿前冲去。
大雨急下,杜莲衣衫皆湿,但铜钹却把她身上的要害都护住。
轿中又“夺夺”两道精光,“登登”打在铜钹上,被激飞了出来。
杜莲已冲近轿前。
轿子又“飕飕”两道小箭,射向杜莲,也给铜钹“叮叮”格落地上。
杜莲身形更快。
轿中“霍霍霍”三声,三粒铁胆,专取上、中、下三路!
杜莲听声不好,双脚腾空,两粒铁胆险险打过,而头上一紧,原来发髻露在铜钹之外,
给一粒铁胆打散。
这一下,只差一发,杜莲惊魂甫定,横空而起,钹在身前,连人带拔,直撞轿子。
这一下她全身藏在钹后,轿子中的暗器纵然再强,也奈不了她的钹!
杜莲快如闪电,钹已顶中轿子。
轿子轰然反倒。
杜莲心头大喜,急风陡起,“霍”地一声,一柄一尺一寸长的白刃,自背心而没,前胸
出。
杜莲呆住了一阵,缓缓回身,只见黑夜里,大雨中,无情就盘坐她身后,冷冷的瞧着
她。
杜莲这一刹那间,想起了很多事,也明白了自己何以致命。
她之所以致命乃因为中了无情飞刀,她之所以中无情之飞刀乃因不知无情在其身后,她
之所以不知无情在其后乃因铜钹挡住了她的视线,她用铜钹护身是因为全副精神都用在对付
那轿子上,但她本来要对付的不是轿子而是无情。
所以她只有死。
杜莲缓缓的倒下去。
无情双手往地一按,正想回到轿去,忽见身影一长,一人已拦在轿前。
无情冷然道:“你杀了冷柳平?”
欧阳大垂拖着乌链,道:“你也杀了杜莲。”
无情沉默了一下,抬首,雨水流遍了他的脸:“你知道,冷柳平在死前,和我已经是朋
友。”
欧阳大淡淡一笑道:“我知道,所以我才要杀他。”
无情静静地道:“所以,我为他报仇。”
欧阳大目光转向地上伏尸的杜莲,忽然道:“你可知道她是我什么人?”
无情没有作声,欧阳大继续道:“去年,她为我生了个孩子。”
无情的目光闪过一丝悲悯,旋又回复平静,一种极其冷酷的平静。欧阳大仰望雨天,
道:“所以不管你武功有多高,我也要为她报仇。”
无情道:“你可知我若离轿,放手与冷柳平一战,可有多少胜算!”
欧阳大笑说:“你说。”
无情道:“六成。”
欧阳大道:“很好。”
无情道:“但你却杀了他。”
欧阳大道:“你不用担心,我对你也只有五成胜算。”
无情冷声道:“而我现在,就要与你一战。”
欧阳大仰天长笑,说道:“可是不管如何,你是绝不可能有机会回到轿子里去了。”
巨雨声中,传来阵阵嘶喝,那边的铁手与司马荒坟已拼出了真火,到了玉石俱焚的阶段
了。
司马荒坟与冷血的武功,可说是功力相当。冷血攻人每在咽喉,而司马荒坟的“三丈凌
空锁喉指”,也专取咽喉。
可是总括来说,追命的武功,要比冷血来得高一些,而铁手的武功,又要比追命高一
些。
铁手一开始因连战司马荒坟、杜莲、独孤威三人,所以精力大耗,后来又因心分二用,
计伤杜莲,而被司马荒坟铜钹取得先机,要不是他还有一只铁臂可用,根本无法挡得住司马
荒坟的一轮急攻。
司马荒坟一旦占得先手,铁手就极难挽救得过来了,因为他们二人功力本就相距不远。
可是三十招后铁手仍不倒,局势就有了显然的转机。
铁手的肩部琵琶骨给司马荒坟捏得重创,但司马荒坟也给铁手击碎一臂。
铁手伤的是左手,司马荒坟伤的却是右手。
司马荒坟和平常人一样,总是右手较为灵便,何况他善使双钹,双钹本就是要右左配合
的兵器,一旦少了一只手,就使得不大如意了。
铁手喘得了一口气,便全力反攻,铁手擂在铜钹上,发出震天价响。
八十招后,铁手与司马荒坟已打成平手。
一百招后,铁手已占上风。
这点司马荒坟自然清楚得很,他心头大急,无奈下风已现,他欲败走,但铁手的铁拳却
把他的退路封死。
一百三十招后,司马荒坟已是败迹毕露,险象环生了。
司马荒坟情知久战下去,遭殃的必定是自己,忽然大喝一声,铜钹绽出。
司马荒坟掷出的铜钹飞斩而去,虽不及冷柳平的迅急犀利,不及莫三给给飞刀的歹毒凌
厉,却因铜钹体积大,所挟的声势,更摧人心魄!
铁手不敢怠慢,反手欲全力相接,猛见司马荒坟拇食二指凌空一扣,竟施出“三丈凌空
锁喉指”指风直锁向自己的咽喉。
铁手闪躲无及,只好招架,但招架铜钹就格不住指风,格得住指风就架不住铜钹的旋
劈。
“三丈凌空锁喉指”有名断喉碎骨,一招致命,而司马荒坟手中铜钹,向不轻易脱手,
这一掷已是拼命招式,铁手却宁愿硬接铜钹,也不愿硬挨一记“三丈凌空锁喉指\
铁手不退反进,猛然冲近。
铁手右臂一招猛格,“嗤嗤”二声,指风便扣在他的手臂上,衣衫俱裂,臂上留下两道
焦痕,但筋骨未伤!
同时间,铜钹已劈中铁手腰间。
铁手在瞬息间已把一生功力,全凝聚在腰间,加上这一力硬冲,硬接这一钹!
铁手原本除了一双铁臂绝技外,内力也算是四大名捕中最为深厚者。
他这一发挥,铜钹劈中他腰间,血溅出,但铜钹也被带得回撞过去。
这时铁手已冲近司马荒坟,贴身撞在一起。司马荒坟不料铁手不退反进,闪避无及,铜
钹另一端完全割入他胸腹间。
司马荒坟始料不及,是以并未凝聚内力,功力又不如铁手,这一下被铜钹反割,嵌入胸
际,惨呼不绝。
铁手藉着余劲,一拳擂下,司马荒坟的脸马上一团稀烂,厉鬼一般惨呼着倒了下去。铁
手眼见司马荒坟倒下,舒了口气,反手拔出铜钹,鲜血溢出,他随手丢掉铜钹,反身倚靠在
一棵桑树干上,大声的喘息着,任由大雨冲涤着他的伤口。
也冲涤这一场如恶梦一般的拼斗。
大雨唱着壮烈激昂的歌,无情与欧阳大衣衫尽湿。
无情忽道:“谁是你头儿。”
欧阳大干笑道:“凭什么我要告诉你!”目光闪动,桀桀笑道:“只怕你回去京城之
际,已见不到紫禁皇城了。”
无情道:“万一你毙命了,十三个高手都为了他丧命,不是太不值得了么?”
欧阳大忽道:“好,我说……”
乌光一闪,长蛇般噬向充情胸膛。
无情右手一震,一道白练飞出,人冲天而起。
欧阳大全身蒙有一遍淡淡的紫气,竟把“阴阳神功”不必透过阴阳神扇,也可发散出来
了。白刃飞近欧阳大,受罡气一阻,落于地上。
无情冲天而起,也躲过乌链一刺!
“飕”,乌链又抽回欧阳大手中。
欧阳大未等无情落下,又发出了第二刺。无情在半空猛一提气,又急升三尺,双手一
震,双刃绽出。
欧阳大一刺又告落空,但护身的阴阳神功,也把二刃震飞!
欧阳大不等无情身形落下,纵身而上,又是一刺。
无情正想提气再腾挪闪避,忽觉腰间一阵剧痛,他本无内劲,所以剧痛一生,换气寒
堵,便告落下。
他腰间剧痛,乃在棺材店前,被土行孙迫出轿子时,给冷柳平一刀所伤而致的。
无情在百忙间还发出一刀。
刀飞向欧阳大,但半途脱了力,斜飞他处。无情唯一能控制的是使他身形往斜侧落去。
欧阳大的“阴阳神刺”“飕”地刺入他左胁之中。链入一寸二分,无情顺势斜飞,脱链
而出,落在地上,血流不止。
欧阳大笑道:“你认命吧——”正待发出最后一刺,忽觉背后一麻!
一柄一尺七寸长的白刃,自背后射入,前胸贯出。
欧阳大就在这一刻,看到自己的胸前忽然冒出一截带血的刀尖,没有比这件事更惊疑的
事了,欧阳大望着这一截刀尖,简直不能相信。
只听无情喘息道:“刚才……我那一刀……是飞向轿子,撞开机钮……再弹出这一刀
的……”
欧阳大听完了无情这一番解释,才甘愿地倒下去。
他最畏惧无情的轿子,所以要想尽办法,把无情迫出轿外,但仍是死在这轿子的机关
下。
欧阳大倒下去,倒在泥泞中,雨中把他身上的血,冲到泥土里去。
大雨终于止息。
第一个转醒的反而是追命。
他踉跄地自轿子里跨出来,只听桑林里鸟语花香,空气清新,好一片崭新的风光。然后
他便看到尸体,杜莲的、冷柳平的、独孤威的、还有司马荒坟的,甚至欧阳大的。
他惊震。立刻全身肌肉绷紧,寻索了起来。
只见一人慢慢扶着腰,自泥泞中挣扎而起,正是铁手。铁手的左肩挨了一记“三丈凌空
锁喉指”,腰际吃了一记飞钹,受伤甚重,但总算都不是要害,而他内力也最深厚,是故苏
醒得也最快。
追命急忙过去扶持铁手,但他身受数伤,尚未复原,脚下一阵踉跄,扶着一棵桑树,大
声喘息了起来。
正在那时,另一个浓浊的呻吟响起,追命和铁手一起望去,只见冷血自地上挣扎而起,
冷血本就挨上欧阳大一扇,胸膛中又中了独孤威一枪,再加上给“阴阳神功”一激,所受的
比任何人都重。
可是冷血的躯体就像是铁打的。
他有钢铁般的意志,也有超人体魄。
所以他站了起来。:
就算他站不起来,只要有一口气,他爬也得爬起来。
铁手、追命、冷血三人的手握在一起,良久没有说话,然后他们都在同时间脱口而问
道:“大师兄呢?”
然后他们同时瞥见翻倒的轿子,心里已凉了半截。再看到伏在地上的无情,都说不出话
来。
无情伏在地上,一身都是泥泞。伏身的泥上上显然有鲜血的痕迹。
他们没有把握肯定,无情是不是已经死亡。他们忘了自己身上的伤,一步一步的走过
去,地上的无情没有声息。
他们互相望了一眼,眼神里有说不出的悲哀。然后他们一齐扶起无情,把无情翻过来。
无情一脸都是泥泞,手按左胁,但居然睁开了眼睛,脸上展开了笑容,缓缓的游目看了看铁
手、追命、冷血一阵子,欣然道:“我们都平安无事……可惜还不知道头儿是谁……。”
铁手、追命、冷血几乎忍不住要跳起来,要欢呼大笑,要唱一千首歌。
只要知交都健在,天大的失败,都承担得起!何况他们根本不能算是失败。
就算是失败,也有失败的英雄,譬如项羽。
项羽何等英雄盖世,何等叱咤风云,只因他刚愎自用,终于被刘邦击溃,最后还是用自
己的手,结束自己的性命。
他虽是被打败了,不过被打败的也不过是形躯而已,他的意志力,他的精神是打不败
的。
更何况天下真英雄者,又何必斤斤计较于得失成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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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逐一点亮,七色的灯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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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名捕会京师”总共有五个故事,即是:凶手、血手、毒手、玉手和会京师。这五个故事,都是我在一九七四年稍初到台湾,至一九七六年创办诗社期间写成的。这五个故事在香港《武侠世界》杂志发表,很受读者喜爱,后在台湾出版成书,也很受欢迎,奠定了我继续写武侠小说的基础。七四至七六年间我首次离乡别井,到台湾奋斗创业,在罗斯福路三段和五段的居处,“四大名捕”故事开展在四方格里爱恨情仇,杀戮温柔,陪伴了我一段漫长的岁月。巧合的是,我在八一年初于台受到极大的创伤和委屈,辗转到香港,再度投身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扎根、发展,“四大名捕”故事再一次伴我从英丽阁十楼至十五楼:向风望海,看阳光如何把银光洒在蔚蓝的海上,看夜晚来时城市如何遂一亮起七色的灯华。这两年多的日子里,我写了四大名捕故事的“碎梦刀”、“大阵仗”、“开谢花”、“谈亭会”、“骷髅画”、“逆水寒”等篇。
“四大名捕会京师”的五篇小说,大致上是我廿三年前的作品,八一年的时候,香港《明报》连载,之后星马各地报章都刊登过。的确,“四大名捕”的故事,已变成了我武侠小说的代表性作品,不管温瑞安、舒侠舞、温凉玉或任何笔名发表都一样。
我在香港武侠杂志第一个系列发表的作品是“会京师”。在台湾第一次推出我的武侠小说单行本,是“会京师”。在武侠小说史中第一次以“武侠文学”名义出书的也是“会京师”。我在香港、大马、新加坡第一部在报纸上连载的作品,也是“会京师”。在大陆第一本“登陆”且十分畅销的武侠小说,也是“会京师”。第一部给香港及台湾电视台改编成武侠剧集的,也是“会京师”。
到目前为止,手上有的“会京师”版本,至少有三十二种,其他风闻而手上未有实据者,则不计其数。目前,在台湾最新推出是花田文化版,这是我最满意的版本。(见附表)
“四大名捕”故事出来之后,很多人都撰写有关捕役的故事,而我自己,却写了一系列盗贼的故事,名为“七大寇”。我相信,在黑白二道,都有正义人物;在正邪两派,也含有大好大恶之徒。不过,“四大名捕”故事我还是会写下去。凡是有罪恶、暴力、邪魔和冤屈的地方,就会出现“四大名捕”这种人物,为民除害,主持正义。而我自己,在许多失望和绝望的时候,也同样期许过、期许著。
稿于一九八四年二月十三日大年初十二
人刚离台因苦受冤狱之劫,回到大马美罗家里,却在过年时阅报,乍见自己相片刊在国际头版,罪名是:“为中共宣传”,并谓仍在台服刑云云。惊弓之鸟。
校于一九九○年九月廿五—廿六
十年前此日的一个晚上,中秋前,我与社友正在看旅游相片时,特务们如狼似虎冲进诗社,以荒诞之罪名把我和小方逮捕,且任意整治,开始渡过相当漫长失去自由但奋斗到底的煎熬岁月。
再校于一九九七年八月初
与何梁在澳门/有趣发现:自从濠江黑帮大火拼、江湖大决斗伊始年来,几乎发生冲突、火拼案子时际,我们均恰巧在当地(以前则从不来马交),也是“江湖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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