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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芙蓉城,月胧纱,风静、雨细、客满‰记住本站的网址:。
二层尽头,没有挂名牌的厢房。
莫非掣一支白玉狼毫毛笔在手,皱着眉,在一张书满蝇头小楷的书册上勾划着什么∞发有些松散,只以紫玉兰钗轻轻挽起,几许青丝散落在耳垂下,随着她手书的动作轻轻晃动,颇增几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天然之姿。
桌上小小一尊麒麟炉里焚着木兰香,篆烟细细,笔直的袅袅升起,散开如雾。厢房的门被一只莹白的小手轻轻推开,一缕香风带着那烟散得失了形状。一名女子闪身进门,轻移莲步走到桌前行了一礼,轻轻唤道:“三小姐。”
莫非“嗯”一声,抬头看了她一眼。进屋的女子一身桃红裙装,梳一个反绾髻,髻边Сhā一只新鲜的芍药,额上贴一朵流金寒叶钿花,耳上的红宝耳坠随着她的步伐摇曳生光,气度优雅沉静↓是月胧纱明面上的管事,也是月胧纱头牌舞姬迟迟。
莫非复又低头,笔尖稳定的在纸上游走,缓缓问道:“什么事?”
迟迟恭恭谨谨的躬身行礼,轻轻道:“来了一个不该来的人。本想到府上禀报少主,属下想着既然三小姐在,便先来回三小姐。”
莫非觑了她一眼,淡淡道:“什么叫不该来的人?”
迟迟略一迟疑,道“羽林军统领,王卫。”
莫非略略顿了一顿,将毛笔撂在桌上一方白玉鸳鸯笔架上,蹙着眉头道:“唐子俊的头儿?他来干什么?”
迟迟没有搭话。因为她知道这句话并不是问她,也没问任何人。她静静的看着莫非洁白衣襟上斜绘的一枝浅粉玉兰,沉默着。
这事确实有些出乎常理。若是找姑娘,央都城里也有月胧纱,没必要千里迢迢跑到芙蓉城来。若是办案子。有什么案子,要他羽林军统领亲自出马?莫非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问道:“带了多少人?”
“独自一人。只穿一袭寻常布衣。”
“独自一人?皇帝身边的人♂易出了皇城,总归有点什么事。”莫非呆呆想了片刻∧中总有点风雨欲来的感觉。摇一摇头,淡然道:“走,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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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胧纱,一层,西南角。
身着深青色便衣的王卫独斟独饮,仿佛对周围的热闹场景毫无所觉。他的帽檐拉得极低,只在举杯饮尽杯中酒的一瞬间。方能看见眼中无尽的落寞,还有一闪而过的寒冷。他所坐的位置虽然僻静,却并不偏远。只是若非特别留意,又很难注意到他的存在,很明显,他是有意的匿藏气息。
羽林军统领,果然不简单。莫非唇角扬起极为清淡的笑,问道:“如何发现他的?”
迟迟抿一抿唇,露出几分自傲的神色,道:“外地人→脸孔◆下吩咐姑娘们特别留意,他只点了酒菜,不曾叫姑娘作陪◆下想,不找姑娘来月胧纱干什么?若是喝酒吃肉可以到酒馆客栈。可比在咱们月胧纱上算多了。于是赶紧让人去查。将各州府回来的暗庄联络人都叫来看过,央都瑭玥认得他,说是羽林军的王卫,属下便马上来回三小姐的话。”
莫非听着迟迟的话,低头想了一想,猛然抬头,眸子亮晶晶如两丸冰绿宝石,沉默片刻,正色道:“我先下♀事还是着人去回少主一声№外,南宫丞相那位大公子看中苡娘,想要为她盘头的事,我准了。你向少主报备一声,请少主多给她些权限,毕竟南宫府的情况较为复杂,不要伤了自己人的好。”①
迟迟听得暗暗有些心惊,苡娘是央都城月胧纱的红人。竟然可以进到南宫大人的相府去,确实有几分本事。迟迟心中苦笑,南宫府有几颗钉子,连她也不知道。苡娘原是她提拔上去的人,要是能活着从南宫府出来,以后的地位,只怕比她还要高上一截了。她点一点头,含着寥落的笑意,道:“是,事关重大,属下亲自去一趟府上。”
莫非哪会猜不到迟迟的想法和顾忌,理了理鬓边微乱的发丝,也不看她,只缓缓地说:“你是月胧纱的老人了。在我们家当差,伶俐自然是很好的。不过……”莫非抬头冷冷地扫视了她一眼,说道:“最要紧的是忠心,若心思不在月胧纱,只想着旁的歪门邪道,这脑袋怕是长不安稳的!当然了,你若好好办事,少主赏罚分明,自然厚待于你。不一定要入了洞才能立功,明白吗?…今天的事,你做得很好。”
迟迟神色陡地一凛,口中道:“属下明白,决不敢僭越,必当忠心耿耿为家里办事。”
莫非满意地笑了笑,说一句“去吧。”迟迟自退回后堂,备了马车亲去慕容府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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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将酒坛往王卫桌上一放,自顾自的坐了下来□卫轻轻的“咦”了一声,望向来人,却见眼前坐着一个极为素净的女子,一件素净的洁白上襦,浅浅鹅黄罗裙上以朦朦的淡粉渲染裙摆,再以工笔绘满折枝白玉兰,不着妆容,却凭着素颜在众人中生生脱颖而出。他目光缓缓一沉,淡淡道:“我没叫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