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蓉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闭着眼想了很久。
显然,四阿哥已经布下人手监视自己,那些跟踪的人就是。但是他们只是想把自己逼进雍王府,并不是杀人灭口。想起那些跟踪人的从容不迫,和书房里小太监的镇定自若,蓉蓉觉得自己像一只费尽心机的老鼠,和一只成了精的老猫斗法。
她从来不相信四阿哥会让她进宫。这里认得她的人不少,一个刚即位的新皇帝就把自己弟弟的媳妇弄进后宫,结果是灾难性的。但是,他也不会让自己溜掉,虽然自己一直很自信,可以混水摸鱼,借助八阿哥的庇护就乱跑掉。
现在看来,差了一招。
错在哪里呢?
旁边微微一陷,有人在自己的身边躺下。
蓉蓉的嗅觉告诉她,是四阿哥。
周围的光线暗淡下来,想是有人放下帐幔。
“睡得好么?”是四阿哥略带疲倦的声音。
睁开眼,适应黑暗并不难,“没力气。你给我吃的什么?”
是低低的笑声,带着些得意。两条臂膀越过蓉蓉的身子,把她抱了起来:“让你乖的药!别闹了,我,嗯,朕累了。嘘——”胤禛说了两句,便不再吭声。
既来之,且安之。
蓉蓉想,自己最好也睡一觉。
这种药似乎很容易让人睡着。昏昏沉沉的时候,一个念头冒出来,不知道胤礼怎么样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身边早就空了。摸摸床褥,凉的。
微微动了动,就有乖巧的宫女过来伺候。
蓉蓉支着头说:“你去取些蜂蜜来,我的头有些疼。”
打发走了人,蓉蓉为自己号了号脉。从贴身的衣物中取出银针,在自己身上试了试。针色未变。松了口气。这药虽然霸道,却不是神医的迷|药。
以胤禛的骄傲,对神医那些东西应该是不屑一顾的。
蓉蓉找到镜子,看了看自己的面色,苔色,几个|茓位试探了一下,约莫是塞外的迷|药。大概是满人入关的时候自己带来的。秀眉微蹙,解这个还真需要时间。
无论何种迷|药,时日久了,药力都会渐渐消弱,必须坚持吃下去才行。虽然不知道胤禛的目的,蓉蓉却不敢大意,撑着走出房门,看到外面房檐下挂着的冰棱,微微一笑。
宫女取来蜂蜜的时候,蓉蓉在院里正坐着,福身说道:“主子,外面风大,着了寒就不好了。皇上吩咐,让主子这几日好好休息。”
蓉蓉道:“我睡了几天了?”
宫女歪歪头,“有个八九天了。”
“哦,对了,这么久了,怎么没见皇上?”
蓉蓉注意到宫女眼中霎那略过的不屑,“皇上日里万机,待到孝满,还要举行登基大典和册封大典。听说,这两天皇上都在养心殿。没听说翻那位主子的牌子。”
蓉蓉苦笑一下,翻牌子?自己最荒唐的时候,倒是翻过那些红倌的牌子,现在轮到自己被翻了。
世事往往出人意料,就在蓉蓉以为自己被加入到红牌绿牌的行列时,一乘小轿又把她送回了十七贝子府,悄无声息的。
这回蓉蓉倒是明白胤禛的意思,自己是拔了爪子的猫,没了翅膀的鸟,伤不了人,飞不上天。安放在十七贝子府里,对各方都是安全的。至于十七阿哥怎么想,胤禛不在乎。这个弟弟并不在他的视野范围内。实际上,所有的王府都被围了起来,想互通消息也不可能。
有消息说,十七贝子要被派去守陵。
胤礼很平静的接受了蓉蓉回来的事实。这回却直接安置回了主屋。跟来的太监宫女,都是皇上赏的,叫来管家的金环,领下去安排。
夫妻对坐无语。下人安静的伺候两人安歇。
胤礼正要更衣,跟着蓉蓉来的那个宫女,就是宫里伺候蓉蓉的说道:“福晋身子不适,怕过了病气给王爷。请福晋随奴婢来。”
胤礼愣了一下,张嘴要说话,肩膀被蓉蓉按住。
蓉蓉软软的趴在胤礼的身上,胤礼下意识的扶住她的腰,细了好多,这几日她是怎么过的?
蓉蓉道:“若姜,贝子爷是我丈夫。我身体再怎样不适,也不能怠慢自己的丈夫。你说对吧?至于过了病气,前儿皇上还和我说了会儿话呢!”蓉蓉面带红晕,吐语如丝,说不出的娇媚。不知道是因为胤礼在身边,还是因为皇上和她说了会儿话。若姜脸色大红,诺诺的下去。
蓉蓉的耳朵好使,隐约听见院子里有人低声的咒骂:“不要脸!”低头一笑。
“蓉蓉,你这样会激怒他的。”胤礼忧心忡忡的说。胤礼觉得自己更像是蓉蓉的朋友而不是丈夫。这让他心里颇为不适,却也无可奈何。蓉蓉走的那天,自己就已经认命了,不是吗?
蓉蓉听他这样说,心里滑过一丝惘然。自己终于错过了这个好人。
平静了一下,听院里还有些微动静,说道:“无妨,在他眼里,我就是这样的。”
胤礼皱了皱眉头。蓉蓉侧耳倾听,屋里院外都没了动静。因为时局不清,胤礼连晚上伺候的人都不留了。
蓉蓉这才四处看了看,指着桌上的茶道,“你喝的?”
胤礼忙说:“这是下午留下的,我让人重沏。”
“不用!”蓉蓉一扫方才的娇媚,完全不顾形象的扑过去,抓起茶壶大口的喝了起来。喝了三四口,才停下来歇会,长长的出了口气。看胤礼吃惊的样子,不好意思的抹抹嘴:“我这几天没怎么喝水。”
岂止没喝水,饭也没吃。都埋在土里了。
看胤礼不明所以,蓉蓉道:“你四哥给我吃了些好东西。我只好自己想办法。”
胤礼恍然大悟,同时奇怪,四哥难道不是喜欢她的吗?为什么要下毒?他们的事情自己知道的实在太少。
苦笑着端过点心让蓉蓉慢慢的吃着。心也一揪一揪的疼。浓浓的无能为力的感觉充斥了全身。
蓉蓉吃了几口,不敢多吃。才说:“幸好,这是冬天,房檐下面有结冰,才让我拣了便宜。不然——”蓉蓉顿了一下,没有说下去。
胤礼伸了伸手,又缩了回去,说道:“怎么会这样?”
蓉蓉摇摇头,“一言难尽!总的说来,我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栽在你四哥手里了。”
四哥?!胤礼嘴角猛地一阵抽搐,鼻孔里“哼”了一声。脑子里不期然的冒出四个字“夺妻之恨”!心下一凉,不敢再想,偏头不语。
蓉蓉看看他,想了想,说道:“我和你四哥当年有些渊源。”
胤礼扭过头来,阻止道:“算了,当年的事情就不要提了。”
蓉蓉苦笑了一下,能不提吗?她不说会有很多人说。继续说道:“我在京城杀了不少人,这些你多少知道。为的就是掩盖一件事——我是教主献出的贡品!”
胤礼虽然有些感觉,但这样赤祼祼的听见,仍然打了个哆嗦。