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一只手撑着脑袋想事情。他用课本挡着看小书,然后还明目张胆地睡觉。
不过,这也是能够理解的。小暮老师,课讲的不太好。
‘九门,做下一个问题。’
小暮忍不下去了,叫了九门。
(十二页第七问。)
峰雪从后面耳语。
“‘他失去了心脏。’”
他仅仅说了这些。因为他确实给出了答案,所以作为老师也只能无奈地表扬他。
……他是个很随意妄为的人呢。
牧本做出了这样的结论。
‘下一个,牧本。’
‘啊,是。那个……’
牧本一直没用心听老师说话,所以反应慢了。
‘第九问。怎么了,你这样很少见啊。嗯?’
老师的话语中有些责备。这是迁怒吗。
‘对不起。嗯,‘她的心脏是从哥哥那里得到的’。’
‘好,仔细听讲。’
老师的眼睛看着九门那边。而九门,则是在呆呆地看着窗外。
-5-
‘牧本同学。’
‘哎?什么事?’
放学之后,九门对牧本打招呼。
“我有事想对你说。”
‘那,一起走吧?’
“嗯。”
‘好勒,走吧~’
“峰雪,我并没有叫你。”
‘出门多带人,世上贵关心。被牛牵着就到了善光寺啦。’
“请别在意。他说的话虽然不符合逻辑,但似乎也算是他的一种亲近表现。”
‘至少比你好。’
“是吗,那么,考虑到具体的根据和统计……”
‘好啦,走吧~’
牧本点点头。她对旁边的女同学摆摆手,然后向前走去。
“我想说的不是别的,是早上话题的继续。”
‘早上?嗯,峰雪君是少数过激派的话题?’
‘啥?’
“不,更早以前。”
‘嗯……是什么呢?’
“早上你说过吧。在想普通到底是什么。”
牧本在记忆里探寻着。确实,早上似乎是说过这样的话。
“今天下午,我主要就是在想这个问题。”
‘哎?’
“今天下午,我主要就是在想这个问题。”
‘我不是没听清。想了一下午?’
“并不是完全连续地思考。我认为,可以说大部分的时间都消费在这个思考上了。”
‘是,是吗……’
“我想和你分享思考的结论,牧本同学愿意吗?”
‘唔,嗯。我想听。’
‘算了吧算了吧。这家伙说的话可以和经书抗衡啦。’
“这不应该是和尚说的话。”
‘我要当音乐家!’
“唔。这先不管。要想定义人类的普通,就有必要进行多变量的解析。这关系到如何抽取这些要素,并且进行数值化,其中还关系到如何定义普通的方式……”
‘南无阿弥托佛南无阿弥托佛……’
“峰雪。你这是什么意思?而且你家里应该属于真言宗吧?”
‘你说的话听起来只能算是经文。讲得简单些。对吧牧本?’
‘嗯。稍微有些难懂。’
“唔。原来如此……那么,一般来说决定普通的方法,可以用从数值上比较的方法。”
‘平均值之类的吧。’
“并不仅仅如此。最频值,中央值、偏差值等等。根据情况可以使用各种指标。但是,这些方法是因为有数值才能用。而人类不是用一个数值能够表达的事物。”
‘并不是一个吧。就像是rpg的能力值那样的东西?’
“嗯,算是吧。不过,不用说,如何区分各种能力,如何进行数值化也是问题。还有,如果不是一个数值,而是计算多个数值的‘平均’和‘偏差值’,这就需要更高层面的数学,有必要进行探索性统计解析。”
‘……就是说。你这家伙,花了整个下午,就是想了这些没用的事吗。’
‘我,我不这么认为哦。我觉得九门君很厉害呢。’
“我认为这只是符合逻辑的思索。牧本同学,你认为这很厉害的根据是什么?”
他那直视这边的眼睛。
‘我说,你别这么吓唬她。’
“我受到的教育是和人说话的时候要看着对方的眼睛……”
‘看对方那边就行。别瞪着对方。’
“唔……这是个很难办的问题。”
‘总之加油吧。’
九门像是真的在思考很难的问题。牧本看着九门,不知为什么感到有些开心。
她觉得自己有些了解九门了。
这个人,只是……特别的不善言辞。所以才融不进班级,还成为了女孩子的话题。
不过,他最厉害的,是他根本不介意自己不普通的事。
‘原来是要谈论普通啊。’
‘是呀。峰雪君怎么认为的呢?’
‘说到普通,字面就是写作普遍通用。就是说,从天上到地下,各种场所都能够通用,就叫做普通。水呀空气什么的……’
“宇宙空间里可没有。”
‘是吧。所以即使是这些东西,也会根据场所而有所变化或者根本不存在。就是说,这是跟我们凡夫俗子没有关系的境界。’
‘呃……就是说,没有普通的人吗?’
‘算是吧。对自己是否普通不用过于在意。’
“同感。”
‘不对,你还是稍微在意一点。’
“唔。我在努力。”
‘这我倒也知道。’
‘九门君和峰雪君认识很久了吗?’
‘是呀。这家伙还有小惠,都算是我的青梅竹马。’
‘小惠?’
“嗯,我的妹妹。今天回来。”
‘啥米!’
峰雪声音太大了,牧本捂住了耳朵。
“我是说,去英国留学的妹妹,今天回来。有什么地方说的不明白吗?”
……我收回前言。我果然还是搞不懂九门君。
‘你这家伙!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说!’
“因为没人问我。”
‘你这个人情纸气球蠢材。在哪里汇合?机场吗?’
“不是,是在家。”
‘……跑。’
‘哎?哎?’
两个男人开始疾驰。牧本也不由得跑了起来。
她拿出了手机。宿舍允许她一周可以晚回去一次。她平时很少使用这种权利,不过这次她想,偶尔一次也挺好。
-6-
三人从大路跑上了支路,跑上了坡道。他们穿过了银杏林荫道,然后缓下了脚步。
‘这……就是九门君的家?’
夕阳中浮现出一个古式风格的欧式建筑。上面还有一个钟楼。
“是寄宿。”
‘啊,原来如此。’
“房东小姐,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一个戴着眼镜的女性在打扫大门的外面。她的服装很朴素,但她身材很好。胸部和腰部,有一种丰满的存在感。
……败了。
不知为什么,牧本产生了这种感觉。
‘啊,我叫牧本。是九门君的同学……’
‘哎呀,初次见面。’
房东小姐露出笑容,轻轻地笑了。
一瞬间,这笑容令牧本的眼睛湿润了。
--怎么,这是怎么回事呢。
牧本集中意识止住了眼泪。她胸口中浮现出的感情,是怀念和亲切。
自己小时候就已经离去的母亲。只能从照片上看到的面容,和眼前这个女性并不相似。即使如此。还是有某些部分重合了。
“那么我们先进去了。”
‘打扰啦~’
两个男性朝公寓里走去。牧本看着他们。
‘哇……’
柔软的东西紧紧包住了牧本。她的脸变得发烫。她被抱住了。被房东小姐抱住了。
牧本的身体放松了。温暖怀抱的记忆。忘却的思念苏醒了。
‘啊,那个……’
牧本还没来得及抗议,房东小姐就放开了她。
‘外面,很冷吧。’
‘是的。’
‘这样不行哦,女孩子不能着凉的。’
太狡猾了。她的笑容简直是犯规。
魔法般的笑容消去了她一切想说的话。那是母亲十分满足的笑容。
‘是,是呀。’
牧本暧昧地笑着,整理了一下胸前的围巾。
‘九门君的房间在二层哦。’
‘好的。打扰了。’
牧本打开了看起来很古老的门。
-7-
牧本上了楼梯。九门的房间很快就找到了。因为里面传出了说话声。
‘那个,我进来啦。’
牧本挺起胸膛走进门。
“唔。牧本呀,碍事了。”
哎?
牧本怀疑自己的耳朵。果然……还是碍事了吗。妹妹从国外回来,好不容易才能兄妹再会。不应该有别人。不过,峰雪也在呀。不过……
‘喂,牧本。这里是应该生气的地方。’
牧本听到了一个无奈的声音。
‘哎?’
‘这家伙想说的,无非是房间太小了。’
“是的。这个房间进了第四个人,实在是狭窄得碍事。换个地方吧。”
‘……哥哥,还是没变呀。’
少女叹了口气。她进入了牧本的视野。
牧本和短发的小女孩对视着。
少女的目光chan 在牧本的身上。
‘我叫九门惠。哥哥大概给您添了很多麻烦……那个,他即使这样做,其实也是没有恶意的,请不要……’
“赶快换个地方吧。这里太窄了。”
六只眼睛的目光,一齐向九门刺去。
他完全不为所动。
“怎么了?你们站在那里,我出不去。”
三声叹息。面面相觑。
‘是呀。’
‘好吧好吧。’
‘确实呀。’
四个人挤出了房间,来到走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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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台就行吧。虽然稍微有点冷。”
‘我去取外套~’
惠跑开了。她走路轻快的样子很可爱,一瞬间,把牧本迷住了。
稍等之后,一行人到了阳台。
‘来,上茶了哦。’
房东小姐在绝妙的时机出现了。
托盘上面有着四个茶杯。还有刚烤好的派在冒着热气。盖起来保温的,应该是装红茶的茶壶吧。
“那我们享用了。”
九门毫不犹豫地说,脸上毫无表情。
‘啊,谢谢您。’
‘谢啦~’
‘让您费心啦。’
三个人的反应果然还是慢了一些。
‘请吧~’
房东小姐说着,一边倒上红茶。秋天的寒气中多了一股丰饶的香气。
‘那个……房东小姐的份呢?’
‘我已经吃过啦。接下来,聊天还是年轻人在一起聊比较好~’
又是刚才那样犯规一样的笑容。
九门君住在这种地方……唔,那个……真是享福啊。
‘那么,趁着还没凉快吃吧!’
“同感。”
然后四个人同时说道。
‘“我开始享用啦。”’
仅仅用叉子轻轻一碰,苹果派就很轻易地切开了。放一块到嘴里。接下来就是猛然产生的冲击。
牧本今天刚刚知道,派这种东西,没吃到馅以前,外皮本身也可以很美味。
保持自然状态的黄油和鸡蛋。那甜美和香味,在嘴里顺滑地逐渐扩散开来。
……大概会胖吧。
派的外皮,越咬越觉得味道在嘴中扩散开。再加上苹果的酸甜。牧本一边吹着热气一边品味,热气从她嘴里冒出来。她感到,连这热气都很美味。
“唔。苹果是红玉的。香味十足。肉桂用来盖住味道,然后……”
‘啊唔唔?唔啊唔……’
把派送到嘴中也还一刻不停地分析的九门君,还有像是对付杀父仇人一样嚼着的峰雪。
相互作为对照的二人。
然后牧本和惠对视了。
‘这太好吃了……’
‘是呀……’
两位女性用视线叹了口气。
也就是说。
大个的派切了八份。每个人两份。
这是用了大量优质的黄油和鸡蛋做的派。但是口感却很轻,配上苹果茶一起,顺嘴得让人惊讶。但即使如此。
两份已经是卡路里超标了。
虽说如此……
‘嗯?不吃了吗?’
峰雪吃完了第二份,说着迅速伸出手。
惠的叉子闪了光芒。她毫不犹豫的一击刺中了派。
‘哇……’
如果再慢一点,峰雪的手背大概就已经开了一个洞了。
‘哎呀,真是抱歉。’
天使的笑容,但却是恶魔在笑。
“牧本呢?”
九门问道。
‘嗯,我吃。’
这一句话之中,包含了非比寻常的决心。
“是吗……”
他的声音中有些失望。
虽然克绮少有的带有感情的声音令人心动,但牧本还是用叉子保住了第二份派。
‘房东小姐,真厉害呀。’
牧本不假思索地说。
“关于烹饪的技术,我没见过有谁能超过她。”
‘嗯,不止是这样呢。’
先不说茶,她什么时候准备出刚出炉的派呢。也许她听说了克绮的妹妹要来,但峰雪和牧本却是突然出现的客人。
结果,派的量却合适得像是测量好了似的。
……真是让人摸不透底细的人。
这就是,牧本美佐绘对公寓房东抱有的印象。
-9-
四人将盘子上面的东西吃干净之后,至福并且紧张的时刻结束了。
‘那么,就介绍一下吧。这边是克绮的妹妹,小惠。她和她哥哥不一样,是个很能干的妹妹。’
‘我叫惠。请多关照。’
峰雪的表情突然扭曲了。惠还在微微笑着。和刚才一样的笑容,也就是说,那一定是踢了一脚。在桌子下面。踢在了胫骨附近。
可是她为什么会生气呢。
啊是吗。是因为说他哥哥了啊。
这样真是让人羡慕呀。牧本想着。牧本引以为荣的姐姐,已经不在了。
‘然后,这位是我们班的班长,牧本同学。’
‘我叫牧本美佐绘。小惠,请多关照。’
‘嗯。虽然我哥哥这个样子,还是请您多关照了。’
她深深地低头行礼。
‘虽然大概会有各种难处和痛苦,还是请您一定要克服。’
可怕。惠的笑容,虽然没有改变,但她的声音却像是在做吊唁。
‘呃……那个,我和九门君,不是那种关系。我来这里只是一个偶然……’
‘真的吗?’
惠的声音很高兴。她脸上有着像是鲜花盛开般灿烂的笑容。
看来她真的是特别喜欢她哥哥。
“牧本同学。”
‘嗯,什么事?’
“刚才的发言中,‘那种关系’,是什么意思?希望你能明确说明。”
‘咣’的一声,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大家,都装作没听见的样子。除了一个人以外。
“惠。很疼。”
惠无视了他这句话。
‘虽然我哥哥就这个样子,还是请多关照。’
‘嗯。请多关照,小惠。’
牧本一下子喜欢上了这个女孩子。
-10-
‘那,晚饭,做什么好呢?’
一行人回到了室内,房东小姐问了一声。
‘啊,我该回去了。’
‘是吗?房东小姐做的饭很好吃哦。’
‘唔……不过,太麻烦她了。’
“牧本同学,没有必要在意这一点。”
‘哎?’
九门君说话十分平静,这让牧本有些疑惑。
“房东小姐,总是会把饭做得太多。今天,大概也是这样。”
惠,峰雪,牧本。三人的视线,再次集中在了九门身上。
“怎么了?”
‘哥,哥哥……刚才,说什么?’
“嗯,房东小姐,每天早上,都会做多了饭,于是我就帮她吃掉。”
‘哎~,是,是吗~’
惠那面具般的笑容下孕育着铁一样的意志。
‘抱歉,我想起有事要做,我先走了。’
峰雪妥协了。
‘我,我也是。’
牧本紧随其后。
‘哎呀,要回去了吗?’
房东小姐温暖的笑容完全没受到影响。
‘派,很好吃。再见。’
牧本快速说着,出了公寓。
‘等等,哥哥,我有话跟你说……’
牧本听见身后传来惠这样的声音。
-11-
‘真是的,那个钝感蠢材做的事……’
峰雪像是逃着出了公寓,嘴里说着坏话。
照这样看来,房东小姐每天都在给九门做早饭。
然后说着‘好像稍微做多了一点’。
结果,九门君就毫不怀疑地相信了。
‘九门君,真厉害呀。’
‘是说钝感得很厉害?’
‘不是的……他对自己很有自信呀。’
‘那家伙,我觉得应该更谦虚一些。’
‘呃我是说……’
峰雪呵呵一笑。
‘我知道的。我跟他呆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我完全不了解九门君。’
‘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那家伙,不同也不和,只是一直线地贯彻自己的道路。就是一个完全不听劝的男人变的暴走翻斗车。’
‘那峰雪君就是刹车了?’
‘我吗?我,我不是啦。’
峰雪扭头转向旁边。牧本看着他,觉得有些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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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的人别在意,我是给自己用手机看的。
02
这个男人,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和这个场所不相配。
他穿着蓬松的西装,有着纯白的长发。虽然他不算是老人,但他的面相十分苍老,他的眼珠是蓝色的。他的手脚很长,显得有些奇怪。他跑着,舌头像狗一样伸在嘴外面。
关键是,男人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新市街。那是泡沫经济的梦迹,换句话说就是废墟。即使是大白天,常人也绝不会接近这里。
‘喂喂,那边的大叔--’
突然出现在男人面前的,是个年轻男子。他就像是满足要求般出现在这个合适的地方。
他的头发并没有完全染成茶色。他红色的夹克有些炫目。他闲散地张着嘴,里面能看见舌头上戴着舌钉。他手里握着一把小刀。他身后,是一群穿着同样夹克的少年。
‘干嘛那么着急啊。到这边来聊聊吧?’
‘蠢货!’
白发的男人吼道,他想要穿过去。少年们挡在了他身前。
‘嗯--’
头领露出了难看的表情。
‘喂,这家伙,刚才说什么?’
‘他说蠢货。’
部下如实回答,头领把部下击倒了。他戴着戒指的手上,涂上了鲜血。
‘我说,大叔。’
年轻人用染上鲜血的手向男人招手,男人露出了厌恶的表情,走上前一步。
‘快跑。’
‘啊?’
‘别问了快跑。他们追来了。’
年轻人想,这家伙说什么鬼话呢。他想一把抓住男人的胸口威胁他。
没有拳头。
手腕前面,能看见男人那张不愉快的脸。
稍微晚了半拍之后,血从他的手腕喷出。
‘啊,啊,啊……’
震惊比疼痛来得更早。年轻人倒在地上滚着。
少年们对事态发展还有些恍惚,他们看见之后,便无言地取出了武器。
‘啪’。
随着一声轻响,一个少年的头颅弹飞了。接着,又一个。又一个。
‘傻瓜!快跑!’
男人用粗犷的声音喊着。这声音令少年们开始缓缓移动。有人跑着。有人摔在地上。有人即使摔了也还用手肘和膝盖在地上爬着。
男人看见了。
前方……朝着少年们逼近的影子。
溶入黑暗的蓝绿色。长着鳞片的鱼们。不对,它们用鳍直立,是否应该叫做鱼人呢。鱼人的两只触手,接连射出水弹。
结果,没有一个人能够逃脱。
同样的红色夹克,流出浑浊的黑色血液倒在地上。
男人深深吸了一口气。
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
男人甩了一下脑袋。他像狮舞般将头发长长地甩开。
鱼们动了。它们转着脑袋,没有眼皮的眼睛一齐看向这边。
鱼人射出了无数水弹,但没有击中他。
光亮一闪。光亮令小道中变为了白昼。
朝自己飞来的水弹,一个不剩地爆炸了。只留下了纯白的残像。
‘赶上了啊。算是juston体me吧。’
‘你,你是谁?’
男人揉着眼睛回过头。
‘japanese真是讲礼貌啊。’
那个男人时髦地穿着衬衫,头也不回地说。
他是个金发的西方人。他纤细的指尖射出了光线。光线不仅仅对水弹进行了迎击,还令鱼人们逐渐包在了火焰中。
‘这种时候还要进行悠长的问候吗?我叫人火。’(编者按:humanflare)
‘我是……’
‘you是东条见神。没错吧?’
‘是的。你是梅鲁可利阿利的使者吗?’
人火像是弹着钢琴一样舞动着手指。随着他手指的舞动,热射线就会击倒鱼人。那到底是什么程度的高温呢。鱼人们瞬间被火焰包裹住,变成白灰随风飞散。
‘不是,我是斯特拉斯的人火。’
‘斯,斯特拉斯?’
‘不知道吗?正义的伙伴。leagueofjus体ce。’
他的声音充满了自信……甚至可以说是傲慢。白发的男人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对。所以,you是邪恶。villain。ok?’
金发男人转身正面指着他。
‘等等。狭祭市应该是接受流亡者……’
‘toolate。你晚了一点。’
‘拜托了。我,我什么都没做呢。我还没有吃任何人。我并不是自己愿意生下来就这副身体的。’
‘okok。you的心情我理解。’
他夸张地耸了耸肩。
‘可是呀,我也是接到了命令的。你们japanese应该能理解吧?武士,武士道,为国捐躯的意思。’
‘别开玩笑了!’
抵抗的声音里有着力量。
‘我不会死的。我。我已经到了这里。我怎么能死呢!’
男人的白发开始抖动。头发变尖了,像是长枪的枪尖。
‘我才不会败给你这样乳臭未干的小子……’
‘真希望你能称我为最新技术。’
‘你这个……’
这是那个男人的最后一句话。
他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红色的线。线上不断吹出血的气泡。
并不只是脖子。仅仅半秒的时间,男人的全身都出现了纵横的线。
‘扑哧’。
没有肉,没有骨头,没有筋,被切得粉碎的那堆东西,只不过是一堆肉块。
‘啊,幻想呀,你也来啦?’(编者按:phantas体ca)
男人背后……有个奇妙的人形。
人形全身覆盖了一层红色的橡胶套装。套装上到处是突出的坚硬桩子。人形的脸上盖着一层白色的面具。从身体的柔软凹凸看来,能勉强看出是个女性。
只有她的右手,涂着黑色的血液。
‘mission是捕获吧?’
‘抵抗的……情况下……允许反击……’
话筒产生了合成声音。
‘isee。那么,回去吧。’
人火说着,打了个响指。
肉块喷出了烟,风吹散了灰。
仅此而已。
‘……真是过分呀。’
深夜的教堂中,有着轻声的话音。
说话的,是黑发的梅鲁可利阿利。他脸上的笑容,和白天学生们看到的一样。但是,他的眼睛却闪着红光。
‘东条见神……三千丈的族长。本来是我特别想得到的人才。’
‘最近斯特拉斯总是违反条约。’
旁边伺候着的金发武士用沉重的声音说。
‘如果交给在下,在下这就去解决他们。’
‘不,还没到时候。’
梅鲁可利阿利像是说给自己听。
‘既然能够了解实验体的性能,这次就这样算了吧。’
‘那种程度,在下一个人也能……’
‘到此为止。’
梅鲁可利阿利一声让武士低下了头。
‘在下多言了。’
‘实验体终归是实验体。问题是九门兄妹。’
教堂中的声音消失了。黑暗笼罩了周围。
-2-
‘早安,克绮君。’
“早上好,房东小姐。”
‘克绮君看起来很困啊。’
“是的。”
‘整夜被小惠训斥?’
“您真清楚啊。”
九门克绮对房东小姐的洞察力感到佩服。
能让他不睡觉的理由存在无数个。但是,房东小姐却在其中选中了唯一的事实。
人类能够理所当然地探察到别人思考的东西。
人类能够解析表情微妙的变化、声音的抑扬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信息,配合无言的微妙感觉,还能在话语中蕴含言外之意之类的东西。
这些言外的信息似乎称为‘氛围’。九门克绮,每天都会有人对他说‘注意一下氛围!’。(编者按:原词是空气)
在他的知识中,空气这种东西,是无色的气体,肉眼是看不到的,想要读取更是不可能的。
就是说。
世间的人们,有着九门无法使用的某种超能力。
克绮本来认为,这件事至少惠是能够理解的……
结果他被训斥了。彻底的。
而且,关键的部分她没有说明白。
虽然搞不太懂,似乎这里牧本同学的感情很重要。
“那么,我走了。”
‘请慢走~’
上学路上。克绮看到了牧本的背影。
“早上好。”
‘啊,九门君,早上好。’
“我有个问题。”
‘哎?什么?’
“牧本同学,觉得我如何呢?”
‘呜……’
一瞬间,牧本低下头沉默了。结果九门也跟着朝下面看去,他没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虽然下面能看到沥青地面。牧本同学的眼中到底看着什么呢?
‘唔,应该还是……朋友吧?’
“是吗。我也是,我也把牧本同学认作是朋友。双方的认识一致,这应该叫做意向一致吧。”
‘嗯,是呀……’
她的音量稍微低了一些。肩膀也沉下去了。从我贫乏的知识中,这应该意味着沮丧。
“牧本同学。你有什么烦恼的事情吗?”
‘哎?没有啊。完全没有那种事。’
她挺起胸膛很精神地说。唔。果然还是我搞错了吗。
想要理解氛围真是困难。
‘早啊,两个人怎么啦?’
“我在考察我和牧本同学的关系,现在正在进行确认。”
我照实和峰雪说了,不知为什么,峰雪按住了他自己的脑袋。
‘牧本。’
‘什,什么事?’
‘如果不愿意,就要说出来。他做错事的时候,一定要认真地当场训斥他,不然他会得寸进尺的。’
“我难道是小狗吗!”
‘如果是小狗,会比你更可爱些。’
‘九,九门君也很可爱啊……’
“是吗,谢谢夸奖。”
‘喂,这里应该感到困扰。’
“可爱这个词,不是主要是女性说出的赞美之词吗?”
‘男人不能可爱啊!’
‘我不这么认为啊--。峰雪君,也很可爱啊?’
‘别说我!’
九门君想了一会儿。
“现在,这个场所的氛围。”
‘哦,怎么啦?’
“应该是温暖的氛围吧?”
‘是,是呀……’
牧本用力点点头。原来如此。
峰雪两边的嘴角向下弯曲,他胡乱抓着九门的头发。这个动作的意义无法理解。也许是在表达反对意见。
不过,此时九门相信了牧本同学的意见。
“温暖的气氛啊……我记下了。”
九门克绮心想,这感觉并不让人讨厌。
-3-
教室里很静,但却有着一股轻微的紧张感。这是连九门克绮都能够感觉到的紧张感。
理由有两个。首先是教现代社会学的高桥老师在时间管理上的不周到。已经到了下课时间,所有人都在翘首企盼着午休。
第二个原因,是走廊那边正在发出骚动的声音。
经过的时间让人感觉近乎永远。高桥老师终于结束了讲课。
‘啊~班长。’
‘到。起立。行礼。请坐。’
完成仪式之后,九门缓缓地取出书本。
九门眼角看到,牧本到教室外面去看发生了什么事。
九门正专心读书的时候。
‘九门,君?’
有人对他说话。
‘嗯……来一下。’
“我的预定是读书然后再吃饭。请给我一个变更预定的理由……”
‘小惠,来了哦?’
“是吗。”
九门歪着脑袋站起来。
九门看到门口那边,惠站着只从门口露出上半身。
教室的杂音中,开始混入了以她为对象的单纯兴趣,甚至还有一些胡乱嘲弄的发言。
九门稍稍加快了步伐。
‘哥哥……’
教室里突然间沸腾了。
惠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喂九门!’
‘她叫你哥哥?’
几个男同学用很熟的声音问他。
‘哇,好可爱!’
‘那是九门君的妹妹?’
几个女同学喊着发出没有独创性的感想。
这样的混沌。
‘哟。小惠!’
这样的混沌被沙哑的声音切断了。
是峰雪。他对惠摆手之后,对全班瞪了一眼。杂音迅速减小了。
“惠,你来做什么?”
‘那个,盒饭……’
她递来了一个小包。房东小姐平时都会用做多了的早饭做成盒饭。现在盒饭在惠手上,也就是说九门早上忘带了。
“谢谢。”
九门接过盒饭打算回座位。这时,峰雪猛地抓住了他的肩膀。
‘嗯,我说。今天正好是个好天气,干脆到房顶上去吃盒饭吧?’
‘是呀,就这样吧~’
牧本也赞同。
“唔。可是,如果那样,不是没有惠的盒饭吗?”
‘那,那个,房东小姐也给我做了一份……’
“那就没有问题了。”
九门点点头。不知为什么所有人都吁了口气。
“这应该叫做温暖的氛围吧?”
‘不对!’
峰雪敲了九门的头,惠和牧本则对着九门摇头否定。
九门小声嘟囔。
(想理解氛围真是困难。)
-4-
‘哦,秋霜啊。’
“唔。季节是秋天。先不管气温,在有风的情况下,体感温度会降低。但是应该还没到降霜的程度。”
九门按道理回答。
当然,对于人类这种生物来说,重要的是体感温度而不是气温。所以,房顶上人很少。
‘就在这边吧。’
牧本和惠铺了手帕。九门和峰雪则重重地坐在水泥地上。
四个人打开了各自不同的盒饭。
峰雪解开了饭盒包。那真是朴实刚健。煮蛋,三个饭团。蛋应该是脱离了斋饭的范畴,不过对于他们的宗旨也没有指责的道理。
牧本的盒饭令人感到温暖。黄绿色蔬菜显得多彩,还有烤鱼,切得很精致的香肠和苹果。对于她一个人生活来说,这是需要花费很多精力的盒饭。
令九门吃惊的是,他自己和惠的盒饭,有着完全不同的内容。
克绮的盒饭,是注重营养均衡的炸鸡块盒饭。
惠的盒饭,是以根茎菜为中心的瘦身盒饭。
‘唔。房东小姐是打算将这两种都吃掉吗?她的饭量出乎了我的意料。’
所有人的视线集中过来了。不知道具体原因是什么,不过似乎是自己说错了话。
峰雪深深叹了口气,驱散了沉默。
‘不过,看起来真美味啊,房东小姐的盒饭。’
“不给。”
‘你说什么?’
“我对美食很执着。”
‘我也是啊!’
“即使如此,你也没有权利去侵害别人的所有权。”
‘我不会白要的。交换怎么样?’
九门看了峰雪的盒饭一眼。
“没有我想要的。”
‘你说什么喂!’
瞬间,峰雪的筷子伸了出去。筷子的延长线上是炸鸡块。而且,那还不是套餐店卖的那种用百年老油做出的茶色炸鸡块,而是用上等的柴鸡,不加酱油和大蒜,只用盐和酒来调味做出的纯白炸鸡块。
九门的筷子赶赴迎击。
四根棒子复杂地chan 在了一起,然后便一边剧烈地颤抖着一边静止在了空中。
‘住,住手呀你们两个!’
牧本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朝他们喊着。
惠则是放了一个煮芋头在嘴里,然后她的表情便绽放了。
‘牧本。别管我。我要教教他什么叫做人之常情。’
“你所说的人之常情,就是要强夺他人赖以生存的食粮吗?”
‘蠢材!我说的是懂得互相分享的心!’
筷子已经产生了扭曲。就像是扭住了关节那样,逐渐增加了细微的扭曲。
‘牧本姐姐?’
牧本正要站起身,惠抓住了她的裙摆。
‘怎么了,小惠?’
‘我觉得不管他们比较好。’
‘唔--’
牧本歪着脑袋想了想。
‘虽然我也知道他们交情很好,但是吵架果然还是不好的呀。’
牧本说着站了起来。
‘九门君,峰雪君,你们还是到此为止吧?’
“……说到分享,那应该是自发进行的行为。你的这种行为是挑衅。”
‘胡说。助人就是助自己。那么我让你来帮一下,也就是拐着弯地为了你好。为了朋友,我,我,我要你的……’(编者按:情けは人の?ならず,2001年日本误用率48.2%)
‘两个人都住手呀!’
牧本的手抓住了他们两人的手。
这一瞬间。已经达到了刚性极限的两副筷子,轻易地折断了。
两个人失去了重心,朝前面倒去。牧本的手臂也牵扯在其中。
‘停下!哥哥!’
惠的声音。但这个声音也无法改变重力和惯性的法则。
三个人倒在了一起。
‘疼!’
最先动的是峰雪。这是因为他的腰部被踢了一脚。
‘闪开!’
是惠。这一脚,包含着真正的杀意。
‘呜啊!’
峰雪内脏中的空气都被绞出,他滚落在一旁。
……不管怎么说,这一下子应该也太过分了吧?
峰雪这么想着,他看了看下面,一瞬间就理解了。
眼前出现的,是重叠在一起的九门克绮和牧本。而且,还是脸和脸,胸口和胸口的零距离接触。
‘哥,哥哥!’
惠的声音,响彻在高空。她拼命地拽着克绮的手臂。峰雪也来帮忙,终于九门克绮站起了身。
牧本……她的眼睛看着空中一动不动。她的脸很红。她的呼吸很急促。
克绮舔了舔嘴唇,吐了一口血。
惠直直地瞪着克绮。
‘哥哥,怎么回事?’
“粘膜互相接触的时候,牙齿弄破了我的嘴而已。摔倒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但从卫生的角度来说值得担心。虽然没有得病,但这也是血液接触,以防万一,应该考虑后天性免疫不全症候群的……”(编者按:aids)
猛烈的下段踢。
“呜!”
九门倒在地上按着胫骨。
惠哭着从屋顶跑开了。牧本终于起了身。
“牧本同学,没事吧?”
‘唔,嗯。’
“是吗。那就好。”
‘那,那个,九门君。刚才那是……’
“怎么?”
‘什么事都没有吧?’
“我总是听人说这句话,但是,什么事都没有这句话有着语意上的矛盾。事情总是在发生的。也就是说,我推测,牧本同学是在用反语想表达发生了某种事情。是什么事?”
‘住口,行啦,你赶快去追小惠!’
‘唔,嗯。我也觉得还是快去追比较好。’
“是吗。虽然搞不太懂,我伤害惠了吗?”
‘……怎么说呢。这就是巧合。’
“即使是偶然,如果伤害了惠那就是我的责任。”
九门想站起来,他绷紧了脸。胫骨现在还在疼。
‘真是没办法呀。’
峰雪回头看了牧本一眼。
‘我,我收拾盒饭吧。’
‘哦,嗯。拜托了。那我们走吧!’
“嗯。谢谢你牧本同学。”
消失的三个人。亲近的青梅竹马。剩下一个人的屋顶。身边吹过的秋风。
三个人摔在了地上,盒饭却意外没有事。她把饭菜重新装好,包起来。
但是,牧本不觉得冷。
她闭上眼睛,用两个指尖碰着自己的嘴唇。
像是带有怜爱一般,她缓缓地抚摸着。
初吻。不,刚才那个应该不算吧。只是偶然而已。她这样下定决心,猛地睁开眼睛。
‘好,赶快收拾吧。’
收拾完了之后,正是响起午后预备铃的时候。牧本的脸上露出了轻微的微笑。
牧本回到教室的途中,碰到了惠。
‘哥,哥哥的事,真的很对不起……’
‘小惠,眼睛很红哦。’
‘哎?哎?’
惠擦着眼睛,眼睛越来越红了。
‘稍微等一下。’
牧本把手帕在水龙头下润湿了,递给了惠。
‘九门君的事,我也稍微理解一些的。我不会在意的。’
牧本说出了口,心里感到了疼痛。
‘所以,小惠也不用在意。’
更心疼的应该是惠吧。
‘那个,谢谢。’
少女跑下了楼梯。接下来,她就会回到那个公寓,然后哥哥也回来。稍微吵一吵。大概就和好了。
可爱啊。羡慕啊。牧本心里稍稍这样想着。
她想着的时候,教室里传出了很厉害的声音。
牧本的手碰到了教室的门,稍稍停了一下。她试着想象教室中的状况。
九门克绮。可爱的妹妹。哭着回来了。审问。然后,九门会如何回答呢。
“由于事故,我接触了牧本同学的嘴唇,惠突然就发怒了。”
牧本感到脸上的血液瞬间流走了。(编者按:……)
他一定会这么说的。他不会说其他的事情。
峰雪的一吼很响亮,但只有这次不怎么管用。
牧本深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教室的门。
这是为了履行作为班长的职务。
-5-
放学后。三个人逃跑似的离开了学校。
‘结果,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暴动。’
峰雪一句话概括了。
愤怒的惠,在走廊里被克绮抓住了。
当时产生的对话,全班都听见了。克绮立刻被拽到了教室中。峰雪狮子冲刺般的努力使得惠能够逃脱。
然后牧本也到了,直到老师来之前她都全力想要恢复教室中的秩序……然后就到了现在。
“对于这件事,我要向你表达谢意。”
‘结果这家伙还一直火上浇油。’
“我只是尽量客观地说明发生的事情。”
‘这种时候说谎更方便啊!’
“误解会产生更多误解。坦率是最好的。”
‘……世上的事情总是难以顺人心意啊。’
‘不对,这跟世上的事没关系,纯粹是这家伙不通人情的问题。’
‘九门君其实也没有错啊……不,也许稍微有一点……可是,那么……’
“我搞不清你的意见。请先将论点整理清楚再说话。疼!”
峰雪用手肘捅了克绮一下。
‘算啦,这件事就到这里吧。’
“我知道了。”
克绮极其忠实地闭上了嘴。
‘那个,如果世上所有人都说真话,我觉得那大概也是挺好的事情吧。’
‘大概吧。可是人类就是表里不一左右有别啊。想那样估计很困难……’
“现实本来就已经很复杂了。如果再故意说出虚假的话语,我无法感到这样增加复杂性的意义。”
‘反啦,说反啦。世上就是麻烦事太多了,为了不去注意这些麻烦事才用语言来简化,这样才能让事情平息。’
“原来如此。语言产生的符号化对于认知来说是不可缺少的。但是即使如此,如果做的过分了……”
‘那,那个……我,回家走这边这条路……’
“是吗。那么,再见。”
‘没事吗牧本?最近好像吓人的案件比较多啊。要不我们送你到你家附近吧?’
“吓人的案件是指什么?”
‘说过了吧。那个大食汉。事情还没结束呢。说是什么战后最恶劣的事件什么的。’
“好像之前听说过……还在继续吗?”
九门的声音很少见地带有一些慌张。牧本停下了脚步听着。
‘犯案手段好像都一样。’
“也就是说是同一罪犯或者集团作案的可能性很高啊。范围呢?”
‘狭祭市一带。这样范围也不算广啊。’
“这超越了常识。”
‘这我知道。’
“听好了峰雪。连续杀人犯,分为广域型和破灭型两种。”
‘什么意思?’
“广域型,就是在有一定间隔的地点、时间犯罪杀人。就是看起来没有联系的犯罪。因此警察难以发现这是‘连续杀人’。所以发现就会延缓。反过来说,如果能够断定是同一犯人所为,逮捕就变得很容易。”
‘那么,破灭型……’
“就是在狭窄的范围内,短期多次犯罪。当然,这种情况很快就能逮捕。”
‘那么,这次的是破灭型?’
“是的。当然,这是应该很快破灭的犯罪。但是,到现在还没有逮住凶手。这超越了常识。”
‘超越常识啊……警察是不是也有自己难办的事呢?’
“很可能。是上层部门施加了压力的案件吗。还是说,犯人或者犯罪手段超越了常识呢。”
九门思考了一会儿。
“刚才你说大食汉。犯人吃了尸体吗?”
‘嗯。’
峰雪一边瞧着牧本的脸色,一边小声说。
‘咬掉了的肉,一个人都吃不完。’
“……危险啊。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九门随后转向了牧本。
“所以,牧本同学。上下学的时候最好多加小心。”
‘哎……即,即使这么说……’
‘真是的。正好现在有两个男人很闲。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我坐公交到挺远的地方呢,到这里就行了。’
“是吗。那么再见。”
‘再见,九门君,峰雪君。’
牧本走在路上,拐了个弯,两个人的声音远去了。
风突然变冷了。
她确认了周围只有自己一个人,于是摸了摸嘴唇。只有那里稍微有些温暖。
03
纯白的一色,令人会感到眼睛疼痛。-=(会员手打 om=*这里是经过了杀菌的研究室。
金发的男人……人火,仰卧在台子上。
‘hey,doctor,赶快完事吧。’
他身旁是个拿着医疗记录簿的女医生。女医生脸上浮现着微笑,那微笑甚至可以说是十分温暖,令人感到家庭的温暖。
‘可是-因为-好久都没有这样的实战数据啦-。让我再多调查一下-。’
‘ohno!’
朝气蓬勃的美国人嘴里的口气十分轻快,但他脸上却流下了汗。
‘那么,开始喽。’
随着医生的一句话,无数的针轻易地扎进了人火的身体。有七根是带着导线的电极,七根带着导管用来注入药剂,四根用来抽出体液。
‘**!’
人火咬住牙齿忍耐着。
‘不能说脏话哦。已经是成年人了呀。这种程度必须能忍住哦。’
‘ok,doc……’
女医生的语气,就像是让小孩子听话的牙医。
对于这个女人……对于岛贺阳,人火并不感到讨厌。
正确来说,他无法讨厌岛贺阳。那药液中含有对精神药成分。
这药剂,植入了对她和那组织……斯特拉斯的亲近感。
人火的心并没有坏掉。他也没有失去对于善恶的判断。他只是,无法感到憎恨。
眼前这个女人,是个腐烂的虐待狂姆狗。这一点人火完全了解。但是,她说的话人火只能遵从无法反抗。
就像是,敬爱的母亲即使做了坏事也不能去阻止一样。就像是,即使知道那是坏事,也要为了父亲而尽自己的一切力量。
本来,他没有真正的父亲和母亲。他身体结实得能够一个人活在贫民窟中。拜这身体所赐,他甚至被卖到了这样的岛国中。
‘那么,从实验到调整,全部来一遍吧。’
‘yessir!’
电击震动着他的身体。火焰在他体内循环。那简直是连肠子都溶解绞烂的疼痛。
‘hey,doctor?’
人火甚至连一瞬间都想忘记这痛苦,他张开了嘴。
‘什么事?小心咬到舌头哦?’
‘最近,出动真多啊。想消除痕迹也会费很多事吧?’
‘啊,这事啊?好像是g系失控了呢。’(编者按:从游戏里看,g貌似指鱼)
‘失控?’
狭祭市里,人外住民很多。不吃人就活不下去,这是人外住民的命运。所以,它们在黑暗中吃人。
人火所属的斯特拉斯制药,其幕后的任务就是排除人外住民,保持城市的秩序。
但是,人外住民狩猎人类,也只是黑暗中发生的事情。应该不会像这样明目张胆地袭击人类。
‘好像呀,它们已经自暴自弃了。以前,它们的数量似乎是有很多的,但现在已经濒临灭绝啦。再不赶快收集样本就来不及啦。’
‘嗯--’
‘所以呀。人火君。我平时总是这么说吧,不能全都烧成灰。如果不多带一些样本回来……’
电击加倍了。
‘ok,doc!’
人火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声音。
愚蠢。不管是鱼还是别的什么,比起配合这种实验,连芯都烧成灰还算是舒服的。
即使人火这么想。
下次出动的时候,自己肯定会把半鱼人活着带回来吧。
他对此一清二楚。
-2-
‘进来,岛贺阳君。’
‘失,失礼了……’
岛贺阳的声音诚惶诚恐,和先前判若两人。
‘强化实验体的调整如何了?’
岛贺阳眼前的这个人是斯特拉斯社的社长,神鹰志郎。
‘人,人火已经安定了。代谢和动机赋予都没有异常,也没有发现智能级别的低下化。’
岛贺阳说着,擦了擦汗。
‘其他呢?’
‘速星发现了智能级别的低下化,应该还是能够直接使用的。其他,n1~n6没有进展。’
‘n9呢?幻想怎样了?’
‘幻想……那个……还没有回来……’
‘今天不是检查日吗?’
神鹰的声音沉静而有重量。
‘一,一定会,马上,回来的。那个……’
轻快的旋律从岛贺阳的手机发出。神鹰点点头,岛贺阳接了电话。
‘哎?回来了?嗯。好的。立刻到检查室。’
岛贺阳关上了手机重新面对神鹰。
‘那,那个……’
‘事态我了解了。’
‘是,是的。稍稍稍稍微洗脑不太够的样子,我会多加好多药进去,做好多的调整。所以,那个……’
‘不行。’
神鹰叹了口气,岛贺阳全身变得僵硬。
‘幻想是我们的王牌。现状还是比较安定的,那么就不要勉强投药。’
‘我,我知道了。那么,只是教训她一下……’
神鹰仅仅用冰冷的视线就让岛贺阳闭嘴了。
‘进行通常一样的对处。只是检查要格外仔细。’
‘是的。我退下了。’
医生……不,科学家低头行礼,离开了房间。
神鹰深深叹了口气。
虽然这是个有才能的女人,但她除了才能什么都没有。如果能有人体实验的机会,无论是谁她都会去跟随吧。
直说,就是最差劲的女人。
不过。她也是必要的棋子。
为了和人外住民战斗。为了连最后一匹都消灭。
无论会流多少血,为了能得到和平。
为了这个目的。
‘必须加紧对九门克绮的捕获。’
神鹰轻声说道。
-3-
第二天早上。
九门克绮从公寓走出来的时候,他稍稍朦胧地理解了一些状况。
牧本和九门是异性,同时也是相近的存在。这样的存在,经常会萌生恋爱感情。
接吻……也就是口唇的接触,这是恋爱的结果,同时也会作为恋爱的确认手段来使用。
这里就是难以理解的地方了,惠并不是误解了九门和牧本是在恋爱。九门也没打算自称恋爱中而否定她的看法。
在没有恋爱的情况下接吻,似乎伤了惠的心。
完全搞不懂。
而且那只是个事故,纯粹是偶然。
虽然这里存在对于结果的责任,但却没有恶意。
但即使如此,伤了惠的心也是事实,九门对此感到悲伤。
‘哥哥,请慢走。’
惠的声音有些不满,有些柔弱。
“嗯,我走了。”
九门想不到其他能说出口的话。
九门克绮抬起了沉重的脚,踏上了上学之路。
牧本美佐绘稍稍有些惊讶。
因为她拐过街角之前,就知道九门会出现。
那并不是预感之类暧昧的东西。那是像喝了热饮之后,胸口中在燃烧的感觉。
牧本曾经有过暗恋。她也有**。但是,这感觉和那二者都不一样,这让牧本感到困惑。
‘九门君!’
牧本不假思索地朝街角对面喊道。
“早,牧本同学。”
牧本胸口中的炽热感增强了。她想牵起他的手,她想靠得更近。再近些。只要再近一步。
“怎么了?”
九门的声音令牧本的思绪中断了。
‘对不起。我好像身体有些不适。’
“唔。应该重视身体的健康。发烧吗?”
‘也许……有吧……’
牧本感到全身都在发烫。
“那么我送你回家吧。”
‘不,不用。不用的。’
“勉强对身体不好。”
牧本有些慌张。九门握住了她的手。
一瞬间,牧本身体的热量都退去了。她全身都充满了舒适。
那是特别幸福的感觉。她不禁用肩部去摩挲。
“怎么了?没事吧?”
九门的声音有些慌张。
牧本做了深呼吸,重新站直了身体。
‘没事了,已经。’
“从逻辑上来考虑,先前刚刚产生眩晕的人,应该不会突然变得没事。你对这症状有了解吗?”
‘没有……’
牧本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她呆在九门身边的时候会感到轻松些。
“那么我送你回家吧。而且你应该接受医生的诊查。”
‘哎,可是……’
牧本的思考混乱地高速旋转。
没办法让九门进入女生宿舍。那么,该怎么办?
‘哟,怎么啦,两个人。’
那是峰雪的声音。
“牧本同学突然身体不适。我正说要送她回家。”
‘那真是大问题啊!’
峰雪皱眉了。
‘那么,我来通知老师牧本病假的事吧。’
“拜托了。”
‘善贵神速。赶快去吧。’
‘那,那个……’
‘好勒。那我跑着去啦。’
峰雪根本没留下Сhā嘴的余地,他用什么都不顾的速度跑掉了。
牧本回过神的时候,九门君已经伸出了手。
“牧本同学,家住在哪边?”
牧本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握住了九门的手。
-4-
牧本抓着克绮的手臂。走着。到了车站。坐上电车。时间流逝。
“你的脸果然还是很红啊。好好休息一下吧。”
牧本只能点头。她感觉就像是泡在温泉里。幸福感包住了她的全身,这幸福感强烈得有些不合条理。
牧本感到身体的状态有些奇怪。明显地奇怪。
“另外……”
九门克绮看着表确认时间。
“牧本同学,早上几点起床?”
‘嗯……七点吧。’
牧本回答,表情有些朦胧。
“那么,这里就有问题了。即使七点从这一站出发去学校,也一定会迟到很长时间。但是,我遇到牧本同学的时间和场所,和平时一样。所以,我推测,牧本同学的家不在这个方向。”
‘唔,嗯。’
“就是说,这是叫做逃学的行为吗?”
‘是吧。’
“我不明白。我原本以为,牧本同学是不愿意逃学的那种人。”
‘不对哦?’
“不对吗。”
‘我经常会想要逃学的。可是,你看,我是班长呀。’
“是说你要表现成为同学们的典范吗。”
‘也不是啦……那个……我不喜欢在班里变得孤立。’
“孤立?”
‘唔……大概就是被当作特别的存在吧。’
“这是仅有四十个人的班级。我认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特有的个性。”
‘唔……’
牧本不知道该如何说明。
“是叫做氛围的东西吗?”
‘是吧。这种氛围中,班长是不能做那种事情的……’
“如果背弃,就会受到制裁吗。等等……如果是这样的理论,我不是会受到制裁吗?”
‘那个,即使叫做制裁,也不是进行殴打啦,只是稍微……’
“氛围吗?”
‘就是那个意思。’
“唔。就是说,我搅乱了氛围然后受到了氛围的制裁,但我却没有发觉。”
‘啊,对不起……我不是想说九门君钝感……’
“不用道歉,我感到很高兴哦?”
‘哎?’
“即使有人带有恶意,这也没有对我产生影响。这样,就是一件幸运的事。”
‘是,是吗?’
“比如说,某人带着杀意扔来一块石头。如果击中了就是杀人。对于加害者和被害者来说都是悲剧。但是,如果石头没有击中,连扔石头的行为都没有引起注意,悲剧就没有发生。这应该能叫做幸运吧。”
‘确,确实如此吧……’
牧本一边混乱着一边点头。
‘可是,如果注意到了别人的恶意,从而和那个人对话,也许能够和好哦?’
“那是最善之策。但是,我无法从氛围中察觉恶意。现在这个状态,应该能叫做次善。”
九门淡淡地说着。牧本听着九门的说话声,突然发觉了。
这个人不是怪人,也不是讲道理的人。
也许,他是个特别随意妄为而又顽固的人吧?
‘那个,九门君。’
“什么事?”
‘如果自己正确,大家都错误,这种情况下你会怎么做?’
“我对自己的思想没有过分的自信。考虑到‘大家’的规模和具体的采样,如果确实是多数反对,我会重新检验自己观点是否有错误的部分。”
‘如果还是认为自己正确呢?’
“那是定义的问题。认为一件事正确,才会称之为正确的吧。”
果然。
这个人,即使和全世界为敌,也会说“从逻辑上来说我是正确的”。
牧本感到身体发烫,胸口中的心跳失去了上限。但是这都没关系。
‘真,真厉害呀。’
“是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没有带上任何气势的一句话。听起来,这平淡的口气就像是在谈论明天的天气。牧本看着他的侧脸。
这一瞬间,牧本坠入了爱河。
‘……九门君,确实很厉害。’
“为什么?”
‘我呀,一直想变得很普通。’
“请对普通进行定义。”
九门从正对面盯着牧本的眼睛。牧本吸了一口气,坚持住了。她苦笑着,心想,差不多习惯了啊。
‘普通就是说啊,不太引人注意的样子。’
“原来如此。引人注意有好处也有坏处。”
‘嗯。我想,不引人注意就行。我想要很平凡、很常有的那种幸福。’
“这我可以理解。那么,这和说我厉害有什么关系呢?”
‘九门君不普通……而且还特别引人注意吧。’
“我听说似乎确实如此。”
‘可是,九门君看起来好像总是很幸福的样子。’
“对幸福的定义是个人的问题,不过从主观上来看,我确实在一定程度上感到满足。”
‘所以我说九门君厉害呀。’
“这从逻辑上来说并不明确。”
‘唔,为了变得普通,为了不引人注意,总是要做很多自己讨厌做的事情。我也做了很多这种事……’
牧本轻轻吸了一口气。
‘所以呀。九门君可以一直当一个不普通的人,我觉得九门君很有勇气。’
“我这单纯是体质的问题。我只能这样做,所以才这样做。这不值得尊敬。而且……”
‘什么?’
“我应该没有目击过牧本同学对别人做讨厌的事情吧?”
‘你看,我是班长呀。在规矩上稍微严厉一些,也是可以原谅的。’
“是这样的吗?”
‘是这样的。’
“原来如此。可是,在这种情况下,牧本同学却放弃了普通,逃学了吧?”
‘唔……对不起。’
“没有需要道歉的理由。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带上我一起……”
‘那个……’
“嗯。”
‘我,想和九门君,一起去游乐园。’
“是吗。”
和牧本预想的一样,九门点点头,表情完全没有变化。
‘生气了吗?’
“没有生气。我只是没有了解牧本同学的意图。还有,我觉得这种事应该在一开始先和我确认一下。”
‘我说了谎把九门君带来这里,很对不起。至于意图……’
牧本想要勇气。对于九门君,暗示是绝对不管用的。要说出没有修饰的话语。只有真正的话语,才能到达他的心中。
那一定是理所当然的事。
可是,对于普通的人,这却是难以做到的事情。
牧本迅速地用手指抚摸了自己的嘴唇。
‘是因为,我喜欢九门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