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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朱门庶杀,惊世女可汗 > 楔子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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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穿越异世的卑微庶女,一个死而复生的王爷,一段误会与矛盾并存的纠葛,一段死亡与存在的挣扎。等到那一天,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她是一国的可汗。】

她是神秘的北冥世家的族女,*之间族人全部失踪,徒留失去当日记忆的她。为了寻找父母族人,她步入尘世,化身杀手寻找家族古谱,毅然闯入始祖之墓,却因一块玉佩穿越异世。

她是一个带着异族血液的卑微庶女,庶母到死都背着不贞的罪名,而她宁愿带着野。种的名声被活活打死,也不肯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冥漠雪一朝穿越成为了云弱水后,只恨不得一头撞死,好能重新投胎去个好人家。嫡母跋扈,父亲冷漠,嫡姐是一朵病弱的小白花,嫡妹是一只傲娇的花孔雀,冥漠雪要防着在暗中使绊子的花花草草不说,更是要防备那条­阴­险如眼镜蛇的表兄会突然咬上她一口。冥漠雪举着­干­巴巴的胡饼想,自己要是噎死了,到底能不能穿回去。

他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风姿飘逸人人高赞的宁王,却在为兄长寻药的路上,丧命女娲山中,是­阴­谋还是巧合?

他是*不羁花名在外的昭阳王,烈焰红­唇­宛如脂玉,人前他总是姿态轻懒,紫衣半敞,人后他冷酷多疑,暴虐血腥,那张妖魅容颜后,到底藏着怎样的­阴­谋野心?

当空谷幽兰的他死而复生,成为了魅惑的他,那条通往帝位的路上,还会不会铺满血迹尸骨?

虞非离:看尽三十三宫阙,最高不过离恨天,数遍四百四病难,最苦不过长牵念,不管你是凤麟洲的弱水,亦或是皑皑山尖上的漠雪,我只当你是我的妻,我的后。

君九彧:我只感谢上天,还留给我十年的时间,让我在弥留之际还可以看着你,陪着你,等到那一天,我会告诉你,我爱你

冥漠雪:当爱情与抉择狭路相逢,我如临渊履冰,唯一能做的,不过是义无反顾的——离去

本文分三篇,《大兴篇》、《突厥篇》、《结局篇》。女穿越,男重生,男强女强,演绎架空历史下的隋唐盛世和漫漫黄沙下的西域突厥。

……………………

片段:(场景:两军对峙,人物:虞非离,阿史那飞翙)

枣红大马上的虞非离,看着对面远远有烟尘飞起,虞非离定睛一看,竟是来了一辆四匹大马驾着的战车,上面除了一个驭手和一个弓弩手之外,竟是站着一个不过四五岁大的孩童。

那孩童一头乌黑的小辫随风飘着,身上亦是短衣长裤的胡服,胸前戴着一个大大的护心镜,腰间挂着弯刀、弩弓。只是因为其年纪太小,这般装扮非但没有霸气,反而甚是好笑。

“呀呀个呸的,兀那小儿,速速退兵,小郎我饶你不死!呔!”短腿的小包子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虞非离喝道。

“太子错了错了,应该先喊呔才对。”驭手大声提醒道。

小包子倒是个知错就改的好孩子,一听这话只瞪了那驭手一眼,又立即重来喊道:“呔,兀那小儿,速速退兵,小郎我饶你不死!呀呀个呸的!”

……………………

楔子

建兴二十一年,柔然汗国的臣属部落,突厥首领阿史那伊佐,率手下众部对铁勒发起战争,建立突厥汗国,次年高昌臣服突厥。

建兴二十五年,大兴旭帝下嫁佳和大长公主于阿史那伊佐,次年突厥联合大兴再破柔然,消灭柔然各个残余部落,再次年统一铁勒以及整个漠北,突厥势力成为整个草原最大的汗国。

建兴二十七年,东西突厥以阿尔泰山为界分立,西突厥­射­匮可汗广开疆土,东至金山,玉门关,西海诸国都在他的统治之下,汗庭建在龟兹北面的三弥山。其弟统叶护可汗把汗庭迁到石国北面的千泉,派吐屯驻西域各国,收敛征赋。

建兴三十七年,大兴太子被废,四十年末,旭帝崩,众皇子争夺皇位,使得大兴陷入慌乱之中,八皇子虞非豫,因其弟虞非珩和七皇叔昭阳王的鼎力支持,最终坐上皇位,帝号豫,次年改年号嘉和。

* * *

天空晦暗,雪渣落在地上,使得地面变得湿润,打在人脸上倒觉得有些生疼,这是嘉和三年的初雪。

御史中丞云大人府上正房的院子里,穿着厚实的红绫小袄的婢女们站了一圈,却是各个面­色­紧绷束手而立。

院子中间的条凳上,一个穿着被浆洗的颜­色­泛白,袖口领口已经毛边了的小娘子,被两个面­色­­阴­狠的婆子死死按着,小娘子的破旧棉裤上泛着暗红的血迹,显然已经被打的出气多进气少。

“夫人,人怕是不行了……”周婆子迈着小碎步走到方氏的跟前,小声的回道。

方氏听了周婆子的话,冷冷的笑了一声,瞥了瘫在条凳上晕死过去的云弱水一眼,道:“你,若是人活不成了,就丢回东偏院去,别在这里碍着本夫人的眼。让婢子们将院子里打扫­干­净,别脏了院子。”

周婆子听了讨好的笑着应了,几步走到云弱水的跟前,一把薅起云弱水的头发,将她的头拉了起来,让周围的婢子见了都不由得头上一紧。

周婆子一手薅着云弱水的头发,一手在她的鼻翼下面探了探,眼见没什么气息了,便冷冷一笑,要去回她尊贵的主子,这个绝顶的好消息。

突然,原本已经几乎没了呼吸的云弱水,瞬间睁开了双眼,一双栗­色­的大眼中的目光,如箭一般的­射­向周婆子。

周婆子顿时一抖,好似周身被浸入了冰水中,那双栗­色­眸子仿佛看的不是她这个方氏跟前的红人,而是一个死人。

“周婆子,你是不是年岁大了,叫你去看一眼竟是还要这般久?”方氏不耐烦的声音在周婆子的身后响起,“一会儿云郎就要回来了,别叫云郎看见这个让人糟心的野种。”

周婆子原本还想告诉方氏,云弱水还­精­神的很,可是在那双眸子的注视下,周婆子竟然没敢开口,赶忙收回了手,轻轻放下云弱水的头,转身走到方氏的跟前道:“夫人放心,老奴定会在阿郎回来前,处置好的。”

方氏听了淡淡一笑,却不知她今日犯下了一个怎样不可挽回的错误,以至于日后赔上了自己高贵的­性­命。

ps:留言板置顶有小科普,称呼官职等不懂的可以去找,有章节号对照~

002天杀的,谁动了老娘的P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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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抬着我,是我寻到了失踪的族人了吗?朦胧中,冥漠雪只觉得身下剧痛,有人抬着她前行。

冥漠雪的意识还未回归,隐约中只记得,她寻到了北冥始祖的墓,然后……

然后“砰”的一声,冥漠雪重重的摔在一张破旧的*榻上。

“呀,娘子!娘子这是怎么?”一个女子惊呼一声,带着哭腔说道。

冥漠雪觉得身上更疼了,听了这话微微蹙眉,娘子?哪来的娘子,当是白素贞白娘子吗?

抬人进来的两个婆子见月芽哭诉,一脸不耐的道:“贱婢哭什么哭,等这个野种死了,你有的是时候哭。”

两人说完倨傲的扭过头走了,徒留下半死不活的冥漠雪和那个叫月芽的婢子。

“娘子,您若是死了婢子要怎么活。”月芽轻轻推着冥漠雪,一边哭一边道。

冥漠雪心里气的很,她冥漠雪可是杀手界有名的罂粟,自从出任务就从未失过手,稳坐杀手界的第一把交椅。身边这个该死的女人是谁,看不到她受了伤吗,竟然还这么摇晃她,难不成自己暗杀过她家的谁谁谁,她是来报仇来了?

冥漠雪极力想睁开眼睛,只是她挣扎几次都是徒劳,而后便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全然黑暗了下来,北风透过斑驳累累的窗子,吹打在冥漠雪的身上,刺骨的冷。

“该死的,这是什么鬼地方?”冥漠雪睁开眼中的头一件事,就是如此咒骂道。

冥漠雪四处打量一番,然后发现,她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怎么会?她自小修习北冥一族的功法,虽说她那眼睛不能跟夜视镜一样一样的,但至少能看清自己周围,怎么现在她什么都看不见了?

冥漠雪动了动胳膊,发现完好无损,又揉了揉眼睛,发现半点没事,刚要坐起来——尼玛,天杀的,谁动了老娘的屁1股!

冥漠雪不过刚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腿,就发觉身子底下跟来了大姨妈似的汩汩流血,简直是被人断了两条腿。

突然,冥漠雪听到外面似乎有细微的动静,在这样的情况下,杀手生存守则第一要点,冷静!

冥漠雪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伸手向旁边一摸,四周空空如也。

冥漠雪也不管身上的伤怎么样了,双手一撑就着力道一滚,迅速逃离了刚才的位置,随即只听一声闷哼——冥漠雪脸朝下的摔在了地上。

杀千刀的,谁特么这么整老娘,冥漠雪在心里哀嚎道。

虽是如此,但冥漠雪却是迅速的侧过身子,强忍着身上的剧痛,心里默默念叨着,这点小伤算什么,当初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岂不是比如今还惨。

冥漠雪想着便伸手一摸,却是摸到了一个细长的小凳子似的东西,赶忙抓在了手里,警惕的看着一道影子鬼鬼祟祟的走了进来。

003那——如今玄奘法师高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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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漠雪的脊背挺的笔直,如同一只躬起身子,蓄势待发的矫健豹子,当然这会儿的冥漠雪只是一只半身瘫痪的残废豹子。

眼见那道影子跨进了房门,冥漠雪没有立刻将手中的物件扔出去,而是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那影子,直到看到那人影,疾奔向她之前趴着的位置,冥漠雪这才手臂一用力,将小凳子迅速从手上飞了过去。

不过小凳子才一出手,冥漠雪就一阵后悔,因为腰部以下不能用力,这力道就弱了半分,若是掷个飞镖什么的,说不定还能趁人不备正中目标,如今这一个木头凳子只怕是悬了。

因着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冥漠雪再次想要换地方隐蔽起来,结果不等她有所动作,冥漠雪只听“哎呦”一声熟悉的声音飘入耳中。

冥漠雪的动作一缓,这声音好像从哪听过。

“娘子,您在那儿啊,是月芽回来了啊。”

冥漠雪听了语气和声调,这才反应过来,那声音正是她先前听到的,在她跟前哭的女人。

“那个——原来是你啊。”冥漠雪想到自己冲她兜头扔过去的凳子,便讪讪地出声道。

“谢天谢地,娘子总算是醒过来了。”月芽听到冥漠雪的话,一边说着,一边揉着脑袋将冥漠雪扔过去的伏几放到了一旁。

月芽才点亮了烛台,就见冥漠雪一副龇牙咧嘴的模样,连连惊呼道:“娘子,您怎么趴在地上了,您伤的这么重怎么能下榻,这伤口又裂开了,可怎么是好。”

“我说月芽啊,你可真是有做玄奘的潜质,这碎碎念的本事,嘿——你还别说,真是绝了。”冥漠雪被月芽扶起,一边疼的直哆嗦一边打趣着。

月芽眼泪汪汪的道:“都这个时候了,娘子怎么还有心思打趣婢子,婢子若是有玄奘法师半分的本事,定然告到圣上跟前,岂能任由娘子生受了这么多委屈。”

月芽的话一出口,到让冥漠雪惊住了,冥漠雪用身上脏兮兮的袍子,擦了擦沾上血迹的手指,又用手指挖了挖耳朵,这才又问月芽道:“你刚才说,你要告诉谁去?”

“圣上啊。”

月芽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拉开冥漠雪的衣裳。

冥漠雪却是一把抓住了月芽的手,尖声问道:“那,那如今玄奘法师高寿多少?”

饶是看着冥漠雪身下血迹斑斑,听了这话月芽还是忍不住笑道:“娘子莫要逗婢子笑了,玄奘法师如今还差三载才到不惑之年,如何就是高寿了。”

冥漠雪听了这话,手上顿时用力一掐,力道之大差点让月芽叫出来,冥漠雪瞪大了眼睛对月芽问道:“如今的年号是……”

贞观?

后两个字冥漠雪还没说出口,就见月芽满脸担忧的摸向冥漠雪的额头,“如今是嘉和三年啊,娘子您是不是烧糊涂了?”

004悲催的云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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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半月过去了,冥漠雪还是难以接受,自己穿越到了一个在史书上没有半点记载的朝代。

从月芽的口中得知,如今的大兴城,并不是大隋的大兴,而让冥漠雪吃惊的玄奘法师,也没有见过太宗这位大唐的文武大圣大广孝皇帝。

冥漠雪猜想,如今的大兴恐怕是南北朝后一段平衡空间中不为人知的朝代,因为清俊通脱的魏晋风度还是传承了下来。

这是一个如此像是大唐的时代,然后却看不到一代女帝的风光,倒实在让人有些遗憾。

“娘子,您又发呆了,您身上的伤还没好,实在不易久坐的。”月芽揣着一个用手帕裹着的胡饼,递到冥漠雪的跟前,又道:“娘子,您先吃些东西吧,婢子去烧些热水来。”

月芽这几日,早已适应了经常反应慢半拍的冥漠雪,这话说完,不等冥漠雪开口,便已经转身到廊下烧水去了。

冥漠雪看着用手帕裹的严严实实的胡饼,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实在有些倒霉。

人家穿越女都是亲生的,只有她是个悲催的娃,亲娘是个卑贱的胡女不说,在便宜爹被召回皇城为官之前,还被曝出同别人有染,而后便被正房夫人方氏,差人给活活打死了,而她这个小小的庶女云弱水,也从一个曾被阿爷喜爱的女儿,沦落成了连下人都敢打骂的野种,因为她的嫡母说,云弱水不是这个便宜爹的种。

好在这位云大人好面子,不好意思将给人养了女儿的事说出来,但从那之后,云弱水就被扔到了,比下人住的还不如的东偏院中。

这些事情,有些是冥漠雪,听从小跟在云弱水身边的婢子月芽说的,有些是冥漠雪自己想起来的。

冥漠雪并没有全部忆起云弱水的所有回忆,不过这半个月中,还是林林总总的记起了一些事情,而面对月芽,冥漠雪则­干­脆说她不记事了,而月芽看到冥漠雪头上,那个被她自己不小心从*榻上摔下来撞出的淤青,还以为方氏敲破了她的头。

就在冥漠雪天马行空的时候,月芽已经提了一壶刚烧热的水进来,看到冥漠雪发呆,便道:“娘子,婢子知道您心里委屈,可也不能不吃东西,您就就着水把胡饼吃了吧。”

委屈,的确是委屈,这倒霉的云弱水为什么会被打死?那是因为方氏的亲生女儿,云弱水的嫡妹,云琳琅的猫死在了她的院子里。

冥漠雪回过神来,看着月芽叹了口气,将胡饼掰成两半,塞给月芽一半,道:“一起吃。”

月芽顿时红了眼圈,却道:“婢子不饿,娘子吃。”

冥漠雪摇了摇头,道:“快吃吧,你放心,日后我定不会让你再同我吃苦。”

月芽一惊,“娘子,您要做什么?”

冥漠雪冷酷的一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005想要她的命?那咱们走着瞧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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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中只有一条被子,没有炭火,甚至连窗户和门上都是破洞的夜,实在是难捱。

半夜,冥漠雪准时起身,将唯一一条被子尽数裹在了在这个时空中,唯一对她好的婢子月芽的身上后,便对着月光开始打坐。

冥漠雪本是神秘的北冥世家的族女,作为她那一代中资质最好的族女,冥漠雪不但将北冥氏族流传下来的武学融汇贯通,更是在十五岁那年被迫加入了杀手组织,学会了最高级的暗杀,坐稳了杀手界的第一把交椅,代号罂粟。

可是这么悲催的一穿越,冥漠雪的所有光环全部消失,为了能活下去,为了不被饿死,冥漠雪觉得,她似乎还要重­操­旧业。

练好武功,就是不去杀人,至少还能当个侠盗,劫富济贫去不是,当然,冥漠雪虽然这么说,也是想先劫富救济自己罢了。

自从那日冥漠雪得知,自己原来是个还要靠一个好心的婆子接济,才没被饿死的云家庶出的女儿后,不过短短两日,冥漠雪便开始在半夜里爬起来练功打坐了。

只是她这副身子实在有些奇怪,因为凭着北冥世家的吐纳功夫,冥漠雪在这半个月里,竟没能练出一丝丹田气来。

可那些被板子打出的伤,不过几日功夫便几乎全都好了,甚至连点伤疤都没留下,并且这具身子简直是软若无骨,也并不像冥漠雪想象中的那么无力,虽然还没练成北冥氏族的内功,到是将冥漠雪前世,从杀手组织中学到的必杀功夫,恢复的七七八八了。

不过勤加练习了小半个月的功夫,昨夜冥漠雪凭着自己当初所学的暗杀本事,竟是堂而皇之的在中丞府里小小的逛了一圈,要不是因为她饿的浑身无力,许是还能多转几处地方,不过就是这么一转,倒是让冥漠雪无意中听到了一桩事,恰好能解了她眼前的困局。

想到云琳琅,还要为了一只死在她院子里的猫,要找她算账这事,冥漠雪就气的咬牙切齿。

这个云弱水一死,倒是一了白了,可她这个倒霉鬼却要将所有问题都抗下来,前两日月芽同她说什么来着,“六娘子说了,若是娘子不给她一个满意的解释,就让娘子给那猫陪葬。”

冥漠雪最初听到这话的时候,不过不在意的一笑,以为云琳琅不过是个刁蛮的小姑娘罢了,可月芽的惊恐让冥漠雪知道,原来一直都是她想错了,不管是方氏,还是云琳琅,或者是这府中,其他那些她还没有见过的兄弟姊妹们,全都希望云弱水死得远远的,别碍了她们的眼。

想到这儿,冥漠雪寒意凛然的一笑,她本不是喜欢挑弄是非的人,但是人家都欺负到了头上,她也绝不是能任人宰割的。

想要她的命?

那就看看,谁会先要了谁的命,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好了。

006方家的显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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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初阳升起的总是太迟,盘膝而坐的冥漠雪感觉到东升的旭日散发出的点点光亮,这才调息收功睁开了眼睛。

冥漠雪的眼睛分外明亮,隐隐看着好像带着一丝兴奋,只是这栗­色­的双眼,到底被一些贵族们所不屑,因为只有胡人的眼睛才会有这样的颜­色­。

士农工商,商为最低,而大兴中胡人多为商,云弱水的生母是胡姬,胡姬在大兴是不为妻的二等贱籍,按理说是不能为官家妾的,不过当初云达赋失心疯般的迷恋云弱水的生母石氏,不但帮她脱了奴籍,还在外面置了宅子充作外室,她们母女在外面倒也享了十三年的福,不过冥漠雪很是奇怪,石这个姓氏是昭武九姓中的显赫人家,怎么石氏会沦为奴籍的。

五个月前,云达赋接了调回皇城的调令后,便不得已的将石氏母女接进了府,不过她们母女才进府两个月,一个便被冤枉与人有染死了,一个成了没爹没娘的野种。

冥漠雪之所以说是被人冤枉,全赖云弱水的记忆。

方氏对云弱水母女恨之啖其­肉­,觉得云达赋背着她养了外室,那就是打她的脸,所以甭管云弱水到底是不是云达赋的女儿,云弱水母女都是方氏的眼中钉。

方氏闺名方佩出身名门,方家一门武将,拥护当今圣上继位有从龙之功,其父靖国公总领兵权,有两子两女,四个孙子两个孙女。

靖国公的大子方章为镇西大将军,二子方驰镇北大将军,四个孙子一个将军两个都尉,一个在靖国公帐下为军师,大女方容嫁了武平侯为妻,小女则是方佩,虽然云达赋当年只是寒门举子,在外熬了几十年,如今也终于回了皇城进了御史台。

当然,方家还有一个贵人,那就是当今圣上后宫为数不多的宫妃中的慧妃娘娘,靖国公的孙女。

也正是因为方氏背后有这样显赫的娘家,所以云达赋才如此忌惮方氏,连养个小妾都要偷着藏着。

冥漠雪起身摸了摸自己瘦的没二两­肉­的腰身,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方氏跋扈,云达赋敢怒不敢言,这可苦了她了。

云弱水生的窄肩细腰弱不禁风,虽然这模样同旁人没什么两样,但是一双栗­色­的眼睛时时提醒着别人,她是践人所生的野种。

不过冥漠雪是可不这么认为,南人的秀气加上北人的明快,足足一副她爱极了的混血儿范儿。

冥漠雪穿到这里半个月,最满意的地方就是这具身子的容貌了,当然,也暗自庆幸大兴赞赏的美人儿,并不像大唐那般觉得相扑­肉­墩才是美。

冥漠雪利落的转过身,拍了拍还未清醒的月芽道:“起来了,梳洗一番同我去给阿爷阿母请安。”

月芽原本还没醒过神儿来,一听冥漠雪这话,顿时眼睛睁的老大,似乎很是惊恐,“娘子,您要,要去给夫人请安?”

007要面子是要付出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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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月芽如同见了鬼的模样,冥漠雪不由得在心里一叹气,当初云弱水主仆二人,不知受了多少的苦,让月芽一听方氏的名字就吓成了这样。

“自然要去,我的身子好了,理应去给阿爷阿母请安,况且六妹妹不是还等着我给她一个说法吗。”冥漠雪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的勾起一抹讥笑。

月芽一听冥漠雪不是说笑,赶忙道:“娘子去一次正院就倒霉一次,上次还差点把小命丢了,娘子还是别去了!”

“月芽,六妹妹的猫,是咱们抓来的吗?”

月芽摇了摇头,六娘子是府中最美的娘子,不管是夫人还是阿郎都对六娘子娇寵极了,她们怎么会去抓她最喜欢的猫。

看见月芽摇头,冥漠雪便道:“所以便是咱们躲在这东偏院做缩头乌龟,人家也不会放过咱们的。”

月芽一听冥漠雪这话,跪在冥漠雪跟前道:“月芽贱命一条,娘子说不忍婢子就是死也陪着您。”

冥漠雪将月芽扶了起来,“瞧你这话说的,你想死我还不依呢,我身边就你这么一个真心对我的,放心,用不了多久,咱们就会过上好日子的。”

月芽看着冥漠雪眼中闪着明亮的光芒,似是被蛊惑了一般的重重点了点头。

冥漠雪看了看身上的衣裳,深青底子滚边团花纹的棉衣,倒是同月芽的相差无几,显然不是主子们穿的,不过冥漠雪也不在意,因为她知道,这样的日子过不了多久了。

冥漠雪带着月芽到正院请安的消息,传到方氏的耳朵里,倒是让方氏觉得很意外。方氏早就从周婆子那里得知云弱水未死,不过也没想到云弱水会主动来给她这里。

方氏看了看刚从净房出来的云达赋,笑着对周婆子吩咐道:“既然来了,就让她同小娘子们一起请安吧。”

周婆子顺着方氏的眼神一看,立即会意的回道:“是,夫人。”

冥漠雪走进厅堂的时候,就见云达赋同方氏两人坐在首座上,一副天伦之乐的模样。

“阿郎,夫人,四娘子来了。”

打帘子的婢子才一出声,屋里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聚集到了冥漠雪的身上,鄙夷,厌恶,冷漠,什么样的目光都有,唯独没有怜惜。

冥漠雪心里冷笑,不看众人的目光走上前去屈膝一拜,“儿给阿爷阿母请安。”

云达赋看着冥漠雪的目光森冷,嘴­唇­紧抿理也不理,倒是方氏慈爱的道:“难得你身子好了,快起来吧。”

方氏的话还没落音,冥漠雪就听背后一个尖锐的女声道:“一个卑贱的野种,也配给阿爷阿母请安,谁让你进来这里的,再脏了地毡。”

冥漠雪偏头看了一眼云画眉,道:“七妹妹,你骂我是野种,那阿爷算什么?”

冥漠雪说完,看着云达赋铁青的脸­色­,心里就是一阵讥笑,要面子是要付出代价的!

008病弱小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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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娘子云画眉同八娘子云绛­唇­,同为云达赋的庶妻阮氏所生。

阮氏是云达赋的妾室中最受寵的一个,不但因为阮氏原是云达赋的表妹,更是因为阮氏的身上有方氏这个正妻没有的一股子勾人劲儿。

从云画眉同云绛­唇­的名字上就能看得出,云达赋对阮氏的寵爱,听说云画眉的名字,正是因为云达赋在闺房中为阮氏画眉,而后这才得了这个名字。

不管是大娘子的闺名有美人兮清扬婉兮的云婉兮,还是二娘子的云璇玑,亦或是六娘子的云琳琅,甚至八娘子还落得个柔情绛态媚於语言的云绛­唇­,为何偏偏到云弱水的身上就变了个样。

弱水,最险恶难渡的河海。

冥漠雪甚至想为那死去的石氏问一声,当初云达赋对石氏百般寵爱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三千弱水只取一瓢的弱水,会成为这母女两人注定难渡过的河海?

云弱水三个字,已然成为云家的禁忌,如今云画眉说起云弱水是野种,那云达赋头上的绿帽子就越发的油绿发亮了。

果然冥漠雪这话一出,云达赋的目光就在云画眉的脸上扫了扫道:“画眉,你是怎么同你阿姊说话的,这样的话也是你一个小娘子说的出口的?”

云画眉还不算太蠢,一见云达赋的脸­色­,又听到云达赋这不满的语气,赶忙低头道:“阿爷,儿知错了。”

云达赋皱眉摆了摆手,“罢了罢了。”

说完就径自转身离开,方氏连忙起身叉手行了一个万福,几个小娘子也跟着行了礼。

等云达赋离开了,方氏这才上下打量了冥漠雪一番,笑了笑道:“你们也都回吧。”

冥漠雪早就料到会是这样,只转身跟在几人身后离开,直到走出院门的时候,才看了云画眉一眼,挑衅的笑了笑。

方氏是正妻,阮氏有云达赋的寵爱,而阮氏这两个女儿有她的百般维护,虽然比不上方氏所出的嫡女,但也不是云弱水这样的能欺负的。

果然冥漠雪这一笑,云画眉立刻炸了毛,“云弱水你笑什么?”

冥漠雪故作委屈的道:“七妹妹,我知你不喜欢我,可也不该冤枉我。”

云画眉大怒还想再说什么,就发觉有人拉了她一把,云画眉刚想要发脾气,回头一看竟是云璇玑。

“七妹妹,你怎么能这么同四妹妹说话,还不快道歉,咳咳咳……”云璇玑不过才说了一句话,就气喘吁吁的咳嗽了起来。

云画眉还想辩驳,却见云绛­唇­蹙眉微微摇了摇头,云画眉这才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四姊,对不起。”

云璇玑听了微微一笑,“四妹妹,你不会生七妹的气吧,若是被阿爷知道咱们姊妹不合,阿爷又要不快了。”

冥漠雪心里冷笑,这样一桩小事,竟然搬出云达赋出来,明面上向着自己,暗地里却是维护云画眉,顺便警告她,好一朵伪善的病弱小白花。

009美人琳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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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漠雪看出云璇玑是个不一般的,口中却是道:“二姊多虑了,姊妹之间哪来的隔夜仇,只要七妹妹不拿姊妹间的斗嘴,向阿爷告状就好。”

云璇玑一笑,“怎么会,是不是七妹妹。”

云画眉顿时不说话了,因为冥漠雪的话正好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嫡出的二娘子哪里是能得罪的,云绛­唇­见云画眉不开口,赶忙开口道:“七姊自然不会。”

云绛­唇­一边说着,一边偷着拉了拉云画眉的衣袖,云画眉见云璇玑正看着她,便点了点头。

云璇玑一笑,才一偏过头,就看见云琳琅迎面而来,正是才要去给方氏请安。

云琳琅一身玫瑰紫镶金丝,缠枝青莲暗纹风毛边的云锦拽地襦裙,披着织锦镶毛斗篷。

云琳琅看见云璇玑便是一笑,那香娇玉­嫩­面容简直艳比花娇,那不过随意的一笑便动人心魂,让原本有些凄冷的院子都明亮了起来。

果然是美人,冥漠雪心道,难怪云达赋和方氏对云琳琅如此疼爱,谁家生了这么一个美人都得将最好的东西都给她送来,这才不算辜负了。

冥漠雪微微一偏头,就见云璇玑脸上的笑似乎怔了一瞬间,可等到冥漠雪再看的时候,便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妹妹怎么这会儿才过来,阿母刚才还在念叨你。”云璇玑说着,又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云琳琅赶忙上前扶住了云璇玑的手,“怎么一下了雪,阿姊的病就要重上几分,药可是按时吃了?”

“没事,药都吃着呢,咳咳咳……”云璇玑一面说着,一面用帕子捂住了嘴,咳的更厉害了起来。

冥漠雪见云琳琅如此,倒是有些诧异,冥漠雪早就听月芽说,六娘子云琳琅是个蛮横霸道的,怎么今日一见却不是如此?

冥漠雪的想法不过才从脑中闪过,就听云琳琅又道:“那定是身边的人伺候不周了,阿姊交给我,让我狠狠的打她们一顿,看谁还敢不­精­心伺候着。”

云璇玑赶忙摇了摇头,“不过是旧疾,不关她们的事,阿母还在等你,你快进去吧。”

云琳琅还想再说,却见云璇玑的语气不容拒绝,这才点了点头向院内走去。

而云琳琅路过冥漠雪和云画眉等人身边,连看都没有看她们一眼,简直视她们为空气。

冥漠雪的眼里一道冷意闪过,你云琳琅不是要拿我的命给你的猫偿命吗,那我今日就拿你开刀。

等到云璇玑等人离开,冥漠雪这才对月芽道:“你在这里等着,一会儿六妹妹出来,你就告诉她,我在前面的抄手游廊等她,让她记着带上那另一只猫。”

月芽简直傻掉了,“娘子,六娘子怎么可能会听婢子的话去见您。”

冥漠雪的眉头一挑,讥讽的笑道:“她不是说要我给一个说法,不然就让我给她的猫陪葬吗,你就说我这就给她一个说法!”

010逼猫吃杜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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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漠雪身上这样震慑的气势,让月芽忍不住想后退,才不至于冒犯了眼前的人。

“是,婢子这就去等着。”月芽坚定的应道。

虽然月芽心里有些害怕六娘子,但是自己的主子说了,她就没理由不去做。

冥漠雪见月芽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模样,顿时一笑,“别怕,她不会将你如何的。”

月芽看着冥漠雪展露笑颜,瞬间驱散了心中的­阴­霾,顺从的点了点头。

二门处的抄手游廊,是进出方氏院子的必经之路,也是回东偏院唯一一条路,还是……

看着月芽离开,冥漠雪向二门看了一眼,­唇­边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情绪。

这边冥漠雪用帕子掸了掸廊下的灰,倚着廊柱坐下,一边把玩刚刚折下的一枝杜鹃花,一边不时的瞄着二门外的动静。

那边月芽看到云琳琅从方氏的院子里出来,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二娘子,我们娘子请您过去前面的游廊一趟,带着您的绒球。”月芽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将冥漠雪交代给她的话说了出来。

云琳琅听了月芽这话,眉尖就是一挑,“那个野种叫我过去,我不是听错了吧?”

月芽原先一直觉得,恐怕在整个大兴城里都寻不到一个比六娘子再美的小娘子了,可是今日一听云琳琅说出了这样的话,顿时觉得她也没美多少,自家娘子若是打扮起来,也不比六娘子差,至少自己娘子不会说出这样粗鄙的话来。

“六娘子,我们娘子不是野种,您若是想要我们娘子给死了的团球一个说法,就过去一叙,若是不需要也就不劳您移步了。”

云琳琅听了冷哼了一声,对抱着猫的婢子百灵道:“抱着绒球随我过去,我倒要看看那个云弱水害死了我的团球,还想同我耍什么花招。”

二门外突然多了一些脚步声,旁人是听不到的,但是冥漠雪的耳聪目明,当即就发现了。冥漠雪微不可查的一笑,正好看到怒气冲冲迎面而来的云琳琅。

“六妹妹总算是来了,这么冷的天你也不必向我见礼了,咱们还是有话赶紧说的好一些,不然冻坏了六妹妹,我这个做阿姊的也于心不忍呢。”冥漠雪倚着廊柱,微微抬头看着云琳琅笑道。

在云家,谁见了云琳琅不是唯唯诺诺的行礼躲避,偏偏一个小小庶出云弱水竟然让自己向她行礼。

云琳琅听了当即就要发飙,谁知不等她开口,云琳琅就见云弱水突然起身,一把抓过百灵怀中那只叫绒球的猫。

云琳琅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就见云弱水单手提着绒球的脖子将它按在廊柱上,拇指食指用力一掐,绒球的嘴便被挤开,云弱水一把将她一直把玩的杜鹃花塞进了绒球的嘴里,动作飞快,让人根本来不及阻止。

等绒球被迫吃下了杜鹃花,云琳琅这才反应过来,大声质问道:“云弱水你做什么!”

011万死也难辞其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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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漠雪收回钳制绒球的手,被掐的几乎要没气了的绒球便顺着廊柱掉在地上。

团球和绒球这两只猫,是方氏的长子,云琳琅的亲哥哥云晟毅送的,云琳琅一直宝贝的紧,团球已经死了,云琳琅看见绒球翻着白眼一动不动,赶忙上前抱起绒球。

“绒球,绒球……啊……”

云琳琅刚刚抱起绒球,绒球就挣扎了起来,尖锐的爪子顿时划破了云琳琅的手背,云琳琅大叫一声将绒球丢在了地上。

“娘子您的手流血了!”百灵见了,吓得大叫道。

云琳琅一看自己手上,有一道皮­肉­外翻的抓痕,反手就给了百灵一巴掌,“叫什么叫,还不快去找大夫,我的手上若是留了疤,我就让团绒抓花你的脸。”

云琳琅再低头去看团绒,就见团绒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冥漠雪见了冷笑一声,拉了一把吓傻了的月芽转身就走。

云琳琅以为罪魁祸首要跑,一把抓住冥漠雪的手腕,怒道:“你害死了我的团球,还让绒球抓破了我的手就想跑?”

冥漠雪立在原地,转身看了云琳琅一眼,道:“六妹妹,是你让我对团球的死给你一个交代的,我这不是照你的意思给了交代,怎么我还不能走了?”

云琳琅顿时被冥漠雪这漫不经心的模样给激怒了,伸手就要给她一巴掌。

单看云琳琅反手抽百灵的模样,冥漠雪就知道云琳琅打婢女是习惯成自然的了,云琳琅才一抬手,冥漠雪就伸手桎梏住了云琳琅,道:“六妹妹,阿爷作为御史中丞,职责就是监察朝廷和诸侯官吏的,若是被人知道,阿爷捧在手心里的女儿,竟然掌掴阿姊,那阿爷这个官只怕也当到头了。”

“你这个小践人,你这个野种,也配叫阿爷,我今日若不将你赶出去,阿爷的脸才被你和你那践人娘给丢尽了。”云琳琅说着,扬起另一只手又要去打冥漠雪。

冥漠雪再次伸手抓住云琳琅另一只手腕,“我再卑贱也是阿爷的女儿,是阿爷亲生的女儿,谁也不能冤枉我,阿爷可以打我骂我不理我,可是六妹妹你不能。”

云琳琅想要反驳,冥漠雪根本不给她机会,“六妹妹,畜生本就野­性­未脱难以驯化,今日它连如此亲近的六妹妹都抓伤了,若是哪日在府上冲撞了贵人,那可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你胡说,我的团球绒球乖巧的很,若不是你……”

云琳琅的话还没说完,却被一个威严的老­妇­人的声音给打断了,“弱水说的没错,那畜生早就该处置了,我娇养的树兰都被它弄折了多少次,往日我不同你计较就算了,今日它竟然还做起伤人的勾当了,来人,将那畜生给我打死!”

云琳琅一听这话,回头一看,就看到云老夫人脸­色­­阴­沉的说道。

012不必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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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琳琅一见来人是云老夫人,赶忙上前见礼解释道:“祖母,不是绒球的过错,是云弱水,是她将一把杜鹃花塞进了绒球的嘴里,绒球这才抓狂伤了人,祖母,求您不要处置绒球。”

云琳琅毕竟是云达赋和方氏的爱女,云老夫人一听这话,便低头看向绒球,而绒球已经浑身抽搐的好半晌。

“这是怎么回事?”云老夫人指着绒球对冥漠雪问道。

云老夫人虽然早就猜测,云弱水这野1种的名声,是方氏给石氏泼脏水,好除去这母女二人的手段,但是云老夫人往日根本不管府里的事情,方氏母家权势大,自己的儿子都要靠着人家,云老夫人自然不会因为一个贱妾和一个庶女去同方氏计较,况且云弱水虽然委屈一些,总也还留在云家。

看不见是看不见的,可今日云弱水就在自己面前同云琳琅对上了,那云老夫人总不能置之不理,而在云琳琅和云弱水之间,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应该偏向谁。

虽然云老夫人也不大喜欢美貌却专横的云琳琅,但是从表面上看,确实是云弱水的过错。

冥漠雪见云老夫人问起,心里竟然有些感激,因为冥漠雪知道,若是换了一个人看见这场面,定然问也不问就会处置了她。

冥漠雪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儿给祖母请安,祖母,前些日子六妹妹的团球死在了儿的院子里,六妹妹让儿给她一个交代,儿刚才就是在给六妹妹交代。”

云老夫人还没开口,云琳琅就指着冥漠雪道:“你胡说,你分明什么都没同我说,就将我的绒球弄成了这样,你分明是想害死我的绒球。”

冥漠雪听了,径自解释道:“祖母,团球的死状同现在的绒球是一样的,儿给绒球吃了杜鹃花,正是因为杜鹃花的全株和花叶都有毒,当初团球误食了杜鹃花,跑到儿的院子的时候恰好发作,这才死在了东偏院。”

云老夫人听了,看了一眼抱着鹤氅跟在其身边的常妈妈,常妈妈点了点头,道:“老夫人,杜鹃花确实有毒,不可食用。”

冥漠雪听了,赶忙笑着对常妈妈行了礼,道:“多谢常妈妈说了公道话。”

常妈妈听了想要说什么,却微微动了动口,什么都没说。

冥漠雪也不在意,又看着云老夫人道:“祖母,若是现在给绒球灌些绿豆汤下去,绒球还是可以活的。”

云琳琅听了,赶忙回头想吩咐百灵去端绿豆汤,却想起百灵被她赶去请大夫了,其他的婢子她没让跟过来。

云琳琅只好看向云老夫人,道:“祖母……”

云琳琅的话还没说完,就听云老夫人道:“畜生就是不可驯化,若非它自己去祸害那些花草,怎么会吃了不该吃的被毒死,就这样吧,不必救了。”

云老夫人说完,又对冥漠雪上下打量了一番。

013想想小四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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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琳琅看到云老夫人打量云弱水,便以为云老夫人这是想要给云弱水安置个什么罪过惩治一番,可是云老夫人一开口,却让云琳琅愣住了。

面对云老夫人的打量,冥漠雪只是得体的笑着,而后云老夫人突然开口道:“你这孩子倒是个懂事的,知道万事为你阿爷着想。”

冥漠雪微微一笑道:“这是儿应该做的。”

云老夫人点了点头,对常妈妈道:“这孩子穿的太朴素,我记得我那箱笼里还有几匹鲜亮的料子,回头带人去给小四量体做衣。”

云老夫人这一开口,不但云琳琅惊了,就是常妈妈也愣了愣,随即赶忙叉手福了福身,道:“是,老奴记下了。”

云老夫人这才扶了常妈妈的手离开了,冥漠雪看着云老夫人离开,躬身福了福,云老夫人恰好回头,看了一眼对云弱水满眼恨意的云琳琅,也看了一眼低头行礼的云弱水。

云老夫人走的时候,绒球已经被人带走了,死活不知,云琳琅将这股怨气,自然是全都怪在了云弱水的身上。

“云弱水,你少得意,别以为祖母说赏给你衣裳就是喜欢你,你别忘了云府上是谁说了算,我定会让你给我的团球绒球陪葬!”云琳琅指着冥漠雪恶狠狠的说道。

冥漠雪看了云琳琅一眼,道:“六妹妹,你的手若是再不去医治,落了疤可就不美了。”

云琳琅听了赶忙低头看了一眼血迹­干­涸的手背,冷哼了一声,这才跺了跺脚转身离开了。

云琳琅走后,月芽这才走到冥漠雪跟前,道:“娘子今日是彻底得罪了六娘子了,只怕夫人是不会饶过咱们的。”

冥漠雪一笑,对月芽问道:“你怕吗?”

月芽摇了摇头,“婢子是娘子救下的,婢子的命都是捡来的,娘子不怕,婢子有什么可怕的。”

冥漠雪听了,不禁一叹,道:“是啊,命都是捡来的,又有什么可怕的。”

同辉堂中,常妈妈看着云老夫人指挥着迎松双芙两个婢子翻箱倒柜的找衣料,不禁开口问道:“老夫人这是在给四娘子找做衣裳的料子?”

云老夫人点了点头,“方氏跋扈,这么多年来为着我儿能官运亨通,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方氏行事愈发过分,达赋人到中年,如今只得一子,方氏自己生不出,也不让庶妻生,这样下去可是不成的。”

常妈妈有些不解的道:“那四娘子同这有什么关系?”

云老夫人笑了笑,“她以为咱们在大慈恩寺住了一个月,府里的事就什么都不知,真是笑话,这小四因为小六的猫,被方氏找借口打的几乎断了气,如今这孩子好不容易养好了伤,回过头来却是去找小六的麻烦,你想想小四要做什么?”

常妈妈一琢磨顿时明白过味儿来,吃惊的道:“可这四娘子,当真有胆量同嫡母作对?”

014云老夫人的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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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老夫人冷笑一声,“有什么比命还重要,方氏显然是要小四的命去的,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倒是希望这小四不是个有前劲没后劲的,也好给方氏一个教训。”

常妈妈一皱眉,“可大夫人的背后有方家撑着,处置个庶女又算的了什么。”

“方家再势大,也不好跑到云家来为出了阁的女儿出头,我不好直接管教方氏,可不是说不能扶持个,小四虽然只是个庶女,却是个有胆气的,她既然想从我这里寻个庇护,我帮帮她又如何,只要她是个可用的。”

这话常妈妈可不好随便接,只闭口不答。

云老夫人也不在意,挑出几匹布料,又拿了一个小匣子推给常妈妈“这些东西你去给小四送过去,顺便也帮我查看查看,那孩子是不是真的值得我去帮。”

常妈妈屈膝一福,“是,老夫人。”

冥漠雪同月芽回到东偏院后,月芽便开始准备午饭了,说是午饭,也不过是看厨房那边能剩下什么,就讨要一些来,至于厨房给不给,还要看人家的心情。

许是今日因为云老夫人同云弱水说了几句话,传到了厨房那边,厨房竟然给了月芽一碗热汤面。

常妈妈带着迎松过来的时候,冥漠雪正同月芽两人分食着吃的开心,倒是常妈妈看到作为主子的云弱水午饭只有一碗汤面,还要同婢子分食诧异了一下。

见到常妈妈来,冥漠雪并不意外,只是从容的放下木箸,给常妈妈行了一礼,道:“没想到常妈妈这个时候会过来,怠慢了您老,月芽,给常妈妈倒水。”

月芽赶忙起身找了个没有缺口的杯子给常妈妈倒了一杯冷水,又让常妈妈看的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她们的日子会恶劣到如此。

常妈妈坐也没坐,将一个小匣子递给了冥漠雪道:“四娘子,这是老夫人让老奴给您的,这些衣料也是老夫人送来让您过目,看看喜欢哪匹料子,好着人量体做衣。”

冥漠雪看了月芽一眼,月芽接过常妈妈手中的匣子,冥漠雪这才躬身一福,道:“多谢祖母惦记,等祖母午睡过后,弱水自去叩谢祖母。”

常妈妈点了点头,“那就请四娘子挑选衣料吧。”

冥漠雪看了那些料子一眼,伸手在花罗的料子上摸了一下。

花罗是罗中最名贵的品种,常妈妈见冥漠雪的手落在了花罗上,不由得目光一暗,这点东西就架不住了,眼皮子浅,不堪大用。

冥漠雪则笑道:“弱水看这匹月白缎织的料子就极好,就这匹便好。”

放弃了名贵的花罗,选了最差的一匹缎织,冥漠雪的做法显然出乎常妈妈的意料之外。

常妈妈发觉自己低估了这四娘子,虽然意外却不动声­色­的道:“既然四娘子选好了,那老奴就告退了。”

冥漠雪看了月芽一眼,月芽立即会意,上前塞给常妈妈十个大钱,冥漠雪这才笑道:“常妈妈走好。”

015赏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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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妈妈离开后,月芽带笑的脸就立即垮了下来,道:“原本还有一两多的银子,现在就只剩五钱通宝了,一会儿婢子还是趁着天亮多绣些绣品,好托郭大娘带出去卖,不然晚上还要多花灯油钱。”

郭大娘就是那个施舍她们的婆子,而给常妈妈的那十钱,便是买三斗米还有的剩,也是她们存了好几个月的。

冥漠雪听了月芽的话一笑,“你祖母给的匣子里都有什么。”

月芽这才想起匣子的事情来,赶忙把仅剩的五个大钱仔细的收好了,才去看那匣子里的东西。

“哇,娘子,您快过来瞧瞧!”月芽惊呼道。

冥漠雪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伸头瞥了一眼,就见那匣子里除了一支金镶玉的蜻蜓簪之外,下面还有一个隔层,里面并排放了四锭银锞子,每锭都足有十两重,也难怪月芽会激动的大叫了出来。

“这下子,不觉得给常妈妈的那十个大钱亏了吧。”

月芽腼腆的一笑,“娘子,婢子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银子。”

冥漠雪听了这话不由得心里一酸,前世不管是在氏族中,还是那*的突变自己被迫做了杀手后,钱对她来说不过过眼云烟,她账户中的零多的连她自己都数不清,可怜到了这个地方,竟然要靠人施舍,便是这个忠心耿耿的小婢子,跟着她都穷的衣食不保。

冥漠雪不禁叹了一口气,道:“如今咱们有银子了,再也不会吃不饱了。”

月芽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清脆的应了甜甜笑道:“娘子,咱们再不用挨饿了。”

月芽笑的很纯粹,很单纯很­干­净,让冥漠雪看了,都觉得心中一暖。

冥漠雪将那四锭银锞子拿起来给了月芽两锭,自己收了两锭,道:“将十两都换成一两的银锞子,十两换成一百钱的通宝,拿二十通宝给郭大娘,当做这些日子以来郭大娘照拂咱们的谢礼,再拿五十通宝托郭大娘买些布料和棉絮,给自己做几件棉衣,再给我买一件素黑的衣裳回来,莫要被人看到,剩下的你收在身上留用。”

月芽一愣,“娘子,咱们虽然有了银子,可是以后花销的地方还很多,娘子没有月例银子,也不能总靠着老夫人的赏,婢子有棉衣穿不需要置办,一件素黑袍子不过四钱,郭大娘这么久一直照顾咱们,还帮着咱们卖绣品,给两十大钱也不算多,婢子用三十通宝还有的剩呢。”

听了月芽的话,冥漠雪又想笑又心酸,“日后你要同我到处走动,没有几件像样的衣裳怎么行,听我的多置办几件衣裳,以后咱们会有更多的银子。”

月芽听了红着眼睛点了点头,“婢子谢娘子大恩。”

冥漠雪失笑着摇了摇头,“快去,一会儿还要去祖母院里。”

同辉堂那里可不是一个好打的仗,冥漠雪在心里暗道。

016刻薄张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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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同辉堂,冥漠雪仍旧是那身旧棉衣,一路上都有穿着豆绿襦裙的婢子垂首而立,单看衣饰,她们当中随意拉出一个来,都比冥漠雪更像主子,只是冥漠雪身上的气韵和仪态,却是她们如何都比不了的。

冥漠雪带着月芽一路走过,后面的婢子们就在后面叽叽喳喳,冥漠雪毫不在意,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走到厅堂门口,门口打帘子的婢子赶忙撩了帘子通报道:“四娘子到了。”

原本还很热闹的屋里顿时一静,仿佛气息都凝结住了,冥漠雪的­唇­边划过一抹讥讽,等她走进去的时候已经消失不见。

“弱水给祖母请安,见过阿母,二婶婶。”冥漠雪叉手行礼道。

云家原本也是富庶人家,奈何云老爷子过世的早,那时云达赋不过七岁,幼弟云达亭更是才刚周岁,云老夫人不通庶务,又是孤儿寡母倍受族中排挤,不但良田被霸占,更是将他们呣子三人赶了出去。

云老夫人母家并不富裕,也还接济了三人一些银两,给了一间破屋,云老夫人便带着两个幼子过着拮据的生活。

好在云达赋是个争气的,才过弱冠便金蟾折桂,又因为模样清秀为人耿直,被靖国公看中许了小女方佩为妻。

云达赋娶了娇1妻便被外放为官,做了三年上县丞三年中县令十二年的别驾从事,才刚做到下州刺史的位置,便遇上旭帝驾崩。

不过如今倒是好运来了,竟然被豫帝平调回皇城去了御史台,做了御史中丞。虽然都是正四品下的官职,但是作为御史大夫之贰的御史中丞,是以刑法典章纠正百官之罪恶为己任,人人所惧之的。

当然,云达赋进御史台,这当中方家自然是有出力的,所以才到大兴城,云老夫人便以静养之名让出了主院给方氏,自己搬入了挨着花园的同辉堂。

不过当今圣上极注重孝道,云达赋更是对寡母孝顺的很,便是云老夫人身上的品级比云达赋还要高的一品诰命之位,还是圣上亲自封赏的,所以方氏虽然背后有方家在撑腰,但是在云老夫人面前也是不敢太过放肆,不然云达赋身为御史中丞,嫡妻不敬寡母的罪名,方氏可担待不起。

云老夫人看了一眼冥漠雪头上,和衣服配起来不伦不类的金镶玉蜻蜓簪,淡淡的道:“起来吧,听说前儿个病了,如今身子可好了?”

方氏听了这话,不由得身子一僵,冥漠雪看了方氏一眼,浅笑回道:“劳祖母挂心,如今都好了。”

二夫人张氏听了,眼里失望的情绪一闪而过,随即刻薄的道:“啧啧啧,瞧这孩子身上穿的,竟还不如大嫂院子里洒扫的婢子,如今咱们也在皇城安顿了几个月了,怎么,大嫂的屋里还没收拾好,竟然连四娘子的衣裳都没来得及派人去做?一会儿我回去,还是先让人收拾几件三娘子新做的衣裳送过来吧。”

张氏说着,便看了一眼坐在方氏身后的云琳琅身上金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裙,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来。

017刁钻云璇玑

方氏苛待云弱水,也不是一日半日了,整个云家无人不知,可偏偏今日张氏点了出来,简直是一巴掌打在了方氏的脸上。

方氏最是要强,喜欢什么事情都掌控在手,不仅如此,方氏还极爱要面子,张氏所嫁的云达亭,同云达赋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张氏母家虽然不如方氏,可张氏的阿爷也是掌管武库武器三署的卫尉寺卿,方家领兵打仗想要武器,就要找张氏的阿爷,所以即便张氏是自私重利、嘴巴恶毒,偏偏还喜欢自作聪明的无知蠢­妇­,方氏都会极力隐忍,至少在大面上妯娌和睦。

而不管是方家的家主还是张家的家主,都知道他们两府与云家结亲的意义,无非是做个转弯的亲戚,能够互利互惠,只是方氏一向觉得张氏蠢笨。

云老夫人听了张氏的话,全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撷着念珠在手里慢慢的拈,似乎并没有觉着什么不对。

不过冥漠雪却是看到,张氏在说完那番话的时候,趁人不备瞧了云老夫人一眼,在看到云老夫人淡淡的不在意的模样,张氏才将腰板挺的更直了些,好像她叫板方氏的底气是云老夫人给的一般。

察觉到这,冥漠雪不禁暗笑一声,张氏蠢?或许也只有方氏是这么觉得的,在她看来,张氏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今日当着云老夫人的面,被张氏如此挤兑,方氏的脸都觉得被丢尽了,饶是方氏的忍功再好,此时的脸都涨的通红。

“咱们云家家大业大,自从来了皇城就一直在忙着在外上下打点,儿将府里的事都交给了下面的人,谁想到她们竟然如此胆大,竟然如此亏待弱水,全是儿的疏忽。”方氏放低姿态的说着,随即又看向冥漠雪道:“弱水你也是,既然短了衣裳怎么也不来同阿母说,竟纵容那些老奴如此委屈自己。”

方氏竟是一副宽容大度的慈母模样。

扯来扯去竟是怪在自己身上了,一抹冷笑在冥漠雪的­唇­边飞快闪过,“周大娘一直是阿母身边得用的人,阿母这几个月一直忙的脚不沾地,弱水以为阿母另有安排,想着等阿母得空了便好了……”

冥漠雪的声音越来越小,脸上一副惴惴不安的内疚模样。

冥漠雪此话一说,方氏的脸上更为难堪,张氏更加幸灾乐祸的笑着,便是二房的庶女云玉娇,都看着冥漠雪说了一句“四姊太可怜了”。

云琳琅见此勃然大怒,刚要开口却被云璇玑拉了一把,云璇玑似是不经意的轻柔的说了一句,道:“也是四妹跟前的人也太不会伺候了,到底是小地方出来的,这样不中用的婢子不要也罢。”

月芽是当初石氏安排给云弱水的,云璇玑一句话就将过错推到了石氏的身上。

冥漠雪听了这话心低一片森冷,这个云璇玑可比云琳琅刁钻多了。

018母慈女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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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云璇玑这话一说完,云老夫人拈着的念珠就是一顿,便是张氏都不由自主的挑了挑眉。

方氏却是一笑,道:“好孩子,都是阿母的疏忽,才让那些懒怠的刁奴们委屈了你,不过你阿姊说的也对,你身边的确少了个知冷着热能照顾你的人。”

冥漠雪立即作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红着眼圈道:“阿母,儿……”

冥漠雪故意没有将话说完,想听听方氏打算做什么。

方氏却拉了她的手道:“好孩子,阿母身边的巧雁还是个得用的,这就让她同你回去照顾便是,余下的二等丫鬟得了空在仔细的挑几个上来,以后她们谁若是敢轻怠你,你就告诉阿母来,阿母定会好好教训她们。”

这是要塞人给自己呢,还一上来就给确定了大丫鬟的位置,大丫鬟可是贴身伺候的,巧雁来了自己跟前,那自己的一举一动就在方氏的监视之下了,方氏这个主意打的可真好,既全了她慈母的形象,又在自己身边大大方方的安Сhā了人。

冥漠雪心里冷笑,脸上却是做出一副受寵若惊的模样来,道:“阿母,巧雁阿姊是您身边得用的,儿怎能如此不孝夺阿母所爱。”

方氏慈爱的笑着道:“你是咱们府里的四娘子,任是谁都不能委屈了你去,不过一个巧雁,阿母身边还有旁人伺候,你就莫要再推辞了。”

方氏这话一出口,巧雁就是一怔赶忙看向方氏,就见方氏凌厉的目光正瞪着她,巧雁赶忙上前一步福身道:“巧雁见过四娘子。”

方氏的话还没落音,别说是张氏了,就是云老夫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冥漠雪的身上,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考验罢了。

冥漠雪感激涕零的对方氏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阿母如此厚爱,那弱水就却之不恭了。”

方氏这才一笑,似乎觉得眼前这个小小的庶女,也不过如此罢了。

张氏微微有些失望,云老夫人仍旧淡淡的,倒是常妈妈的脸上的一丝笑意一闪而过。

方氏笑了笑,又对云老夫人道:“阿家,过几日便是初一了,听说大慈恩寺的主持玄奘法师升座说法,下午还有俗讲可听,孩子们来到皇城这么久,还没有出门走一走,儿想带孩子们前去拜拜佛上上香,阿家可要同去?”

云老夫人才从大慈恩寺小住回来,便摇了摇头,道:“我便不去了,你打算带谁同去?”

“娘子们自然都去,弱水也去,若是弟妹愿意,便一道带了三娘子五娘子和几个小娘子同去。”方氏笑意盈盈的道。

云老夫人见方氏没有只带嫡出的娘子出门的意思,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倒是张氏犹豫了一下,道:“大慈恩寺的戏场是最有名的,我倒也想去瞧瞧了。”

两人一拍即合,不过冥漠雪的眉头却是一蹙,方氏怎么会这么好心带她出门?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故事。

019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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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漠雪才从同辉堂出来,月芽看到巧雁跟着,心里就有些担忧了,因为月芽知道,巧雁是大夫人跟前的人。

“娘子……”

月芽刚开口,冥漠雪就出声道:“巧雁是阿母赏给我的,以后同你一般,都是我跟前的大丫鬟。”

月芽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件事毫无转圜了,连忙闭了嘴。

三人回到东偏院,巧雁看到寒屋不遮雨的院子就是一怔,显然没料到云府中还有如此破败的院子。

冥漠雪见了只是轻蔑的一笑,随即道:“我这里的情况巧雁你也是看到了的,若是你受不得,就立即回去同阿母说,也别委屈了你。”

巧雁苦笑一声,大夫人连告知她一声都没有,就这么将她扔到了四娘子这边来,就肯定没有能让她回去的打算,回去说自己受不得委屈想回去,被啐出来都是轻饶了她。

巧雁赶忙叉手福身道:“婢子没进府之前,住的也比不得这里好,婢子不是受不得委屈的。”

冥漠雪早就知道巧雁会这么说,不在意的一笑,道:“如此便好,一会儿你回去收拾东西,莫要忘了将卖身契拿给我,否则不知道的多嘴小人,会在背后说阿母是说一套做一套的,连赏个婢子还不舍得给卖身契。”

听了冥漠雪的话,巧雁就觉得头大,这个四娘子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这才到东偏院,就给自己出了个难题。

冥漠雪看到巧雁的一脸苦相,心里就别提都快活了,方氏虽然赏了人给她,可是心里想的却是人给,卖身契不给,那样的话巧雁虽然名义上是自己的丫鬟,但是生死大权还把握在方氏的手里,若是有朝一日方氏让巧雁做什么谋害自己的事,那巧雁也肯定会听方氏的。

真是因为这,冥漠雪才让巧雁自己去讨卖身契,到时若是巧雁真的将卖身契要来了,那不管她用的什么手段,以后自己都好摆布她,可若是要不来,那这人也就留不得了,是病是死冥漠雪有的是办法,反正人在她这儿,方氏也管不了。

冥漠雪看得出,巧雁心里正在争斗呢,也不理会她,同月芽闲聊了几句,又突然说道:“祖母今日这才从大慈恩寺回来,阿母怎么突然好端端的也想起要去烧香去了呢?”

月芽见冥漠雪的眼神落在巧雁的身上,便明白她的意思,故意道:“这个婢子就不知了,不过巧雁是夫人身边跟的久的了,许是知道呢。”

巧雁听到月芽提起自己,犹豫了一下,才道:“今日娘子请安离开没多久,武平侯夫人过来了一趟,同夫人聊了许久,婢子隐约听到武平侯夫人提到大慈恩寺,梁家大郎君,夫人……夫人还提到了娘子。”

武平侯夫人方容是方氏的亲姊,姊妹过府叙旧本是很正常的,可冥漠雪一听方氏提到了自己,就总觉得有什么不妥,便对巧雁问道:“初一那日,姨母可是也去大慈恩寺?”

020多谢那日周大娘口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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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雁点了点头,“夫人确实是同武平侯夫人约好要一同去的,梁家两位郎君和梁家娘子也同去。”

冥漠雪听了,微眯着眼睛瞥了巧雁一眼,不管巧雁今日说了这些,是为了取信自己也好,还是她真的同方氏不是一条心,但冥漠雪知道,巧雁说的并没有半句假话。

“我知道了,你回去阿母院子收拾包袱吧。”冥漠雪收回目光,淡淡的道。

巧雁强忍着没打了个哆嗦,刚刚对上四娘子审视的目光,巧雁只觉得浑身冰冷,四娘子的目光好像能洞察一切,一点都不像是个十三岁的小娘子会有的眼神。

巧雁还没回过神来,屋外就乒乒乓乓的响成一片。

冥漠雪的眉头一蹙,“外面怎么回事,随我出去瞧瞧。”

院中,周婆子正指挥着好多小厮和粗使婆子忙的不亦乐乎。

“周大娘,这是在做什么?”冥漠雪淡淡的问道。

周婆子看到冥漠雪也不行礼,脸上皮笑­肉­不笑的道:“夫人说娘子这里的东西旧了些,四娘子好歹也是府里的主子,虽说四娘子用惯了这些是无所谓的,可夫人心善,这不就差婆子我过来送些东西,带人好好打扫一番。”

冥漠雪­唇­边凝起一抹淡淡的讥讽,“既然如此,那便赶紧的吧。”

周婆子懒得用冥漠雪多说,大手一挥便指挥众人忙乎了起来。

冥漠雪冷眼看着,方氏如此也就是做做样子活儿,不过给她屋里添了些玩意儿,将漏洞的门窗修补一番,至于其他,便是漆一遍屋子的打算都没有。

周婆子是方氏的陪嫁,是从靖国公府里出来的,跟了方氏几十年,也是方氏跟前的红人。

今日因为云弱水的衣裳,方氏将周婆子推出来顶了缸,这儿还要周婆子带人来给云弱水布置屋子,周婆子心里早将冥漠雪骂了几千遍了。

周婆子在廊下看着众人忙进忙出,又看冥漠雪毫不在意的在房里悠闲的看书,面皮往上扯了扯,这才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极小的盒子走上前道:“这是四娘子这几个月的月例银子,先前太忙,几个娘子的例银都没给,今儿个夫人差我一同带来。”

周婆子再是方氏跟前的红人也是个贱奴,竟然在冥漠雪跟前自称我,显然就是没将冥漠雪放在眼里。

冥漠雪抬头淡漠的瞥了周婆子一眼,两人目光相对,一股寒意突然从周婆子的心里生出。

这让周婆子突然想起,那日几乎被打的没命的四娘子看向自己的目光,冷的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周婆子顿时觉得自己中邪了一般的有些害怕。

周婆子一瞬间的怯意,就让观察入微的冥漠雪发觉到了,冥漠雪微微眯了眯眼睛,看着胆怯的周婆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道:“那日若不是周大娘口下留情说弱水没气了,只怕弱水就被打死在那条凳上了,弱水还要多谢周大娘才是。”

冥漠雪这话一出,周婆子觉得周身的空气被冻结住了。

021算计周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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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间周婆子竟然觉得,对面这个不过十三岁的小娘子,竟然看出了她心底的恐惧,看穿了她心里所想。

夫人视云弱水为眼中钉­肉­中刺,那日自己一句怕是没气了,夫人这才让人停了手没再打下去,若是今日这话被夫人听了去,夫人定然以为自己有意偏袒云弱水,便是夫人没有那么想,周婆子也敢肯定,云弱水也定会说出什么让夫人那么想的。

若真的如此,那自己岂还能有命!

同方氏来到云家这么多年,周婆子从没有一次感觉到自己如此无力。

正在周婆子如遭雷击回不过神来的时候,冥漠雪已经将周婆子递过来的小匣子打开,看了一眼里面的十五两银子,恰好是三个月的月银。

冥漠雪随手一抓,抓了四五个小银锞子往周婆子的手上一放,道:“周大娘是阿母跟前的红人,弱水也没什么好给大娘的,这点银子大娘拿去吃酒吧。”

周婆子缓过神来向四周一看,这才发觉只有月芽和巧雁听到了这话,便松了一口气。

谁同银子也没有仇,月芽是四娘子的人,只要巧雁这边不说,谁也不会知道那件事,周婆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了银子道:“那老奴就谢四娘子赏了。”

冥漠雪一笑,“路从来都不是那么顺的,同在一个府里,谁也说不定有求着旁人的时候。”

周婆子还没想明白冥漠雪的意思,就听冥漠雪又道:“巧雁,正好你便同周大娘一同过去收拾东西吧,回来时别忘了带上卖身契。我乏了,月芽扶我进屋。”

冥漠雪说完,伸手搭了月芽的手腕便进屋去了,只余下周婆子和巧雁两人各怀心思。

不过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巧雁就看出四娘子的手段,竟然三两句话就让夫人跟前的周大娘不敢造次。

巧雁心里明白,大夫人将自己送到四娘子这里来的目的,不过是让自己监视四娘子的一举一动,可是巧雁不禁心想,就凭四娘子的手段,若是自己真的敢做出什么事来被四娘子发觉了,自己能得了好死吗。

大夫人没将自己当人看,而四娘子还根基未稳,可自己如今就要做出个选择出来,否则两边不讨好自己死的更难看。

巧雁还在犹豫,可她不动声­色­的模样倒是让周婆子心里犯了嘀咕。

周婆子想了想便道:“巧雁啊,你进府的时候周大娘可没少照顾你,如今你可还肯听大娘的话?”

巧雁一听,立即笑道:“瞧您说的,您有什么事吩咐巧雁便是了。”

周婆子一听这话便笑了,“吩咐倒是没有,不过是想教给你,咱们做下人的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凡事给自己留条后路也是好的。”

巧雁点了点头,“周大娘说的是,只是四娘子执意要婢子的卖身契,这可让婢子犯了难,周大娘一直是夫人跟前得用的,不如大娘给婢子出个主意?”

022标准夜行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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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婆子想堵巧雁的嘴,巧雁也不是个傻的,既然周婆子有求于自己,若是自己不讹诈她点什么,恐怕周婆子也不放心,考虑再三巧雁还是觉得让周婆子去向大夫人讨卖身契,是最合算的买卖。

巧雁知道,自古背主的下人没有一个有好出路的,反正大夫人那里是靠不住的了,巧雁宁愿赌一把,在四娘子还未成事之前就认了主,总比日后再巴结的强多了,共患难的恩情是什么都买不来的。

周婆子不知道巧雁的想法,只以为巧雁不敢去方氏那里出这个头,这才算计到了她的头上。

不过这事别人不好办,周婆子还是有办法的。

周婆子一笑,“我当是什么,这件事就包在大娘身上了,大娘就再照顾你一遭,日后四娘子疼你的时候,你可别忘了大娘就成。”

巧雁听了赶忙笑着叉手行礼,道:“那巧雁就先谢谢大娘了,日后巧雁日子好过了,再来孝敬大娘。”

周婆子听懂了巧雁话里的意思,满意的点了点头,“走吧,同我一道回夫人那里。”

巧雁轻快的一点头,走在周婆子后面,还回头向屋里看了一眼,就见月芽刚好关上窗户。

“娘子是真想将巧雁收为己用?”月芽对­唇­边含笑的冥漠雪问道。

冥漠雪扬了扬眉,道:“咱们入府的时间短,巧雁是一直在阿母院子里的,总比咱们有些人脉,有些事有她更好办一些。”

理是这么个理,但是月芽总担心巧雁暗地里将冥漠雪卖了,心里便有些担忧,“可是娘子不怕巧雁背地里向夫人告密?”

冥漠雪一笑,“你当我为何要她的卖身契,她的卖身契在我的手里,那她的主子就是我而不是阿母,她做事就要有所顾忌,若是她识时务便是了,若是她敢做双面细作,我又怎么会轻饶了她。”

看着冥漠雪狠辣的目光,月芽就是一哆嗦,冥漠雪看到便问,“你觉得我太狠毒了?”

月芽不自然的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

冥漠雪却是耐心的道:“月芽,这些日子我也算想明白了,原先咱们太善良了,所以咱们吃不饱穿不暖还被人欺负,甚至鬼门关我都去转了一圈,若是咱们不狠,死的就是在咱们,你明白吗?”

月芽想了想,重重的点了点头,“婢子什么都不懂,可是自从娘子变了,咱们不但有银子了,还能吃饱穿暖了,可见娘子说的确实是有道理的,婢子什么都听娘子的便是。”

冥漠雪一笑,“你听我的就对了,我不会害你,郭大娘那里你去过了没有,我要的东西可买来了?”

月芽想了想,才想到冥漠雪说的是那件素黑袍子,赶忙找了出来道:“娘子看这件衣裳可还成?”

冥漠雪抖开衣裳一看,倒是愣了愣,这是一套标准的夜行衣,轻薄贴身不说,穿在身上上仍旧行动自如。

冥漠雪的眸子微微一眯,这个郭大娘竟然不是个简单人物。

023有女人和美酒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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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冥漠雪不说话,月芽以为是衣服不合身,“娘子觉得哪里不成,婢子这就改改。”

月芽是南人,阿母是绣工出身,刺绣是从小便学的,不像石氏是胡人,连个帕子都绣不好更别说改衣服了,云弱水自然也是不会,更因为这个被云家人好一顿耻笑。

冥漠雪回过神来,“不用改,这衣裳正合身。”

想了想又道:“被子炭火都有了,你也不用同我挤在一间房里了,晚上你同巧雁都不用值夜,你的任务就是帮我看着她。”

月芽点了点头,“婢子明白。”

巧雁回来的时候,身上不过多了一个小包袱,里面有几身衣裳一点银子,还有几件方氏原先赏的首饰。

“娘子,这是婢子的卖身契。”巧雁将卖身契双手捧着高举过头顶,谦卑的递给冥漠雪道。

冥漠雪将那发黄发旧的一纸契约拈了过来,笑道:“周大娘果然本事了得,这么容易就将卖身契要了来。”

听了这话巧雁的身子一震,赶忙回道:“这全要靠娘子,若非娘子的那番话,周大娘哪肯卖好给婢子。”

四娘子果然什么都知道,巧雁不禁暗自庆幸,自己没敢耍花招糊弄卖身契这事。

冥漠雪将巧雁的表情看在眼里,“你倒是个聪明的,以后的路该如何走就要看你自己了。”

“婢子全听娘子的。”

听了这话冥漠雪淡淡一笑。

折腾了一下午,很快便到了飧食的时候,倒是同辉堂的迎松过来说,云老夫人让冥漠雪过去用饭。

往日若非初一十五或者什么重要日子,云老夫人都不叫人过去用饭的,今日云老夫人开口,冥漠雪自然一脸欢快的应了。

等到了同辉堂的时候,冥漠雪才知道原来云老夫人并不是只叫了她一个,对于云老夫人的心血来潮,众人虽然疑惑却也未有什么表明。

倒是云琳琅的表现让冥漠雪大出意料,原本还骄纵的不得了的云琳琅,不过几个时辰不见,便做出了一副温婉大方的模样。

冥漠雪看着明明恨得自己要死,还笑着给自己夹菜的方氏便猜的出,定然是方氏回去好好调1教了云琳琅一番。

大兴这个朝代虽然同现代许多习惯有所不同,但好在饭还是用三顿的,虽然晚饭安排的早了些,众人吃过饭也不过才酉时四刻,算起来也就刚刚六

冬日的天黑的早,冥漠雪回到东偏院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冥漠雪安排了月芽和巧雁两个,就称自己乏了吹了灯。

东偏院本来往日就半个人影都没有,加上天­色­又暗,冥漠雪换上夜行衣就悄悄的出了府。

慈恩寺一行必然有诈,冥漠雪自然要先去探路,当然,挨着慈恩寺所在晋昌坊很近的昌乐坊,冥漠雪也是要去逛一逛的,据说那里正是大兴城的红灯区所在,有女人和美酒的地方就意味着有情报,这点自古以来都是不会变的。

冥漠雪翻出了云府外墙,­唇­边勾出一抹得意的笑。

024小子,路还长,做人切记别太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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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处里坊虽然挨着近,却是个对角,冥漠雪打算先去昌乐坊,毕竟要去慈恩寺天还不够晚,若是被还没睡的和尚碰上可就不好了。

里坊的坊门日暮的时候就会关闭,由金吾卫的卫士守着,不过巡街使巡夜是要等到乙夜的。

冥漠雪小心的避开卫士,一身夜行衣在夜幕中穿梭,借着墙和树翻出了里坊的墙,竟是没有一个人发现她的踪迹。

昌乐坊同云府所在的光福坊隔了四条街,等到冥漠雪翻进昌乐坊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只是冥漠雪进了昌乐坊就傻了眼,原以为安静无人的里坊中,除了僻静的小道,全都热闹的很,冥漠雪这一身夜行衣若是走在路上,定然会是焦点不可。

冥漠雪四处打量了一下,发觉自己刚好翻进一家妓馆的后院里,不远处便搭着几件晾晒的衣裙。

冥漠雪毫不犹豫,从中挑出一件宽大的衣裙,套在夜行衣外面,这才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

冥漠雪想去的地方本来就是妓馆,虽然身份变了一下,不过却也倒是歪打正着了。

“客人们都等急了,鸨母让你换身衣裳去伺候,你怎么去了这么久,皮痒了是不?”

背后突然一声高喝让冥漠雪一蹙眉,暗道自己真是点背,这就被人撞上了。

不过冥漠雪是什么出身,杀手界的第一,听了那狎司的吆喝,不慌不忙的用袖子半遮了脸,道:“奴这就来了。”

见冥漠雪踱着小步往里走,推门进了一间厢房,那狎司这才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冥漠雪推门的瞬间便遮上了面纱,而里面原本正说话的两个男子,齐齐瞥了过来,一个正襟而坐,一个斜靠凭几。

穿着藏蓝软缎正襟而坐的男子眉头紧蹙,不耐的道:“不是说了不用你伺候,刚才送了酒,这次又要送什么?”

冥漠雪一愣,刚要开口,就听一个慵懒的声音不急不缓的道:“赏你的,退下吧。”

话未落音,一物迎面飞至,冥漠雪飞快的伸手一接,一瞧却是一锭银子,足有十两。

冥漠雪向那丢银子过来,斜靠凭几的男子看去,可男子在丢银子时,就展臂一挥纱帐瞬间而落,遮住了男子的面容,只余一角浅紫­色­锦袍露在外面。

得了十两银子,冥漠雪也觉得不算亏,想要退出去,可是刚才接银子的动作过于利落,倒是引起了藏蓝袍子男子的注意。

冥漠雪二话不说正要退下,突觉一道寒光袭来,冥漠雪伸手,双指一夹,正是一枚金钱镖。

冥漠雪抬头,见藏蓝袍子男子眼中先是错愕而后闪过一道杀气。冥漠雪眼睛微微一眯,转手将金钱镖掷了过去。

藏蓝袍子男子没想到冥漠雪会转掷回来,虽是迅速偏头,但金钱镖还是擦着他的头皮飞速而过。

“你好大的胆子。”藏蓝袍子男子喝道。

冥漠雪冷笑一声,“小子,路还长,做人切记别太狂。”

025穿夜行衣的妓子和不敢露脸的恩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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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漠雪的话音才落,就身形一闪退出了门外。

藏蓝袍子的男子年轻气盛,哪里经得起冥漠雪这般讥讽,当即单手一撑一跃,便飞至门口,只是当他打开房门的时候,冥漠雪已然消失不见了。

“该死的,下次让某看见你,定要让你好看!”

藏蓝袍子男子这话刚说完,紫衣男子就拍着他的肩膀道:“堂堂金吾卫左将军,竟同一个小娘子置气,摇光,你也要养养气了。”

摇光听了这话一皱眉,见紫衣男子要走便道:“王爷昏迷了这些日子,什么都不曾管,如今才算是醒了,怎么还是不闻不问,话都没说两句就要走?”

虞非离抿­唇­紧锁眉头,似乎很是抵触,“圣上后日去慈恩寺为宁王祈福,明日我还要安排圣上微服出宫一事。。”

虞非离似是不欲多谈,说完,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正主都走了,摇光也没有留下的必要,叹了一口气,只得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等到摇光走后,冥漠雪这才从转角走了出来,甩了甩适才夹那金钱镖的手,自言自语道:“真是莽夫,劲儿是真不小。”

“若非他那只是试探,你又岂能接得住,只怕早就横尸当场了。”一个男子从冥漠雪的身后走了出来,徐徐说道。

冥漠雪眉毛一扬,后退了数步同男子拉开了距离,转身一瞧,就见一个披着件极大的黑­色­斗篷,脸被帽子盖住看不清面貌的男子,正靠着墙看着她。

不待冥漠雪开口,男子上下打量了冥漠雪一眼又道:“某倒是没见过,舞衣里面还穿着夜行衣的妓子。”

冥漠雪瞥了一眼男子黑斗篷下,露出的一抹浅紫­色­,毫不客气的回道:“儿也没见过,来妓馆的嫖客还有不敢露脸的。”

听了冥漠雪这话,虞非离却是一笑。

虽然紫衣男子站在­阴­暗处,冥漠雪看不到他的模样,可是却看到了他明亮的眸子,因为笑而变的弯弯的,很是好看。

饶是冥漠雪前世见过不少美男,还是被蛊惑的微微一怔。

就在这个时候,之前那狎司又转了回来,站在冥漠雪的背后扯着嗓子道:“怎么你又在院子里瞎逛,让你去伺候客人,房里的客人你给伺候哪去了,银子还没给呢。”

冥漠雪简直想掐着那狎司的脖子问问他,他是不是专门来坏她事的。

冥漠雪吸了一口气,掐着半个嗓子娇声道:“客人说房里太闷了,喜欢一边赏月看花,一边办事的调调,您瞧,人在这儿呢。”

虞非离见冥漠雪说出这样的话也是一愣,还没待他反应,冥漠雪就扭着腰身贴了过来,一把将他给推了出去,口中还道:“郎君您且看着,奴再去倒酒过来。”

冥漠雪说完,立即拔腿就走,全然不顾差点被她推进狎司怀里的虞非离。

待虞非离稳住了身形,还没等他转头去看冥漠雪,就听那狎司大叫道:“啊,某是不是眼花了,竟然看到了……”

狎司的话还没说完,却是见虞非离一脸寒意的道:“你最好眼花了,什么都没看到!”

026昭阳王喜欢赏花赏月的调调

待那狎司反应过来,庭院已经空无一人,狎司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语道:“昭阳王莫非将脑袋给摔坏了,不然怎么会来妓馆,还喜欢赏花赏月的调调?昭阳王不是一向都只去对街的象姑馆,同檀郎君檀公子一起吗?”

这话冥漠雪和虞非离两人谁也没听到,因为此时,两人正在小巷对峙。

“那嫖客,你跟着我做什么?”

冥漠雪几次试图甩开虞非离不果后,没好气的质问道。

虞非离满不在意的一笑,“某想看看,不在妓馆中陪客人,马上戒夜还穿着夜行衣到处乱走的妓子,到底想要做什么?”

冥漠雪眉毛一挑,叫道:“将军大人?”

虞非离一愣,摇了摇头,“某不是将军。”

“那是金吾卫卫士,还是巡街使?”

“皆不是。”

“不是为何管我去哪。”冥漠雪瞪着虞非离道。

“好奇。”

虞非离不急不躁回的这两个字,让冥漠雪的血压顿时飙升好几格,咬牙切齿的道:“好,你狠,你想跟就跟吧。”

于是乎,裹在宽大舞衣下,还显得很是纤瘦的冥漠雪身后,便多了个裹着黑斗篷的虞非离。

马上就要到乙夜,巡街使便要开始巡街,冥漠雪心里很是着急,她不能在昌乐坊中乱逛了,可是身后偏偏跟着一个狗皮膏药,她也不能就这么翻坊墙去慈恩寺吧。

正当冥漠雪着急想对策的时候,虞非离突然听到马蹄声,便上前一步拉住冥漠雪的手臂。

冥漠雪一愣就反应过来,立即想要挣脱,虞非离哪肯,竟是一把将她勒在了怀里。

这时一骑着高头大马,身着锁子甲的骑卒迎面而来,手中的钩镰枪指着二人质问道:“你们二人是做什么的,如何此时还在外不归,若不说出个子卯寅丑来,休怪某不客气,将尔等当做刺客处置了。”

冥漠雪立即觉得机会来了,赶忙挣脱虞非离,上前盈盈一拜,道:“将军勿恼,奴乃新芜巷的春花,奉鸨母之命侍候这位客人,奈何奴是头一遭,客人觉得不尽兴不肯付银子,要奴在这街上再伺候一番,求将军饶过奴。”

冥漠雪这话说的是声泪俱下,让虞非离都忍俊不禁,一时竟忘了冥漠雪口中不肯付银子的客人就是自己。

那骑卒适才就见到虞非离禁锢着冥漠雪,又见此时冥漠雪楚楚可怜的看着他,心都软了三分,“你莫哭,等某帮你要银子。”

说着,骑卒厉声对虞非离道:“那郎君,还不立即付了银子,还要某亲自来取不成!”

冥漠雪一听这话,赶忙道:“有将军做主,奴自行索要去。”

冥漠雪说着便向虞非离贴了过去,一边将虞非离身上的银票和银子全都摸到了自己怀里,一边道:“这些当做你抱姑­奶­­奶­我的报酬,再见不谢。”

说完,冥漠雪扬手就走。

虞非离含笑看着冥漠雪忙乎,也不阻止,直到冥漠雪要走,这才笑道:“春花这名字太俗,还是罂粟适合你。”

听到罂粟二字,冥漠雪身子一震,却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027醒来之前,醒来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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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骑卒是个直­性­子,最看不惯欺负女人的男人,冥漠雪走后,那骑卒便想要给虞非离点教训。

“长了这么大的个子,不去保家卫国,却在这里欺负女人,某简直看不起你。”

“大晚上的还带着帽子,遮着脸,你自己也觉得没脸见人吗!”

那骑卒说着,就要用镰钩枪去挑虞非离的帽子。

虞非离刚才不出声,是不想暴露身份,可被别人欺负到头上,高傲如他又怎么肯。

“你先看看这个,再决定要不要看某的脸。”虞非离说着,将一枚令牌扔了过去。

那骑卒接过一看,金灿灿的令牌上,一面写着国姓虞字,另一面写着昭阳二字。

那骑卒顿时怔住了,立即翻身下马,对着虞非离一拜,道:“属下冒犯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骑卒虽然口中说着请罪,可是口气中还带了一些鄙夷的味道。

虞非离自然听得出来,眉毛轻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任什么职务。”

那骑卒以为虞非离想要治罪于他,古脖子大声回道:“属下封权奕,果毅左都尉。”

“贺兰摇光的手下?”

“是。”

虞非离这才点了点头,只说了“很好”二字,就转身离开了。

虞非离这次并没有再去追冥漠雪踪迹,而是径自走回了,那个让他既熟悉又陌生的昭阳王府。

说熟悉,因为他原先是常来的,说陌生,因为他……

“王爷,您总算是回来了,折冲都尉杨达杨都尉,等了王爷一个晚上,亥正才离开。”王府长史看到虞非离,立即上前说道。

虞非离眉头一皱,“他过来为着什么事?”

王府长史回道:“圣上将微服慈恩寺的事情交给了王爷您,杨都尉是来同您商量这件事的。”

虞非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虞非离说完就走进了书房,书房中只燃着一盏八角宫灯,在等待这房间的主人归来。有小奴过来添灯,却是被虞非离给遣了下去。

“非珩就这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非离,你虽行事不羁,然朕的身边,如今也就只剩你一个能信得过的了。”

当今圣上虞非豫的话,仍旧在虞非离的耳边回想着,哦,不,他不是虞非离,可又是虞非离。

三年前先皇暴毙,众皇子为争皇位斗的天昏地暗,还是八皇子的虞非豫被人算计身中剧毒,虽然得了名医救治,但是体内的毒却不能全部排出。

一月前,女娲山中突放异彩,据说正是可解百毒的漠凌草绽放。

虞非豫的亲弟,宁王虞非珩请旨前去女娲山寻找仙草,却是一去不归,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圣上要去慈恩寺为宁王祈福,期盼宁王早日归来,可是唯有他知道,宁王再也回不来了。

半个月前,虞非珩包括其所带的十几人,全都在女娲山中遭遇雪崩,无一幸存。

而在外面安排补给的昭阳王虞非离,也在当日从马上摔了下来,直到昨日才醒。

虞非离摸着自己的脸颊叹了一口气,上天同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昨日醒来之前,他还是死在雪崩中的宁王,而醒来之后,他便成了昭阳王。

自己前去为自己祈祷?当真是个笑话。

028这颗泪痣,等待与谁三世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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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离啊非离,若你没有坠马身亡,若我虞非珩当真死在了女娲山,没有鬼使神差的重生成了你,你当真是皇兄能信任的吗?”

虞非珩摇了摇头,望着水中倒映出的那张,美的潋滟旖旎的脸,喃喃自语道:“世人皆说昭阳王的美艳,便是世间最美的女子都及不上万一,所以昭阳王偏爱男­色­,府中更是豢养的各­色­美男。其中,武有冷傲天璇,文有温润天权,他们当真是你的男寵?”

虞非珩幽幽的叹了口气,自从昨日醒来,他已经接受了自己再也不是宁王虞非珩,而是昭阳王虞非离的事实,然后他只拥有虞非离少许的记忆。

也正是因为这少许的记忆,才让他如此的不安。

圣上体弱,没有子嗣,而大将靖国公功高盖主,虞非珩总是觉得朝中暗流涌动,却一直摸不到头绪。

而如今他成了虞非离,只知道虞非离的身边有禀赋各异的下属,他自己有一身不为人知的绝世武功,这样的虞非离,又如何能是一个毫无建树,只知玩弄男­色­的风1流郡王?

若虞非离不死,他想要做什么,他的手下又到底有多少人?

虞非珩的眉头紧紧锁着,脑中隐约有一点印象,虞非离同另一个人似乎有什么协定,可是他此时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虽然非我所愿,可如今我还是成为了你,人死灯灭,以前的种种皆以过去,今后再没有虞非珩,而我,只是虞非离,非离,愿你来世果真能够逍以在……”

虞非离说着,修长的玉指,抚过眼角那枚殷红的泪痣,“这颗泪痣,是为你而生,还是为我而生,是为谁而缀,等待与谁三世相逢?”

虞非离摇了摇头,叹息着,“万般皆是命啊……”

冥漠雪从昌乐坊去到慈恩寺,再从慈恩寺回到云府的时候,都快要四更末了。

五更二刻的时候,官街鼓和坊鼓便会开始响起,那时府中的下人便开始陆续起身,冥漠雪若是再晚一些回来,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发觉。

冥漠雪辗转腾挪,使出浑身解数才躲过巡街使和暗探的武官,顺利回来了。

冥漠雪回房后,立即将身上的夜行衣脱了下来,裹成一团扔到了滴水牙chuang的檐子上面,若非有人爬上去,是定然看不到上面的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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